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区别,这些年,长武视你为兄弟,征北那孩子也待你如父,咱们一家人的情分难道还能作假?你便只管安心,何况让你教养那小娃娃,将来还不是要在朱家军中效力,说来说去都是我们占了便宜呢!”
古朝安被他逗笑了,又哭又笑。
“叔父……多谢你。”
他们都知道他的心病,梁家的香火断送在他手里他不安也痛苦,如今,他们愿意将那孩子改名换姓,做自己的儿子,便是成全他最后的期盼。
古朝安摸了眼泪,心中久违地被温暖充斥着。
第207章 议和使臣()
第二百零七章
震源二十七年九月,打了近一年的边境战事结束,月末,匈奴、羌族、盘越、掸国四国使臣相继抵达洛京。
为的自然是战后议和之事。
匈奴派过来的是一个拥护匈奴王吉尔令的王族亲贵,盘越掸国皆是皇子。而羌族前不久折损太多王族血脉,因此这一次被派过来的倒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与羌族王不甚亲近的王弟。羌族的态度很明显,虽然他们现在面对内忧,但只要羌族王一日没有断子绝孙,那么他在羌族的地位就不会动摇,因此打了败战也不打算和大靖低头。
其中还有一件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那便是盘越这一次与皇子一同前来的公主。
说是为了和大靖和亲而来。
楼安宁对此十分不屑,“想当年盘越掸国归顺我大靖,结果捞足了好处又叛出。若非我们讲究情面,早就让他们灭族了!没想到他们的无耻也代代相传,而且一代比一代不要脸,这前脚才联合羌族打击我大靖西南边境,现在败了,居然好意思提和亲。他真当他们的公主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吗?”
秦奚回了一嘴:“听说是长得很好看。”
楼安宁噗嗤一笑,“你哪只眼睛看到了就敢胡说。我可是远远看了一眼,啧啧,你们说说,她穿的那么少,肚子和手脚都露在外头有伤风化不说,还偏偏把脸遮住不让人窥探。还真是那什么还要立牌坊。”
“胡言乱语。”楼安康截住他的话头,“来者是客,何况还是一国公主,岂容你随意诋毁。总是让你把住嘴关,你总是不知好歹,若是哪天真的祸出口出,我看谁救得了你!”
这话楼安康从小说到大,可惜见效甚微。
楼安宁赔了一张笑脸,老实地闭嘴了,眼睛却还在滴溜溜转着,显然是不知悔改。
朱定北笑道:“楼二你是得好好听你阿兄的话,你现在可是在户部任职的朝廷命官,若要被别人听了去那就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楼安宁连忙告饶。
秦奚见他一副孬样,瞧了一会儿热闹才转开话题,“听说羌族使臣到了咱们大靖谁的面子也不给,成天闭门不出。他们那些侍卫一个个鼻孔朝天,不就来了个不受重用的亲王嘛,架子倒是端的很足,也不知道他凭什么作威作福。”
楼安康满是好奇:“听说羌族王六个儿子都还没有生下孙子,现在死了五个,就剩下一根独苗,而且还是武功不怎么样的,下一任羌族王,还真能轮到他来当啊?”
“羌族人比之匈奴,除了崇拜武力至上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王族血统。”
贾亦有出使羌族的游历手札留下,因此对这个凶悍的民族有更深一层的了解。见秦奚几人不满于羌族人吃了败仗还傲慢的态度,他解释道:“在羌族,论血脉亲近是王族的通婚准则。这一任羌族王就是他们眼中血脉最纯粹的,因为,他的父母是……上一任羌族王和他的亲胞妹。想必他的儿子在羌族人眼中,血统也很高。”
秦奚和楼家兄弟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兄妹相亲?!
他们闻所未闻,只有最野蛮未开化的地方才会这般没有礼义廉耻,羌族立时多年,怎还保留着这一种荒诞的结亲形式?
“羌族与匈奴最大的不同,就是反对父死继母,兄死继嫂。除非他们的母亲和嫂子原本就与他们血缘亲近,否则这些外媳都被他们视为混浊血统的罪人,也可以说,在羌族,女人的地位是最低的。”
贾家铭最初看到书上记载的时候也是惊了又惊。
楼安宁道:“咱们大靖在律法中禁止父女兄妹等三族以内近亲通婚,怎么羌族和咱们如此不同?”
贾家铭摇了摇头,“我也想过这个问题。”
只是至今还没能得到答案。
大靖人讲究论理,在近亲相亲一事上更有刑律为准,一旦犯错那就不是道德沦丧而是犯法的大事。这般强硬的态度总有理由,他也不明白为何羌族与大靖完全背道而驰。
还是宁衡见朱定北同样感兴趣却也迷惑,才出声道:“近亲通婚生子,亲缘关系越近,越有可能生出畸形儿或是痴傻儿。”
“果真?”朱定北惊道,“可羌族王族怎么从未听闻有傻子?”
