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蝶儿,你看呢,你们两人谁的容貌更胜一筹呢?”裴老祖宗没有直接回答裴六夫人的问题,反而将问题踢给了枯蝶。
“回老祖宗的话,六婶娘这问题并不难回答,只要六婶娘能告诉蝶儿,春天的兰花,夏天的荷花,秋天的菊花,冬天的梅花,哪一个更美一些,蝶儿就告诉六婶娘,我和卢家妹妹哪一个更美一些,其实,答案六神娘是知道的,偏偏来打趣我们这些小的。”枯蝶笑语盈盈,回答的滴水不露。
裴六夫人马上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这根本是无法回答的,各有各的美好。她原本是为了挑拨卢三小姐与枯蝶之间的关系,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丢了面子。
“其实,美也罢,不美也罢,每个女子都是这世上唯一的一个存在,没有另一个完全的你,既然都是不同的,又何必相互比较呢?难道更美一些,活着就跟快乐一些吗?四五十年之后,都是鹤发童颜,在喜欢自己的亲人,朋友眼里,就算再貌不出众,也可以情人眼里出西施,如果在不喜欢的人眼里,就算貌若天仙,也不见得让对方对自己产生好感。”
枯蝶这一段话纯粹是有感而发,她是个现代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行为处事跟那些古代女子一样,既然如此,有时就索性将自己想法表现出来,也省的有些人不安分,不时地冒出来给她使个绊子。
裴家祖先都曾出现过那样独立特行的女子,她不会太出格,当然也不会事事都由人摆布,欺辱。
枯蝶这一段话说的在座的人神情都变了变,裴老祖宗越发觉得自己当初没有看错人,小小年纪,行为处事已经如此老道,实在难得,是一个可以调教的好料子,事实上,她刚才就是想看这个重孙媳妇应对如何?
毕竟,将来如果要成为真正的裴家主母,应酬往来是一门很重要的功课,既不能给对自己不怀好意的人过分难堪,也不能失了自己的面子,这个度和说话的艺术很讲究,没有几分本事的人还真做不到这一点。
不过,相比较裴老祖宗眼中的满意,裴老夫人看着枯蝶现在的样子,无来由地就觉得有些碍眼。
其实,初雪一直是她最疼爱的侄孙女儿,她原本就打算将初雪嫁给涵儿的,两人青梅竹马,不管家世,长相,人品,样样都很相配。谁知后来,卢家听说了那么多传言,好像不是很乐意这门亲事,恰好,初雪的父亲放了外任,这一走就是两年。没想到,老祖宗竟然选了一个家世上不了台面的女子给涵儿当媳妇。
不过娶就娶了吧,好歹破了涵儿克妻的谣言,只是委屈初雪,将来只能做个平妻了,不过有她在一日,就算这叶家女儿有老祖宗撑腰,料想她也不敢欺负初雪。
“姐姐说的说,这世上每个女子都是不一样的,不过在初雪看来,姐姐的容颜可是要胜过初雪一些的。”卢初雪笑着道,并走到枯蝶的面前,就要来拉她的手。
卢初雪最开始的确没把枯蝶放在眼里,虽然她觉得枯蝶跟裴奕涵站在一起的画面有些碍眼,但她不相信与表哥那么多年的感情比不上一个刚进门几天的女人,从小长在大宅门的女人们早就习惯了各种争斗,所以,枯蝶越是表现的不俗,就越发激起她的好胜心来。
既然枯蝶刚才说了美人与美人之间是不能比较的,她偏偏说枯蝶要比她更漂亮一些,如果枯蝶回答,说不及她漂亮。
那么,就等于推翻了先前所说的无法比较的话语,可如果枯蝶不这么谦让,那就等于枯蝶间接承认了她说的话,认为枯蝶自己就是比她卢初雪更漂亮一些。
枯蝶闻言眼眸一闪,其实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不清,实在有些无聊,但显然有人不打算适可而止,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枯蝶终于琢磨透了卢三小姐为何不称呼她为表嫂,而称呼她为姐姐的缘故。
敢情人家真的有与她同侍一夫的意思,所以,才称呼她为姐姐,人家是真的想当她的妹妹了。
都来抢她男人了,她就想客气,也客气不成了。
枯蝶的心思转了转,当着许多看好戏的面,她也亲热地拉起了卢三小姐的手道:“妹妹名字里有个雪字,让表嫂我想起到了一首诗来,不如这里我就将这首诗送给妹妹好了,‘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这是宋代一位诗人的一首很有名的诗歌,在前世的时候,枯蝶就很喜欢这首诗的最后两句,没想到,今日还用上了。
枯蝶话音一落,这些世家小姐,夫人,少奶奶们,大多数都是学过诗词的,精通不精通那另当别论,但多少都有些鉴赏的本领的,当下都觉得这诗词最后两句实在是妙,当下都在心中开始仔细咀嚼这首诗。
裴大夫人当下就叫出声来:“好诗,真妙,蝶儿这诗不但贴题,也贴景,改日你应多做几首让娘读读。”
