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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廷和和高凤打招呼“王院判正在医治陛下。陛下被抬进去的时候,还有力气骂人。麻烦高公公待会进去问问,陛下近日闹得这出,又想搞什么事?”
不是他们不担心新皇的健康。而是他们想担心,也担心不起来。
新皇被谷大用抱进屋,在太医赶来的这段时间,他们在门口远远听到陛下中气十足的骂人声。骂江彬不稳重,骂谷大用抱他进屋的姿势不对,骂皇家研究院为什么要发明救火车,骂内侍端来的姜水太苦……实在不像身体出现大问题。
“喝什么药,朕不喝!谷大用,你去乾清宫向太上皇讨些茶来。朕喝茶,用茶气驱散体内的寒气。”朱寿坚决反对喝药。
中药不是喝一天两天就能喝好的。生一场病,在去除病根之前,他会先丧失味觉。他这个九五至尊,也就在吃的上面能考究点。
如果不让他满足食欲,他会丧失当皇帝的。皇帝真不是个好职业!365天,全年无休。出了房门,一举一动、每一句话都要三思而后行。一个无意之举,能引发一场小震动。
听到陛下的骂人声,高凤也不急了。应下了杨廷和的请求,他摆开司礼监掌印太监的架子,由内侍开道,不紧不慢地从众位官员身边走过。
正好有事进宫求见的辽王,见大家好奇,摇着头啧啧有声,“陛下富有四海,何须为了搂钱,作出损害龙体之事?”
自从韩王、淮王玉牒除名判处死刑,宗室们吓成了鹌鹑。辽王想给新皇拍拍马屁,等辽王府一帮不听话的小子犯到陛下手上时,他好求情。
“辽王知道内幕?”宗人府宗令晋王问。
晋王恨不得时时刻刻守在新皇身边。唯恐还有弹劾宗室的折子递到新皇面前,宗室的脸面可经不起打了。
辽王拿出朱寿做的卷烟抽了一口“这是云南产的云烟。云烟可是好东西,一口下去解百忧,快乐似神仙。陛下说,把烟丝做成香烟贩卖出去,会形成一座源源不绝的金矿。要是报纸上刊登‘陛下在文华殿顶偷偷抽烟,被误以为着火淋了个透’之类的消息,云烟必将闻名全国。”
“不仅仅是一座金矿。只怕不亚于盐税。”被刘大夏、秦纮等烟鬼传染烟瘾的梁储,一脸肃容地说道。
大明的盐税占了全年税收的一半。如今酒醋面局把店开到了乡野,少了中间抽成的商人、层层剥削的权贵,盐税的税收稳定增长。
周经失笑“你们还漏了,刚才陛下宁愿要喝茶,也不想喝药。”
“有陛下在,我等在任期之内不必为了国库无钱而发愁。大家都散了,出去该怎么说,心中都有数了吧?”屠滽威严地扫视众人。他对新皇富国的举措,从来都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众官员拱手“下官明了。”
陛下为了宣扬云烟,大冬天淋了个湿透。他们出宫多唠叨几句,是应尽的义务,这也是为强国富民出一份力。
“阿嚏!”朱寿感冒了。
因为生了病,还不肯吃药,周围伺候的内侍多了一倍。他一走动,几十号人哗啦啦地围上来。他嫌他们烦,想到集义殿避避,却被官员们劝了回了柔怡殿。
“大明官员也有主动让皇帝休息的一天?”朱寿大感意外。召来王岳问话。
听到王岳汇报外头对云烟的追捧,朱寿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谁说他是故意的?明明是天降横祸!
想到还没找江彬算账,朱寿背着手来回踱步。“传朕的口令,为了锻炼府军前卫的意志,每个人都要参加冰桶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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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9章 朕相信自己()
大冬天的让府军前卫的卫士在室外淋水?军机处一众领兵几十年的将领表示这不是特训,这是虐待。
“阿嚏,这是考验大家的意志力。将士要有铁一般的意志力。”朱寿拍拍胸脯,“朕淋了一车的水,不还活蹦乱跳的。阿嚏~”
马文升上下打量了一下朱寿,对被太上皇派来伺候的陈宽说,“麻烦陈公公去请太医,陛下好像烧的不轻。”
朱寿嘴角一抽。将近80岁的老臣一点都不可爱。打不得骂不得。朝廷为什么没有建立退休机制呢,马文升这老家伙什么时候打算退休?
