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大概还不知道初雪住在那里吧?就在你们那院子的隔壁,只隔了一个小湖。”就在枯蝶转身准备离去之时,裴老祖宗又在她的身后加了这么一句。
“蝶儿知道了。”枯蝶只好再次转过身来,恭敬地答道。
“回去吧,别让元哥儿回去找不到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裴老祖宗的脸上又重新带了点笑意。
“老祖宗!”枯蝶娇嗔。
且说裴老祖宗和枯蝶在这边叙话,裴老夫人那里也没有闲着。
“老夫人,你真的打算让侄孙小姐嫁给大少爷做平妻?”秦嬷嬷凑上前道。她是裴老夫人从卢家带来的,从小跟在身边的,裴老夫人的心思她一般能摸清七八分准。
本来她与现在的大少奶奶无怨也无仇,只是,她不喜欢这位大少奶奶眼中只有老祖宗,根本没把老夫人这个祖母放在眼里,如果换成卢三小姐就好了,那将来卢家来的下人在裴家也会更体面。
虽说卢家也是世家大族,可这十几年来,在朝廷中的官职都是不上不下的,远远没有裴家显赫。
看老祖宗的倾向,明显是要把大少奶奶当做裴家未来的新一代主母调教,那么以后再裴府,大少奶奶将会接触到更多的府内事务,说不定有一天,就会冲击老夫人的权力,难怪老夫人希望卢三小姐嫁进来。
“初雪是个好孩子,只是这样未免委屈她了。”他们卢家的女儿里面,以初雪是最为出挑的,和别的女人同侍一夫是有点委屈了,不过,这要是初雪喜欢的,她也没有办法。
“那,老夫人的意思是?”
“如果初雪能比那一个事先有了儿子,那一切就不好说了,毕竟涵哥儿将来除了大将军的封爵之外,还是要承袭国公之位的。”
“那老夫人,我们要不要做一点手脚,让大少奶奶不那么容易有孩子。”
“这——还是再等等吧,我也要看看涵儿的态度才成。”两个都是她喜欢的孩子,孙子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并不适合先斩后奏。
枯蝶回房之后,裴奕涵还没有回来,她也没太往心里去,男人吗,在一起有时不见得比女子的话题少。
不过还是随意问了一句:“大少爷呢?”
“回大少奶奶的话,大少爷好像去了书房。”
“哦。”枯蝶有些狐疑,这么晚了,去书房干什么,但也没多想就洗漱完毕,先上床睡觉了。
且说,今晚,裴奕涵和裴府几个年龄相仿的兄弟们一起招待孟子轩。
孟子轩虽是寒门出身,但确实是有几分真材实料的,更难得是他并不像一般文人那么自命清高,或者满脑子的迂腐思想。当下与裴奕涵也相谈甚欢。
裴奕涵是世家出身,自然从小接受的教育是比较良好的,他虽然是个武夫,可一个个决胜千里之外的大将军绝不会是一个只懂得砍呀,杀呀的草莽。
这裴奕涵其他的兄弟,有几个也自负才名,加上出身又高,并不把孟子轩放在眼里,只不过是碍于情面罢了。
倒是裴九少爷由于放过外任,一向又和裴奕涵的关系不错,当下三人不但相谈甚欢,这酒业没有少喝。
开始,裴奕涵其他的兄弟还陪着,最后,各个都喝的差不多了,都一一回房了,包括裴九少爷。
孟子轩心中郁结,自是借酒浇愁,一直拉着裴奕涵喝酒,实际上,他的酒量怎么能和裴奕涵这种在军中大碗喝酒,大碗吃肉的人相比呢,不一会,就醉的一塌糊涂。
不仅如此,这孟子轩还是平生第一次喝醉,这酒品实在不是很好,一会哭,一会笑的,还口口声声说着:“他没醉,他真的没醉,还要继续喝。”
裴奕涵本想回房马上去抱自家娘子,可看在这是自家娘子表哥的份上,只好将孟子轩扶着去了芳苘轩。
“都怪你,都怪你,都是你的错,你的错!”孟子轩口中一直嘟嘟囔囔地说着醉话,偶尔又像要清醒过来时,盯着裴奕涵的目光,甚至带了点“仇恨”的火焰。
裴奕涵皱眉,不想跟一个喝醉酒的人计较,权当对方再发酒疯。
裴奕涵将孟子轩丢到床上,就见他像一滩烂泥一样,扑倒在床上就不动了,心道,看起来这么斯文的一个人,也不像个贪杯的,为何偏一杯接着一杯灌,难不成觉得裴府额酒水特别好喝,还不用花银子的缘故?