裴大夫人毕竟曾是最有名的才女,虽说嫁人之后,对诗词这些东西写的少了,但当年的才名就算现在在京城,都是有一定影响力的,她当着卢三小姐的面出口称赞枯蝶,实在是太不考虑卢三小姐的脸面了。
卢三小姐当下脸色,僵了一僵,就算她不承认,枯蝶这首诗实在无可挑剔。由不得她不服。
枯蝶在心中其实道了声惭愧,好歹她是侵犯了人家的知识产权。不过让她做点古诗,那还是饶了她吧,她真的不是超人,不是事事都能拿的出手,当下就笑道:“娘实在太夸奖了,这不过是蝶儿心有所感罢了。不及娘才华的一二。”
“蝶儿不必自谦,娘当年也未必高明多少。”裴大夫人看着枯蝶,现在是越来越喜,她不笨,当然知道老夫人有意让卢家三小姐做涵儿的媳妇。
对卢三小姐,她虽无多少恶感,但想到日后老祖宗去了老夫人当了家,这要是卢三小姐再做了自己的儿媳,这府中那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处,所以,当初老夫人有这个意思时,她也一直没有接这个话茬。
可如今,涵儿都成亲了,蝶儿这孩子不管是哪一方面看着都是个好的,她何必给蝶儿找不自在呢?这件事,只要老祖宗不开口,儿子不开口,她就绝对不会胡乱多说一个字。
“其实,这花也罢,人也罢,说到底,都是随分从时才能喜乐祥和,所谓君子是不夺人之美,每样花都有自己的色彩和香味,守自家的本分,像梅花和雪相提并论,并不是它比其他东西就美了多少,而是它们都是高洁的象征,所谓高洁不是不沾烟火气,是在烟火气里不失了做人的原则和体面。”说话的是裴四夫人,她向来不多话,这话分明直指卢三小姐的心事。
府中的女眷们大多数都多长了几个心窍,当下就明白这裴四夫人分明是敲打卢三小姐的。
至于卢三小姐到底嫁不嫁进门,个人的看法都不同,大多数则是抱着看戏的态度,这长房克妻运一去,这桃花马上就要开了,只是不知是桃花运还是桃花祸了!
“好了,可别她给夸的太甚了,这裴家的女儿,媳妇们会做一两首诗是应当的。蝶儿,你说是不是?”裴老祖宗开口说话了,她人老成精了,当然不会看着几位孙媳妇继续给卢三小姐难看。
枯蝶对上裴老祖宗有些意味深长的目光,不知她这话到底是何含义,当下也道:“老祖宗说的是。”
卢三小姐见裴老祖宗并没有顺着裴大夫人的语气继续夸赞枯蝶,也没有针对裴四夫人的话发表任何意见,当下才放下心来,看来,这个表嫂虽说是老祖宗选的,但也不见得老祖宗有多喜欢吗!
且说除了枯蝶之外,这当场的还有一人,在心里琢磨着自己的心思,这人就是裴三少奶奶,就因为自己的夫君是庶出,平白被枯蝶矮了一截,有个枯蝶压在她头上也就罢了,现在卢家这位小姐难不成也想压在她头上?
想到这里,她也开口道:“卢家妹妹跋山涉水的来到我们府里,可要多住些日子呀!别回头说我们待客不周!”
“三弟妹,说得对,卢家小姐来者是客,就当我们裴家又多了一个妹妹,以后大家在一起又多了一个说话的人。”枯蝶怎能听不出这裴三少奶奶明显也在挤兑这位卢三小姐呢?处处将你放在客人的地位,你就别肖想进裴家的门了。只是她不懂裴三少奶奶突然之间怎么帮起她来了。
卢三小姐也不明白这位三表嫂突然之间就像换了个人一样,竟站在了那个女人的一边,往日她来裴府的时候,这位三表嫂可是很亲热的。
“对了,听说我们家今天还来了位贵客,可是蝶儿的表兄?”裴老夫人原本一直满脸笑的像菊花一样看着她们斗嘴,这时,突然开口道。
“可不是么,老祖宗,是新科探花郎,真是一表人才,只是——”出身差了点,最后几个字,裴五夫人没有说出口,裴家几个姑娘也到了说亲的年龄,也有嫁到不是‘七姓’之家的,今个,她也听前门说了这位大少奶奶的表哥,端的是一表人才,是个翩翩公子,将来前程想必也是一片大好,自家十二那个脾性,要是进了大宅院,未必就是幸福,还不如找一个身份,门第低一点的,有裴家的权势在上面压着,料想他们也不敢对自家女儿不好。
只是她这个想法只是先放在心里,并没有对外人提起,毕竟,将女儿嫁入非‘七姓’之人是下嫁,要是被其他的妯娌和娘家的嫂嫂姐妹们知道,说不定还会嘲笑与她。
“回老祖宗的话,今个蝶儿的表哥的确来到了咱们家,只等老祖宗,祖母明日得空了拜见。”
“也好,明日是你来到咱们家的第一个生辰,本来前几日是要问过你之后,看怎样过才好,却不料元哥儿这一病,倒把这事情给耽搁了,不如明日,就给你开了生日宴,到时府中人都热闹热闹。”
裴老祖宗的话让枯蝶惊了一惊,原来,明日才是叶如蝶的生辰,今日,裴奕涵特意带她去过生日,她还以为今天就是叶如蝶的生辰呢?没想到,是明天,都怪裴奕涵误导了她,今晚回去,一定要将他掐上一掐。
各房的女眷闻言,都开始在心中打算明日要送什么礼给枯蝶。裴老夫人虽然对枯蝶有诸多挑剔,但这明面上的事情她还要办的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当下笑道:“老祖宗,可要人去请戏班子进府热闹热闹?”
