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咧,”那老婆子一听,笑得更开了,“小伙子多买点吧?我老婆子做的这糕可甜了!还不粘牙!往后天气要冷了,再出来买可就不方便了。”
“您看着称吧,”楚墨笑的温和,“这天气再冷……桂花也不会谢的。”
“对对,它不会谢,不谢。”老妇人笑道,“那小哥往后想吃还来啊。”
“好。”
楚墨便拎着东西,又慢悠悠地走开了。
老人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半晌,奇怪道:“为什么看这身影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呢?”
片刻后又自己笑道:“哈哈,想来是难得有了个客人,我老婆子太开心多想了吧?那年轻人长得可真俊,又有礼貌……哎,我家小孙子要是还活着……也该有如此吧。”
老人叹了口气,不再深想。
她抬眼看了一眼头顶上的缀满了桂花的大树,突然奇道:“哎你说这么冷的天,这花怎么就不会谢呢?哎,你都不会冷的吗?”
花影簌簌,无人回答。
本该无人回答。
楚墨此番出门时间算的颇为精准,恰恰好一个小时的功夫。
他上楼时,正在午睡的肖语还未起。
直到他开门进去,女子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睁着一双似醒非醒的眼睛看他:“阿墨你回来啦!”
“嗯,”楚墨在她床边坐下,摸了摸她的头,“醒了?我给你带了桂花糕,要吃吗?”
“桂花糕?”肖语明显还未清醒,有些迷瞪瞪的,“还是尽头那一家四季桂的吗?”
“……嗯,”楚墨的手顿了顿,片刻后却又笑道,“就是那一家。小语你吃过?”
楚墨一下一下的顺着肖语的长发,语气颇为漫不尽心。
却让肖语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嗯?嗯!”
楚墨就眯着眼打量着她,肖语只觉得自己后背一阵阵的发凉。
正当肖语在心底疯狂的盘算等等楚墨问起自己要如何说——具体坦白到哪一步既能让楚墨信服,又不至于说得太过刺激到他时——却听楚墨继续道:
“那就多吃点吧,既然喜欢。”楚墨微眯着眼,笑得温柔,好似真的不曾发现过什么一般,“不过……等会,要麻烦小语你再睡一会。”
“?”
20分钟后,楚墨心满意足地拿着剩下的1/2块桂花糕徐步往楼下走去。
身后,肖语在心惊胆战、兼满头雾水的吃完大半个“香甜可口”的桂花糕后,又陷入了沉睡。
——虽然说每天午睡的时间最好以不超过1个小时为宜……但偶尔例外一次,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楚墨心情很好的勾了勾唇。
时值冬至临近之期,白天总是流逝的猝不及防。
慕寒远回到别墅之时,天色已经几乎完全暗了下来。
冬季将至,夜晚的寒气已经有了些刺骨的意味。
他走进别墅的大门的时候,门外的寒风在遇到室内的暖气的时候,瞬时间变成了雾霭霭的水汽。
——天气刚冷,甚至还未进入冬季,室内却早早的供应了暖气。
虽然末日后电力意无法使用,但末世里——所能运用的能源却只多不少,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幸获得使用权罢了。
室内有些昏暗,这让慕寒远有些奇怪。
家中已恢复了照明系统,这种时候——难道没人在家?
想到中午出门时楚墨的那句“我等你回来”,慕寒远不由地皱了皱眉。
他随手脱下外套,正想像往常一样扔到一旁的沙发上,却突然发现那有一个人影。
——自然是楚墨。
慕寒远楞了一下,走近,却见那人正一手拿着一把一手长的水果刀,斜靠在沙发里,右手边的茶几上还放着一个被切了半块的桂花糕,茶几下还掉着一本翻开的书。
这位置平时阳光很好。
很明显——这人是在阳光充足的时候懒懒地跑到了沙发上借着阳光半躺着看书,一边也许还不时地尝着一旁的糕点,却不想在满目温暖的阳光里,渐渐地睡了过去。
慕寒远有些哭笑不得,他对楚墨时不时表露出的某些类似“孩子气”的真性情有些骂也骂不得、打更舍不得,只得这般惯着的无奈。
为了避免等会楚墨一下子睁眼时被灯光刺痛了眼,他也就息了点灯的念头。
室内很温暖,于是楚墨只穿着一身半厚不厚的春衫。
——原本慕寒远这般早早的给家中通了暖气,除了想到楚墨真的“天生畏寒”这一点以外,很大一部分原因,也就是因为这人这“一到家就不喜欢穿太多衣服”的坏习惯。
简直让人不担心都不行。
慕寒远尽量放轻脚步,走到楚墨身前,却又没有坐下,只是站在他的身前,借着窗外无法暗淡的光线低头看他。
俗话说“月下观美人,灯下观君子,美玉不可灯下观”……大约是因为,在这般的关线暗淡里,会令人不自觉的……就心生温柔吧。
慕寒远站在楚墨面前看了他许久,才轻轻地叹了口气:“阿墨,你今天……去军营了?”
