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对着她的宋大奶奶侧身觑了她一眼,抿唇笑了笑,转身换上一副愁容,将不断磕头的方媛扶起来,眼里满是疼惜,轻声道:“孩子,你也别害怕,只要好好的配合大夫,听大夫的话,冯大夫就一定能治好你的。”
方媛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连连点头,忙不迭满口答应:“我一定听话,你们一定要救救我,我什么都听你们的。”
“好孩子,别怕,我们都会帮你的。”宋大奶奶上前一步,坐到了床沿,将方媛揽过来靠在肩头上,抬臂轻轻拍打着她后背安抚。
一炷香后,丫鬟们按照吩咐准备好了清水、纱布等用品。
冯大夫用烈酒为方媛重新清洗了伤口,用锋利的小刀将伤口重新挑开,将裂缝中的香灰洗得一粒不剩,才将伤口压回原处,中间留下一道小小的细缝,方便破裂开的皮肉长出新肉来抗议连在一起,这样一来,伤口愈合后即便会留疤,也不会太严重,用药膏就能消除。
伤口中沾上的香灰太多,冯大夫为了清除香灰,不惜用沾了麻沸散的小刀将皮肉割开,尽管如此,方媛还是中途就痛得晕了过去,后面的过程,因为她晕过去而变得更加方便。
方媛再次醒来时,已经被移到了西院,交给二房的人照顾。
护送她过来的吴妈妈解释说老祖宗染病卧床,东院人多嘴杂,怕将病气过给方媛,不利于她养伤。
田氏不在身边,方媛六神无主,幸好二夫人待她跟客气,加上二夫人帮过她们母女一次,方媛对二夫人的印象很不错,也就安心在二房住下来养伤了。
将人送过来后,吴妈妈在二夫人身边耳语几句,随后便回去复命了。
二夫人摇着扇子,在屋中走了好几个来回后,猛地一拍扇子,气呼呼地坐到了贵妃榻上,问自己身边的婆子:“你们说,老祖宗究竟是怎么个意思?明明是大房惹的祸,却将人送到我二房来!”
二夫人身边的婆子左右瞅了一眼,见屋中没有旁人,便上前道:“夫人,外头可都在说田氏赖着让大房负责,将方二姑娘娶回来做媳妇,老祖宗见这个烫手的山芋都给我们,八成是赖上咱们二房!”
“你说的有道理。”二夫人点点头,立即朝外吩咐道:“去通知大少爷二少爷,让他们最近都留在书院好好念书,别回来了。”
二房一直住在当地,家中的孩子是按照自己一家来排的辈分,大房回乡后,孩子们都大了,也懒得再去重排辈分,各房都管自己家的老大叫大少爷,若是两个‘老大’碰到了一起,就在前头加上他们的名。
外头有人应了一声,当即便去传话了。
二夫人想了想,眼珠子骨碌碌一打转,又朝外吩咐道:“去知会老三,让她将以前春华住的厢房收拾出来,方二姑娘要住在她那边养伤,让她小心伺候着。”(未完待续)
069()
田氏匆忙回到方家,刚一进院门,方芳便大哭着从堂屋冲出来,扑进她怀中。
田氏一把将人拎出来,粗壮有力的双臂压在方芳肩头,厉声道:“别哭了,家里到底怎么了?”
方芳一个劲儿的摇头,就是说不出话来,泪水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你别哭了!”田氏被她的哭声吵得心烦,不耐地大吼一声,一把就将小女儿瘦弱的身子推开。
牛嫂从屋中奔出来,一把揽住踉跄着朝自己扑来的方芳,忙将她拉进怀里,拍着后背安慰。
田氏瞪了牛嫂一眼,不悦地道:“牛嫂,家里到底出什么事了?”
“进了贼,将家里翻了个底朝天。”
田氏一听,怒从心头起,火冒三丈地往屋中冲进去。
牛嫂抱起瘦小的方芳,跟在她身后回了屋里,田氏正对着满地狼藉发怔,牛嫂便解释道:“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没了,翻得乱七八糟的,三姐儿半夜里醒了,跟那群贼人打了个照面,都吓坏了。”
田氏气不打一出来,胸膛急剧起伏着:“有没有报官?”
“报了,一大早就去报官了,县衙的人也过来看了……”牛嫂吞吞吐吐地说道,不时拿眼风偷瞄着田氏。
;“那官府的人怎么说的?”田氏刨根问底。
说到此处,牛嫂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怀里的方芳,才道:“还能怎么说。说是会立案子,慢慢查,又说没人见过那群贼,让咱们别抱太大希望。”
“什么?”田氏怒道,一把从牛嫂怀中将方芳拎过来,揪着她领子问:“你不是说二妮儿看见那群贼人了?”
