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田公公说及土改归流,他惊出一身冷汗。
当看到远征军的战力,他已经打算回家整治族人,尽快上交手中的兵权。
太子表现的很明显:不希望大明境内有威胁朝廷的势力。黔国公不想成为太子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土木堡之变带给大明皇朝的影响深远。朝廷的重心是防备草原,西南土司只要拥护朱家皇帝,任他上蹿下跳。反正朝廷没精力处理。也因此,镇守云南的黔国公在大明有独特的地位。
黔国公在朝廷、镇守太监面前是恭敬的。但云南地远,恭敬的日子掐指可算。黔国公府几代人在云南享受一百多年土皇帝的滋味,让他们交出手中的权利,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所以,黔国公有被武定侯说动。他隐隐约约知道土司们要攻打孟艮府的事情。李东阳邀请他到孟艮府聚会,他求之不得。既能摆脱嫌疑,又能保护李家人。他敢打击太子的田赋政策,可不敢伤害未来的太子妃全家。
可事实上,在太子眼里,他的一举一动就像在耍猴戏。
兵书记载的战争,或者上奏给朝廷的邸报,一般只能寥寥几笔。想要用文字详实地描写战争,以及战场中的瞬息万变是很难的。往往一场战役,在公文上只有轻飘飘的几句。这也有了带兵将领虚夸战绩,向朝廷多要军功的现象存在。
而远征军的守城战,从开始到结束,还不到半个时辰。比撰写公文上报朝廷的用时都要短。
黔国公已经被打击的体无完肤。他在想,如果让远征军攻打安南,都不需要一个月吧?
先用火器精准击毙领兵的三位土司。在敌人混乱的时候,用手雷攻击人最多的地方。对付用云梯上城楼的敌人,只需要一个火把。
如果说远征军守城就像喝水一样容易,那么在敌人如无头苍蝇逃跑时,远征军上马追击的场面只能用猛虎下山形容。
马上的远征军士兵一手长枪、一手火器,一出手便死一人。他们似乎没有‘杀俘虏不祥’的意思。放任身下的战马狂奔,压根不管跪下求饶的敌人是否会被踩踏而死。也不管是否会激起敌人背水一战的士气。
远征军三人一组,防守兼备。杀人的动作利索,和杀手差不多。招招往致命的部位使。打前站的士兵用一招杀敌人,很少能让护在左右的同伴出第二招补上。杀累了,换一人打前站。效率高的令人发指。
“古之虎豹骑、陷阵营也不过如此吧?”李东阳赞叹不已。难怪太子殿下无法无天。有强大的远征军在手,号令天下无人敢不从。
黔国公也是领兵打仗的猛将,心里明白他手下没有能抗住远征军进攻的军队。远征军人人如猛虎下山,军队的气势涛涛,看出了一身冷汗。难怪悍兵猛将如云的榆林军,被鞑靼铁骑拼掉了一半的人,而远征军传回的战报都是压着鞑靼人打。
战场很快结束。
身上陶瓷护甲滴血不沾的蒋博给守军松绑,又向李东阳、黔国公问安。
李东阳缓和神情,正欲询问太子下一步的计划。
蒋博突然上马,从家将手里接过喇叭,用整个孟艮府都能听到的声音嘶吼,“全军立刻上马。清剿孟养、木邦、孟密三地叛军。反抗者男女老少一个不留。顺我大明者昌,逆我大明者亡!”
城中被惊动的各地方权贵、富豪、土司脸上表情五彩纷呈。
第369章 恐吓()
中原王朝更新换代频繁,地处偏远的西南土司地位稳固。除了家族内部的土司争夺,外人根本插不了手。
明朝立国以后,对面当地势力雄厚的土司,也只能采取赐爵的办法笼络。没办法,谁让土司家族的传承比明朝的历史久远。你朱重八往上数几代,连祖宗是何人都不知道。土司家族的族谱最长的能追溯到唐朝。
西南的土司几乎完全沿袭元朝。但土司集政治、军事、财力于一身,比大明皇帝的权利都大。土司负责朝廷派发的差发、纳贡和应征调三项义务。朝廷对西南只是象征性的征收税银和纳贡。地方百姓上缴的税赋都入了土司的口袋。
