“知道什么?”四姑娘茫然地摇了摇头。
“没人告诉你?”二夫人疑道,问完干笑一声,“既然这样,那我也不能跟你说了。”说完,便起身要往屋外走,边起身,便‘啧啧’两声,叹了口气,摇着头小声嘀咕道:“多好的姑娘,可惜啊,唉……”
四姑娘一听,一颗心瞬间窜到了嗓子眼,不假思索的就扑过去,紧紧拽住二夫人的手臂,哀求道:“二婶,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哎呀,这事儿我不能说啊,你问你母亲去!”二夫人假意推了她几下,作势要往外头走。
四姑娘急坏了,直接双膝跪地,紧紧抱住二夫人的双腿,涕泪纵横地抬起头,哽咽道:“二婶儿,她们都怨我和三姐给家里丢了脸,恨不得立马把我们嫁出去,二婶儿,我求求你告诉我,求求你了……”
“这……”二夫人犹豫地挑了挑眉,扫了一眼屋中的丫鬟。
四姑娘立即会意,忙将屋中的丫鬟全部轰出去,关上大门,独留下自己和二夫人在屋里,急切地问道:“二婶儿,现在没人了,你可以说了吧……”
二夫人看了她,又看了看地,似是在犹豫着说与不说,半响后,在四姑娘殷切的注视下叹了一声,道:“你得先保证,不能说是我说的。”
四姑娘那还管得了这些,立即举手立誓。
二夫人吊足了胃口,这才小声道:“我听说啊,太夫人正准备给你说亲,男方的是你二叔县衙里的牢头,姓徐,今年三十六,年前娶的续弦夫人刚过世不久……”
“方霏那个贱人!”
二夫人话还没完,四姑娘就直接骂开了,“勾引我爷爷,上赶着的做填房还不够,现在又想把我往火坑里推!那个老徐打女人是出了名的,她要是敢把我嫁给他,我就找她拼命去,横竖我要是活不了了,她也别想留在这世上!”,,:!,:,,!
086 鳏夫()
现今这家里,当家的人是方霏,而她又是老祖宗的人,如果她插手四姑娘的婚事,就跟老祖宗亲自插手的效果差不多。
大老爷又是个极重孝道的,若是老祖宗与方霏都同意了此事,再加上现在三姑娘四姑娘在外头的名声,恐怕他也不会反对。
真要是嫁给那个吃喝嫖赌的鳏夫,四姑娘已经可以预见自己将来水深火热的日子。
“你先别激动,我也只是听说了一点风声而已。”二夫人拉着她坐下来,倒了杯茶水递过去,“你和玉容是我的亲侄女,方霏真要是这般做,连我这个做婶娘的也是看不下去的,可人家是长辈,咱能怎么办呢,唉……”
四姑娘肩头耸动,握着杯子的手都在颤抖,恨恨地道:“别人怕她,我可不怕,她要是敢把我许给个老头子,敢毁了我一辈子,我就拉着她一起去死!”
那徐牢头三十有六,算不得老头子,就是品行差了些,但好歹也是个活着的,四姑娘在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想到方霏嫁的可是个七十岁行将就木的人,还一嫁过来就守了寡。
二夫人在心里腹诽,面上却挂着伪善的笑,伸出手去握住四姑娘放在桌上的一只手,嗔怪道:“你呀,年纪轻轻的,路还长着呢,别总将‘死’字挂在嘴边上,多不吉利!”
四姑娘重重地哼了一声,哀怨地望着二夫人,赌气道:“二婶儿!她们都要把我许配给一个吃喝嫖赌的鳏夫了,我还有什么好盼的,不如死了来得干净!”
四姑娘性子急,遇事儿只知道干着急,事情还没落实,她却想到鱼死网破那里去了。换做别人,肯定是会想办法,赶在事情还没落实之前,搅黄了这桩婚事才是正道。
这丫头生了一副好皮囊。却没长个稍微有用点的脑子,当真是人无完人啊!这种姑娘,赵家就算想联姻,也不敢嫁高。这样的姑娘只会给娘家招祸,嫁低才是正经,就算行差踏错,夫家也不敢上门责问。
二夫人细细盯着赵莉容,不由得在心里感概。
但又一想。如陈世子那般的人,身边能人异士多了去,又且会在乎身边女子的才学?恐怕貌才是正经,纵然娶妻得娶门第相当的女子,但为妾的话,这种有貌无才无心机的姑娘,不正是上上之选?
想了想,二夫人眯着眼,试探道:“莉荣,你是我亲侄女儿。又是我看着长大的,二婶儿有心帮你一把,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帮自己。”
垂头丧气的四姑娘一听,茫然地抬起头来,迷糊的眼怔怔地望着二夫人,眉宇间升起几分希冀,隐忍着激动,道:“二婶儿这话是什么意思?侄女不是太明白,还请二婶指点一二。”
她一母同胞的兄长最得爹爹器重,连大哥赵荣昭也及不上。因此,大房的主母宋大奶奶一直看三姨娘一家不顺眼,宋大奶奶若是能帮她操持婚事,何至于落到今天这地步!
