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护佑呵护,最后也是因为救他性命而死在宫中。自那以后,他行事就变得冷厉起来,但只有一点,那就是从来不牵连对手女眷。今日破例,恐怕内中缘由不简单。”
朱定北还是第一次听闻这个说法,他想了想道:“皇帝陛下在擒获贾妍之后,单独与她密谈了半个时辰。现在又不伤她性命,反而用这种侮辱威胁的手段,我想……他是否已经知道对手是谁?”
古朝安摇了摇头,“不可能,如果他知道的话,灭他九族都是轻的,绝对不会畏手畏脚,轻饶了对方。”
皇帝的狠绝他比谁都清楚,如今他分明已经被人触及逆鳞,却只能忍气吞声,反而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报复对方。或许只是捏住了对手的软肋,也被对手抓住了短处,所以只能僵持着,你捅我一刀我还你一剑。
朱定北听完他的分析也觉得很有道理,两人再议一阵,无果,只得暂先作罢。
洛京城中暗潮汹涌,但明晰事态的却了无几人。
这一夜,锐王府中。
因长子残害霖王次子一事被皇帝重责的锐王在府中惴惴不安,他不耐烦地将哭哭啼啼的锐王妃赶出书房,自己反复踱步,焦虑不堪。
忽然,书房中的烛火泯灭,一个身着夜行衣的人突兀地出现在屋中。
锐王却一点都没有受到惊吓,像是早就料到对方的到来,不问一声便急声骂道:“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只是给霖王一个教训吗,为什么会闹出人命?你知不知道你们弄巧成拙,让父皇彻底厌弃了我!你们、你们害我至此,还有何话可说?!”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锐王殿下如果有霖王殿下半分的决心也不至于被皇帝陛下冷落至此。”来人的声音阴沉,应是有所伪装,沉闷得让人分辨不出原本的音色来。“锐王殿下在这里为霖王次子痛惜,可惜,为人生父者正忙着在后院里再生子嗣,不见半点沉郁。殿下,还是想想自己,莫再为别人操心的好。”
锐王脸色一变,他沉着脸道:“霖王如何与我无关,你若一早便打着要他儿子性命的主意,为何要把本王的儿子牵扯进去?你们想要一个孩子的命谁也拦不住,为什么要拖累我?”
他咬牙切齿,显然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和他们原本说好的锐王原本所以为的完全不同。
来人冷笑一声:“谁让锐王殿下教子有方,原本只是让你的幼子受点委屈让皇帝因此迁怒霖王也对你们锐王府有所恩赏安抚,没想到你的长子倒是比殿下果勇,一怒之下动手反击。如此才有了今日的局面,殿下不去问问你的好儿子,倒是来问我,难不成殿下以为我等连贵公子的行动都能掌控吗?”
“一派胡言!”锐王怒不可遏,“若非你们有意为之,霖王的王八儿子最多多喝几口水,怎么可能一下水就沉下去,连踪影都不见了!定是你们!定是你们动了手脚,将他入水前就弄晕了否则怎么会沉下去后连一声呼救都不曾?我真是错看了你们,还以为你们真心助我,原来你们只是想借我之手对付霖王,不,是对付我父皇!”
“锐王殿下一心想登上宝座,原本就是要对付你父皇,我等倾力相助,到头来却要被你倒打一耙。殿下既然已经不信我等,也罢,你我之间的旧约便就此作罢。”
锐王不想他竟然反口,当即怒道:“休想!你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便想走就走,你以为,同你合作我会没有半点留心你的身份吗?!今日你敢踏出我的王府,明日,我便让父皇,让所有人知道你的真实面目!”
来人突然笑了一声。
“你什么意思——”
锐王睁大了眼睛,来人将面上蒙面的汗巾拉下来,盯住错愕的锐王。
锐王大惊失色,登时惊骇道:“父皇!父皇……”
扮作黑衣人的贞元皇帝凝眸看着惶恐跪地的长子,冷声道:“你果然……告诉朕,他是谁?”
第265章 剑指马源()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七月下旬,被送回扶风郡的谢永林生母也终于做完九九八十一天的超度法事。
下葬当日,忽然狂风大作,才堪堪订好还未下土的棺椁突然震动把一旁的郑家嫡系子嗣吓得魂飞魄散。郑家族老壮着胆子将棺椁复又打开,只见里面已经早已经合眼的谢老夫人不知何时又睁大了一双犹如窟窿的眼睛,不肯瞑目,被塞回去的舌头再次吐出,张大着嘴巴好似有什么遗言未吐。
郑家人吓得连连跪地磕头,想请她安息,魂入地府不要再人间逗留,但他们越是哀求狂风越发厉害,到最后却见郑家一个跪在外围的小孙子大哭出声道:“她过来了!她过来了!她要带我走!阿娘救我!救我!”
