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的!干嘛都往我头上扣?败坏了我的名声让我嫁不出去然后只能便宜你?
穆梓安挑眉:别生气嘛别生气,我们是同一个战壕的好战友不是?
宝钗眯眼睛:“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你若真拿同袍当“衣服”——是不是今后说换就换?
穆梓安抽嘴角:想哪儿去了,你这么凶残我哪敢换?扒层衣服得脱层皮呢!
想了想,又好笑:“你不是穿过我的衣服么?”
提起那次,宝钗的面颊顿时染上一片嫣红,几乎是在磨牙了:“你、还、敢、提?”
穆梓安伸一根手指,对着雪刺猬粉扑扑的脸颊,戳啊戳~
身为二十一世纪的女性,被占便宜当然不怕,还得占回去:“阿琦姑娘”可漂亮,除了不能埋胸,占哪里的便宜都不亏!
况且宝钗还有装备,纤指一翻顿时夹了一只浑然如玉的象牙签,前端尖尖还镶着一抹金,看着是光华流转,用着是谁挨戳谁知道。穆梓安对这东西有深刻的心理阴影,一看就蹦老远,直龇牙:“你怎么随身带这玩意!”
宝钗回以鄙视:果然不是真妹子,哪个女孩儿不随身带着化妆包包的?
宝钗转悠着象牙签,跟转悠圆规似的,引得小混蛋伸脑袋瞪眼睛跟着转了一个圈儿,才好笑地把签子收回去。
穆梓安终于又蹭过来,再次戳刺猬,怨念:“干嘛那么凶。”
宝钗垂眼睛瞅他的手指——还搁在自己脸上呢:还不是因为你手贱!
小混蛋扁嘴:“前几天我娘进宫去,皇后还说到你‘乖巧’呢。”
乖巧?连她自己不信,斜眼:再信口开河就不要你了!
“我说真的。你进宫的时候不是跟个姓苏的秀女同车么?她被册了才人,那天去给皇后请安,正好我娘过来,皇后就顺口问了她几句,她说你长得漂亮人也好。”还有一句“身段特别好”……咳咳,不能说,说了要挨打的。
宝钗想了想:“是……苏静薇?”
“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字。”
原来秀女已经选完了。宝钗一瞬间觉得有点无语,她还记得,这苏静薇原是倾慕大皇子的?
趁着宝钗歪头想事正出神,穆梓安趴桌上戳刺猬,笑眯眯不说话。其实吧,根本不是凑巧,是一向贤德体贴的皇后娘娘特意召来了苏才人——苏静薇哪见过祁王妃这等“伟岸”的妇人?吓得舌头都捋不直了,再有温柔和善的皇后娘娘眯眼儿一笑,苏静薇便“嘤嘤嘤”着把消息卖了个干净,听得祁王妃挺满意:胸大细腰屁股翘嘛!
陈皇后也听得津津有味,全身散发着母爱的光辉。没办法,她那儿子说的好听是清冷孤傲说的不好听就是个死人样儿,眼光太高好不容易看上的那只又太小。皇后娘娘也挺心塞,三年内她肯定没儿媳妇玩儿,照她儿子那德行三年后也未必肯让她玩——还是先玩别人家的吧!
被“玩”的穆梓安表示终于理解竹马为什么会炼成那么张面瘫脸,换他也只能装猪还得装成死猪不怕开水烫……不过嘛,在某些方面还是很感谢皇后娘娘的。
宝钗回过神来,见穆梓安还在饶有兴趣地戳戳戳,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指了指身旁的椅子:“坐过来。”
穆梓安乖乖坐下,眨巴眼睛:“还有何指教?”
宝钗却欲言又止,顿了好久,直到穆梓安担心地想握她的手的时候,才轻轻摇了摇头,淡笑一句:“我没事。”只是心里还有一件事,“我的个性你也知晓,我——是容不得人的。”
穆梓安眨眨眼睛,一点就透:“你是说,不准纳妾?”
“是。”宝钗沉静点头,心中却依然有一丝迟疑。
不是怀疑穆梓安,而是她自己。毋庸置疑这只小混蛋很喜欢她,但她至今都不知道她能不能回以相同的喜欢。确实有心动,但心动到了什么程度……只有天知道了。
真有些进退维谷。她在“试婚”,若不能付出同等的感情,是对对方的不公平;可若对方无法“从一而终”,那她的应对是早有前章,就如前世的父母一般:你过你的,我玩我的,有个闺女,给钱就行。
都说先爱先输,宝钗再次扪心自问:她是不是有点欺小混蛋太甚了?
冰美人七窍玲珑心,却理不清三千烦恼丝。宝钗兀自出神,直到感觉到眼前被阴影覆住,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又蹙起了眉,而穆梓安正半蹲在她面前,轻轻揉着她的眉心,帮她舒展,动作挺温柔就是表情一点都不温和,怨念森森眼睛里还直冒鬼火:“你又来了。”
宝钗不解:“什么又来了?”
