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璐瞧着这稀稀拉拉的雪景,暗道了声可惜,便也罢了。
收好画,贾璐来到了怡红院中,见院子中空无一人,走近了方听到晴雯的骂人声音,
“要这个爪子做甚,捏不动针,拿不了线,只会偷嘴,眼皮子又浅,爪子又轻,打嘴现世的,不如戳烂了!”
旁边还有小丫头的哭泣声,和麝月的轻劝声。
“这是怎么了,怎么闹成了这样子,宝哥哥不在吗?”
晴雯瞧见了四姑娘来了,松了手,她原是病着,一口气强撑着才去打坠儿的,现在送了这口气,反而连坐都坐不住了,身子一软就瘫倒在床上了。
麝月忙扶了,对贾璐歉道,
“还请姑娘赎罪!她前儿夜里出了门,半夜着了凉,这会子还没好的,还请姑娘多担待些!”
贾璐上前摸了摸,“哟!这么烫了,怎么不去请个大夫过来瞧瞧?”
麝月道,
“我们请了一个,不过宝玉说那个胡大夫竟会下一些虎狼之药,哪里是晴雯受得住的,便将人打发了出去。”
(天津)
第二百六十六章 撵走()
“咱们又不敢再请,若是闹到太太奶奶那边,晴雯可就要被挪出去了,就她表哥和表嫂两个混人,晴雯若是回去了,还能得的了好?”
贾璐瞧着晴雯脸上直冒汗,偏生原先花瓣似的嘴唇干裂脱皮,神情恍惚迷离,道,
“难不成就这样硬扛着不成?”
麝月道,“不然如何,如今不过吃着常用的药,她头疼又贴了西洋药依付娜的,熬着吧!”
“这如何能熬得,你们也真的是,大夫就在眼前也瞧不着,你们寻个空找个小丫头,去暖香坞里,就说我说的,请孙嬷嬷过来一趟。”
又道,“孙嬷嬷虽然不是正经大夫,但对于这伤风感冒的,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你们若是信得过,便让孙嬷嬷过来给晴雯瞧一瞧!”
麝月喜得忙道,“哪有信不过的,孙嬷嬷师承岁孙神医,我们也真的是菩萨在面前还去拜基督了,那就劳烦姑娘了。”
晴雯缓了缓,她病了这些日子,头昏脑涨,她又是个急性子,便道,“麝月,那快去请孙嬷嬷,这病的真的是连脑子都要掉了。”
麝月应下了,出门去喊人去了。
贾璐瞧着地上还在哭泣哽咽的小丫头,瞧着有点眼熟,但不是怡红院中受宠的丫头,便问道,
“这丫头是怎么了?”
晴雯骂道,“还能怎么了,爪子欠呗,偷东西都偷到了平儿姑娘身上了!”
麝月走了进来,一五一十将事情说了出来,原来,昨儿平儿进来跟着姑娘们一起烤了鹿肉,那会贾璐不在,平儿褪下了手上的须虾镯,吃罢之后,才发现就不见了镯子,却是在坠儿身边发现的。
晴雯道,“这样子的人,咱们这院子可留不得手欠心黑的,叫她老子娘进来,将她给领了出去!”
麝月点了点头,她虽然脾气好些,但也容不下偷东西的人,纵然坠儿现在哭嚎的可怜,也狠下心叫丫头去喊人了。
贾璐不曾拦着,偷东西不管放在哪儿都是违反道德的,将她打发出去也是应该的。
不过她有一丝疑惑,这坠儿好好的怎么就偷起了镯子呢,要知道这可是怡红院啊,整个荣国府数百个女孩儿们钻尖了脑袋都想进来的地方。
活又轻省,赏赐又多,福利又好,宝玉是个散漫的,对于外头跟着他的小子们,身上多少宝贝东西都被他们给摸了去。
对于自己院里的丫头们更是心疼怜爱的,他这里的宝贝又多,老太太、太太不知道赏了多少,宝玉散漫手空,都是被她们得了去,不见袭人一个穷得只能卖闺女的人家,这才多少年,又是买房又是置地,还要将袭人给赎出来。
论理,坠儿的眼皮子不应该这么轻佻啊?
“坠儿,你为什么要拿平儿的镯子?”贾璐弯着腰,问道。
坠儿一直被晴雯麝月叫做偷儿,听了贾璐说的拿,也忍不住了,哭诉道,
“奴婢也不想拿平儿姐姐的镯子,只是我也没法子,我是被逼的啊!”
晴雯打了个喷嚏,嗤笑道,“谁还能逼着你伸爪子不成?”
坠儿忙道,
“咱们府上一日比一日的晚发月例,这个月更是到现在都没影了,奴婢老子娘都没了,只跟着哥哥嫂子过活,嫂子又是个吝啬爱财的,往日里我除了月例银子还能得些赏赐,嫂子对我还好些,但近日来,宝二爷一直和新来的姑娘们说话,所以,所以,我嫂子说到时候我再不拿东西回去,就要,要配个刘管事的丑儿子了!”