一直仿佛在沉睡的楚墨睁开眼,抬眼看他,却是笑道:“嗯……我想吃桂花糕,我走遍了整个凌云,只有那里有。”
?慕寒远看着楚墨唇边懒懒的、仿佛毫无阴霾的笑意半晌,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什么,最后却只道:“……你要是想吃下次跟我说,我给你买回来。”
楚墨坐起身体,笑着看他,道:“好。”
终究谁都没有多问。
——你去军营了?你是不是听到了?你……他说的不是真的对吧?
——那你信我吗?你是希望我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慕寒远不知道他那时为什么没有问,就好像他也不知楚墨为何似有似无的不让他问出口。
——大约是因为……我不愿亲口欺骗你吧。
“寒远要吃点吗?”楚墨笑,微微眯起了眼,“很甜。”
“……”慕寒远楞了片刻,才突然反应过来楚墨还一手拿着刀。
那人的表情似乎还有些迷糊,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慕寒远惊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拿他手中看起来“锋利无比”的刀。
楚墨却好似真的没有清醒过来,他仍是有些迷迷糊糊地看着他——人在午睡时间过长时常会出现这种情况——直到慕寒远把他手中的刀拿走,他才像是被惊醒了般的伸手去夺。
——却是正中刀锋。
刀子果然锋利无比,几乎一刀见血。
“啊!”楚墨像是被突然的意外终于弄醒了般,呲牙咧嘴的看着自己手上的刀痕,“呲,疼。”
“叫你睡觉的时候居然还拿着刀!不要命了吗!”慕寒远几乎也被吓了一跳,他几乎是凶狠地瞪了楚墨一眼,却还是很快的转身去取医药箱。
楚墨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慌慌张张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伤痕——几乎横贯了整个手掌,虽不深,却看起来颇为严重。殷红的献血不住的从被割裂的口子里冒出。
怎样让你打消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丧尸的疑惑呢?
只要——我表现的分外像个人就行了吧?
第112章()
“小弟……”俞宴看了一眼一脸沉默的慕寒远,欲言又止,“现在……”
“无事,”慕寒远抬起头,表情却在忽暗忽明的光线里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开始吧。”他道。
随着他的这句话,一颗水钻大小的冰晶在他掌中出现。
冰晶颜色透明澄澈,飘忽着悬浮于慕寒远的掌中。
这里是一个面积并不如何大的仓库,伫立在凌云某个略有些偏僻的角落里。
此时正是晨醒时分,四周安静的很。
在清晨并不刺眼的阳光下,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冰晶里面包裹着的东西。
——那是一滴血。
昨夜他为楚墨处理伤口时从他那里弄到的血。
俞宴看了他一眼,也不再说话,伸手打开了一直伫立在眼前的机器。
机器顶端透明的玻璃罩徐徐打开,那冰晶慢悠悠地飞到了打开着的器皿上空。
下一秒冰晶融化,水雾亦消逝于空气。
那滴血就这么准确无误地——掉进了那盛放着不知名液体的器皿里。
玻璃罩重新合上,俞宴按下开关。
“叮——”的一声,机器启动。
这机器在久远以前——久到末世还未开始的时候——是用来分析人们的血样的。
那时人们管他叫“血液分析仪”。
后来末世来临,这机器便被搁置了起来,束之高阁,似是无处可使。
而如今它终于又重新派上了用场。
而用处——自然仍是分析血样;只是也许……不再是人类的。
如今它也许该叫——“丧尸病毒检测仪”?