田氏膀大腰粗,拎方芳就跟拎只小鸡崽儿似的,方芳挣扎几下,在半空中蹬着一双瘦小的腿。
牛嫂看得心疼,忙上前托住方芳的身子。劝道:“夫人。当时黑灯瞎火的,三小姐胆子又下,都被吓坏了,哪里还有功夫去注意哪些贼的长相啊!再说了。要是三小姐真看清了那些贼的长相。还能有命活么!”
田氏一想。也在理,却又压不下心头那口气,只好踹了屋中的桌子几脚撒气。就目前家中的情形,她是不可能抽空去赵家照顾方媛了。
方媛在二房住了几天,头上的伤好了七八成。
宋大奶奶下了重金在她伤口上,只留下一道极其浅的红印,继续外用药膏涂抹,不到一月便能彻底根除。
宋大奶奶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方媛在二房锦衣玉食,前呼后拥的,日子过得好不快活,田氏交代的话早就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二夫人也事事顺着她,有什么好处都先念着她,家中有什么新的东西进来,总是先让方二姑娘挑头一份,可笑的是,大房的宋大奶奶居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二夫人胡闹。
大房的三姑娘四姑娘见了,气得快要炸了。
方媛的母亲羞辱她们,宋大奶奶没帮她们出头不说,还将两人的生母二姨娘三姨娘叫去桐华院训斥一顿,现在又将方媛供在家里,简直就是存心恶心人!
一转眼,就快要到八月十五了,为了中秋佳节,赵大管事特意订购了一大批时下流行的好料子,给家中老小缝制新衣,中秋那日好穿。
老祖宗院里那份刚送走,二夫人后脚就带着方媛过来了,将所有的料子翻了一遍,但凡花色纹路看顺眼的,统统挑走了。
二夫人的份子,是跟中宋大奶奶的一起单独打包的独份子,是早就送过去了的,方媛又不是赵家的人,凭什么来挑料子?
后到的三姑娘四姑娘气得脸都青了,可二夫人在场,两人又不赶说方媛什么,只好目送她们满载而归。
剩下的料子被翻得乱七八糟,甚至还有的被丢在地上,四姑娘一拍桌子,怒道:“三姐,就没人管管她们?”
三姑娘绷着脸,一言不发。
“走,找母亲去!”四姑娘气冲冲的上前拽住三姑娘,打算拉着她一起去宋大奶奶面前告状。
“四妹,找母亲是没用的。”三姑娘一把挣开她的手,抿了抿唇,摇头道:“母亲又不当家,家里大事说不上话,小事插不上手,去找她,顶多又是训斥我们一顿而已,起不了任何作用的!”
最主要的,是家中几位正主儿老祖宗,宋大奶奶,吴二夫人,现在加上一个方霏,她们名下的东西,都是才采购时就分开单独采买的,回来就直接送到各自的院子里去了。各房的姨娘、姑娘们的东西,才是集中采买,大家自己去领取。
三姑娘生母是二姨娘钱氏,外祖家中经商多年,生活富足,待钱姨娘母子三人又很好,逢年过节,又是送礼物,又是封红包,让钱氏母子几人在赵家过得很惬意。
家里头逢年过节分给各房各院的东西,就算是给别人挑剩下的,钱氏也不在意,因为自己娘家送来的,不比家里头分到的东西差。
三姑娘不在意,四姑娘却很在意,不为别的,她可没有一个经商的外祖,会时常送东西来补贴她们母子几人。
“难道咱们就这么忍气吞声的?用这些下脚的料子?”四姑娘弯下腰身,从地上捡起一块被踩得脏兮兮的布料,拿到三姑娘面前,“三姐你看看,她们挑走好的就算了,还把剩下的当脚垫踩,存心膈应人!”
三姑娘将她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啪地打开,挑眉道:“那有什么办法,人家后台硬,是太夫人的娘家人,现在二婶儿又给她撑腰,咱们能拿她怎么样啊。”
四姑娘愤愤不平,气冲冲地将手中拿着的脏料子砸在地上,一屁股坐在屋中的方凳上生闷气。
没办法,谁让自己生母只是个姨娘呢?换做嫡出的儿女,宋大奶奶即便不管事,也没人敢拿别人挑剩下的东西给赵婉容送过去。
三姑娘见她闷闷不乐,勾起唇角笑了笑,走过去将手搭在四姑娘肩头,笑道:“别垂头丧气的了,她左右不过是个客,还能在赵家住一辈子不成?咱们随便使个法子,就能让她滚回乡下去!”
四姑娘抬起头来,仔细盯着三姑娘,半响才咬了咬唇,试探着问道:“三姐,你有什么法子?”
四姑娘一向直来直去,脑子不会拐弯儿,肚子里也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又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女儿,想不出办法来。
三姑娘可就不一样了,外祖家就在镇上,且唯一的表哥也到了适婚年龄,二姨娘时常带着三姑娘回娘家去坐坐,有意让娘家亲上加亲。恰好三姑娘舅家也正有此意,待三姑娘极好,甚至还会教她看账经营。
更直来直去的四姑娘相比,三姑娘可就精明得多,见四姑娘殷切地望着自己,三姑娘得意地笑了笑,朝她勾了勾手指。
四姑娘瘪瘪嘴,将头凑到她唇边去,听她说完,四姑娘咬着唇,思索了好一阵子,才道:“三姐,这样不大好吧……”
三姑娘阴测测地笑了一声,不屑道:“有什么不好的!我可听说,她娘一直想把她嫁到咱们大房来,难道,你想要叫她一声‘嫂子’不成?”
