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姑娘()
江南水乡,风景秀丽,秦淮河上,杨柳依依,烟雾缭绕,此时正是三月下扬州的季节,往日里,或是财大气粗的盐商拉拢上官,或是手下不足的官僚寻觅有才之士充当幕僚,或上京的衙内们来这儿见识一二,而这都少不了佳人美酒相伴,所以每常此时,秦淮河上,西湖桥边,言笑晏晏,脂粉香气可传至老远。妈妈们纷纷将自己调教好的瘦马们推出去,争奇斗艳。
前朝那些个在江南地区只手遮天的豪族盐商们,为附庸风雅,弄出个“姑娘”的比赛,原些是无论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扬州瘦马都可以参加,但前朝风气严谨,对女子极为苛刻,注重风气,好人家的女子是断然不敢参加这类赛事的,只有那些个清官儿,**,戏子之类的参与,即使这些姑娘在某些方面都可称之为大家的了,依然逃不过时人鄙夷的眼光。
到了本朝,外有江南出身的贾史薛王四大家族,本土还有土豪甄家,“姑娘”的赛事也算是延续着,不过赵氏皇族一向不喜这些奢华旖旎之事,尤其是林如海这个代表皇帝的死忠担任巡盐御史的期间,这赛事办的都很是低调。好在这林如海劳累过度死在了任上,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势力在江南没了压制,各显身手,太子名正言顺,多数从帝都派遣过来家可以说是江南的土皇帝,江南地区上上下下布满了他们的羽翼,若是上面派来的官员不合心意,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有苦说不出,有权行不了,上居正统,下有势力,两方争执不下,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这两年来多少官员因着因那的缘故暴毙,整得整个江南官场乌烟瘴气,竟有几分下世的光景来。“商女不知亡国恨”,这“姑娘”亦不知这官场动荡与黑暗,捧得人越多,越发红火出名起来。
这不又是一年春暖花开之季,淮河两岸的小商贩们瞅准了时机,或是贩卖些吃食,或是些小饰品,小玩意儿儿之类的,虽然那些个高高在上的公子姑娘看不上,但每逢这个时节,最不缺的就是想要飞上枝头当凤凰的麻雀,还有那些自持有些才气却没甚名气和家世的酸儒们,而这些都是他们的客户,好运的商贩,占个好位,一整年的吃食就赚出来了,尤其是这两年。然百姓不知上头事,自三月一直到五月,都人烟稀少,好些人家都亏了不知多少。
有权有势的公子大人们不多,自己那些个大方的主顾们也小气起来,索性,小贩子们三三两两,坐在树荫子底下的茶馆里,贵的茶不敢喝,只让老板娘送上一碗热水,消磨一下午再给一两个铜板就是了。要是前一年,老板娘就是肯让他们坐,也是皱着眉的,恨不得他们沾沾屁股就走,好给真正吃得起茶的贵人们腾位子。但今年进的不少茶叶子,都快烂了,也自暴自弃,随这些穷鬼去了,偶尔兴致来了,还给一两片叶子。
柴大娘是卖糕点的,为儿子娶的儿媳妇也是好厨艺的,柴大娘早年丧夫,幼子体弱,她不仅长得腰粗膀圆,个子高还黑,头发用布全部包了起来,远远瞧去,竟像个杀猪的屠户,为人也泼辣,就是个有把子力气的男子也占不到她半分便宜。她是卖吃食的,这吃食不比别的东西,不能久放,把柴大娘烦个不行,偏偏城西一个妖妖娆娆的姑娘嫌弃不好看,不好吃,柴大娘脾气上来了,直接将人赶走,看着日头上来了,留着儿媳妇看着摊子,自己跑到茶馆里喝口凉茶。
气消些后,看到一身形瘦削,面白无须身穿丝绸,手里拿着油布包着的什么东西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了,柴大娘忙起身让人。柴大娘虽长得五大三粗,但最是仰慕这等读书人,当初她娘家也是殷实的,她不顾家人的反对嫁给了孩子他爹,他爹穷的连个碗都没有,就只是识得几个字,可惜命不好,早早去了。这位中年人是柴大娘先夫的远房伯父,是一个极有本事的人,在一家大户人家当幕僚,柴大娘先夫、儿子都是跟着这中年人学的字。柴大娘虽然很想与之亲近,但他是个清高的,要不是膝下没有子嗣,也没个近支的叔伯,只有她丈夫儿子这两人关系近些,多有照顾,就算如此,他也从未与柴大娘多话,也极少出他老爷家府邸,更是极少踏足这等贱地。
“大伯父怎来了,快来坐坐。”
中年男子皱眉,桌椅倒是干净的,可坐在那里头的有光膀子的,有说荤话的,还有随便拿块抹布遮着脑袋打呼噜的,男子自持读书有体面的人,着实不想跟这群下九流的人坐一起、男子抬头,稀疏的稚嫩的树叶遮挡不住耀眼刺目的阳光,不是很热,但干燥的很,自己出来这么久了,连口热乎水都没喝上,喉结微动,也不嫌弃了,就着柴大娘指的地方坐了下来。