听了她这样的话,麝月暂且不说,晴雯先消了气,和坠儿一样,她也有个不争气的表哥表嫂,只是
“麝月,咱们院子里的月例还没发吗?”晴雯问道,她是大丫头,手里虽然散漫,也有百十金的积累,不差那些月例银子,所以她感触不深,都不知道月例有没有发。
麝月摇了摇头,道,“月例都是袭人姐姐管着的,她因着老娘去了,家去了,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收到月例,不过咱们院子里却是这个月没有发。”
晴雯暗骂道,“这个哈巴儿,就会捂食!”
麝月离得近,听到了就当没听到,怡红院中晴雯和袭人总是别苗头,她可不愿意牵扯其中。
贾璐离得远,没听到,她也算是明白了坠儿的心思了,月例没领到,贾宝玉最近迷上了新来的姐姐妹妹们,冷落了她们这群老人,她地位又低,没什么油水,家里又逼迫,这才走错了路了。
不过错了就是错了,偷儿就是偷儿,没什么可辩解的,她还是在怡红院中的,不愁吃不愁穿的,像是在迎春、贾环这样不受宠的人身边的丫头,可不就是得要日子难过得抹脖子去了?
贾璐渐渐直起了身子,坠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抱着贾璐的大腿不肯松手,喊道,
“四姑娘,您最是好心,帮帮奴婢吧!奴婢出了院子就要被配人了!”
麝月见她这么丢了他们怡红院的脸面,骂道,
“还不快松手,你自己不知道体面,还来求四姑娘了,四姑娘纵使是再好的心也不会用在你身上,若是你识趣,我们还能给你些体面,若是再这样,别怪我们将你做的什么事情都抖露出来了!”
坠儿见事情不可违,只能松开了手。
不一会,坠儿的嫂子过来了,对于将坠儿领出去的事情非常不乐意,还道没有袭人姑娘和宝二爷的吩咐不敢带人出去。
晴雯刚刚听了坠儿的讲述,本就对这个嫂子十分不满意,又见她这般难训,暴炭一般的脾气瞬间点燃,对着人骂了起来。
麝月见此忙拦住了,一张口,一二三四的,有条有理,说得坠儿嫂子无话可说,这才将人给送了出去。
人虽然说顺利送了出去,但贾璐瞧着她是对着晴雯却是生了恨了,不由暗叹了,怪道晴雯是头一个被打发出去的大丫头呢,也是查检大观园的引子,就她这个脾气和秉性,得罪过的人想来就是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也无怪乎被人在背后说她的坏话。
正好将人给送了出去,小丫头请了孙嬷嬷过来,孙嬷嬷为晴雯把了脉,道不是什么大事,开了几服药吃吃就好了,只是万万不可在费心思了。
贾璐听着道不可在费心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便道,“晴雯姐姐性子急,得了风寒又燥热,今日还受了气,怕是不好安睡,不若孙嬷嬷开些安神凝气的药,好让晴雯姐姐好生睡上一觉。”
孙嬷嬷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便也应下了,加了几味安睡助眠的药材就罢了。
(天津)
第二百六十七章 容光焕发的三姑娘()
孙嬷嬷开的药就是有用,刚喝了,晴雯便觉得有些困意,便睡下了,贾璐拿回了自己的印章,也不多留了。
才出了门,太阳虽好,一股寒意迎面吹来,仿佛要浸入骨子里一样,贾璐缩了缩手,墨染帮着她整了整衣裳,道,
“姑娘,今日正好消雪,比下雪冷得多,咱们还是早些家去吧!”
贾璐道,“咱们去三姐姐那里!”
墨染劝不动,只能应下了,命人抬来了软轿,吩咐了小心着点,将人送去了秋爽斋。
边走,贾璐边问道,“你们可有收到月例钱?”
墨染回了,“收到了,咱们院子里的人都是吃的双份子月例,月初的时候宁府的月例就发了下来,咱们府上的刚到手。”
贾璐便道,“我说呢,大嫂子和三姐姐新官上任,怎么可能少的了你们的月例,怕是怡红院中袭人走得急,不曾安排好,分配月例的人也不敢随意交付人,所以才这会子还没发的。”
墨染便道了,“袭人姐姐是怎样周到的人,老太太、太太都说她尽心尽责的,夸了又夸的,便是去了娘亲回去,太太又是赏赐大衣裳,又是安排马车的,这样看重的人,你道她记不得发月钱的事情?”
贾璐直了身子,道,“这话怎么说?难不成袭人还是故意的不成?”
墨染回道,“可不就是故意的,姑娘你道她一个外来的人,怎么就能当上荣府上下人人都疼爱的宝玉的大丫鬟?”
贾璐便道,“你且详细说说?”
