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只蜂虫攻击完人类之后,都会死亡。
当蜂虫将自己尾部的针刺插|向人类的时候,它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它一定会死,绝无第二种可能。
每种生物都是爱惜自己生命的。
蜂类也是。
所以当没有人惹怒它们时,身为蜂类,它们是不会主动去攻击其他生物的。
所以……如果不是因为被控制,它们是根本不可能如此锲而不舍地攻击了江平、孙晶他们如此之久的。
而现在……
这原本庞大的蜂群正在渐渐缩小,除了偶尔几只被这庙河村中的花红柳绿所吸引略作停留之外,大多数的,竟是都开始往四处飞散。
庙河里面、庙河外面,庙河之东、庙河之南。
天地那么大,这一经飞散,原本可怖的数量,便不复存在了。
原本貌似完全无法抵抗的黄蜂之劫,竟貌似是这般十分简单的……自行消散了。
这让原本做好了要恶战一场的几人十分反应不及,反应不及的到了甚至有一种……分外不爽的程度。
当然他们并不是在为此感到惋惜,也并没有在期待这场战斗——没有一个正常人会期待如此一场胜算不明、毫无乐趣的战斗。
战斗是需要乐趣的。
所以它需要势均力敌,它需要知已知彼,它需要惺惺相惜。
一个弱者无法对一个强者对自己的追杀而感到愉悦,一个强者也不会期待于与一个功夫根本远输于自己的新手相比。
只有与那个境界相当、攻击契合的人的比斗才叫交锋,其他的……连交手都算不上。
而作为一个正常人,自然是没有一个人会觉得与这群甚至连种群都不同,单单以数量取胜的黄蜂对抗,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但这并不能影响几人对它们突然消散所带来的不适感。
这就好像两军对垒,你已经准备好了各式武器,你认真而谨慎地擦拭好了你的刀、你的枪,装好了子弹,亦磨亮了刀锋,你把它们妥善地放在了你的身上,你甚至已经千百次地设计好了在哪个时刻用哪个姿势来拿藏于身体哪个部位的武器最好、最便捷;你在出门前往战场之前已经充分考虑过了此战的胜负之数,什么天气对我军有力,什么风向会影响自己的发挥,你告诉了自己一切都没关系,你甚至已经写好了遗书,将它好生地放在了一个将来自己的亲人一定可以发现的地方。
而这个时候,当你怀着那般凝重的心情上了战场,却发现你的对手正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聊天,他们甚至没有准备任何武器,他们在讨论等一下要不要一起逃掉这场战斗。
在这时候你的内心,一定是几乎崩溃的。
天大地大,既然黄蜂们已经开始四处乱飞了,那它们对他们产生的所有危机自然就不复存在了。
而会这种情况出现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
楚墨看向那只蝴蝶的方向。
既然是它让这群生物聚集了起来,那现在它们开始不受控制,究其原因,问题一定是出在那只领头的无江上。
那只无江原本就飞行姿势十分不稳,这种几乎无风的天气都飞的七上八下的,一副随时会掉下去的样子,而现在更甚。
原本周围那圈自带的柔和却极明亮的光,也显得有些混乱。
它的光亮程度更甚,甚至让人有一种无法直视的感觉,却不再像原本那样柔和匀称。
它显得有些顾首不顾尾,无法将无江整个身体都包裹在里面。
于是几人就看到了无江那特属于蝴蝶的绚丽、对称的双翼,和她那特殊与人类的四肢、躯干和……容颜。
“那是只什么!”
孙晶瞪大了眼,表情里满是受到了惊吓的错愕。
平心而论,这只无江长得极好,端得是眉眼如诗如画,即使的人类中首屈一指的佼佼美人,若论容貌,也许也不过如此。
但任何美景都是要在恰当的地方才能让人觉得美的。
孔雀的尾羽再美,它也不能长在鱼类身上,否则只会让人觉得可怖;白雪皑皑间的天山雪莲再美,它也只该长在山顶之巅,若长于俗世,也不过一株白色花苞,甚至也许还没有田野间的野花漂亮。
这美人面孔再美,当她长在一只蝴蝶身上的时候……也只会让人浑身发冷、周身不畅。
若是平时,见到如此一张好看的脸孔,即使孙晶是个女子,也不免要多看几眼的。
羡慕也好、嫉妒也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但此时,她却只觉得恶心。
好在这蝴蝶并不是只长了一张人脸,她连人的身子也都长了过去,倒显得还算匀称。
不然对于孙晶来说,可就不仅仅只是脸色发白的问题了。
不被吓得吐出来都不可能。
“无江……据说原本出自《山海经》,可惜原本《山海经》中记录它的那一章节已经遗失了,只剩下后世的一点点流传。”楚墨看着那只无江炫彩的翅膀,眯了眯眼,“……我原本还以为……那是假的。”
孙晶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东西,表情里的惊恐仍旧完全没有消去。
虽然这东西看起来美好、又小巧,好似完全没有危害,但谁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山海经》里记载的东西,有正常的吗?!