柴大娘坐在旁边,也不敢靠太近,这先生是个有本事又能耐的,往往能说出不少有道道的消息来,这些年“姑娘”在江南两淮越发出名,这淮河边上的小道都被城里有些势力的人家给占了去,要不是先生给托了关系,他们家也得不到这摊位。
“先生,今年怎么冷冷清清的,小猫三两者,咱这生意也不好做了呀!您给个指点先。”
柴大娘嗓门大,这时,就是特意压低了声音,整个茶馆里的人也都听到了,关乎自身利益,每个人都停了声音,或侧着耳朵,或端着茶碗,胆子大的,直接歪了身子,朝着那个看着和身边自己等人不是一个世界的男子。在茶馆帷幕阴影下,有着三个男子,一人坐着,两人站着,点了碗茶,也不喝,客人多,老
该男子同样姓柴,他在甄府当家大老爷身边当值,做幕僚,但这幕僚也分高低,甄家是皇上亲信,内里还有深受皇上宠爱的贵妃和二皇子,这甄大老爷身边自是就聚集了一群有能有势的幕僚。自己一才能不多,二无钱,三无势。柴先生摸了摸手里的油布包,也就是坐冷板凳和个跑腿的,哪里轮得到他说话。此时一群人,有个五六十的样子都竖着耳朵,专心听着,柴先生内里虚荣心渐起,又一边唾骂自己不过是些贱民,他们能懂个什么劲啊!
“这也不好说,上头的事,怎好乱说。”
柴大娘眼睛一亮。平民百姓生活单调,不是劳作就是休息,闲事最大的乐子,就是听听说书人讲讲古,八卦一下上头那些人家的闲事,不仅是有爵位的人家,偶尔谈谈那最尊贵的人家的是也是有的,本朝风气开明,就算说错了也无妨,再者,这上下嘴唇一动,说出去的话无声无凭,谁来管你。
曾经在农村,农闲时,几个农夫农妇在侃大山,一农妇问,也不知这皇帝人家过得什么日子。一农妇回答,定是极好的生活,当皇后想吃东西的时候,就会说宫女,给我拿个柿子饼来。农夫补充说,皇上用的耙子应该是金子做的。
“先生,说说好了,我们也只是想要知道为啥子今年这样,来年还会不会。。。。。。”
“这倒说不好,年前,这太子坏了事,圣上仁慈,封为义忠亲王,拘禁在南海九华宫。太子一贯以来都是贤臣孝子,怎会又这般大逆不道的行为,圣上以为这都是下边的奴才挑拨的,咱这儿也在圣上重点清理观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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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偏心的父亲()
柴大娘听得不是很明白,然,江南自古就是政治最为黑暗,权利交织,利益更迭,几乎每换一个皇帝就会有一次官员的大洗清,百姓不关注政事,但隔个几十年,这边就有不少官员或被牵回京都,或直接问斩。细算来,圣人登基已有几十年了,这儿安安稳稳这么多年,难道又要乱了吗?
能在淮河边摆摊子的,不是脑袋瓜聪明,就是有几分关系,大家都是城里人,不比那些真正愚昧无知的农民,多少想到了这些道理,一个个都皱起了眉,早年就听闻圣人身子不适,但一直拖着,也没。。。。。。今年这般情况应该还要持续一阵子,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不同于百姓的愁眉苦脸,柴先生面无表情,似乎还有几分悲天悯人的感觉,但细细观察可以发现柴先生声音带有喜意。此前有讲,柴先生在甄府当值,甄家是二皇子的外家,板上钉钉的二皇子党,这太子坏了事,最有利的就是二皇子了,二皇子最得圣宠,母妃身份最高,剩下几位皇子,要么身份不高,要么能力不显,江南乱也只是二皇子党人趁机收拢心腹、安插官员。柴先生拿着包裹的手不知觉得紧了紧,整个甄府都十分忙碌,要不自己这个不受重视的门人也不会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先生微眯的眼中闪过坚毅的光芒,这绝对是个攀上高峰的好机会。
这样想着,柴先生越发激动,血脉膨胀起来,似乎刚刚的疲惫只是幻觉,捧起碗,喝了口,便手脚利索得起身,柴大娘是做活计的,身手更加敏捷些,快了先生一步,帮着先生将他的小包袱拿了起来,正要递给他,就被先生一抢而过。而后先生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妥,咳嗽了一声,视线转到了其他地方,说“时间也不早了,我还有事要办,就先走一步了。”与此同时,手里的小包袱任攥得紧紧的。好在柴大娘在心里默默计算着得失,没有计较。他说完就大步离开了。
待他走后,原先静默的气氛一下子被打破了,瞬间如冷水入热油一般,一下子沸腾起来。
“哟,这上头的事与咱们有何干系,怎就挡了咱们的生路……”
“还能怎要,只盼着好些结束……”
“我订的那么多的食材,这不是全亏了吗……”
“谁知道那先生说的是不是真的?凭什么听他的呀……”
“嘘,你当他是哪个?他可是甄府的门人!”