那孩子的生母手脚发凉,死死抱住他,对着孩子所指的什么人影都没见到的方向哭求道:“太老夫人!求您行行好,不要带走我的儿子!求您行行好!”
郑家族老见状,对着棺椁恳求道:“老太君,您瞑目吧,过两日,老朽一定让您的儿孙为您祈福守灵。您若不放心,自可去寻他们,那是您的亲儿孙啊。”但狂风仍然不止,反而被触怒了一般,更加激烈起来,那族老左思右想,慌忙道:“您莫要怪老祖宗,不是他不愿来看您,而是他身不由己。有我们为您送终您为何仍有怨念……不若如此,老朽这就书信一封,请老祖宗为您送灵,您且去吧,待日后老祖宗回天之时,儿郎们定将他老人家同您合葬,让您夫妻二人同寝而眠。老太君,您便安歇吧。”
直到郑家族老颤颤巍巍地把信写好,那股阴风才慢慢停下,他们壮着胆子往棺椁里一看,果然看见谢老夫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和嘴巴。
他们复又将谢老夫人的舌头塞了回去,盖上棺椁,直至下葬后再无风波。那族老也不敢耽搁,当即将信送出。
在朱定北和宁衡得到这个消息之前,他们获悉皇帝暗卫侵入远宁侯府。
“马太傅,竟然真的是他……”朱定北的手指敲了又敲,虽然这么说着,但他的眼神中却满是怀疑。
二品远宁侯,当朝太傅,他所知道的马源似乎还没有将大靖和匈奴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分量。虽然马太傅隐藏了许多事情,让他看不清对方的底细,可如果他就是谢永林的生父,李党的幕后主事人的话,朱定北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宁衡道:“皇帝怎么知道这个消息我们尚未得知,但他对远宁侯府动手,绝对有他的理由。而且,贾府他似乎也不想再留了。”
宁衡在宫中的耳目甚至已经打听到皇帝已经拟好了处决的旨意,这几日内便会下达。
“那贾妍和贾十二……也在皇帝的处决名单中?”
皇帝对这二人的态度太奇怪了,屡屡针对,却未有要他们性命的意思。这一次他终于摸出了马太傅准备对天牢中的贾惜福一门动手,不知是否会对贾妍和贾十二另有处置。
宁衡道:“皇帝也防着别人,旨意是他亲自执笔,连东升太监都未必知道他打算如何处置。所以我的人也没打听到什么。”
如此一来只能等皇帝下旨他们才知道皇帝对于贾府的处置是什么。
朱定北道:“我怎么觉着皇帝已经锁定了怀疑对象,所以近来才会把身边的人和事管得滴水不漏,便是东升太监也屡次不能近身。皇帝连他都防备,不会是这个御前总管有什么问题吧?”
宁衡沉思一阵,摇头道:“东升太监侍奉皇帝多年,是皇帝年幼的时候就由他的母妃选了放在他身边培养的,如果说这世界上皇帝最信任谁,他一定榜上有名。防备着他,恐怕是因为有些事情是东升太监也不能知道的。只是不知,皇帝到底在隐瞒什么。”
朱定北没想到,他们原本只是想借着皇帝给他们挡刀挡箭,没想到到最后皇帝却成为局中另一方的执棋人,完全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是皇帝查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还是皇帝原本就知道些什么,他们无从得知,只能被动地等着他出招,再看李党怎么接招。不过如此一来也好,皇帝有他的手段,耳目清明,也比被人利用来得强,原本护佑大靖安危的事情就该他这个九五之尊来做,才名正言顺。
“我让我的人好好盯着远宁侯府,且看皇帝和马太傅打的什么哑谜。”
朱定北眯了眯眼睛。
而后不久,宁衡就收到的扶风郡的消息。
当初朱定北便打着让谢老夫人死得其所的主意,安排了她的葬礼上这一处神鬼闹剧,郑家人果然上钩。他们就等着看那封信最后落入谁手!
这封解开真相的信,从扶风郡一路向洛京飞来,短短三日时间却让朱定北等得像两辈子那么长。真相就在他的眼前了,他马上就能知道,到底是谁上一世害死他朱家满门!他马上就可以揪出幕后的黑手,给上一世的家人,给自己一个交代!
