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弘治朝,宗室弊政的端倪刚刚开始显现。如果此刻着手解决,能很大程度避免后世的覆辙。
但是,此刻的朱寿并不想管。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治大国如烹小鲜……
“吃不到羊肉反惹一身骚!”朱寿吐露心声。插手宗室的事会深陷泥潭不得脱身。对正在面临一小撮人算计的朱寿来说,非常不划算。
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宿主,免费送你个消息。大同和宁夏两地不少百姓拖家带口前来告状。”大同的代王府、宁夏庆王府,都是能惹事的主。
朱寿如丧考妣。
陈熊哭诉:“请殿下给舍妹做主。上奏朝廷同意舍妹与奉国中尉的婚事。”
大明规定‘凡宗室婚娶,必先奏准’。宗室从亲王、郡王最低等的奉国中尉,一共八等。奉国中尉的后代皆为奉国中尉,连被除爵的庶人婚娶也要上报朝廷。
也就是说,老朱家的子孙,除非是被赐死,不管是的爵位高低都要受到不能当官、经商等严苛的制度约束。
宁王府石城王被除爵,他的子孙后代全为庶人。不但朝廷供给的禄米、奴婢极少,还不能出去找工作赚钱。如果宁王苛待他们,不替他们上报朝廷婚娶事宜,他们连结婚嫁人都不能。可想而知有多悲惨。
朱寿抹一把同情泪:“自宋太祖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宋朝重文轻武,限制武将权力。靖难之后,以防曲沃代翼重演……”
“恶念值+1。”
“殿下!”杨廷和周经失态尖叫。这种话能在明面上说吗?曲沃代翼是春秋礼乐崩坏的标志性事件。晋国七十年内战,最终由小宗取代大宗夺得晋国国君之位。
“两位大人又忘了。这里是河套。”朱寿挖挖耳朵继续说,“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宗室不得与显官、勋贵联姻几乎成了潜规则。”
杨廷和捂脸,太子在河套说话越来越不加掩饰。
陈熊可怜巴巴地瞅着朱寿。
朱寿一阵恶寒,安慰道,“这事能拖就拖,等到平江伯被除爵后,本宫会促成这桩婚事。”
陈熊脸色一白。
张仑不忍:“陈伯伯的事还没有定论。就算是真的,陈大哥跟随殿下,早晚有一天能出头。”
朱寿摸摸下巴:“平江伯的处罚至今没有定论,或许还有转机。以本宫对朝臣们的了解,怕是他们盯上金矿的份额。用对平江伯的处罚为条件,正在和英国公等人扯皮。只是可怜大同府被鞑靼杀死的军民。”
还有可怜的陈熊。要么没父亲,要么失去妹妹。
陈熊松开朱寿的腿,失魂落魄地瘫坐地上。太子的话虽然难听,但句句属实。
待在军帐中的杨廷和、周经敢怒而不敢言。太子诋毁朝臣!
这群虚伪的人。朱寿摇摇头:“自古忠言逆耳。”
“恶念值+1……”
朱寿整理衣冠出军帐接待上访的百姓。他是太子,需要注重民间的声誉。咳咳咳,实际上是河套人力缺口巨大,他需要用在民间的好名声忽悠百姓到河套添砖加瓦。在通讯全靠吼的时代,口碑是很重要的!
“老家人请起来。”朱寿疾步走向远远跪着的二十几口男女老少。
见到太子亲临,跪在地上的人仿佛瞬间找到了依靠,七嘴八舌地哭诉。朱寿在大同英勇抗击鞑靼的举动收买大同百姓的人心。兑现河套分田的诺言,让大同一地的百姓对他格外的信服。
“请太子为小民做主啊!”赵氏抹着眼泪声嘶力竭地高喊。
从他们的讲诉中得知始末的朱寿沉默了。
赵家女许配李家子,两人青梅竹马是天作之合。谁知代王府的一位镇国将军看上赵家女,当街抢走。李家子不忿前往代王府理论,被王府军校打死。赵家女得知后上吊自杀。王府军校威胁赵李两家,如果告官必将屠尽两家族人。他们趁代王前往京师祝寿,带走王府内大半人的契机,拖家带口从大同府找来河套。
事情虽然很惨,可不得不说很普通。因为这种事情第一代代王早就干过,比这更夸张的事情都有。只能说这是代王府一脉相承的本领。
代王府是天下第一王府,面积相当于半个故宫大小。第一代代王朱桂和成祖既是亲兄弟,又是亲连襟。关系不同一般。第一代代王身处建文帝和成祖的夹缝间,欺压百姓可以说自污,但后代的行为完全是仗势欺人。
大同是九边重镇,代王府有拱卫京师的作用。后世大同几次兵变,代王都坚定地站在朝廷一方没有作乱,受到朝廷的嘉奖。所以只要代王府不叛逆,便宜老爹绝不会严惩。成祖都没有处置代王朱桂,便宜老爹也算是遵循祖制。
这是一个难解局。
“老人家前来可有受阻?”朱寿和气地问。
赵氏老实地答道:“这到没有。在大同城遇到好心人,帮我们避开王府的眼线。”
真有人给他找事!