她印象里那就是一本记录吃人怪物的书好不好!
此时夜渐重,风冷。
原本就颤颤巍巍的无江显得更为可怜。
她那两对羽翼仿若女子透明的纱衣,在风中轻舞,衬得那本就柔弱的身子愈发无力,完全是随时会被吹走的模样。
但是楚墨却不敢放松警惕。
没人敢放松警惕。
这里这一切的奇怪现象,在她出现之后,便愈发诡异。
想来她的能力,和这庙河之中的物体想必……也是不差多少的。
此时这诡异的场景,也许只是一个序幕。
一场暴风雨前的宁静。
当各个小兵退场后……接下来的,自然就是boss的上场时间了。
原本已经渐渐消散的水雾……竟是又开始浓郁了起来。
却不是原本那般的缓慢平和的。
它显得有些……急躁。
楚墨看着眼前慢慢旋转起来的水汽皱了皱眉,随即反应过来。
他睁大眼,声音都失了往常的平和:“小语!”
而四周的白雾,就旋转的更加快速,一瞬间便改换了四周的场景。
若是危机两两相加,它所造成的危害,又何止相加所得的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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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录》:成木心者,当属妖木,可结阵法,困生灵。
《出芽记》:所谓无江,天地水汽所化;万水同源,水对心火,主控神。
阵法与控神之术相加,又能得到什么呢?
第76章()
人说三月江南,烟花迷醉;青山常翠,绿水长流。
“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
南方的山色美,多美于“秀色”。
这里纵使四季分明,却也没有那般的严冬,所以这里的天气多温润,这里的空气多清新,这里的居民多温柔,这里的饮食多甘甜……这里的山色多青翠。
所以纵使楚墨活了那么久,他其实也从来没有见过……所谓的大雪封山。
他无论前世今生,其实都没有往那极北极寒之地走过。
他去过的最北之地是凌云,那位于京都,没有雪山。
天之北、地之寒,皑皑白雪映山河。
这雪山之景,自然是美的。
楚墨有些愣愣的跌坐在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反应不及。
这里的风极大。
这里的雪更大。
北风呼啸、大雪封城,那凛冽的寒风卷席着晶莹的雪珠,不住的往人身上刮来,只吹的满头满发竟是雪还不停歇。
乍然被扔到这个地方,楚墨还有些接受不及。
上一秒,他们还在江南的白日暖阳里,纵然已经时至九月,但那位于临水之滨的江南地方,却还是温暖的有如春日,四处花开、近处莺啼,让人只想懒懒地斜倚饮茶、提壶看景;
而这一秒,睁开眼之后,却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北方极寒之地,纵使淡定如楚墨,也不免有些无法应对。
这里的风太大,还卷席着雪,纵使楚墨其实已经没有触觉了,但却还是仿佛觉得……身子被刮的生疼。
他有些愣愣地低头,却发现自己自己身上此时正穿着一件很是单薄的淡蓝色轻衫。
不是原本的那身衬衫长裤,这一身显得……颇有些古风。
却又不是那种楚墨记忆里各种古书图谱里常见的那种服装。
它显得有些……过于单薄了。
特别是在现在这种漫天皆是飞雪的天气里。
楚墨看着自己过长的衣袖在风中飞舞的模样,还是有些呆呆的。
……什么情况?
“楚墨?楚墨你没事吧?!”
楚墨愣了一下回头,却正见慕寒远正皱着眉看着自己。仍是眉目冰封的模样,却莫名地显得有些有些焦急。
对方正看着他,见他不答,便索性也蹲下了身,抬手去抓他的肩:“你怎么样?没受伤吧?这里风大,冷吗?”
