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蝶和裴奕涵走的并不快,两人牵着手,徐徐而行。寒星则在前面打着灯笼。
这个小丫头在身后看着,侍候了朱姑娘几天,她多少也听说了一些朱姑娘的事情,看着朱姑娘每日愁眉不展,她多少也觉得朱姑娘有些可怜,可如今见到前面并肩而行的两人,从他们的言辞间,可以看出元帅夫人和元帅的感情那是真的很好,实在不是朱姑娘能插一进去的,也不知朱姑娘这是何苦呢?
三人快走到朱姑娘院子门口时,突然从门内冲出一个丫头模样的人,差点撞到枯蝶的身上,还是裴奕涵的反应快,一把将枯蝶的身子按到了自己的怀中。抬起眼道:“慌慌张张地做什么?”
虽然,灯笼的光照有限,但看的出这个跑出来的丫鬟脸色很不好,枯蝶心中马上就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那丫头仔细抬头看了一下,大概认出了他们两人的身份,当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回元帅的话,姑娘她——她自缢了!”
“什么,不可能,小姐明明让我去传话,要见元帅,怎么会自缢呢?红儿姐姐,你胡说什么?”那个给他们送信的小丫头上前两步反驳道。
自缢了?枯蝶心中也是一惊,好端端的自缢什么,难道朱姑娘羞于见人,自杀了,然后叫裴奕涵来为她收尸?可这未免太凑巧了吧,像朱姑娘执念这么深的人,又怎么会轻易地自缢,再说,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时派了将近十个丫鬟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她自缢的时候,这些人都干吗去了?就看着让她自尽?
裴奕涵也皱了皱眉,因为他想起,这传信的小丫头说,朱珠有恨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到底是什么恨重要的事情呢?
“我没有胡说,吃了晚饭,我们就糊里糊涂地睡着了,睡醒之后,就见姑娘的身子挂在屋梁上了,对了,我们几个都睡着了,你为何好好的?”这红儿也不是个特别蠢的,既然当时她们几个丫鬟都睡着了,回忆起睡前的情景,那一定是饭菜有问题了,既然饭菜有问题,那怎么这个丫头却没有睡着。
“我怎么知道?我被姑娘派去找元帅了!”这小丫头虽然心虚,可她这时,也不知道该不该讲姑娘让她下药的事情说出去,更主要的是,她不相信,姑娘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自缢了!姑娘到底在朱副元帅院子里听到了什么?脸色才那么难看,难道她想要告诉元帅的是她偷听到的事情吗?
小丫头也觉得思绪一片混乱,找不出头绪来,但这事关系朱副元帅,他可是姑娘的亲兄长呀,她不能胡说的。
裴亦涵和枯蝶这时已经不在院子门外罗嗦了,两人一同走进了朱姑娘的院子,房门口呆站着另外几个丫鬟,见到裴亦涵与枯蝶,上前行礼。
124,蛛丝马迹,夜审芳卉()
裴亦涵挥了挥手,跟枯蝶一起走进了房内。几个站在门边的丫鬟,这时也跟着走了进去。
房内,朱姑娘的身子已经被丫头们解了下来,身上的衣裙是她平常穿的那一身,静静滴平躺在床上,一点声息都没有了,看来是死透了!
枯蝶是绝不相信朱姑娘这样的人会随随便便自缢的,而且还让裴奕涵来为她收尸!
只要心中存了怀疑,她心思就要仔细的多,想当初,她在客栈醒来时,也被说成是自缢而死,结果却是小喜动的手脚,至于那幕后之人,至今还是没有头绪?
那么,朱姑娘死的就一定那么单纯吗?她是非常非常的怀疑,可看这症状,脸色发青,眼部有淤血,嘴微微半张,舌尖都从口中冒出了一些,手脚一看就是血液不畅通,嫉妒僵硬,倒是完全符合自缢而死之人的症状!
这就怪了?当初她也死了,可醒来后,也没如此可怖的样子,再加上她看到绳子的勒痕有异,这才怀疑原本的叶如蝶不是自缢而死,可朱姑娘从这些特征看来,明显看起来像自缢的样子,
枯蝶虽然对各种死法反而知识懂得一些,但她毕竟不是最专业的法医,有些细微的地方,需要考究专业的地方,恐怕只有真正的法医才能看的出来。
不过,就这古代的条件,就算是再专业的法医,没有相应的医学设备作为辅助工具,有些地方仅凭知识来判断是不够的。
“大少奶奶,您还是先洗洗手吧!”绿裳看枯蝶站起身来,忙将一盆清水端到了她的面前,古人都认为直接用手去接触尸体是晦气的,看到自家大少奶奶在朱姑娘身上翻来翻去,查来查去,绿裳心中就发毛!
这毕竟是死人呀!多不吉利呀!这朱姑娘也奇怪,巴巴地要做大少爷的姨娘,也不知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她一个丫鬟都不愿当姨娘,她好歹一个官家小姐却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不是肚子里还有孩子吗?