二夫人好歹也是县令夫人。在当地也有些脸面,她若是出面帮自己张罗婚事,即便不指望能嫁到门当户对的大家,但嫁到书香门第也是很不错的选择,万一夫婿争气,将来高中。那就满门荣耀了。
四姑娘反手握住二夫人的手,像是握住唯一的救命稻草,满怀期待地望着她,盼望她能为自己指一条明路。
二夫人笑了笑,将头凑过去,小声道:“前阵子来过家里的陈世子还记得么?”
陈世子?四姑娘秀眉微蹙,用力的回想了一下,道:“是上次中秋家宴上到来的那位公子?”
提起那位公子,四姑娘脑海中立时浮现出一个芝兰玉树般的伟岸身影来。仲秋的夜里,突如其来的出现在赵家后园,披着月色,分花拂柳而来,像是席间举杯邀明月时,应邀而来的仙人,俊美无俦,不带一丝人间的烟火气息。
“对,就是他。”二夫人看着红了脸的四姑娘,挑眉道:“现今,那位陈世子就在你二叔的县衙后堂住着,你若是不想任人摆布自己的命运,倒是可以一试,县衙是你二叔的地盘,想让个人进去,易如反掌。”
“真的?!”四姑娘面上一喜,心跳骤然快了好几拍,隐忍着激动,道:“二婶儿,你不会是在哄我开心吧?”
那位华贵得让她连想也不敢想的公子,她居然能有机会到他身边去?四姑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期盼着能从二夫人那里得到肯定。
“傻丫头!”二夫人笑着推了她一把,嗔了她一眼,笑道:“我拿你寻开心做什么,还不是不忍看着你被太夫人就这样打发了,你若是能到陈公子垂青,那也是给家里长脸的事,到时候,谁还敢轻看了你。”
得到肯定得答复,四姑娘按耐不住心头的喜悦,有些手足无措了,但细细思量二夫人后面的话,却似是被人泼了一桶凉水,欢呼雀跃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县衙后堂住着的那位,可是国公府的世子爷,将来的国公位置也非他莫属,别说是现在的赵家,就算是没辞官归乡的赵家,恐怕也高攀不上那样的门楣。就算对方肯‘低就’,赵家勉强能配得上的人,也只能是长房的嫡长女,再怎么也轮不到她这个卑微的庶女!
“二婶儿,你这想法虽好,但陈世子的家世,且是我们这种人家能配得上的……”四姑娘垂着头,丧气地说道,话语里无不透露着自卑。
“傻姑娘,咱们又不是要去做世子夫人,能做个妾也是好的啊,国公府世子的妾室,可比这些小户人家的正妻还风光!”二夫人循循善诱地劝道,不断给四姑娘灌输为妾的念。
四姑娘本就是姨娘所生养的,大户人家的妾份位低得不能再低了,在主母面前,甚至连坐位都不能有一个,连主母身边的大丫鬟和管事婆子都能对她呼来唤去的,只能算个半拉子主子。
对这些规矩有深深体会的大房几位姨娘,对女儿的教诲基本都一般同:宁为穷人妻,不做富人妾!
三姑娘赵玉容的夫君家虽说没落了,但她嫁过去好歹是正室,无论她夫君有多少妾室,只要是没生养的,随时都能打发了,现在是周家巴着赵家,赵玉容将来的日子是不会难到哪里去的。
二夫人这席话,说得四姑娘心里头感概万千。
三姑娘平日里与她交好,眼下她想嫁到舅家是彻底没指望了,她舅家的那位表哥四姑娘也是见过的,人才虽一般,但胜在家底殷实,前些天,四姑娘央着三姨娘上二姨娘哪里去试探口风,看能否帮忙撮合。
二姨娘先是推三阻四,后来直接回话,说她娘家的侄子已经在议亲了,她不能坏了别人的姻缘,让三姨娘打消这个念头,想到连那种商户人家都挑剔自己,赵莉容就觉得二夫人方才的的提议,是再好不过了!
“二婶儿可打听过了,陈世子后院现在还没人,真要是看中了你,就算眼前是做姨娘,但等你将来生个儿子出来,那就是母凭子贵,前途不可限量啊。”二夫人拉着赵莉容的手,描绘出一个巨大的馅饼来,听得人跃跃欲试。
四姑娘心中早打定了主意,不过是在担心自己能否入得了陈世子的眼而已,听二夫人这么一说,顿时豪情万丈,彻底打消了心中的顾虑,下定决心放手一搏。
“二婶儿,我都听您的。”四姑娘郑重地道。
“哎!这就对了。”二夫人欢喜地应道,拉着四姑娘起身,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瞅着她身上的那件鹅黄的素色衣裙,笑道:“瞧你,打扮得也太素了,走,上二婶儿那里去挑几匹料子做新衣裳。”
说完,便拉着四姑娘往门外走。
两人并排走着,有说有笑的出了后院,二门上的婆子见了,恭敬地冲二夫人行了礼后,梗着脖子拦下了四姑娘,“四小姐,大奶奶说了,您禁足三个月,没有大奶奶的许可,不能走出内院一步。”
四姑娘睃了二夫人一眼,并不说话。
二夫人一回身,柳眉倒竖,嫌恶地瞪着二门上看门的婆子,不悦道:“我带她去我西院坐坐,也不行吗?”