“哪个甄府?”
“还有哪个甄府?哪个土皇帝甄家,未来皇帝的外家……”
“是那一家,那家可是最追捧“姑娘”的,这么说来,我们只要熬过一整子就好了……”
“谁知道呢!还没定下来的事谁知道是真是假……”
……
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争吵中;原来在茶馆边上,影影约约坐在被帷幕遮挡的地方的三个人悄然离去,如果细心的人再一观察,就可以发现,三人离开的方向与刚在引发众人争论的先生的方向一致。
回头来看柴先生,柴先生正要去甄府,走的是小巷,为的就是快点回去,巷子外面就对着甄府大门,将要出巷口时,柴先生见到甄府门口人影不断,来来往往,这不是宴席的开始,柴先生知道他们这是来打招呼,走关系的,柴先生自豪与心奋并存,自己升官发财的日子就在眼前,还好自己聪明一开始就投靠了甄家,以后的富贵少不了自己,先生脸上的笑意几户绷不住,可就在此时,柴先生只觉身后一痛,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柴先生被不远处喧闹声吵醒,吃力地抬起昏昏沉沉的头,这时,从头上滑下一物。天色一黑,但月亮十分明亮,巷口前正对的甄府也是灯火通明,趁着光,先生发现这就是自己用来包东西的包袱,顿时心头一紧,酥麻感从心口一直传到四肢,顾不得身体上的不是,连爬带滚得起身,摸索着要找包袱里的东西,偏偏这个时候,一片云遮住了月亮,一片漆黑,这能借着灯火的余光,一点点摸着,先生也不过是个书生,来来回回好几次,累瘫在了墙角。
乌云渐渐散去,明亮的月光泻下,照的小巷也是通明,干干净净的巷子,别无一物。到了这时,还不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话,先生也白活了这么久。靠在墙角,想到刚领到这事的战战兢兢,想到刚刚将要出巷时的喜悦,升官发财的幻想,一切都没了,还有可能招来杀生之祸。他想要逃跑,但曾做过甄府门人的他,还能不清楚甄家在这一片区域里的势力,自己又能逃到哪呢!不久前他多喜悦于甄府的大势,那么现在他就有多惧怕厌恶于此。静默了好久,柴先生跌跌撞撞得起身,往甄府去了……
就在离甄府不远的地方,有一民居,里头着统一服饰的人来来往往,却落脚无声,外头只以为此处早已久无人居。江南官场这些日子以来,风起云涌,倾轧黑暗,各色消息在这里汇合整理记录,连同各类账本子,包括不久前从甄府门人手中获得的,都被聚在一起,用油布纸包裹起来,先交于总管事,再给公子过目,公子不是旁人,正是在茶馆里坐着的三主仆中的主子,同时也是四皇子赵祍晟的表弟蒋子宁。
蒋子宁不过略瞧瞧,就放下了。君子风华世无双,唇角勾勒出似嘲似讽的笑。
“也亏得这甄家自称是百年世家,吃像这么难看!”略显粗俗鄙陋的话在这玉人的口中道出,如诗歌般动听优雅。
“这江南地区包括金陵、苏州、无锡、常州、扬州、杭州等各大赋税重地,产粮大城,有八至九成左右的官员或为甄府心腹,或为甄府附庸,甚至有些地方有言只知甄府不知朝廷。。。。。。”总管疑问。
“不过是些趋炎附势之人,只知烈火烹油、鲜花著锦之势,却不知树大招风,早晚这树被砍了,只能树倒猢狲散。”
“皇上年迈,有恩宠于甄贵妃二皇子党,即使平反义忠亲王的功劳主在四皇子,但皇上仍只见二皇子母子,二皇子党有钱有势有恩宠,如何会树倒?”
毕竟不是自己的人,连这点都不知道。这总管是四皇子派来的,蒋子宁就是嫌弃他笨拙粗鄙,但看在四皇子面上,也只得细细道来。况自己与四皇子看着关系亲密,但若是计划成功,那就是君臣的差别了。
“二皇子党确实占据了地利人和,但也得看天是否给她天和了?这两年气候异常,朝廷总要花大笔钱财来赈灾,据钦天监推断,今年也不会例外,你瞧着甄府这般行事,钱到了他们手里,还拿得出来吗?皇上再是老迈偏心,他也是皇上啊!况甄府势大,你只看到了这城墙的高大,却不见它的粗制滥造,一推就倒。等皇上震怒,就是我们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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