穆梓安又往下蹲两寸,手也从雪刺猬精致的眉心移到软软的脸颊上,然后稍稍用力——扯!
“你干什么!”被这么一扯,粉面桃花别提多嫣然,也别提多疼了——宝钗差点疼哭!
才不管会不会被打死,小混蛋气哼哼地又把人扯进怀里:“不准再想你喜不喜欢我有多喜欢我会不会对不起我的问题,我答应你的条件,你也得答应我的,两年后乖乖嫁给我,一辈子乖乖喜欢我!”
真这么乖那就不是从百年后穿来的容葭了,有钳任性的90后,有钱任性的大小姐——尚不能与时空隧道俱进的小混蛋不幸全摊上了。
话说薛蟠被妹子撂在另一间雅室里,扒着墙听声儿,就听隔壁先是“嗷”一嗓子,然后就是哐当哐当的桌椅碗盘协奏曲,他正想冲出去救妹子,就觉眼前一闪,原来是个大活人从窗户窜进来了,青天白日地来抢东西——拎了他放在案几的包裹,又刺溜从窗户蹦出去了。
等薛蟠回过神来,面前就只剩自家妹子红艳艳的脸和黑漆漆的表情——别提多别扭了,薛蟠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妹子,他把衣服拿走了。”
得的是他妹子森森的磨牙:“没关系,我赏给阿琦姑娘穿的。”
身侧阴风阵阵,薛蟠缩缩脖子,心道他怎么惹你了?
——别说他傻,他呆霸王也是明白的,那衣服上记的是两个教养嬷嬷做的那些个恶心事儿,是用来对付更恶心的荣国府的。
……
俗话,情场失意,赌场得意——虽然小混蛋坚决不承认最后那起欠抽的扯脸事故算是“失意”,毕竟雪刺猬也没收回嫁他的承诺啊!
但是,他在差事上押的注,赢了个通吃回来——相隔十年的两桩命案,一并查了个清楚。
第九十三章()
穆梓安将写满了字的衣服往刑部一交,隔天上朝,承景帝简明扼要地做出指示:抄家。
自是有饶舌的拿“贤妃刚薨”来劝,承景帝慢条斯理地将茶杯往御案上一丢,端得是冠冕堂皇:“朕身为天子,怎能徇私?”
做皇帝,就是要有如此恬不知耻的本领。
一般来说,抄家是大理寺或者刑部的活儿,但按照惯例要派个总督官来压阵脚,由于抄的是公侯之家,这总督官的身份更不能差了。
当然不可能是穆梓安,他才多大?年纪还够不上入朝的,不能领这种有法度的差事。
幸而有个人主动站起出来了,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竟然是北静王水溶。
北静王乃是四位异姓王中最年轻一位,也算是最“功高”一位,尤其是在近二十年间从龙保驾,可谓给从太上皇到未来的太子殿下来了个通吃,实是让众人羡慕不已。但其实,这位北静王殿下根本不是功利之人,如此“亲近”皇室只因造化弄人生不逢时,幼年双亲尽丧被拎进皇宫抚养,长到知事时正逢义忠亲王闹腾,又有太上皇偏心眼,全朝都在躲事儿,其他三个异姓王都是三十向上的岁数,请道折子就能往外调或者装个病就能闷家里不上朝,他能往哪里跑?
幸而水溶乃是随性之人,道一句“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浊吾足”,干脆津津有味地看这一场谁主沉浮的大戏,看到兴起再亲自下水搅合搅合。
江山几多风雨终迎来片刻的安宁,从龙保驾助定乾坤的北静王也抽条长个儿,长成了个玉树临风翩翩浊世佳公子。
羡慕更多,人都道北静王少年得志今后必会更加平步青云,可谁想到,人家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立志要做闲王了。
一开始,连承景帝都反省过自己是不是表现得不太像个厚道的皇帝引得臣子害怕被过河拆桥,怎么想又怎么觉得不对,他这皇位还没坐稳相当于还骑桥上呢……喂喂,桥上那块板,你给朕站住不准跑喂!
差点被甩下河的承景帝终于觉悟了:这货根本不是怕啊,而是——懒!
水溶觉得戏散场了他可以回家了,承景帝却不能让他这么偷懒,君臣便一个跑一个赶继续玩着,好在前者还没觉得太掉面子后者也时常在喝酒的间隙反思一下不能让皇帝陛下太没面子。总之,常年闲在家的北静王在闲得快长蘑菇的时候,还会帮着督个兵巡个视联络个“当年旧人”之类……譬如当年太后御下那位极度倒霉催到让人不忍唏嘘的被个太监给踹了的明珏姑姑。
总之,北静王的懒已经全朝闻名,所以他这一站出来引得满朝侧目:荣国府抄家难道很好玩?要是没八卦——他跳出来干什么?