朱寿眉头紧皱,思索如何在不失声望的前提下处理此事。
“请殿下为我哥/弟/姐姐做主。”
朱寿眉头一挑,问道,“赵李两家人都在这?”
赵氏回道:“小民们怕代王府事后追责,把全家都带出来了。”
朱寿眼前一亮!
声望为了什么?不就是人口吗!每个受难的百姓身后都有一个大家族人。
“老朱家对不起你们。”朱寿蹲在赵氏前面嚎啕大哭。
用初级模拟技能学着赵氏悲伤的样子。朱寿嘴唇颤动,眼泪滚滚留下。“是老朱家的子孙做错了!让你们喜事变丧事,白发人送黑发人,活生生的两条人命就这么没了。父母养了这么大,等抱孙子的时候,竟然遭此厄运。”
朱寿拍着心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本宫身为太子,竟然没有为你们做主的能力。本宫愧对你们!”
军帐四周静得只剩下风声。
听到朱寿撕心裂肺的哭声,吓得许多人围上前。
远征军将士不敢相信面对鞑靼铁骑毫无怯意的太子,会哭得像、像地上的民妇。
杨廷和、周经、张仑等熟悉了解朱寿的,张大嘴巴不敢置信。这是他们天不怕、地不怕的太子?
王守仁、李兆先等人能从太子的哭声中感受到真诚,为大明有这样一位体恤百姓的储君高兴。
突然,哭肿双眼的朱寿站起身慷慨陈词,“本宫虽然没办法越权处罚代王府的镇国将军。但你们在大同的产业本宫双倍赔偿。你们赵李两家安心留在河套,本宫保证,在河套绝对没有人敢欺压百姓!”
“恶念值+1……”
大家对太子殿下的无耻有了新的认识。
第118章 肉包子打狗3()
太子殿下屈尊向被藩王府欺压的百姓道歉;太子殿下承诺给予双倍赔偿,让受欺压的百姓在河套重新开始新生活。靠近河套的大同、宁夏两地百姓奔走相告,两地被压迫的百姓趁着庆王和代王赴京,举家迁到河套。
朱寿哽咽地送走今日第23户百姓。他哭得喉咙嘶哑,眼睛肿的都快睁不开。卖笑很惨,卖哭滋味更不好受。
“小爷喝口蜂蜜水润润喉。”谷大用心疼地道。他准备让京师多派几位内侍过来照顾小爷。除了他,杨大人他们竟然冷眼看着小爷哭,连劝都不劝一声。
朱寿大口灌下蜂蜜水,瘫倒在躺椅上。该死的王府,到底欺压多少百姓!
周经派李兆先跑腿,他实在不想让心脏遭受剧烈的冲击。太子殿下蛊惑人心的功底深厚,陪同受欺压的百姓感同身受大哭一场,百姓们擦干眼泪高高兴兴地在河套开始新生活。虽然太子殿下没帮他们伸冤,也没为他们做主,可他们全都认为太子是好人。这让人捉急的智商。
朱寿能理解百姓的心情。其实百姓们也明白朝廷不会严惩宗室,地方官不管他们,户籍黄册又把他们困在原地,他们对未来充满绝望。朱寿提供给他们一条生路,他们感激不尽,不会强求朱寿为他们出头。多好的大明百姓啊!
等他强大了,一定要想办法解开宗室问题的死结。
“殿下,这十日间云中城多了5000多人。据西厂的反馈,还会有更过的百姓前来。”李兆先汇报道。
朱寿躺在椅子上沙哑地问:“他们的身份证办好了吗?户籍呢?仓库中的临时板房、农具等数量充足吗?对河套土地的租种反应大不大?”
“请殿下放心,我等严格按照河套地区户籍制度办理此事。百姓生活可以保障。只是,”李兆先犹豫再三,“在下不明白殿下为何要坚持土地低价出租呢?”
在不收任何赋税、徭役的前提下,田租只收3成。连爱民如子的周大人都觉得太低。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本宫许诺河套赋税低廉,就一定要做到。”朱寿说的正气凛然。
李兆先问:“不收赋税,殿下如何支撑河套的运转?单靠内行厂出血不是长久之计。”
“要不你们主动减薪?”朱寿用充满强烈希望的目光看向李兆先。
李兆先捂住茄袋飞也似地离去。
呵呵,田赋算什么,商税才是重头。他会把商税直接加在货品上。内行厂培养出一大群账房,每月都会把算好的商税交给周经。
“殿下。”胡玢在外求见。
朱寿从椅子上爬起来:“查出来了吗?”