“陛下,虽说府军前卫是您的亲兵,臣等人不该多管闲事。陛下深知人性,应明白上行下效的威力。卫士们大多是大同宣府等北方的精兵,于河套杀敌而不败,全是身经百战的悍兵卒,自是不怕淋水的。可若是其他将领们效仿,普通士兵们又有多少能挨得住冻?万一造成伤亡,陛下‘不杀伯仁,伯仁也会因你而死’。何况……何况陛下锦衣玉食,身体自是极佳。您用自身类比他人,也是一种‘肉食者糜’。”许进不急不躁得一一道来,把道理分析透彻,很有说服力。
在京的最后一位军机处大臣彭清连连点头“许大人说的是。倘若让榆林卫大冬天淋水,只怕也会倒下大半人。”
朱寿背着手,绕着三人打转,摇头晃脑地道,“今日听三位爱卿的谏言,朕倍感欣慰。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朕身上小毛病不断,需要各位爱卿时常规劝。常有人说朕冥顽不灵、顽固不化,朕实在是冤枉。今日朕就听从了三位的建议,取消府军前卫的冰桶挑战训练。马大人,朕也是能听得进劝的人,您出去帮朕多宣传宣传。”
马文升脸皮抽动,抬头盯着大殿的房梁猛看。
“马大人,满朝就属您宣扬云烟最为积极。朕让您宣传一下朕的好话,您怎么这副表情。”朱寿斜着眼看马文升。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帮大臣们的打算。眼看烟税将成为朝廷的一大支柱,云烟的售卖成了一块唐僧肉。他取消了盐引,茶引也在他的示意下名存实亡。怎么用怎么可能搞出烟引,扰乱正常的市场秩序。
坐在朱寿这个皇帝的位置上看,明朝的心学能取消朱理程学大行其道,本质的原因是发达的商贸。心学就是道貌岸然、追名逐利的官员身上的遮羞布!
“老臣历经四朝,刚正不阿的招牌不能砸在陛下手里。老臣每天都要抽一口烟,身体力行的向人推荐。老臣对外宣扬陛下善于纳谏,陛下以为多少人会信?”马文升直言不讳。
新皇喊出了依法治国的口号,在约束官员的同时,也约束了他自己。许进提到‘上行下效’,也正是这个道理。这是刘健拼去首辅位置,也没达到的目的。
就为了这一点,哪怕新皇打着‘依法治国‘的旗号把官员大换血,也是值得的。
新皇在算计他们的同时,他们借力打力,也在算计着新皇。能让满朝文武齐心协力、拼着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惨状,也要一同算计的皇帝,除了太祖和永乐帝,就只有这位了。他们老了,这位还年轻。能在他们闭眼前,让这位自己把自己约束住,他们此生无憾!
朱寿只翻白眼。
他大爷的!皇帝真不是个好职位。什么九五之尊,明明就是受气的小媳妇。做了皇帝才几个月,他就憋屈了好几次。江彬把他浇湿了,因为职责所在,朱寿不能罚他。一旦罚了,宫中卫士谁还敢毫无顾忌尽心尽力守卫?今日三位军机处大臣压根不是为了府军前卫求情。而是要让他意识到当了皇帝不能任戴皇冠,必受其重。他朱寿能承得住让一万万子民过上好日子的重担,可不会让自己憋屈得英年早逝。太祖和永乐帝杀伐果断,肯定和他有一样的脾气,不是受人气的主。
“传令下去为了迎接新春,与民同庆,朕要举办冰桶挑战。参加冰桶挑战的,每人赏一个银币。被水淋生病的,归还一个银币。若是不生病的,赏50个银币。赏金从内库拨出。”朱寿笑眯眯地说,“另,把大冬天被水淋不生病者登记在册。这些都是当兵的好苗子。绝对会成为精兵!”
“小的立刻去办。”因为改造期间表现良好,张永被朱寿召回了身边。专门负责打理朱寿想到一出是一出的‘杂事’。
朱寿得瑟地坐下,翘起了二郎哼起了小曲。“莫听穿林打叶声,何方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也无风雨也无晴。”这首苏轼的《定风波》,生动形象的表达他的毫无惧意的内心。满朝的官员反对他又如何,天下多的是当官的人。总能选出一批好用的官。
“呼呼呼~”马文升抚着胸口喘粗气。难怪刘健那老东西不愿意从太医院出来。他刚出来又要进去了。
朱寿停了哼曲,佯装紧张,急呼太医。
这下,连彭清和许进都要得心绞痛。碰上这样一位新皇,够他们头疼了。
朱寿暗中很是畅快。笑一笑,十年少。这些犯病的官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一种尽忠。
“不好了,陛下!”刚被派到东厂负责无线电通讯的刘孝大呼小叫地闯进来。
刘孝是宫里的老人,无缘无故不会如此失态。马文升用控诉的眼神看向朱寿,猜测新皇又要搞事。
朱寿摸了摸鼻梁,他这算是‘狼来了’的报应吗?官员们总把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无限放大。他哪来那么多精力搞事!他已经懒得骂刘孝了,骂了马文升也以为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什么事儿?”朱寿有气无力地问。偌大的大明,每天都有不好的事发生。
刘孝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军统北方站发来密电辽东有大规模军队调动。有一支军队堵在山海关外,关里的人到不了关外,关外的人也进不来。”
躺在许进怀里哼哼唧唧的马文升立刻跳了起来“辽东一定是反了。马上调重兵协防山海关。”
“造反谋逆是大事。京师没调查清楚,空口白牙污蔑辽东。辽东的兵不反也要反。”朱寿严厉呵止了马文升的命令。
马文升气急“陛下就对辽东军那么有信心?”
