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时,大概也是听见李墨的声音,杏娘忙不迭的从厨房里跑出来。
“你出来做什么?进屋去。”二顺一见媳妇那搔首弄姿的样儿,立刻低声喝斥。
“我当你没听见,出来瞧瞧。”杏娘撇撇嘴,倒是听话的又回厨房忙活了,自从身上有病以后,她老实了不少,对二顺也言听计从,就怕他一个不高兴,赶她出门,那她真就走投无路了。
不过,回了厨房,并不代表她就能安心干活,她悄悄的走到那小窗户边,偷眼往外瞅着。
果然是李墨。
这还是破天荒的,李墨第一次主动来他们家呢,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事。
隔着院墙,瞧着李墨俊朗的眉眼,沉稳的气度,杏娘心肝儿又砰砰的跳着,不由又感叹自己命苦。
李家几个兄弟,个个品貌双全,即便不是李墨,随便哪个,给了她,她的命运也绝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啊。
想着,对李蔓又无端憎恨起来。
外头,李墨将银子和绸缎交给了二顺。
二顺脸色有些不自然,“李墨,这是不是太多了?”
五两银子,那可是他要用一年的时间才能积攒下来的,还有,这绸缎,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好的缎子。
他以后要怎么还?
“你拿着吧,这缎子你拿到镇上卖了,也能值些银子,先给她把病瞧好再说。”
“这。”二顺捧着东西,眼眶热热的,这些天,他到处求人借钱,可一听说是给家里那败家娘们治病的,没一个肯伸出援手,甚至,还有骂他不争气的。
李墨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你也别太着急了,要是再有什么难处,到时再想办法。”
“嗯。”二顺不住点头。
瞄见了那小窗户边躲闪的人影,李墨俊脸黑沉了下来,“二顺,你回去吧,我先走了。”
“吃了饭。。。。。。”二顺本想客气的留他吃饭,但一想家里的婆娘,顿时尴尬的点点头。
李墨看他一眼,本来不想说的话,到底还是没忍住,“二顺,量力而为。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这样做的。”
二顺张了张嘴,但却什么话也说不出。
他知道,他现在的行为,在别人眼里一定傻透了。
可是,这个女人再不好,也是他领回家的,也是他的婆娘,他没有办法像个陌生人那样,看着她一天一天的枯萎下去。
番外33 良心()
看二顺尴尬的神色,李墨就知道,自己的话,他未听进去,不过,作为朋友,能做的他都做了,至于其他,不该他管的,他也不会再管。
李墨走了,二顺这才心情沉重的捧着东西回家,他知道,和李墨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怕是越来越远了。
刚一回屋,东西还没放好,杏娘便从厨房里过来,看到桌子上那两匹鲜亮光滑的绸缎,眼睛都要放出光来了。
“这是哪儿来的?这么好的缎子,我可多少年没见过了。”她激动的用手摸着绸缎,完了,还觉不够,抱起缎子展开往身上一裹,笑嘻嘻的给二顺看藩。
“怎么样?好看吗?”
二顺哪里还有心思看她好不好看?何况,这缎子不是给她做衣服的,是用来救她的命的。
“你快放下,明天去镇上卖了它,拿了银子去瞧病。”
“卖了?”杏娘一愣,满脸失望,仔细摸着身上的缎子,那样的丝滑柔软,比她当年在花楼里穿过的还要好上十倍呢,卖了,她舍不得,可若是不卖,她就得等死呢留。
美丽和死亡之间,她第一次纠结起来。
“二顺,这有两匹呢,咱留下一匹好不好?”杏娘软着声音,哀求着二顺。
自从得病之后,杏娘对二顺就有些惧怕,惧怕之后便是讨好。
二顺看她憔悴的眉眼,心里头也是一阵难过,这个自己亲手领回来的女人,当初也是如花儿一般的美丽,可不过几年的时间,却已经被岁月蹉跎成枯萎残败的模样。
或许,外人只能看见她的坏,连他自己有时也恨不得掐死她。
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是下不去手的,尤其是现如今她这样憔悴,又刻意讨好的卑怯模样。
“先放下,等换了银子,先把你的病瞧好。”二顺声音也软了下来。
杏娘小嘴一撅,“留下一匹吧。”