朱姑娘房中的其他丫鬟这时都抖抖颤颤的,不知自己的命运将会怎样,各个都不敢出声。
枯蝶弯下腰检查尸体的时候,裴奕涵是男人,朱姑娘活着的时候,他都不曾动过她一指头,这人死了,自然要避嫌,所以,他只是在地上来回走动,又观察这房间,以及朱姑娘上吊的屋梁。
枯蝶伸手在水中洗了洗,然后吩咐寒星去请军中的太医以及花问柳过来,她想让他们查查,看是否有什么新的发现,当然,她心中还存了另一个念头,是想知道这朱姑娘到底有没有孩子。
因为她在朱姑娘的肚子上按了一下,好像跟有孕的夫人的症状不一样,说起来,这朱姑娘肚子里的孩子也两个月多了,三个月一般就显怀了!
裴奕涵在下面观察了良久,飞身跃起,上了屋梁,片刻后,又飞身而下。
“可有什么发现?”枯蝶上前问道。
“等等,为夫问她们几个几句话!”
裴奕涵面向她的时候,语调变柔,但面向那几个丫鬟时,又恢复了冰冷的表情:“你们谁解下朱姑娘身子的?”
“回元帅的话,是奴婢和淡月。”一个年龄大一点的丫鬟声音颤抖着道。
“这两个矮墩可是你们俩解绳子时搬过去的?”裴奕涵指着放在屋梁下的两个四面开光的矮墩道。
矮墩是这年代房内可疑供人落座的家具,没有靠背,中间肚子圆圆的,上下稍微圆径小一些。
“回元帅的话,这两个矮墩的确是奴婢和淡月搬的。”
“你没有撒谎?”
“回——回元帅的话,这两个矮墩的确是奴婢和淡月姐姐搬过来的。”另一个一直没有说话的名叫淡月的丫鬟此时也开口道。
“那就奇怪了,既然这屋梁这么高,这矮墩又是你们俩搬过来的,那请问你家姑娘是如何吊到这屋梁上的?”枯蝶听到这里,已经从裴奕涵与两个丫鬟的对话中听到了蹊跷,开口道。
众所周知,这自缢时,许多人都是脚下踩着一个东西,等将自己脖子挂在绳子之上时,再用脚蹬开脚下的东西,这才可以让身体整个悬空,将绳子的拉力集中在脖子上,窒息而死。
既然这两个丫鬟清醒后,在朱姑娘脚下没有发现矮墩,而是她们两个救人时,搬过来的,那朱姑娘是怎么吊上去的,这就是一个很大的疑点。
只是,现在这屋梁下摆着那个矮墩,裴奕涵是怎么知道这两个矮墩是后面搬来的呀?
“奴婢实在不知,当时奴婢和淡月是最先清醒过来的,看到烛光下姑娘的身影,都给吓坏了,好一会,才缓过气来,马上就和淡月去解绳子了,那里还想过其他的。”那个年长的丫鬟马上解释道。
“回夫人的话,奴婢也吓坏了,解绳子的时候,半天解不开,最后还是拿了剪刀剪开了绳子。”淡月跟着解释道。
枯蝶仔细观察了几个丫鬟的神色,都是有些苍白,眼神有些呆滞,看起来并没什么心虚的表现,应该不是某位丫鬟下的手吧!
朱珠可是有武功底子的,身体也不错,看这房内的几个丫鬟,除非有武功特别高超的,一出手,就能制住这位朱姑娘,要不然,这房内必定有打斗的痕迹,可房内一切如常,就只能排除这一点。
“去请朱副元帅过来!”不管裴奕涵心中对这位朱珠姑娘怎么想,可她如今已经死了,怎么都要通知朱玄棣,看她这个兄长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房内的丫鬟的却没有动,没有人敢去报信,枯蝶之后回头对寒星道:“去请朱副元帅过来。”
“是。”寒星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枯蝶又四处打量了一番,如果这朱姑娘是真的自缢,又请裴奕涵来,按照常理,应该留下一封遗书吧,其中多多少少应该说点什么吧,可找了一圈,她就是一个草纸的影子也没找到。
如此多不合常理的地方,让枯蝶越发相信,这朱姑娘的死有蹊跷,可如果是他杀?凶手又是谁?为何要杀她?她临死前派人传话要见裴奕涵,到底是何要事要说?难道她的死跟她要说的事情有关?
将所有的丫鬟迷倒又是为了什么?
“元帅,夫人这是怎么回事,我家小妹是怎么了?”一个愤怒的声音在他们的身后响起。
朱玄棣来的倒挺快呀!
枯蝶和裴奕涵转过身来,但两人都没有开口说什么,倒是寒星回道:“回大少爷,大少奶奶的话,奴婢在路上碰到了朱副元帅,就一起回来了。”寒星这一解释,暗示一个意思,这朱玄棣本来就是来见朱姑娘的。
朱玄棣上前,握住朱姑娘的手,不停地叫着:“小妹!小妹,是二哥呀,你这是怎么了?”片刻后,朱玄棣才站起身来,恶狠狠地盯着裴奕涵与枯蝶道:“元帅,你怎么在我家小妹的房中,我家小妹为何要自缢?”