正要吩咐小厮进来侍候。却听到孟子轩的口中一直在喊着一个名字:“蝶儿,我的蝶儿!”这个名字生生地让他停住了脚步。
这不能怪裴奕涵太敏感,对自己比较重要的人,每一个人都多了几分关注,当下心中就有了几分怀疑。
但接着一想,不管孟子轩口中的蝶儿是不是自家娘子,但现在抱得美人归的是自己。
可孟子轩却一点都不消停:“蝶儿,表哥说过,一定会娶你的,你为什么要嫁给他,嫁给他,为什么?”
裴奕涵的脸色这下可是真的黑了,理智提醒他,现在应该离去,不管怎么着,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但内心又禁不住怀疑,在自家娘子的心目中,到底是她这个表哥重要,还是他这个夫君重要?
“你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不等我?”孟子轩口中说着胡话,身子一翻,竟然扑通一声掉到了地上,裴亦涵见状,虽然心中很不舒服,但见他躺在地上,又怕他着凉,如果自己这么走了,未免有点太小家子气了。
只好再次上前,提着他的衣领将他的身子提了起来,再次丢在了床上。这么一抖动,原本就有些松散的袍服袖子里面突然掉出一方绢帕来。
裴亦涵随意地扫到那绢帕上,明显有两只彩蝶在翩翩飞舞,当下忍不住,将那帕子捡了起来,这分明是女子之物,孟子轩如此珍视这件东西,那么,这绢帕是谁送的,已经不言而喻了。
这年头,最忌讳的就是男女私下相授某些物件,裴亦涵原本就有些不爽的心更不爽了,难不成,自家娘子与她的表哥事先的确有私情,后来是自己凭空横插了一杠子,分开了他们。
所以,孟子轩才借酒消愁,也是,站在同为男人的立场上来看,孟子轩也是一个很不错的男人,并不见得比自己逊色。
他们表兄妹之间又有多年的感情,自己这个才认识一个多月的男人怎么又能比得上,当下心中五味纷杂,心思杂乱。
心中握着那方绢帕在地上呆立了片刻,想着他们现在在前院相见的重重,莫非那就是眉目传情了!
没办法,这人一旦钻了牛角夹,那是越不愿意去想的事情偏偏要去想。
将那手中的帕子握紧了,又松开,如此反复了几次,怎么看,上面两只翩翩飞舞的蝴蝶都很碍眼,他想到,自家娘子从成亲到现在,从来没给他亲手做过一件什么东西,更没有送过他一个贴身的荷包,绢帕什么的,但这个男人却抢先拥有了。这让他如何能忍住心中喷涌而出的妒意。
“大少爷,您这是?”备了茶水回来的小厮一进屋就见裴亦涵的模样像要噬人似的,唬得立在原处不敢再往里走。难不成大少爷也喝得多了,发起酒疯来了。
“好好侍候我们的贵客。”现在他都不想再提孟子轩的名讳,更加排斥表少爷这个称呼。
“是,大少爷。”小厮忙低下头应道,谁让大少爷此时的表情实在太可怕了一些呢?“哼!”裴亦涵临走的时候还冷哼了一声,徒留小厮,站在门口,不知所措,不过,这些主子的事情他们根本管不着,只要当好自己的差事就好了,就是不知这位表少爷是不是个好侍候的主?
且说裴亦涵一阵风似似出了芳苘轩,站在当地,才让他冷静下来,却发现,孟子轩的这条绢帕还被他握在手中,当下想都没想,收到了自己的怀中。
等回到自己院子时,守在外边的丫鬟说,枯蝶还没有回院,他一个人在屋内坐了片刻,心中总是不住地猜想,往日,自家娘子是怎么跟她的表哥孟子轩相处的,是不是,像他与她在一起那样,有很亲密的动作。
明知道不该这么想,但他就是忍不住这么想,又想万一一会她回来之后,他忍不住出口质问,将这层窗户纸揭破,两人再也回不到往日的相处状态该怎么办?
或者,她给他的答案是他不想要的哪一个呢?最后想了想,还是先去了书房,打算在书房安静一晚上再说。
且说枯蝶一晚上,身边少了一个人,缺少了那温暖的怀抱,睡着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了,但想着明日是自己的生辰,一定还有许多事情等着自己去应酬呢?所以,不一会,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睁开眼,发现身边还是没人,心中更加狐疑,看来裴亦涵一夜都没有回房睡觉,真不知他一晚上都忙什么大事呢。
所以,早饭吃过之后,枯蝶就去了裴奕涵的书房。
守在门外的小厮,见到她,也没有阻拦。
进了书房内,看起来书房很整齐,一点都没有昨夜有人睡过的痕迹,事实上,裴奕涵也没有睡,不过是在椅子上坐了一晚而已。
书桌上放着两本书,枯蝶随手拿起来翻了翻,书被拿起时,带动了压在最底下的一张纸。
那张纸飘飘散散地落到了地上,枯蝶好奇,弯下腰将那张纸拣了起来,一看之下,心中惊怒交加。
因为这张纸不是别的,而是一张和离书,谁的和离书?当然是她和裴奕涵的和离书。上面已经有了裴奕涵的签名,她这一方却是空白的。
换了任何人这时候,恐怕都是不能心平气和的,试想一个女人正打算开始接受一个男人,打算和对方好好经营一段感情时,对方却突然说,我们离婚吧!你想,有几个人能不定如山的。
枯蝶抓着那张纸看了又看,最后将那纸揉成一团,冷冷地在心中道:“裴亦涵,你好样的,你还真能给我惊喜呀,这还真是最好的生辰礼物!”她伸手就要将他昨日送给她的碧玉簪子折成两半。
但拿在手中的时候,却还是迟迟不能下手。
------题外话------
亲们,能猜到这合离书是怎么回事吗?