朱寿眉头一挑“朕对自己有信心。”他大权在握,就算辽东反了,他也不怕。
马文升三人同时感受到了一股王霸之气扑面而来。
三人对视了一眼“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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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0章 艰难的选择()
辽东军反了吗?说实话,朱寿真的不相信。
辽东的冬天比京师寒冷,别说打仗连出行都难,不占天时;堵了山海关,关内想出关需要绕道。可别忘了,大明还有水师。水师火炮齐射辽东军怎么挡得住?一旦水师登陆成功,辽东军必败无疑。何况辽东旁边还有个东北。东北已经在武靖伯的掌控之中。不占地利;现任辽东都司指挥使杨玉是蒙古达官,并非辽东当地人。军机处的定西侯、惠安伯,还有三司的官员。一大堆人盯着,不占人和。
他在辽东军安插了军统人员。若真的有人调兵造反,军统会紧急联系他授权处置叛逆。无法联系他,也会酌情处理。关键时刻宁愿错杀一百,也不会放过一人。可是军统的报告模棱两可,估计连军统都没弄清楚真相。
朱寿打着喷嚏,胸有成竹坐镇文华殿。廷臣受他影响,也都处之泰然。在廷臣们的影响下,京官们也是各司其职。京师一切井然有序,没受山海关异动的影响。
所谓上行下效,便是如此。朱寿再次感慨,皇帝真不好当。
“爷,您该吃药了。”陈宽端着熬好的中药,目不转睛盯着朱寿。
便宜老爹专门把陈宽派来盯着他喝药。倘若他不听话,便宜老爹会亲自来监督。
朱寿闭上眼,视死如归灌下一大碗中药。“天师研究院什么时候把药剂药丸研究出来?朕下次生病,不想再喝苦药。”朱寿非常怀念西药。中药真苦。
“呸呸呸,童言无忌。”高凤哭笑不得,“爷少说些不吉利的话。”
朱寿无语:“生病是正常现象。没什么不吉利的。”必须要开启民智,摒弃落后愚昧的思想。在民间很多人认为,人生病是因为撞了邪。宁愿请巫师,也不愿意看大夫。
刘健收到消息便从太医院疾步走回了文华殿。瞧他步伐矫健的样子,哪有病人的模样。
“陛下可接到军统、东厂最新的情报?”刘健急忙问。
朱寿不急不躁地回:“暂时没收到。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若辽东真有反叛,他们早该回了朕。要不然,就是反叛已经被定西侯平息了。”
刘健深深吐了口气:“陛下,若山海关外的军队是定西侯调集的,还有一种可能。”
朱寿眼孔一缩,惊得站起。
此时的辽东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辽东都司堂内聚集了辽东都司的实权人物、从京师来查案的官员。屋外虽冷,屋内有沼气供暖,四周摆放着煮茶的火炉。身着羊绒衫、棉衣的众人四肢暖和,心里却是哇凉哇凉一片。定西侯、惠安伯、辽东都指挥使杨玉等武将一脸凝重。都察院的右都御史顾佐、刑部右侍郎王鉴之、大理寺杨珠等眉头紧皱。
王守仁步伐沉重步入堂内:“启禀诸位大人,药方无效,又死了上千人。”
王鉴之急拍大腿:“诸位,我们不能再拖了,必须上报朝廷。我曾任郧阳抚治,对成化年间陨阳发生的事调查的清清楚楚。前兵部尚书项忠,就是刚开始的时候对瘟疫处理不及时,酿成了0万民众暴亡的惨事。先帝压下了此事又如何?青史白纸黑字,记录了清清楚楚。项大人再如何了得,这身污名也是洗不脱的。难道你我也想如此留名青史吗?”
“王大人调查了当年的事,也应该清楚瘟疫爆发的缘由。先帝一纸强令陨阳流民迁徙。先帝压下此事,能压得住天下悠悠众口吗?您难道忘了民间是如何评价先帝的?”定西侯沉声道,“新皇要彻查走私案。我等压着几百号武官准备回京。可谁会想到有人染了瘟疫,一路行来传染了多少人。幸亏我等没入关,若是把瘟疫带入山海关,我等便是罪人。”
新皇处理走私案时不留情面。押解的武官几乎人人身上留着和鞑靼拼死搏斗的伤疤,各个战功卓勋。本就颇有非议。若闹出瘟疫的事传回京,新皇将如何自处?新皇毕竟年幼,临时继位不到半年。
坐在角落的一位公公阴着脸,尖着嗓子说,“咱家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