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陛下力所能及,他高兴折腾就让他折腾。”刘健自嘲,“如今陛下羽翼丰满,我等联手也未必能改变他的想法。但愿他不会成为隋炀帝,穷兵黩武葬送大明大好山河。”
马文升在四周瞧了瞧“你这老东西怎么学不乖。这话放在成化朝,可有的你受!”
“我这身老骨头对陛下还有用,陛下知道了也不过是骂几句,少不了块肉。”刘健毫不在意,“你这位军机处大臣,还是多关心一下水师的动向。东宁伯焦俊消失多久了?新江口水倒灌南京,水师竟然没提前预警。此事就这么算了?”
马文升深深叹了口气“别忘了你家两个聪敏机灵的孙儿。这事别问,问了也是白问,陛下一定会反问你哪条律法规定水师要预警水灾的。”
黄册库被淹,紧接着陛下便提出取消户籍限制、取消免税权,不得不让他们多想。
说曹操曹操就到。
“刘大人,马大人,东宁伯在外求见。”太医院的药童来传话。
马文升站起“我出去见他。”
“让他进来,一起坐下喝酒。”刘健笑道。
马文升瞪他“你这老不死又想干嘛!文武不相统。”
“来太医院,当然是探病的。老夫穷的狠,他来见你想要在军机处夺一席之位,定然带了重礼。见者有份,对半分!”刘健嘿嘿直笑。
马文升翻翻白眼,让药童领着焦俊到后院。
焦俊身后的十几位亲卫手里拎满了东西。进了太医院,见人就送。连领路的小药童都有份。
“两位大人,尝尝我从海外带回来的仙果。”焦俊殷勤地取出纸袋里的猕猴桃。
马文升尝了口“酸中带甜,挺开胃的。”
“还能榨汁,也可以配上河套的酸奶。多吃能长命百岁。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寒,一次不能吃多。”焦俊笑呵呵地介绍。
刘健拿起比鸡蛋个头大一些的猕猴桃,挑着眉问,“你来探病,就带这些?”
“刘公可别小看它,它可大有来头。”焦俊夸张地说。
马文升和刘健相互举杯小酌,没有多给他一个眼神。
焦俊见此招对两无用,一股脑抖了出来。“这是徐福出海专为秦始皇寻找的仙果。多吃真的能长命百岁。”
“东宁伯出了趟海,学会做生意了?想当商人?”马文升脸色一板,冷冷地道。
马文升在兵部尚书位置上坐了许多年,武官们没有不怕他的。
焦俊老实交代“这可是陛下让我说的。也是陛下让我进京后逢人就送。琼州种植了不少猕猴桃,等着卖高价呢。陛下说,这是收大家的‘智商税’,愿者上钩。”
“智商税?”刘健磨牙,“很贴切。谁不想长命百岁,一定有很多人掏钱买。”
“陛下说让王院判品尝,点评它的益处。在京中拍卖一万斤猕猴桃的经营权。赚的钱给我们水师发年终奖。”焦俊乐呵呵地道。
马文升气得直撸胡须“原来伯爷不是来探视我们的。好走,不送。”
“哪能啊,马大人消气。”焦俊让亲卫包围了小院,不许外人进入。从其中一个纸袋里取出两个木盒。打开了推到马文升和刘健面前。
焦俊感慨道“我是顺带来送礼的。这盒宝石请两位大人收下。我出海不到一年,京师变了很多。大家收礼像做贼一样,生怕被抓到。为了给两位老大人送礼,我也是想破脑壳,才想到用送猕猴桃遮掩的办法。”
木盒里堆满散发璀璨光芒的宝石。价值连城的宝石好像不值钱的碎石堆积在一起。
马文升猛然合上木盒“你又去当海盗了?”
水师冒充海盗抢了海商的事,能瞒得过天下人,瞒不过人老成精的几位老臣。
“这次差点翻船,差点回不来了。”焦俊大吐苦水,“谁知道葡萄牙人那么厉害!火器竟然不比我们的差,海上作战经验丰富,宝船被打坏了几艘,死了不少人。”
马文升听说大明水师差点败给了外国,凶神恶煞地提着焦俊的衣领问,“怎么回事,快说!”
在外威风凌凌的焦俊,面对马文升也只能缩着脖子。“葡萄牙海军的本职就是四处掠夺。水师只干过一次,还是小打小闹。怎么比得过他们。”焦俊一五一十地描述当时海战的情景。
“他们兵卒的水性极好,偷偷摸上我们的船。要不是看到蒸汽机组愣住了,不知道如何破坏,战局真不好说。”焦俊后怕不已。
马文升一掌拍向他“兵者诡道也,连这个都不懂。丢人丢到海外去!”
“马大人说的是。我们遇到的只是先头部队,以后遇到他们大部队,不知道还能不能赢。”焦俊神情幽怨,“马大人,军机处不能忽视水师啊!大明一半的疆土面朝大海,万一被人从海上攻击,难道要我们退回草原不成?”