056,熟悉陌生,进退两难()
“大少奶奶,戏班子已经搭好台了,老祖宗请您过去点戏呢?”绿裳在门外传话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枯蝶在很短的时间内已经收敛了她的情绪,事实,实在有些太出乎意料罢了。
她有些怔愣,将那簪子拿在手中看了片刻,这的确是一支名贵做工精致的簪子,最后终是没有将它折成两段,人心易变,何必迁怒一个死物呢、大不了就将它当做她曾经对一个男子动心的纪念吧!
其实,她很想给裴奕涵这份和离书找一个解释的理由,但想了半刻,仍找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来,就算她曾经是信任他的,是将他当做唯一的同盟对待的,可现在与其说伤心,不如说失望更多一些。
他让她失望了!
不过失望了又如何,她取代了别人的灵魂,大概想回去也是回不去了,可还是要活着,而活着的人不应该被一两次失败打败的。
今天,是她的生辰,裴家的人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她不会去找裴奕涵兴师问罪的,她才不会哭哭啼啼地让别人看笑话,她的自尊也不允许她如此做。
更何况,裴奕涵这会应该还在巡逻皇城,根本就不在府中。将那张纸最后看了一眼,她本打算放回去,最后改变了主意,收入了自己的袖中。
无论他打的是什么主意,至少在今天,她不想给他与她分手的机会,再想起昨晚上,面对那个卢三小姐时,她还自信满满的样子,现在都觉得自己有些太可笑了。
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枯蝶将桌面上的几本书位置还原,然后出了书房。
裴奕涵的书房平日并不准其他下人出入,枯蝶进门的时候,几个丫鬟都在外边守着,看到她出来了,也没多想。更加不知道,不过,片刻光景,人的心境变化之大,之快,之极!
枯蝶在前面走,几个丫鬟跟在后面,却见枯蝶所走的方向并不是出院的方向,晨曦开口道:“小姐,您可是忘了什么东西,奴婢回去帮您取,别让老祖宗,老夫人她们等着了!”
“回房,我换套衣裙。”其实,她很想说让她们等,她都不再是裴家的媳妇了,难不成还要在乎她们的感受,既然有人不把她的感受放在心上,她又为何要把别人的感受看的那么重要。但这种情绪化也只是在脑中闪了一闪,然后被她强大的理智给扼杀了!
不如就让她在裴家退场之后,来个完美的演出与谢幕吧,枯蝶一直是个很骄傲的人,她这种骄傲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但却藏在骨子里,所以,即使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古代,她也决不允许一个男人将她的自尊踩在脚下。她从来不是任人践踏的。“好的,小姐。”晨曦和晚照有些疑惑,今早,穿衣的时候,小姐不是说身上这件挺好的吗,怎么,这会又要换了。不过自家小姐做什么打扮都是好的,她们到不担心失了今天的场面。
几人回到裴奕涵与枯蝶的寝居,晨曦和绿裳打开了衣柜,将所有是何今日穿的衣裙都拿了出来,等着枯蝶挑选。
“小姐,您打算换那一套。”晨曦这时,有些摸不清自家小姐的心思,又见小姐怔怔的,不知在想什么,只好开口相问。
“就那件大红绣牡丹的吧。”其实,这件衣裙是古代正妻在特定场合穿的一种吉服,枯蝶嫁来也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一直没有机会穿着这件衣裙出去,当然这也与她在裴府多灾多难的生活有关。
就算卢三小姐进门,她也不能穿大红色的衣裙,因为这是专属于嫡妻的颜色,她不想想到卢三小姐身上去,可事情实在太巧了,这位卢三小姐以来,裴奕涵就没有回房睡觉了,还在当晚写下了和离书。这让她越想越心寒。
“嗯,好的,小姐,您平日就是穿得太素净了,今个是你的生辰,是得穿件喜庆的。”晨曦一听,忙将那件衣裙挑出来道。其实,她也很中意这件衣袍的,不但喜庆,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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