其实凌云那么大个基地,里面所收容的所有人类,自然都是提前经过了考察的。
考察的项目只有一个——检验你是否有被感染上丧尸病毒。
如果没有,无论你是普通人、还是异能者,凌云都欢迎你;
如果有——那么对不起,无论你是普通人、还是达官显贵,都不许踏进凌云半步。
无人会说这一条规定太过于死板、不尽人情,毕竟——谁也不想使自己死在丧尸的口中。
在凌云现在唯一的正门——南门口——放置着一个巨大的机器。
其外形有些类似于曾经和平年代时被广泛应用于机场、车站的安检门,若是你感染了病毒,便会被检测出来。
那硕大的机器正日夜不停地运转着——孤独的、带着某种令人厌恶的刺耳的噪音,为来往的每位旅客提供服务。
——当然日后经过改进,它的噪音不会再那么大,体积也会相对缩小,检测的速度也会慢慢提升。
那时的那个机器,才真正称得上是“丧尸病毒检测器”。
此时的不过是个半成品罢了。
——当然在末世开始不过半年时便研制出了这么一个机器,也已经是件很伟大的事情了。
此时在其他所谓的“基地”里,分辨丧尸的唯一办法,可只有肉眼观察而已。
凌云之人才济济、由此可见一斑。
而此时伫立在慕寒远等人眼前的那台机器,它的检测原理便更为简单了——观察细胞。
众所周知,感染了丧尸病毒的细胞,最多不过一个小时,便一定会彻底失去活性。
“一定不会有问题的,一定不会有问题的……”孙野双眼死死地盯着俞宴的动作,嘴里一直喋喋不休。
虽然他那么确信一定没有问题……但就是不知为什么,心里特别不安。
就好像他此时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没有意义的。
此时的这间被充作“临时实验室”的仓库里,其实只有俞宴、慕寒远和孙野三人而已。
——虽然慕寒远没有明说,但俞宴明白,他如此的安排,不在乎就是给那人留一条后路罢了。
用情至如此……只希望这条后路只是多此一举罢了。
俞宴叹了口气,有些怜悯地看了孙野一眼。
其实她明白,从慕寒远不愿在人前做这个实验开始,提出这点的孙野的结局……就早已注定了。
他说的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区别呢?
——如果是慕寒远想要护着一个人,事实如何又能怎样?
也许以慕寒远的性格孙野确实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此时其实孙野应该祈祷的是楚墨并没有欺瞒,他若真的只是一个木系异能者,孙野的结局也许还能好点。
不然……
俞宴的眼睛闪了闪,极认真的、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显微镜。
一个小时,已过了50来分钟了。
10分、9分、8分、7分……
6分、5分、4分……
3分、2分……
1分!
“叮——”
“这细胞……是活的!”俞宴瞪大了眼睛,表情里都有些凝重之后又乍然喜悦的僵硬。
“是活的!是活的啊!”俞宴回头看慕寒远,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他是人!我就说他不会是丧尸!那时他用异能结出的茶叶里完全没有血腥味!”
当时她之所以又与赵莉一起去“找麻烦”,就是因为孙野找上了门,慕寒远的父亲慕厦和母亲百里雪不太放心,才让她们又上门去“寻机会试探一番”。
可这“机会”……又哪是那么好找的?
当然她和赵莉急得都有些束手无策的,却不曾想因为赵莉无意间的一句抱怨,而乍然打开了僵局。
有些异能在步入高阶后是可以凝态化实的,而这从异能用凝出的“实物”——大多数都会带上一起异能者本身的特质气味。
比如赵莉凝出的火焰里浓浓的玫瑰香味、比如百里雪凝出的飞雪里淡淡梅花的香气、又比如慕寒远凝出的雪球里纯粹的……冰雪味道。
而那时的那杯茶里,除了来自慕寒远的冰雪气味外,便只有也极为纯粹的……青草香气。
拥有这般干净味道的一个人,怎可能是那饮人血、啖人肉的丧尸呢?
于是那时俞宴才和赵莉堪堪放下心来:而此时……却是终于将心中的石头完全放下了。
他没有欺瞒,真好。
他不是丧尸,真好。
……他没有辜负小弟啊,真好。
俞宴一旦不与赵莉在一起,就会呈现出一种很可怕的状态——她会显得有些阴森,哪怕站起来也让人觉得阴恻恻的。
今天她又一大早便被慕寒远偷偷地拉来了这里,睡衣没换、头发没梳、甚至连脸都没洗。
照理来说,此时的俞宴看起来应该是分外可怖才对。
然而事实上,俞宴却觉得,此时是她近年来,心情最轻松的一刻。
她也不知为何,总之在确切地得出那个结论后,她便有了一种喜极而泣的冲动。
也许是因为楚墨看起来便温柔干净,若是当真发现他是丧尸,该多么的让人扼腕啊?
也许是因为人类天生就是一个不愿意被身边之人欺骗的种族,那会让人心情阴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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