那婆子咽了口唾沫,小声道:“可大奶奶说了……”
“大奶奶大奶奶,这家里是你们大奶奶当家么?合着你们眼里就只剩下大奶奶,不把我放在眼里,不把太夫人、老祖宗放在眼里了,是吧!”二夫人单手撑在腰上,指着二门上的人鼻子骂道。
两房主母争权夺势,夹在中间最难做的,就是这些下人,谁都不敢得罪,万一站错了队伍,将来可就有的苦头吃。
二门上的小斯忙悄悄儿的扯了扯门上的婆子衣角,直冲她摇头,示意她莫要得罪二夫人。
“那,四姑娘您快去快回,别被大奶奶发现了。”那婆子无法,只好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哼!”二夫人一甩袖子,重重地哼了一声,扯了赵莉容的衣袖往门外拽,口里道:“莉容,你跟二婶儿走,想在我西院呆多久,就呆多久,过夜也行,我看谁敢来叫你回去!”,,:!,:,,!
087 长孙媳()
二夫人那边的动作,自然瞒不过宋大奶奶,四姑娘刚一走出二门,宋大奶奶那边便知道了消息。
“大奶奶,您说这二夫人打的什么主意?”听了二门山的人传来的消息,宋大奶奶身边的婆子忧心忡忡地问道。
“还能是什么,左不过是老三去求她出面,替莉容觅门亲事,老爷如今放手不管,哪里还有人敢来提亲,求着二弟妹出手,兴许还能觅个稍适体面点的人家。”宋大奶奶无不感概地道。
家里这些个庶女,也就二姑娘赵慧容能入得了大老爷的眼,父女两谈诗起论文来很是投机,相反的是,三姑娘与四姑娘见了大老爷,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恨不得一个月也见不着一面才好。
这也不能怪大老爷偏心,赵家先代里文人辈出,大老爷自己也是饱读诗书,偏偏三姑娘四姑娘在两位重男轻女的姨娘教诲下,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自小便厌恶念书,这让大老爷越发的看不惯她们。
二姨娘三姨娘本就是小户人家出身,两人交出来的女儿,自然比不上早些年便被送到宋大奶奶身边学规矩的二姑娘,对于这两个不知高低还总是惹麻烦的庶女,宋大奶奶与大老爷的态度一样,选择眼不见为净,即便知道二夫人将正在禁足的四姑娘带走,也佯作不知。
最主要的,是她自己的女儿赵婉容近来正处于低谷,她夫君新纳的小妾何氏怀了身孕,盼孙子盼得绿了眼的张家二老欢喜得快要飘上了天,又是为她修院子,又是让儿子寸步不离的陪着她养胎,只差没把何姨娘给供起来,早晚三炷香了。
这个姨娘,赵婉容心里本就膈应,但为了夫妻间的情分,还是依着母亲的主意。大度地同意了何氏进门,打算好好相处过日子,熟料何氏竟开始仗着有身孕,给她添堵来了。
女儿性子倔。又要强,吃了亏也不会向人倾诉,选择自己一个人默默的受着,终日闷闷不乐,好好的人也给闷出病来了。宋大奶奶正替女儿担忧,琢摸着得抽空去女儿家里走一趟,哪里还有闲心管家里这些事。
二夫人做事,向来说风就是雨,隔天,就传出二老爷在县衙遇刺受伤的事,二夫人带着正在二房小住的四姑娘过去探望。
随即,又传出二夫人染病卧床的消息,二夫人的两个儿子都在外地的学堂里,四姑娘便自告奋勇。留下来照顾叔父婶娘。
“老大媳妇,老二那一家子,这是唱的哪一出?”坐在罗汉榻上的老祖宗盘着腿,半个身子靠在榻上的小方桌上,以此来撑住沉重身子,毕竟上了年纪,不服老不行。
宋大奶奶恭敬地站在下首,拢着手,小心地道:“孙媳近来没怎么出门,外头的事儿。不是太清楚。”
二老爷受伤,二夫人抱病,理应是该二房的姨娘去侍疾才是,可却让大房的四姑娘去。这话放在哪里都说不过去。就算退一步讲,就算让晚辈去侍疾,也该是二房的子女去才对,怎么着也轮不到大房的庶女去。
大房的主母这般说,也只是为了明哲保身,全然不从大局出发。
赵家嫡系在朝为官多载。人情往来,须得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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