“朱姑娘请我们过来一趟,说要告诉我们一件事情,等我们走到院子门口时,却碰到报信的丫鬟,说朱姑娘自缢了!”
“夫人请闭嘴,玄棣问的是元帅。”朱玄棣恶狠狠地看着她,眼神中满是恨意。
“本帅夫人的话就是本帅的话,的确是朱姑娘请本帅过来的。我们前来时,朱姑娘已经去了,副元帅还想知道什么?”裴奕涵的脸色也是冷冰的,就算朱玄棣死了妹妹,但这一切,跟自家娘子有何关系?
“夫人看我家小妹不顺眼,何必使出这种招数,请问夫人到底是怎样害死我家小妹的。”朱玄棣的矛头这时,直接指向了枯蝶。
“副元帅请节哀,但你家小妹死了,却不能随意污蔑本夫人,本夫人好歹是朝廷二品诰命,不是副元帅随意可以攀咬的,更何况,你家小妹的死还没有搞清楚,就如何说是本夫人害的?”枯蝶怒极反笑,冷然的笑意挂在脸上,似笑非笑,充满嘲讽。
“我家小妹性子虽然有些粗鲁,但除了与夫人结怨之外,不曾的罪过任何人,好端端的怎么会死?”
“如果本夫人是阴间的阎罗,倒可以问一问朱姑娘因何而死,可惜,本夫人不是,本夫人不会也不愿为朱姑娘之死承担任何责任,她本就与本夫人毫无关联。”
“朱副元帅,本元帅相信,我家夫人绝不会去随意害人,更不会要朱姑娘的命,任何侮辱本帅夫人的言辞,本帅不愿再听到一个字!”裴奕涵冷冷的开口了。
“好你个裴奕涵,枉费我家小妹对你一片真心,你却连她死了,还维护这个恶毒的女人。”朱玄棣也冷笑道。
“住口,你家小妹心中所想所思,从来都与本帅无关,本帅的女人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她从头到尾,都和本帅毫无关系,本帅这一生,只会有夫人一个女人,只会有一个!至于朱姑娘的死,作为副元帅您的妹妹,本帅总要查个水落石出才是!”裴奕涵握住了枯蝶的手,语气坚定地道。
朱玄棣闻言,神色变了几变,片刻后,才强笑道:“裴奕涵,那我就等着元帅给我一个交代,如果这交代不能让我满意,那我朱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朱玄棣语气略带威胁,朱家小妹可是朱家父兄的掌上明珠,如此不明不白地死掉了,他们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大少爷,大少奶奶,花神医和秦太医到了。”绿裳禀道。
“他们来的正好,让他们进来。”
“你们想干什么,谁准他们来的?”朱玄棣闻言,脸色又是一变。
“副元帅不是让本帅给你一个交代吗?本帅自然要查清朱姑娘的死因了!”
“我家小妹已经去了,难道元帅让她死后还不得安生?作为兄长,我决不允许!你们几个马上给我滚离我家小妹的房中!”
裴奕涵和枯蝶对他的叫喊根本就置之不理,让开身子让秦太医跟花问柳上前查看,虽然发现了疑点,但他们还是要听听两位大夫的结论!
但朱玄棣还是挡在朱姑娘的尸身之前,不让路。其实心中则在很快地转着心思,他也没想到裴亦涵这样的人,对那个女人是那样的信任与维护,却对自家小妹如此冰冷无情。
“朱副元帅还是让花神医跟秦太医看看,将来好给家里人交代,怎么说都是一尸两命呀!”枯蝶冷冷地开口,特意在一尸两命这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从开始到现在,朱玄棣与他们争吵时从来没有提过孩子,这让枯蝶不得不再次猜想这位朱姑娘是否真的怀有身孕,无论如何,她都要查的清清楚楚的。
这下,朱玄棣的脸色可是彻底的变了,糟糕,他怎么忘了朱家小妹肚子里还有孩子这件事?可如今,太医已经上门,罢了,反正这事终归都是朱家的丑闻,与他何干?没想到这个女子如此奸猾,竟想出这样的法子来。
现代人死了,多半都要填写死亡报告才能送去火化,但古人许多死亡事件却很少走这一套程序,特别是,这年代的法医人才更是稀缺,人们也没有死后验尸的习惯,所以,枯蝶请这两位大夫来,朱玄棣就是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朱玄棣挡在花问柳面前,花问柳干脆不客气地伸出两指,点了他的穴道,这花问柳让人称道的是他的医术,但他的娘亲也曾是江湖上很有名的魔女之一,武功自是有她们的一套路数,点的穴道也不是平常人能解开的。
朱玄棣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对自己下手,定着身子,虽然满脸愤怒,却毫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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