马文升沉声问“你要军机处如何重视水师?”
“军机处七位大臣,至少要给水师一个名额!”焦俊挺直了腰杆说。
马文升拿起猕猴桃,想想不舍得,换上空酒坛砸向焦俊,“给你大爷的。”
焦俊明明是位悍将,硬是被陛下教成了流氓。
。
第445章 一个都不少()
忙忙碌碌之间,时光如流水般游走。朱寿登基四个多月,身上的衣服从的确良换到鸭绒服,一转眼又要过年了。
太上皇的病将养了半年,渐有起色。有精力跑去西郊监督修园子。弘治帝虽然喜欢江南园林,可也不至于亲自去现场监督。实在是因为儿子投了200万两银子修园子,这可是弘治朝一年的国库盈余。
弘治帝登基以来,林林总总的各种花费加起来也没这么多银子。弘治帝第一反应便是修园子的人贪污。自打亲自监督,检查了每批运抵的木材、石材等材料,全都是货真价实。甚至账上的价格比市面上的价格更低。也就是说,正在修的园子,造价远不止两百万。
“儿子送给父皇一座万园之园,汇集天下各类园林之所长。能让父皇即使足不出户,也能赏遍各地风光。这是儿子的心意。”朱寿笑语晏晏。
面对御史的质问,朱寿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朕可花国库一个钱币?你们不是总在外头说,朕在海外光两手倒腾黄金和银子,就能赚四倍的!200万,折一下就是50万。50万多吗?朕给你们50万,你们能盘活受灾的几省民生吗?”朱寿灌了口水,一口气把御史们骂得狗血淋头,“一天到晚的让朕可怜一下受灾的百姓,减免这省的夏粮,减免那省的赋税。光减有个屁用啊!”
“不知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予渔’!跟你们这群只会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蠢货说不清,你们先学学最基本的经济学,搞清楚国库存在的真正意义!如果国库只是钱庄,还要朝廷干什么!几大钱庄联手就能管理天下!活到老学到老,别仗着自己年纪大不学无术,与时代脱轨。”
朱寿冷冷道“与其盯着朕的私房口袋,不如好好盯紧民脂民膏的去向。户部核算出浙江布政司的账上有10万两银子不知去向,都察院查出眉目了吗?”
“暂时还没有进展。都察院人手不足,大部分的人都被派到辽东走私案。”戴珊说话的语气弱了一大截。
朱寿抚着额轻轻摇头“没人你不会借啊!账不符,就让户部的人把帐一笔一笔的对清楚。落实户部没人,朕就从内承运库调。借贷记账法推行了那么久,为什么各地还没有落实。还不是因为加大了他们做假账的难度吗?明年起,哪个地方没用借贷记账法记账,你这个左都御史就呆在那个地方,把当地所有的官员都查一遍。”
“朕修园子的账你们查的清清楚楚,走私案的帐连个大概都没弄明白。难不成查几个平民,还要让东厂帮你们?朝廷的三司放着成摆设!难怪官场贪腐成风。”
“退朝。”朱寿怒气冲冲地回到柔仪殿。
没了外人,他马上换上笑脸。亲自用牛奶和茶叶、酥油,煮了壶地道的奶茶,送到后宫当孝子贤孙。
修圆明园的帐,是他故意流出去的。前期的花费,来自段鋹从山东高门洗劫来得来的赃款。后期的花费,就来自于抄家喽。
他做事向来先礼后兵。这四个月来,没少说‘整肃官场不良作风’的话语。识相的,已经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了。这不识相的,就更没必要心慈手软。
当皇帝的有条潜规则,不能明着把话说透了。凡事都需要借用官员之口。嘉靖朝的武定侯郭勋能被弄死,就是当时的刑部尚书利用这条潜规则动的手脚。
朱寿虽然脸皮很厚,但这种既要别人家产,又要别人免费打工的事,还是希望有人背黑锅。上次的锅刘健顶了,这次戴珊撞了上来。
直臣有直臣的好处,也不知道别的皇帝为什么那么讨厌谏言的大臣。朱寿希望这种大臣越多越好,他的书写本上写满了近五年的规划,需要不少于十位以上的背锅侠。
便宜老爹的身体是越来越好,而他屁股上的伤还没好全呢。被伤到的‘幼小’心灵,还没被抚慰。
因为新皇动了怒,文华殿廷议早早散了。原本要商议补足军机处大臣、辽东武官,提议朝廷储备粮食填补各地空仓,等等重要的事全部被耽搁。
“陛下嘴皮子溜,左都御史大人又不是不知道。太上皇千秋鼎盛便让了位,陛下能不尽心尽力的表孝心?修园子的钱又不是国库出的,您管那么多干嘛!”心心念念想成为军机处大臣的焦俊,向戴珊吐出一肚子怨气。
戴珊很冤,他不过是想确认‘皇帝花了200万修园子’的流言是否属实,就被骂了一个早朝。