接下来,这屋子里的女眷们开始谈论请那个戏班进府好,唱什么戏好?已经无人区留心卢三小姐的表情了。
却说卢初雪听到裴老祖宗说给枯蝶作生辰的事情,心里忽就乱了,辨不出诧异、失望、着急……哪一样多些,就连自己的祖姑母,这起这件事情来,脸上也是一径的笑,眉尖儿就微拧,看来,裴老祖宗并不像她原本以为的那样不喜欢这位出身卑微的表嫂,
此时觉得裴老祖宗和枯蝶脸上的笑容更是刺眼又刺心。哼,让你笑,等表哥是我的了,到时你想哭都来不及。
又说了一会子话,大家觉得也该回去了,就一一打算回房,却不料,裴老祖宗竟将枯蝶留了下来。
就连老祖宗身边亲近的丫鬟也被屏退了,屋内只剩下她们两人,枯蝶有些疑惑,不知这老祖宗又打算做什么。
“你身子骨不好,也过来坐吧!”裴老祖宗瞥了她一眼道。自家往榻上倚了,阖了双目顾自养神。
枯蝶依言到榻前坐了,静等裴老祖宗开口。
“想出点什么了?”裴老祖宗没有睁眼,但仿佛却将枯蝶此时的神色看了个一清二楚。
“啊,蝶儿不明白老祖宗的意思。”
“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蝶儿是真不明白。”这裴老祖宗无头无脑的话,她是真的搞不清她老人家到底想表达什么。难道是与那卢三小姐有关?
“你看着也是个精细的,怎么……”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还是早点养好身子骨,和元哥儿早日圆房的好。”
“老祖宗,你——”枯蝶闻言倒是大吃了一惊,她原本以为在洞房花烛夜,裴奕涵做的手脚应该将府内的人都给瞒过去了,却没想到,这裴老祖宗还是人老成精,竟能看着她没有圆房。
“我是老了,但不是瞎了,这恐怕也是元哥儿的意思,我并不怪你,只是身为长房嫡媳,要保住自己的位置,生出嫡子是至关重要的,老祖宗我的话就说到这里了,接下来就看你们怎么做了。”
“说起来,卢三这孩子还是不错的,可你也是个不错的,一山怎么能容二虎,长房向来不平静,老祖宗我老了,还想过几天安稳日子。”
更重要的是,现在家里有自己压着,自家媳妇不是搞出什么大乱子来,如果有一日,她去了,到时,自家媳妇当家,蝶儿如果没有长子,那时,一切都不好说了。这个孩子是不错的,可还是太年轻,她不得不提点几句。
裴老祖宗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枯蝶才知道原来还真是为卢三小姐的事情,说实话,她并没有把这位卢三小姐太放在心上,这事情归根结底都在裴奕涵身上,如果裴奕涵没那个心,那卢三小姐怎么也翻不出大风浪来。
“老祖宗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三小姐毕竟是客,她既然想叫我一声姐姐,就叫吧,她年纪也不小了,不可能总会住在我们家做客吧,再说,在夫君的眼里,她也不过只是个小妹妹罢了。”
“只怕有人不愿意他们当兄妹,好了,你也回去歇着吧,老祖宗我说的事情你多想想就是了,别让我太失望了。”
裴老祖宗活了大半辈子了,是一点也不相信什么妻妾和睦的鬼话,她当年就是从这一茬上过来的,当年有一个女人,也是一口一声地“姐姐”叫着,恭恭敬敬的,让她昏了头,颠颠地要做出个妻妾和睦的典范来……结果人家翅膀硬了,立马要和她平分秋色,还弄出许多事情来,元哥儿是自己最疼爱的长房嫡孙,蝶儿也是自己亲自选的,她可不想让他们这难得在一起的一对经历那些事情。
“对了,你大概还不知道初雪住在那里吧?就在你们那院子的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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