“我们顺藤摸瓜,查出指点宁夏、大同百姓到河套伸冤的人是吏部给事中林廷玉。林廷玉和王绶两人相交莫逆。”胡玢拱手回禀,“平江伯之女的事是东厂所为。原因不明。”
朱寿敲敲桌子思索:“港口的事情让他们失去都察院的支持还不消停。看来父皇禁海打中江南士族软肋,这是想报复本宫。”至于东厂的目的,直接去信问戴义。
“赵虎被关了个把月,该放出来了吧?”朱寿又问。
胡玢低头说:“怕暂时不能释放。王绶死在诏狱,陛下震怒。”
“王绶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第一时间告诉本宫?”朱寿怒道。王绶竟敢袖中藏盐企图陷害内行厂,不好好教训一番,今后别人有样学样,他会累死在扯皮中。他还没下手,王绶怎么就死了呢!
胡玢支支吾吾地说:“昨日属下来报时,殿下……”
“知道了,不是你的错。”朱寿伸手制止他说下去。为了应付百姓牵扯他极大的精力。昨天胡玢来的时候他累的只想睡觉,没仔细听他说了些什么。
朱寿老气横秋地来回踱步。
“让内行厂高价收购江南沿海土地。拿尼龙制作大型渔网,把渔网投进海里,让渔民从事养殖业。西厂在江南无法走陆路和水路,那就走海路。打着孝敬父皇的名义,把海鲜从江南送到京师。”
“记住,做生意是其次,主要为了给本宫出气。一定要让他们把沿海的土地买下来,买不下来就让渔民在船上生活!把出海口看得死死的!”
朱寿非常想冲到江南搞事。
“殿下,又有百姓来了。”张仑前来汇报。
朱寿瞬间拉下脸,他明白了!这帮百姓专门为了困住他,让他无法从云中脱身。
“李东阳!”刘公断、李公谋、谢公尤侃侃,这种馊主意只有李东阳能出。
朱寿气得磨牙,整不了你还整不了你的儿子?“给我把李兆先找来。”
张仑同时找来杨廷和等人。他听到太子直呼李阁老名讳,虽然不知道为何太子会认定此事是李阁老所为,深怕太子迁怒李兆先。
朱寿瞪了眼张仑,难道在张仑心中他像小心眼的人?
“李郎中,”朱寿笑眯眯地说,“本宫有一项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
河套的官职照搬朝廷,通过考核之人可直接授官,最低者也是五品起步。因为实在缺人!缺少朝廷的正式任命,朱寿只能用高薪吸引人才。河套的俸禄足足是关内的十倍。
李兆先被朱寿不怀好意的笑容吓出一身冷汗。“殿下有何事吩咐在下?”
“随身携带茄袋装银子很不方便吧?本宫打算在河套推广塑料币,就是曾经出现在游乐场的那种。今后河套官员的俸禄直接发塑料币。”朱寿扯开嘴角,让笑容更加真挚。。。
李兆先急忙捂着茄袋反对:“殿下,一点都不重。在下的俸禄大都用来购买内行厂的货物。”他爹让捎带东西,从不给银子。
宝钞的贬值让大明上下对纸币没有丝毫的好感。推行塑料币的阻力巨大。
“李郎中,本宫看好你!只要做成此事,本宫提拔你为河套户部左侍郎。”朱寿托付重任,心满意足地离去。继续慰藉受难的百姓。
职业习惯使然,朱寿先打量对方,判断对方的来意。
眼前的男子年约二十五、六,身上的青袍洗得发白,脚上的,脚上略有磨损的皮札,身上有一种贵族特意的气度。朱寿粗略估计,他曾有点家底但被代王府或者庆王府强占土地。
男子见到朱寿大礼跪拜:“王府奉国中尉朱置崟见过太子殿下。”
朱寿石化。这位不但是穷亲戚,还他大爷的是非礼陈熊妹妹的家伙。
第119章 肉包子打狗4()
对于朱俊杭的到来,杨廷和同样头大如斗。陛下令他严防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太子生事。太子本就是不安分的人,如果身边再多一位不守规矩的宗室,他无法想象会出什么事。
杨廷和客客气气地上前:“奉国中尉,《皇明祖训》有严格的规定。宗室不得私离封地;宗室非机密重情不得径奏;郡王以下有事,非启亲王不敢奏。您不该来这。”杨廷和就差把人送走。
“这里是河套。”朱俊杭抬头看着朱寿不卑不亢地回道。
杨廷和皱眉,拱手说,“不提越奏之事。您擅离大同,此时追究起来可大可小。”
朱俊杭冷冷瞟了一眼杨廷和,再次把视线对准朱寿。他沉默的目光,比反驳千百句话还要有力。
杨廷和想让士兵把朱俊杭带走,但士兵们只认朱寿的命令,杵在原地不动。杨廷和叹了口气,在河套文官无法插手兵事。太子试图更改现行军制,这也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朱寿蹲下身子与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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