二顺摇头,亲自过来扯她身上的绸缎。
杏娘不舍的往后退着,嘴里央求着,“不全留,我只扯一身做新衣裳,一身就好。”
二顺并不留情,快速而利落的将绸缎从她身上剥了下来,他知道媳妇就爱这些,可是,这些东西不是自己的,是别人借给他救命的,若是用完了便罢,若是媳妇的病瞧好了,这剩下的东西他还得给人还回去。
见他如此,杏娘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哭了起来,这次倒不像以往那样哭嚎胡闹,而是嘤嘤的抽泣着,一边抽泣一边委屈的说着,说她自小身世可怜,爹妈死的早,被黑心的婶子卖到了窑子里,被老、鸨虐打,后来好不容易长成了,却被一个喝醉酒的混蛋给糟蹋了,头牌一下子就成了人人可以践踏的烂货,价也卖不上了,老、鸨一气之下将她卖了。
她还说原以为能从个好人家,可这个家的日子太难熬,要什么没什么,到了这个家之后,她是一件新衣没添,一件新首饰没有,倒赔了不少去。
如今,她病了,倒不如就这样死了算了,也省的拖累他们,省的别人骂他是活王八。
二顺听她一行哭一行骂,亦想心痛难忍,慢慢弯腰拉她起来。
“我不起,你让我死了算了,你们都别管我,反正我就是个烂货,你们都巴不得我死。”杏娘甩开他,恶狠狠的盯着他。
二顺无奈,亲手抱她起来,“地上凉。”
“我。。。。。。”
一句‘地上凉’让杏娘原本就红肿的眼睛里立刻涌出泪来,扑在二顺怀里就嚎啕大哭起来。
“二顺,我不甘心啊,呜呜,不甘心啊。”
二顺任由她在怀里哭着,他知道她的不甘心,她有着比寻常女人更多的美貌,她自小就盼望着能过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到头来,日子却没让这个女人一天好过过。
若是真得了那种脏病,她的一生几乎就这样交代了,生的时候被人践踏,死的时候背负骂名。
“不哭了,”二顺轻轻擦了她眼角的泪,叹道,“我跟你保证,等你的病瞧好了,我一定给你置办两身新衣裳。”
“真的?”抬头看着二顺明显比同龄人苍老了许多的脸,杏娘这心里第一次有了异样的感觉。
“真的。”二顺点头。
杏娘一撇嘴,“那好,说准了,要两身。”
“好。”二顺答应着,然后,将两匹缎子拿回房里收好,怕傻弟弟一会见着了,再祸害就完了。
杏娘吸了吸鼻子,暗自抹了把泪,大约是现在病中吧,她心里特别的脆弱,但心也比以前更加的清亮了,这个世上,谁对她真的好,她也看的透透的。
不是那种,在床上快活了便对你百般许诺的男人,而是在你病痛时不离不弃的男人。
想她一直哀叹命不好,找了二顺这样的男人,如今,这话却是反了,该是二顺命不好,摊上了她杏娘这样的女人。
转身,杏娘什么话也没说,默默的进了厨房做饭。
——
李墨回家,饭菜已经摆上了,就等他了。
知道家里所有人都讨厌杏娘那个女人,但他却给人家送银子,多少有些尴尬,不过,家里谁都没提这茬,哪怕他们都知道这事。
这让李墨心里很暖很暖。
吃过午饭后,李蔓跟着他们一起去地里瞧瞧,茅草搭的棚子已经初具模型,这让她很欣喜,想着,再过一两个月,这地里绿油油的菜苗,心里就乐滋滋的。
今天孩子们没带出来,在这看了一会,她便独自回家了,回去的路上,突然灵机一动,家里还有黄豆呢。
这黄豆还是张老夫人那次过来带的呢,说是用这个炖猪蹄,下奶特好。
只是,那时她的奶水早已缩回去了,便没用到。
回到家里,李蔓从厨房里翻出那一小袋子的黄豆,惊喜不已,连忙倒出一碗出来。
“蔓儿,你干嘛呢?”李香玉正坐在门口纳鞋底,看她急匆匆回来就往厨房钻,好奇的跟过来。
李蔓将一小碗的黄豆泡好,才笑着回答,“我想泡点豆芽呢,也好换个口味。”
“泡那个做什么?能好吃?”李香玉怀疑。
“好吃的。”李蔓很认真的说,其实,这个时代已经有豆芽,不过却并不普及,似乎是大夫专门用来食疗的一种食物,而不是家家户户餐桌上的美食。
所以,李蔓特特的想泡豆芽当菜吃,李香玉自是好奇不已。
“大姑,你放心,肯定好吃的。”看她心疼的看着那碗里的豆子,李蔓忙安慰道。
李香玉仍旧蹙眉,嘴里念叨着,“可惜了这么好的豆子,这要是炒着吃也好的,发那什么芽万一发坏了,这豆子可就回不来了。”
“大姑想吃炒豆子,这袋子里还多着呢,哪天你再炒一些好了。”李蔓道。
李香玉摇头,“先留着吧,豆子都是好豆子,一粒瘪的都没。”
“呵。”李蔓笑,李香玉很像她在现代的姥姥,一生节俭惯了,家里不管什么吃的用的,能留的全都留着,也不怕坏了。