太祖为了有效控制土司,把土司分成了文职和武职两类。同时任命不少土官协助土司管理。文职和武职效仿文武官员。武职不当政,文职不掌军队。武职由兵部管理,文职由吏部管理。土司家族虽然一家独大,但也不能一手遮天。一家独大的权利,足以让人眼馋。土司家族为了牢牢掌控当地的控制权,除了中原的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叔侄相袭外,还有母女袭职、妻妾袭职等。比如三年前反叛的普安土司便是妻妾袭职的土司。
在这种情况下,太子要‘改土归流’,取消土司世袭制,整个西南的震动可想而知。
“‘改土归流’是太子对田赋改革的试点。去了鞑靼的武力威胁,对大明危害最大的便是土地。中原的土地兼并之风浓重。要不是殿下拿宗室皇亲下手,现在的情况会更糟。土司大人或许不了解太子。太子雄才大略,不逊于太祖。”新科进士张云鹏,给丽江土司木泰详细分析形式。
张云鹏是云南大理人,祖上来自凤阳。明初祖上因为军功升任大理司巡检。张云鹏于弘治十五年中进士,在兵部观政。年前随太子出海去了趟虾夷。返航时他提前在广东上岸,赶在年三十到家。
来张家拜访的,一位是大理彝族的左氏土司,一位是丽江木氏土司。他们是云南地区最有名的两大土司。
木氏土司的木姓为太祖亲赐。‘云南诸土司,知诗书,好礼守义,以丽江木氏为首。’
左氏土司效忠明廷,屡受嘉奖。御赐的‘世守土府’匾额挂在正门,‘亘古亘今门第,全忠全孝人家’匾额挂在大理知府衙门。
两位最受朝廷倚重的土司,事前没收到任何风声。他们本想去黔国公府探听朝廷意图。结果发展黔国公府清点田产地契准备送往东宫。连黔国公都自身难保了。
太子一手打造的远征军留守云南,没有丝毫离开的打算。听黔国公府流出的消息:军机处诘责远征军滥杀无辜的电报,被太子拦下。朝廷为此吵得不可开交。
太子不但没理睬朝廷诸公的反对声,还让人开辟了从云南乌蒙府入长江的航道。来往京师的船只使用蒸汽发动机。从云南府到京师,用800里加急需要十天,从水路走,只要5天。
800加急非大事不会启用。船只可是能每天来回的。没见孟艮府事发,乌蒙港船只穿梭不停。每天都有从乌蒙港口转到孟养、木邦、孟密、孟艮四地的移民。
大明朝最爱用移民招数,有效削弱当地人的势力。
云南人人自危。
远征军报复孟养、木邦、孟密三家围攻孟艮府,把三地的土司和不支持朝廷的土官杀得片甲不留。大军所到之处,除六岁以下、七十岁以上不跪者,其余全部屠尽。孟养、木邦、孟密尸横遍野。
若有其他土司表露不满,远征军便举起屠刀,让其选择顺从朝廷、还是死亡。
消息快速传了出去。云南,乃至相邻的贵州,土司们无不风声鹤唳。
没人敢先站出来反对‘改土归流’。
张云鹏又说了一句,让木氏、左氏两位土司彻底绝望了。“土司大人们请安心,太子先下手的对象绝对不是尔等。教唆孟养、木邦、孟密土司反叛的缅甸、安南,会先收到太子的雷霆怒火。”
实际上,孟养、木邦、孟密土司的反叛,除了外部势力的参与,还离不开李东阳故意的诱导。
朱寿的流氓观点:本宫可以诱惑你试忠诚,你不可以意志不坚定。错的肯定是三家土司们。
同时绝望的还有武定侯郭良。
“侯爷这是何意?”马永成出如家客栈,打算赶往乌蒙港时,被武定侯拦住了去路。
在刘瑾、张永、谷大用、邱聚等人的盛名之下,马永成并不显眼。如果认为他能力浅薄,那就大错特错了。
在没有计算机大数据协助的情况下,马永成把内行厂的各大仓库的货物管理的清楚明白。宁夏炮弹出了问题,仓库拿出细致的账本,能追溯转运过程的每一步,让刘瑾的人无处遁形。
武定侯郭良把马永成请回如家客栈的小院。让侍从抬了五大木箱进来,打开盖子,每一个木箱装满银锭。
郭良抱拳请求:“请马公公行个方便。本侯爷只想调换几具尸体。”
“不方便。”马永成瞟了眼银锭冷笑连连,“武定侯请回。”
太监心眼都不大。郭良示好刘瑾的时候,送的银子可是这的几倍。轮到他这才五箱。以为他马永成没见过小山堆似的金子吗?