户部尚书韩文拉走了戴珊。“戴大人,千万别让内承运库的人查账。不只是浙江布政司一处的帐有问题。除了新皇直接管辖的河套,每个地方的帐多少都有点问题。瞧瞧陛下宁愿辽东守备空虚,也不愿放过走私案的每个涉案者。我真怕陛下会换了天下所有的官员。”
韩文越想越有可能。原本他还没有发现,直到陛下让户部整理章程。陛下对他的几次修改都不满意,让内承运库的黄公公好好的给他和左右侍郎三人上课。黄伟借给他们授课的时机,把浙江布政司的帐改成了借贷记账法。很快就发现了纰漏,直接让陛下知道了。
一系列的操作手法非常眼熟,户部被陛下套路了。
“我们就让陛下牵着鼻子走吧。”戴珊摇头叹气地离开。他估计这个年又不好过了。
辽东走私案涉及的人员太广,在朱寿的授意下,先处理了一批走私最外围的低级武官。如卫所的小旗、总旗,营部的队长、哨官等。他们按照查实的涉案金额加倍罚没税款,然后送到密云铸造厂劳动改造。
随着名册上的人一个个被抓,交代了他们所知道的相关人员,真相一步步的浮出水面。在辽东的定西侯和惠安伯查到,走私案竟然与山东叛乱、辽宁女真暴动有牵扯!
消息传回了京师,令无数人惊慌失措。
正在此时,三司抓捕武定侯,判徒刑三年。郭勋恳求陛下恩准,替父坐牢。朱寿首肯。
郭勋下狱之前,劝身旁曾经的狐朋狗友们让自家长辈自首。长辈们没有颜面接受处罚,可以让小辈们出面。若是被查到头上,下场会比武定侯府更惨。
于是,朱寿见到了文华殿前跪满了黑压压的一片人。
“好啊,好啊!满朝勋贵,一个不少。你们拿银子的心真齐!”朱寿气了个倒仰。
他猜到了很多勋贵参与走私,却猜不到所有人都参与了。包括老英国公。
难怪后世明朝一直打不过鞑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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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章 一片白花花()
当太子的时候能偶尔耍耍赖,可当了皇帝就不能了。耍赖的代价太沉重,朱寿自认赔不起。皇帝的金口玉言,就是信誉。如同后世依托信用建立起银行系统一样,皇帝的信誉维系的是江山社稷。
朱寿说了自首的从轻处置,即便满腔怒火,也只能下令各打20军棍放过众人。又因为他让郭勋带过话,勋贵们请罪的时候带上家中身体结实的孩子。有小辈替他们挨20军棍,算是给他们留了面子。
继未登基的新皇在午门被打板子之后,午门迎来了一众勋贵子弟。百姓们又有热闹可看了。
朱寿给王岳交代了重罚,行刑的东厂番子丝毫没有留手。不管勋贵子弟们愿不愿意,一把脱了他们的裤子,露出白花花的一片屁股。
当手腕粗细的军棍结结实实打在他们屁股时,午门惨叫连连。
“疼死老子了!”顺利完成镇压西南叛乱命令的蒋博,一回京就被推到午门挨板子。
而在河套驻守的张伦,是被老英国公的一通电话叫回来的。他是有爵位的人中年纪最小的一位,只得脱了裤子亲自上场。
张伦闷哼一声“今天在旁观刑的都是老子,你别瞎叫唤。”
“英国公的屁股真白。”蒋博苦中作乐,偷瞄了身旁行刑的张伦一眼。
张伦狠狠瞪向他“别忘了你是我的副将。回了河套,本将让众兄弟也看看蒋副将的屁股。”
“都是男人有什么好怕的。不过今天嘛,我们的脸算是丢到了家门口。将军,我好像看到你的未婚妻游家二小姐。”蒋博嘿嘿直笑。
张伦费力地抬头看向人群,当看到熟悉的娇美脸庞,羞得马上低下头。陛下,你可让我等臊死了。
行刑的东厂番子见蒋博笑得开怀,重重一棍子打下去。“蒋将军,你可别害了小的。陛下心情不好,刚听到你的笑声,脸又黑了。”
“以本将对陛下的了解,陛下的心情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好。脸黑也肯定不是因为我的笑声。”蒋博反驳道。
趴在他们旁边的惠安伯张伟好心提醒“别说话了,陛下向我们走来。”惠安伯的儿子们年纪还小,他只能亲自上场。
蒋博马上扯开嗓子喊疼,试图让新皇解气。跟着朱寿时间久的人,或多或少都染上了几分厚脸皮。换来的,是朱寿的亲自行刑。
蒋博泪流满面,再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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