呸!
四姑娘当即啐了一口,冷冷道:“她也配?”
“那不就结了,这样一来,她可就跟咱们大房彻底撇清了关系,咱们也不用喊她一声‘嫂子’,到时候二婶儿要是还能待她如现在这般,我就不姓赵!”三姑娘拍着胸脯,万分肯定地说道。
四姑娘望着她,会心一笑,顿了顿,又愁道:“可太夫人那边,不会有问题吧?”
三姑娘神秘一笑,眯着眼盯着四姑娘,“放心,我都打听清楚了,她们又不是亲姐妹,没见方霏整天躲着她么,怎么可能帮她!”
四姑娘这才完全放下心来,亲昵地挽住三姑娘手臂,两人边朝外走,边说着话。
一出门,库房的婆子便朝二人福了一福,笑道:“三姑娘好走,四姑娘好走。”
两人点点头,走了出去。
等走出了好远,四姑娘才猛然撒开三姑娘的手臂,抬手一拍脑门儿,懊恼地道:“哎呀!三姐,咱们不是过来拿衣料的么,咱们把这事儿跟忘了,走,咱回去把好的挑了,不能便宜别人!”
说着,四姑娘就要往回走,眼角余光却又偷偷的觑着三姑娘。
三姑娘暗自冷笑一声,她这四妹虽是个直肠子,却不是个糊涂的,要拿料子,早就该回去了,偏生走出这么远了才想起来?还正好是和她商量着事儿的时候!
三姑娘鼻子里哼了一声,忙回身一把将四姑娘拽住,拿手戳了下她脑门儿,嗔道:“四妹,别去了,我舅舅家送了几匹好料子过来,你去我那儿挑就是了。”
四姑娘打的就是这主意,当即欢喜得应了,大步上前重新挽住三姑娘的臂弯,将头靠在三姑娘肩头,讨巧道:“三姐,还是你最疼我了!”
三姑娘睃了她一眼,暗自腹诽,知道我对你好,你还来算计着我的东西?心底尽管如此想着,面上却皮笑肉不笑地,道:“那是应该的,你是我妹妹,我不疼你疼谁啊!”
两人各怀心事,一起往三姑娘住的院子走去。
(刚放完假回来,还不在状态,最近更新都有点晚,抱歉了,请大家见谅。)(未完待续……)r1292
070()
一转眼,就到了八月半,中秋佳节。
家中老小均赶制了新衣过节,因孝期未过,也不敢大肆操办,只在后园中置办了酒席,让家中老小齐聚一堂,赏月饮酒。
方媛的伤好得很彻底,宋大奶奶花重金请人为她配制了药膏,已经完全看不出痕迹,皮肤甚至比没受伤以前都要好,在二房养尊处优的住了大半个月,整个人胖了一大圈,都快让人认不出来了。
都是一家人,不用避嫌,后园中置办了几桌酒席,男女老少齐聚一堂,方霏搀着老祖宗出来时,家中所有人均已到场,纷纷起身,恭迎家中两位辈分最高的长辈老祖宗和方霏入席。
上席上坐着老祖宗,右侧是方霏和二老爷夫妻,左侧是大老爷夫妻二人,下首坐着大房的长孙赵荣昭,以及二房的长子赵荣云,刚好坐满八个席位。
老祖宗率先举杯,大家纷纷起身,家宴正式开席。
方霏这几日忙着筹办家宴,整个人忙得不可开交,到了今天,才算是彻底放松下来。
也不知道是有意安排还是无心的巧合,赵荣昭的位子在下首,正对着上首的方霏。
方霏端起面前的酒杯,浅饮一口杯中的桂花酿,便握着手中白玉杯子把玩。
赵荣昭坐得端直,前些日子被赵大老爷打的伤应该已经好了,眸子深沉,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对面的祖母方霏。
那种感觉,简直让人如坐针毡,就好像上一世,她被人扔在荒无人烟的野狼破,一群狼对着她的身体虎视眈眈。
刚办过一场丧事。家中过节从简,连戏班子也没请,除了赏月饮酒以外,就得全看大房二房的几位姨娘表演了。二房的四姨娘吹着笛子,五姨娘翩翩起舞,配合得默契十足,看了让人赏心悦目。连老祖宗。也不时跟着拍手夸奖。
一名衙役悄悄的进来,走到二老爷旁边耳语几句,二老爷立马变了脸。快步走到老祖宗身旁,小声请示道:“祖母,陈世子过来了,您看是不是……”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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