豆子泡好了,李蔓才想到院子里给花草浇浇水,就听见孩子的哭声,忙放了水壶过去看娃。
果然,老大睁着骨碌碌的大眼睛,在床上乱踢蹬,老二闭着眼睛张着嘴巴嚎着,李蔓托起他的小屁屁一看,果然是拉了。
这段时间,李蔓从一个照顾孩子的生手变成了能手,不仅能从孩子们的哭声判断孩子的状况,也能利落的给孩子换尿布,穿衣服,喂食。
利落的给老二换了干净的尿布后,见他俩都没什么睡意,便将他们都抱到了小车里,推到院子里玩。
“醒了?”李香玉放下手里的活,就过来抱了老二起来,在院子里转悠,逗他玩。
李蔓便自觉的抱起老大。
说来,李香玉还是有些重男轻女,让她抱孩子,永远是先抱老二,喂食也是如此,先喂饱了老二,然后才会轮到老大。
对此,李蔓颇有些无奈,于是乎,心里头对闺女的疼爱不自觉的就多了几分。
不过,说来,这小闺女倒是大喇喇的性子,很少听见她哭的,除非是真的饿了,不然,只要她醒着,都是自己在玩,也不闹人,甚至于,这么一点大,逢人就笑。
是真的,李蔓觉得她就是有意识的对人笑。
那笑容就好像她知道眼前抱着的这个女人,就是她亲妈一样。
这种感觉让李蔓特有成就感,果然,怀胎十月,没白受累啊。
“蔓儿,看。”这时,李画从外头回来,怀里还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
李蔓忙抱着老大,过去一看,原来是只小的可怜的兔子。
番外34 官司()
“小兔子,哪里来的?”看着李画怀里那小的可怜的兔子,似乎才从娘胎里出来,连皮毛都湿漉漉的,李蔓不由的怜惜起来,从小车子底下抽出一块干净的布来,递给李画,“快给它擦擦。”
“嗯。”李画一边用干布擦着小兔子,一边跟李蔓介绍它的来历。
原来是下午在山上割茅草时捡到的,当时这小东西摔在草丛里,大哥没看见,一镰刀下去,差点割到了它,不过,它只是惊吓的发抖,却是连逃也不会,最后,大哥怜惜的将它拎了起来,想着,大约是才出生就被弄丢的幼崽,就让李画先送了回来。
看着这可怜的小东西,李蔓突然想到,家里还有一个竹篮,是去年李香草用来养兔子用的,里面铺着干干的茅草,给兔子做窝最合适不过。
她忙将老大放到车子里,让其自己玩耍,自己则回屋找兔子窝去了。
李香玉抱着老二也过来看小兔子,觉得这兔子太小了,怕是连吃东西都不会,估计是养不活的。
但李蔓却将做好的兔窝拿了过来,李画则将小兔子小心翼翼的放进了兔窝。
“给它吃什么呢?”李香玉在边上提醒这孩子气的小夫妻。
李画一愣,去年,张本送给李香草的兔子,那是长大了的,可眼下这只,明显太小,似乎根本不会自己进食。
“不怕。”李蔓忽地灵光一闪,就抱起小兔子,走到屋角拴奶山羊的地方。
奶山羊正靠着墙壁睡在地上小憩,正好,李蔓便将小兔子塞到了她怀里。
只是,小兔子太小,似乎还不会喝奶,就连含奶头也不会藩。
李蔓只得帮忙。
幸好,这小东西是饿了,几滴乳汁下肚,它大约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真是小腿一蹬,立马来了精神,自己就吮、吸了起来。
奶山羊的好梦似乎被惊醒,着恼般的挣扎着要起来,但一看到怀里有个毛茸茸的小东西,母性一下子被焕发,竟然安静的又躺了下来。
这一幕让李蔓感慨万千,果然,母爱不分种类啊。
李香玉在旁看着,也是笑了,“这两个倒真像是一家子的。”
“是呢。”李蔓也笑,不想这时,院子里突然来了几个陌生人。
大家循声望去,正是此前被打的钱三,还有两个身穿官府的衙役。
李香玉一见衙役,腿就有些软,李蔓忙扶住了她,“大姑,你没事吧?”
“他们,来干什么?”李香玉担心的问,自古以来,没有老百姓是爱与官府里的人打交道的。
李画上前询问,那衙役便提出钱三,道,“他,你们认识吧?今儿去衙门,告你们欠债不还,还将他打伤。”
“官爷,您弄错了吧?我们没有欠他银子,也不认识他。”李香玉忙道。
“这话跟我们说不着,这个家谁当家,跟我们上衙门走一趟,县老爷自会秉公办理。”衙役甲官腔官调的说着。
李蔓看他说话时,与钱三的眼神交流,分明是熟识的很,说不定,就是钱三背地里收买了他的,不由得心生冷汗。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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