“这是羌族王族的绝密。”宁衡轻松将此事的因果说出口,“因为亲缘越近,他们生下的孩子若不是劣中,便是绝顶聪明。羌族王族的女儿只要身体完整便会被抚养长大,成为王族生儿育女的工具,她们一生只要有生育能力就不会停止妊娠。而男丁,若非心智齐全体态完整,在五岁之前都会被处理掉。”
怎么处理,不言而喻。
几人听罢,简直目瞪口呆。
最野蛮的野兽也不会有这样丧心病狂的做法吧!他们这般违背天和,难道就不怕遭天谴吗?
朱定北道:“怪不得羌族是几大国中最神秘的一个,他们若非把这个秘密遮掩得好,如何还能有立足之地?”早就被卫道夫借此理由扼杀在尚未成熟的时候了,哪里还容得他们发展壮大到如今地步。
秦奚吞了吞口水,道:“这实在是……那被他们留下来的男孩,都很聪明?那岂非整个羌族都是聪明人?”
宁衡:“在羌族,王族血统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不允许低贱的血脉混浊。亲族内通婚也仅限于王族,他们也怕有第二个效仿他们的王族出现,因此对此风并不倡导。”
楼安康唏嘘,“按照阿衡的说法他们也是不得已啊,若全民如此,每年新生儿中得死多少人,羌族的人丁恐怕早就所剩无多了。”
楼安宁一直皱着脸,对此事实在没办法接受。
“我听霖王殿下说,那羌族使臣生的十分养眼,没想到居然是……”居然是这么肮脏的产物。
这一次负责接待议和使臣的是皇二子霖王殿下。这位受封五珠亲王的二皇子偏好军伍,虽未从军作战,但对军器、兵法有着莫大的兴趣,总在工部走动,因此与工部新锐才俊的楼家兄弟交情不错。
宁衡点头,“被留下的,大多不仅聪明而且相貌上乘。”
这都是古早前昭太后所留下的手札了,因为涉及羌族王族骇人听闻的密辛,因此很早以前就被束之高阁只有家主能够阅览,连朱定北也不曾看过。
贾家铭呼出一口气,“原来如此。”
他垂眸掩盖住眼中的痛楚,那一瞬间他便想起了养姐和父亲的苟合。如若养姐未“死”,在府衙户籍上她便是父亲的女儿,是大靖决不允许通婚生子的关系。
他至今不明白父亲为何会对养姐滋生那样疯狂的情愫,甚至不顾这个污点可以将他半生成就毁于旦夕之间!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哪怕再恼恨,在良月庵那场无一人生还的大火中,一切都被烧干净了,比如他还未来得及对养姐说的那句“回来就好”。
“十一?”
秦奚推了推贾家铭的肩膀,见他回神,有些担心道:“你近来总是心神不宁,是不是看书伤神了?早就同你说了不要那么拼命,眼睛都要熬坏了。”
楼安康也道:“身体要紧。再说,你的才华可是连柯老先生都当众称赞过的,可是独一份,你且适当放松些,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上一次贾家铭去柯老先生府中赴宴,最大的收获便是获得了柯老先生的青眼。
两人虽无师徒名分,但柯老先生与陈阁老本就交情颇深对故人的弟子也颇为照顾,二来贾家铭小小年纪却是才华横溢心性坚定,与他也交谈愉快,因此两人那之后便保持着书信往来,柯老先生也多次在人前直言赞扬,让他在三元春闱之后第一次在人前大大地露了脸。
贾家铭笑了笑,没有多说。
朱定北知道他这是心病,他手中握有一份心药,却不能给他治疗。待送走了几人后,朱定北便对宁衡道:“十一的事不能再拖了。”
匈奴使臣进京,私底下绝不可能不与贾妍等暗桩还有他们的合作人联系。朱定北和宁衡都是藏匿行踪的猎人,就等着他们泄漏行迹。一旦贾妍有所行动,他们都不敢保证不会牵累到贾家铭,只能尽快收网,让贾家铭从这一团旋涡中抽身。
宁衡应了声。
便是他们没有干预,皇帝那边也不好处理。查到良月庵之后,皇家暗卫一直没有放弃追踪良月庵的幸存人和经常拜访良月庵的那些贵女以及他们的家族,这其中已经有几人证实是贾妍传递消息的耳目,再深入下去,贾妍的身份也难保不会泄露。
朱定北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洛京的天气逐日转凉,过不了多久回北境的路就会被风雪掩埋。而议和之事一日未定,他阿爹就得镇守在宁州边境,若是时间上不三不四,他回归鲜卑府的陆就难走了。还有他阿爷也是一样。
“但愿这次议和的事情能够平顺。”
朱定北由衷希望。
第208章 父子争锋()
第二百零八章
在洛京人的眼睛都盯着议和使臣的时候,贾府上下却为久病不愈病情反复的贾十二忧心忡忡。
连太医都没法给个准话,贾十二没一次好转都与常人康健的孩子没有不同,但不过几日病症又来势汹汹。贾惜福心力交瘁,即使如此他还是不愿意放弃这个孩子,重金聘请了十几位名医住在家中时刻照看贾十二不说,又请了寺院日夜为贾十二祈福念经。
贾十二是过继在贾夫人名下的嫡子,因此她也少不得在洛京各个寺庙中走动,为他燃香祈福。
这一日,她却是行色匆匆回府,不知与贾惜福说了什么,过了半日,在小院中的温书的贾家铭便被传唤到书房之中。
“孽子!你竟敢如此阳奉阴违!可有把为父放在眼里,可有把你祖母的遗言放在眼里!不孝不仁的孽障!”