他兴奋得无法入眠,不管宁衡给他用药还是哄劝都失效。最后无奈,只能和他一起盼着那封信再快一点送入它应送的主人手中。
就在朱定北拭目以待的时刻,羌族王族忽然发生暴动。
朱定北得知始末之后,扬唇笑道:“看来匈奴王为了掩盖这封信的存在也是煞费苦心啊。”
羌族这一场暴动不为其他,而是匈奴王在羌族王族内培植的另一个亲王在羌族王面前露出马脚,这位亲王比上一位被羌族王扼杀在摇篮中的亲王不同,他性子更加刚烈狂妄,知道东窗事发,他没有选择坐以待毙想羌族王认罪求情,而是用最激烈的方式,取得匈奴的支持之后举兵造反杀进了羌族王宫之中。
羌族事变引得大靖朝廷也对此瞩目,而有许多事情在此掩护下发生。
朱定北毫不担心羌族的局势,这个被匈奴王抛出的羌族亲王不过是他在羌族扶植接触的一个末微亲王,现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弃子,以羌族王在羌族的权势,哪怕被他杀进王宫也绝对不会让他成事。他的目光仍然紧紧盯着那封从扶风郡远道而来的承载着真相的信。
贞元二十九年,七月二十九日,晚。
这封来自郑氏族老的信,终于姗姗抵达洛京,一路转手,最终被送进了远宁侯府。
真的是远宁侯?!
朱定北坐不住了,他霍地起身踱步道:“竟然是他,那封信呢,送进去之后呢?”
朱响赶忙道:“回主君,那封信才入远宁侯府,还未到马太傅手中便被皇帝陛下的暗卫截住,现在应该已经落入皇帝陛下手中了。”
“什么?!”朱定北皱紧眉头,“你是说马源没有看到这封信?那送信的人呢?”
“也被皇家暗卫缉拿,我想没有回信传出,李党的暗桩必定有所警觉,说不定他们现在已经知道远宁侯府已经不安全了。”朱响道:“不过请主君放心,我已经加派兄弟们去马府盯着,如果马源有异动的话,我们一定第一时间就会知道。”
朱定北刚刚提起的心又落了下去,宁衡见他沉眸不知在想什么,便让已经禀报完的朱响退下。
宁衡:“长生,你觉得郑氏要找的不是马源?”
朱定北答道:“不,我只是怀疑。远宁侯府,也可能只是一个中转点不是吗?马源此人,我觉得他很有问题,但又未必是主使。”
他仍然觉得差了点什么,原本这封信就要让他确定到底是不是马源,没想到居然被皇帝横插一手,功亏一篑!
他咬牙道:“那封信不知道皇帝看过之后是否会原样转回马源手中,如果不是的话,那我们费心布的这一局,只能虎头蛇尾地落幕了。”
宁衡却道:“也许,这封信在皇帝手中能发挥更大的价值呢?”
朱定北怔了下,抬头看他:“你是说……郑家?皇帝知道了郑家又如何?阿衡是觉得,郑家仍有我们未查明的底细?”
如果一个谢永林、一个匈奴王、一个匈奴太后仍然不是郑家最大的秘密的话,他实在无法想象到,郑家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有这样大的能耐。
宁衡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既然信已经到了皇帝手中,我们也只能赌一把。”
朱定北点头,他看着宁衡道:“但是远宁侯府必定不简单,阿衡,我想亲自去探一探。”
宁衡闻言当即不赞同道:“不行,皇帝既然已经把手伸到马府,必定留有后手,你涉身其中,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万一皇帝抓到什么把柄以为镇北侯府以为朱家也同此事有关,那势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得通的。
但让他们失望的是,皇帝得到信后却再一次沉默了。他没有任何动作,直到朱定北快要耐不住性子的时候,宫中两道旨意连发,让他陷入了沉思。
其中一道,自然是贾府的处决旨意。
圣旨中,皇帝斥问贾惜福谋逆刺杀之罪,定为三日后午时满门斩首示众。其中包括贾妍等女眷,贾十二身为贾惜福最为溺爱的幼子更是难逃一死。
第二道,皇帝下旨发往广州水师,擢升从三品中郎将董明和为正三品将军,令其回京,接掌禁军统领一职!
第266章 董大统领()
第二百六十六章
董明和何许人也,董宰相府的二公子,弃文从武的典型。
当年他从平州水师被调派往广州南海水师时,所有人都看得到皇帝陛下对他的重视和栽培。但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这个人物了,因为近年来北境西境南境多有战事,沿海一带却是风平浪静,就连兵部收到的水师请封请赏的文书都少见,可见水师是何等的“清闲”。
且不说董明和所在的广州府水师因为战事极少的缘故让人看不到董二少爷的战绩和能力,他的家世再显赫,他的年纪和资历摆在那里,禁军统领这个位置怎么也不该是他来当。
即使是皇帝陛下亲命,当朝也有许多人上书禁言,口称董明和种种劣势,希望陛下能够明白董明和难当宫防重任,另择贤人。奏折上说战功说资历说能力,很不能将列位大臣们心中属意的人选也点拨上来,就连董明和的父亲宰相董栋梁也诚惶诚恐,连着三天上奏,恳请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