墨染见姑娘来问自己,有心彰显一下自己的能耐,便道,
“对上头的老太太、太太们,她是笨笨的,也是细心的,一副心里头全是宝玉的样子,和其他丫头一贯的顺着宝玉不一样,她还会有的时候阻拦一下,不过这都是给太太他们瞧得,对于宝玉,谁又知道她用了什么样的手段笼络了去;
对于宝二爷,这就不说了,宝二爷是个好伺候的,便是晴雯那个暴炭脾气都能宠爱着,更别说是性子好,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袭人了。
说到这个,姑娘应该知道,袭人原是伺候史大姑娘的,若是真的就像旁人说的她这般忠心,怎么就不见她从一而终呢?”
贾璐笑了,“从一而终可不是你这样用的!”
墨染便道,“姑娘让我说完了再说。”
“你说,你说。”
“对于下头的,又分三类,一则是地位差不多的,说白了就是晴雯姐姐,她相貌出众,便是荣府和宁府加起来,丫鬟之中也难找到一个比她还俏丽的了,又有手艺,那手女红也是少有人比得上的,还是老太太赐下来的,人还聪明。
这样的人,你瞧袭人姐姐是怎么对她的,也不针对她,只在晴雯姐姐发脾气的时候,劝一下,后头再安慰一下那个被晴雯骂的人,那人就亲近了她而远离了晴雯姐姐了。
还有一类,是稍微略第一等的丫头,就是麝月和碧痕,这两人是她的左膀右臂,平日里不知道有多看重,却是连月钱都不敢托付的,可见其面上虚的。不过这两人也不是蠢的,虽然接了袭人的看重,平日里也不曾疏远了晴雯姐姐的。”
贾璐想到刚刚晴雯病重的时候,麝月忙着跟前跟后的,暗道,但凡是在怡红院冒出头的丫头都不是简单的。
“还有一类就是下头的小丫头们,怡红院这般的乱,一则是没有年长的嬷嬷看着,宝二爷的奶嬷嬷早就被他们气得离了去了;二则是宝玉的偏爱;三则也少不了她的纵容。”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就来了秋爽斋了,才进屋子,就见探春笑着迎了上来,道,
“四妹妹来了,倒是稀客,你怎么就来了?”
贾璐见她容光焕发的样子倒是少有,便知道她近日来过得不错,便道,
“我来瞧瞧三姐姐,说一会子话。”
探春将贾璐迎进了屋里,她这屋子全部打通,开朗阔达,贾璐一下子就见她桌子上正凌乱摆着些厚厚的账本子和一些册子,便道,
“我来得可是不巧,三姐姐正好在理家不是?”
侍书在一边收拾了道,“四姑娘这话说得倒是不准了,又没有管家婆子回话的,也算不上理家,若是看看账本子就是理家了,姑娘便不用来我们这儿做客了,我们姑娘可是从早上睁开眼到晚上闭上眼都在理家了。”
探春啐了她,道,“做事还能叨叨,别收拾了,四妹妹也是管过家理过事的,手底下有着两个铺子一个庄子的,那里看得下咱们这些家底了,还不快去泡上一壶热茶来!”
侍书应下了,便出去了。
贾璐随手拿过一本翻了翻,都是一些小账本,就是说各个部门里头的单帐,还有一些是陈年的旧账,看起来贾探春这两日一直都在查账,她到底不是荣府的人,需要避嫌,看了一下就放下了。
想着刚刚侍书说的,又细瞧了脸色,见她脸色虽好,眼眶下头还是有些隐隐的青色,便道,
“三姐姐,就是管家重要,也得注意些身子才是啊!”
探春可不觉得自己身子又什么不好的,她正精神着呢,便道,
“我身子好着呢,别听侍书那个丫头瞎胡说。”又见贾璐放下了账本,问道,
“俗话说闻道有先后,你虽比我小些,但却早于我学习管家,不知道可曾瞧出些什么?”
贾璐笑了笑,她不过随意翻了翻,哪能瞧出些什么,便转了话题道,
“怎么不见大嫂子和宝姐姐?”
探春回道,“前儿兰儿玩雪,不小心着了寒,正发烧呢,大嫂子也就没这个空来管这些,至于宝姐姐,她最是小心谨慎的一个人,又是外姓人,总是一问摇头三不知的,也只能我一个人来了。”
贾璐见她明明是抱怨的话,却说出了精神头来,心里也明白她激动着呢,年幼的时候她还得了些宠爱,但后来得罪了王夫人,战战兢兢之下,过得还不如有陈氏照看的迎春了。
她还不是孤单一人,还有一个被当做疯子一样关起来的姨娘和正在宁府学习的环儿,能得了这个差事也是天大的好事了,总算有点能耐能稍微照顾一下姨娘和弟弟了。
贾璐上回才瞧见的环儿,见小丫头、小厮们也敬重他一些了,全是仰仗了他这个管家的姐姐了。
可见管家的好处了,不过也不知道凤姐姐这样好权的人,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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