迎面而来的滚烫茶杯砸在肩膀上,贾家铭被烫得一哆嗦。他的礼才行到一半,在原地僵硬了片刻,索性直起身,坦然直视盛怒中的贾中书道:“父亲,不知孩儿做错了何事,请您明言相告。”
“反了!”贾惜福怒不可遏,“看看你这死不悔改的模样,难道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永远都能瞒天过海吗?啊?!”
“父亲,孩儿确实不知做错了什么。”
他的脊背挺得僵直,语气冷淡,那忤逆的模样让贾惜福更加怒火中烧。
他将桌上放着的红布裹着的东西重重砸在他面前道:“不知犯了什么错?哼,为父也不知道你竟是如此胆大妄为!你可真是翅膀硬了啊,欺瞒为父多年,若非这一次你母亲去檀山寺中焚香恰巧看见,你还想暗中祭拜她到几时?!”
贾家铭怔住。
红布被砸散开,露出被裹住的东西的真面目,只是一角,他就知道那是什么。
是一块牌位。
而能让他父亲这般震怒的……只可能是他几年前在檀山寺中私下为养姐设的灵位。
贾家铭:“……父亲何必如此动怒。”
出乎贾惜福的意料,这个总在自己面前畏畏缩缩的孩子面对他的滔天怒火竟没有一点惊慌,反而带着讽刺的笑容,冷冷地看着自己。
他一时之间竟忘了要说的话,让贾家铭继续说道:“只是一块牌位而已,阿姐被草草安葬,墓地香烛我一个都不曾看见。她生前对您对祖母都那般孝顺,死后,难道不应该享受贾家的供奉吗?父亲,不管是生是死,她一日是您的女儿,便终生都是您的女儿,您为何如此绝情,连她死了都不肯让她过的轻松些?”
贾惜福脸色丕变。
一日是他的女儿,终生是他的女儿。
贾家铭无意中的话深深刺痛了他,贾惜福表情扭曲道:“你祖母生前已经将她逐出家谱,她早已不是贾府的女儿。至始至终,她不过是被我贾府收养回来镇宅的孤女,死后,自然要让她回到她应该去的地方。”
贾家铭面上冷色更重。
应该去的地方,难道就是指父亲的身边吗?
荒谬!可笑!
“父亲也知她是为了贾府一门家宅安宁门楣兴旺而入的贾府,那些年,她也一直做得很好,从来没有给我们贾府丢过脸,外人谁不知道她是您的女儿,是我贾府子辈中唯一的千金?”贾家铭高声道:“就算祖母把她逐出家谱……哪又怎样?”
“她死后,京兆衙门的户籍还是写着她是您的女儿,不管她是死了十年还是百年,她就是我的阿姐,就是您的女儿,世人认知可知,大靖律法可鉴!父亲如此绝情,却也不能更改大靖刑律,不能更改她就是贾府女的事实!”
“放肆!”
贾惜福大怒。他霍地起身,狠狠的一巴掌打得贾家铭踉跄了一步。
“哈哈。”
贾家铭忽然笑起来,他的目光是如此倔强而犀利,仿佛什么都看透了一般。
他问父亲,“您为何如此生气?我分明记得,除了大兄,只有她被您爱护,您不是一直都是疼爱她的父亲吗?仅仅是因为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您就能将往日情分全都抹消?难道她的死还不够偿还贾府十几年对她的养育恩情?为何她死了,父亲还不放过她?!”
“混账东西!混账东西!”
贾惜福气得头脑发昏,不等他再骂,贾家铭已经尖锐地道:“父亲,阿姐她没错!谁都不能束缚她,不论她活着还是死了,只有我们贾家对不起她,她从来都没有对不起我们!她应该有她自由自在的生活,现在她死了,父亲为何还不肯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