“公公不要不识抬举。太子受杨廷和、李东阳等人的影响,对内侍没什么好感。公公死在外头,太子或许都不会关心一二,马上就会派其他人接任。”郭良急得完全失去了方寸,竟然放话吓唬太子身边人。
郭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孟艮事败,他秘密处死了派往孟养、木邦、孟密的接头人。也不知西厂怎么挖出来的尸体,此时被冰冻的尸体搬上了船。马永成即将押运尸体回京。
接头人是武定侯府下人,京师很多人见过。一旦被太子抓到十足的证据,他们武定侯府就完了。
“呦,侯爷不会以为马公公胆小吧?太子殿下身边不会有胆小怕事者。”辽王闲庭散步走入小院,丝毫不掩藏脸上的幸灾乐祸。
武定侯府仗着出过辽王妃,总在他面前摆谱。以前宗室夹着尾巴做人,他没少受闲气。武定侯府仗着姻亲多敢和长公主们拿安南的银矿。爵位怕也是到了头。
马永成向如家客栈掌柜使了个眼色。武定侯的所作所为很快会传回京里。
第370章 武定侯()
以远征军的战力、李东阳的协调能力、黔国公的识时务,云南经过短暂的动荡,很快安定了下来。除了远征军、在云南修路的工程兵团,朱寿的人陆续撤离。
二月初二出了年关,朝廷要事众多,他们需要赶回去协助太子。
马永成和辽王随蒸汽船队回京。不过两人并不同坐一条船上。朱寿又反复警告身边人,所作所为要控制在职责范围之内。马永成可不敢学刘瑾,胆大的敢和宗室藩王平起平坐。
乌蒙港口、蒸汽船没有对外开放,武定侯一行人无法享受快速便捷地水上交通。武定侯托黔国公给京师去份电报,黔国公同意了,云南布政司内负责无线电台东厂公公拒绝了。
武定侯无奈,只能上快马加鞭回京。就算他日夜兼程,也追不上船队的速度。送信的手下人刚赶到一小半路,船队已经通过长江驶入京杭大运河。等武定侯的信使从大运河出发时,马永成已经到了天津港。
辽王和马永成进入天津港便分了手。马永成不敢和辽王走的近,辽王也不想和太子的身边人太亲近。太子护食行为严重,一旦被太子误会,他迟早会倒霉。武定侯可和刘瑾走的很近,武定侯府没少从内行厂、西厂获得好处。
辽王听过太子抱怨:武定侯胆肥,竟敢从他身上薅毛。这次武定侯栽在太子手上,不知道下场会是怎样。他马上赶回宗人府交差,准备专程看热闹去。
马永成刚下了船,收到府军前卫卫士送来的太子手谕。马永成反复瞧了三遍,脸色古怪把手谕塞入衣袖内袋。
乌蒙港设立后,云南特产入京便捷,他便没有带物产回来。可是别人不知道。入城门时,守城的门千总责任心强,亲自查看马车上的货物。当看到大木箱塞了尸体时,吓得从马车上滚了下来。
“没查到违禁品吧?咱家可以入城了吗?”马永成笑眯眯地问。
门千总愣愣地点头,放他们一行人入京。
周围人好奇地问:“西厂给太子搜刮了什么好东西?”
门千总头摇得像拨浪鼓。
守城门千总必备眼力劲,他们不但要记住京师的权贵,还要认得权贵家得宠的下人。尸体塞满冰块,最大程度保持容貌。尸体的主人,可是武定侯府的二管家!守城官翻了翻书写本,年前二管家跟随武定侯出了城一直没回来。
门千总虽然是小小的七品武官,在权贵面前连腰都直不起来。但他们肩上的责任大,表面是三大营的人。实际全都是锦衣卫暗卫。除了享受双倍高俸禄,还能收到锦衣卫的内部邸报。比如太子身边的马永成公公去了云南。
马公公去了趟云南,带回的不是物产,而是武定侯府二管家的尸体。联想云南孟艮府的反叛,门千总出了一身冷汗。迅速把消息传给锦衣卫牟指挥使。
武定侯府可不简单!
太祖开国的功臣能善终的只有三人,武定侯郭英算是一人。永乐朝,武定侯府安然无恙。也没被土木堡之变连累。武定侯还做过宗人府宗令,妹妹是太祖的宁妃,大儿子娶了宁妃之女永嘉公主,二儿子的女儿是仁宗的妃子。真是简在帝心。
但武定侯郭英死后,有关武定侯的爵位之争,成了京师百姓最大的八卦来源。
武定侯府和皇室关系太乱,争抢爵位的事头疼了几代皇帝。仁宗在世时,爵位给了二儿子一脉。英宗时永嘉公主健在,爵位换给了大儿子的孙子郭昌。但郭昌的爵位并不稳定。郭昌之子郭良册承爵又从先帝时期闹到了弘治朝。去年才顺利承爵。
外行人看八卦,内行人看门道。
武定侯家族的袭爵之争持续了0多年,历经五朝四帝。不但是因为武定侯家与皇权的关系耐人寻味,还因为勋贵权利的独特性,让皇帝有心打压。武定侯郭家众人为了爵位的继承,和武官文臣来往密切。让皇帝感受到皇权被压制。
太子在下很大的一盘棋。无数双眼睛盯着,细微的变动都会引来震动,何况是因为争夺爵位闹得天下皆知的武定侯府!
牟斌收到门千总的情报,立刻派人盯梢。
太子因为把远征军调到云南的事,受到内阁、军机处共同抵制。太子善于打蛇上棍,这次朝臣们再也不惯着了。年前远征军私自调动回京,大家不说什么。没多久就闹了第二出,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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