水溶并不解释,带着温柔和煦的微笑继续向承景帝请命,承景帝虽然也是万分的不理解,不过转念一想,现在正缺个有身份压得住的,这货肯去不是正合适?
于是——就这么着了呗。
在承乾宫里等消息的穆梓安听说后,直接是一口茶喷了出来!
然后,在卓尧极度嫌弃的眼神中,穆梓安紧赶慢赶地蹦出皇宫蹦进北静王府:你搀进来干嘛啊,荣国府真没什么八卦,一点都不好玩!
水溶正在优哉游哉地修剪桃枝:“有我去岂不更好?”
“哪里好?”
“一来,荣国府和保龄侯府不敢轻举妄动。”一个郡王亲自来压阵脚的重量自是不言而喻,“二来,禁军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二来”让穆梓安直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民间有笑话,将贼寇掳掠誉为‘抄家’,足见奉旨抄家的差役之威。不管是否该入官的,只要看见必然掠走,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我还记得是一二十年前吧,抄了一个罗家,正是三九寒冬,竟连人家烧在地龙里的碳都掠走了,八十多岁的罗老夫人被活活冻死在大宅里,可笑的是,第二日太上皇就下了旨意为罗家平反,罗尚书赶回家,看到老母的尸体,一口气没提上来,也跟着去了。”
穆梓安听明白了,表情有点复杂:“你不希望同样的事在贾家上演。”
水溶点头:“祖父与父王都受过先代荣国公大恩,不可不报。”
那是,知恩不报得是畜生了,穆梓安点头表示理解,又拉长胳膊伸了个懒腰:“反正我不管,你帮我找到尸格就行——找不到也没关系,你派个人出来告诉我,就算是王熙凤在说谎,我也有别的法子。”
水溶忽然停下手里的长剪子,饶有兴趣地问了一句:“你不管,那——大皇子呢?”
穆梓安拉筋的动作一顿,极为奇怪地看他:“他又不可能亲自带人去抄家。”
水溶勾起微笑:“你上次不是跟我说,荣国府的贾宝玉是大皇子的情敌。”
“喂喂……你想什么呢?你以为他会趁这机会公报私仇?”穆梓安直抽嘴角,赶紧替自家竹马说话,“你真想多了,他没那么小心眼。抄家的法子是我提的,跟他一点没关系。”
见水溶还是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穆梓安有点儿毛骨悚然,跟炸了毛的猫似的直龇牙,硬着头皮再补一句:“我上次没好意思告诉你,那个贾宝玉……其实也算是我的情敌。”
“这,咳咳……噗!”水溶咳嗽两声,忍俊不禁,“我真不知,原来宝玉还有这般能耐。”
穆梓安自爆糗事正别扭着呢,不由斜眼:“你跟他很熟?”
“他是难得心灵纯净之人。”
穆梓安对此酸的很,哼一声:“水至清则无鱼。”
水溶摇头:“如此‘中庸之道’与圣人所言并不相同——确是现实。”
只因,从古至今,这朝廷、官场、还有那个金灿灿的皇宫,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地方。
穆梓安忽然抱起胳膊,挑挑眉毛:“对了,我还没谢你呢。”
水溶明知故问:“谢我做什么?”
“谢你替我顶缸啊。你我心知肚明,恐怕大半个朝廷也都猜到了,这次对的不是荣国府,而是为了王子腾的案子。如果你不出面,去荣国府‘抄家’的人身份压不住,那最惹眼的还是我……呵,到时候要真查到史鼐或者史鼎身上,那可是两个战功赫赫的侯爷,恐怕不少人都得更怕我、更恨我了。对了,我在南京还杀了个虞方。”
他是勋贵之后,有着一身好武艺,至今为止却只跟自家舅舅上过一回战场,剩下的时候——都是在杀自己人。今后自家竹马还要整顿吏治,只怕他还要杀更多的“自己人”。
这仇恨拉的啊……真有点欲哭无泪,所以说得趁早把雪刺猬捉到手,要不然等她发现跟了一只坑,咳咳,那不得打一辈子光棍了。
水溶点头,坦然受之,又微笑:“既然你承情,那刚刚的话——还请,莫对大皇子言。”
穆梓安眯眼睛:“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你怀疑他小肚鸡肠锱铢必较……”
“咳咳!”水溶打断他的话,看天,“时辰差不多,我该前去荣国府。”
说着便走,穆梓安朝他的背影挥挥:“别忘了给我传消息。”
远远地听了声“是”,穆梓安耸耸肩,转头看桃花。
北静王府种了一大片桃花林,现在正是春天,一片姹紫嫣红美丽的很。只是刚刚被水溶剪过的这株有点丑——突兀了一根长长的桃枝,就算这是最为花团锦簇的一枝,放在整棵树上,看来还是十分别扭。
这瞧着,鹤立鸡群反而是鹤被排挤了。
穆梓安皱眉看树,怎么看怎么难受,不由搓搓胳膊,极度怀疑:“他是不是——手抖了?”
……
手抖的北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