“嗯……?”楚墨眨了眨眼,见对方想脱下自己的外衫给他时才反应过来,“不,不用了!……我好像在这里感受不到温度。”
此时楚墨才发现,慕寒远的外貌竟也是被做了一些改变。
对方也是一袭古装,却是完全纯白的颜色,看料子许也是不错的衣料,做工也很是考究,虽是纯色,却还用暗纹的方法在袖口下摆等地绣了隐秘繁复的文路,显得价值不菲。
慕寒远原本是短发,此时却也是像楚墨那般的长发如墨。他的发色黑,还不像楚墨那般只是披散着,而是用同色的冠好好的梳起。
剑眉星目,长身玉立,从前楚墨总是被无数人夸奖有古风遗蕴,此时却才发现原来慕寒远和他一样,竟也分外符合这般打扮。
而且此时他才恍惚间发现,原来这人……长得有这般好看。
不同于楚墨那种温润精致的清俊,慕寒远长得要凌厉的多,也锋利的多,他又天生性格高傲冷然,若是寻常,只会让人感慨于其气势,而忽略外貌。
但白色这种颜色……从来都是过分挑人,也极其衬人的。
总是有很多自恃清高、自命不凡的人喜穿白衣,仿佛若不是一身洁白无瑕,便配不上自己的性子清傲。
于是白色这种颜色,在衣物里出场几率极高,但真正能穿出那种感觉的……却几乎没有。
寻常人物,担不起那一身白衣。
所以为了不使自己显得太奇怪,与自身服饰格格不入,人们不得不在穿白衣的时候特意地加上一些色彩鲜艳一点的装饰物,来让自己整体显得自然一点。
如此虽说是协调了,却也失了原本一袭白衣的风骨。
白色太过于挑人。
任何纯白无垢的,都挑剔。
但慕寒远不是。
他此时全身上下,除了墨色的发和极黑的眼,便只剩下了纯色的白。
毫无一点杂色。
却显得分外和谐……就好像他原本便该是这样。
白衣胜雪、纵马江湖。
楚墨在这一瞬间突然觉得……也许在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慕寒远更衬托那一身白衣,也再也没有哪种颜色,可以比白色,更衬托他。
“嗯……真的不冷吗?”慕寒远愣了一下,却见楚墨确实是没有表现出任何寒冷的意图,便稍稍放下心来。
毕竟这里的气温确实极低,他们来时大约是黄昏时分,这里却早已星河遍布。以楚墨身上此时的这一身衣料,若不是真的感受不到温度,无论如何都是做不到这般淡定的。
寒冷这一感觉,可不是光靠自制力就能完全左右的。
虽然他并没有在这里如楚墨所说的那般“感受不到寒冷”,但这里毕竟诡秘,每个人感受到的不一样也是情理之中的,并不值得奇怪。
便也只得放下心来,看那人仍跌坐在地,便俯身想将他拉起:“起来吧……地上凉。”
楚墨抬头看他。
此时寒风萧瑟,这人抬头而望,一袭蓝衣卷席着白雪,眉眼如画,映着身后的那银河天悬,竟显得有些……时空迷离。
景色如画。
慕寒远愣了一下。
当时楚墨刚在这里看到他时,便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此时他也有。
……这一切明明都该是假的。
他们却彼此都诡异的觉得……这一幕竟有那般的熟悉。
好似千年之前……他们就曾见过那般模样的对方。
这感觉太诡秘……却又分外真实。
楚墨顿了顿,抬手抓住慕寒远的手,起身站立起来。
他转身,看向这里这无边的雪景。
当时在庙河村,水雾刚开始旋转的时候,他便隐隐觉得不对。
却不想竟成了这般模样。
他低眼看向自己的手掌。
当时他的第一反应便是上前去抓肖语的手。只可惜之前因为周围危险,他特意让肖语躲在了一个离他略远的地方。
平时倒没有什么,只是当时仓促之间,纵使他反应再快,也来不及握住女孩的手。
只能因这巨大的前冲力跌进了这千山雪堆里。
反而是在他身旁半步远的慕寒远,因为距离短,在最后一秒牢牢的抓住了他的手,这才成了此时这般模样。
按理说这般结果还算不错。
他和慕寒远早就相识,虽不算如何相熟,但至少关系尚可;这里看起来危险重重,有一个能力高超、且颇具默契的同伴,自然是好的。
可是小语她……
若是其他人孤身一来还算好,可是肖语毕竟是个弱女子,没有任何异能不说,这辈子因为他的私心,楚墨甚至没有让她在这末世里掌握一点点的生存技能。
本来想着反正有他护着,也没有什么问题。
此时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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