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到很快就领悟了牧景的意思。
宜城这个位置,在襄阳之南,又在荆州城之北,制中的位置,如果是平时,会起到一个压制襄阳兵力的作用力,但是如果牧军绕过去了,前后都是牧军,宜城就变成了一个瓮中之鳖。
要是有些胆量的人,或许还敢在这里继续镇下去。
等到牧军在荆州城兵败的时候,起到一个扼住咽喉的作用力,能把牧军赶尽杀绝。
但是黄祖屡次败给牧景,未必就敢这样做。
牧军一万多大军,急速行军,并没有进入宜城城下,而且从宜城西郊的官道上,风风火火的过境,直奔南面而去。
“他们什么意思?”
站在西城的城头上,黄祖能看到西郊官道上隐隐出现的长龙队伍,面容有一抹的铁青:“牧龙图也太狂了,肆无忌惮,他还真当某江夏儿郎不敢出击吗?”
他们不进攻宜城,黄祖之前还算是松一口气,但是当他们堂而皇之的从他面前过境,里都没有理会一下宜城,这就让黄祖变得有些抓狂。
何等的嚣张。
难道他就不害怕自己突然之出击,攻其不备,直接撕裂他们的阵型吗?
“主公,恐怕他们还真有这个自信!”
苏飞苦笑:“而且我们真不能出击!”
“混账!”
黄祖有些怒火中烧,却无可奈何,苏飞说的还是给他留颜面的,事实是江夏军不是不能出击,是不敢出击,被牧军杀的有些害怕了。
现在他还在舔伤口,麾下的兵卒,伤势未回复,而且士气低落,根本打不起。
“主公,而且这宜城,我们也不能继续驻扎下去了!”苏飞拱手,轻声的说道。
“为什么?”
黄祖阴沉着脸庞。
江夏都没了,要是没有宜城,他连立足的地方都没有。
“我们在宜城,襄阳已经是压力了,牧军南下说是增援荆州战役,但是他的目的何在,我们一直都想不清楚,明侯向来用计诡谲,谁也想不透他的计谋,他兵马过境,看似对我们秋毫不犯,但是谁知道他会不会杀一个回马枪!”
苏飞分析的说道:“万一他的目标就是我们宜城呢,从后面杀一个回马枪,襄阳又杀出来一股兵力,前后夹击,我们宜城挡得住吗?”
“可我不甘心!”黄祖咬着牙。
“主公,忍一时之气,保百年之计,江夏儿郎已经仅存不多了,一旦我们将士都打光了,手中连一兵一卒都没有,恐怕”苏飞轻轻的说道:“这荆州,都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了!”
乱世之中,能立足的,只有凭借手中的兵权。
刘表说拿江夏,就拿江夏,不就是因为江夏军伤亡惨烈,元气大伤,根本不足以和他对抗吗?
一旦江夏军都拼光了。
那么黄祖对于刘表而言,就没有用处了,直接藏起来,顺顺当当的收缴江夏势力,他刘表还能重整旗鼓,但是黄祖,只能憋屈的认栽。
“你说的对!”
黄祖一下子清醒过来了:“这宜城,的确不能待了!”
他想了想:“传我军令,准备撤往绿林山,另外把这个消息传回去,不能让刘景升抓住我们的把柄,就说败退绿林山,他也无话可说!”
“诺!”
苏飞点头。
江夏,西陵城。
这是江夏郡城,人口数量和繁荣程度,不在荆州城之下,仅次于襄阳城而已。
刘表从绿林山一路沿着东南下来了,昼夜赶路,动作很快,在三天之前,总算是赶到了,进入西陵之后,他才感觉那悬着的心有了一丝安全。
毕竟被人打得老巢都没有了,心里面一直都七上八下的。
失去了襄阳,就好像整个人被提着,脚下踩着空,心里面一直不踏实。
如今到了西陵城,他才又感觉踏回的地面上。
接下来的日子,他并没有任何的动作,江夏毕竟是黄氏的地盘,他初来乍到,如果手段太激烈,会引起反感,黄祖毕竟还有伤亡兵卒,他得好好处理关系。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处理江夏的事情,襄阳就传来了一则消息。
“牧景亲自南下?”
刘表被这个消息吓住了,他楞了一下神,然后才问旁边的蒯良:“子柔,你认为这消息真实吗?”
“应该是真的!”
蒯良说道:“我们在襄阳眼线这多,而且这一次,牧龙图好像并没有掩盖任何行踪,所以消息的准确,已经毋容置疑了!”
“那为什么啊?”
刘表咋呼一下,就叫出来了:“他吃饱了撑着啊!”
想不明白。
刘表怎么都想不明白,牧景南下,到底是为了什么,以自身利益来说,他这样做,明摆着是拿着自己麾下将士的性命,却为益州添砖加瓦而已。
“我也不想不明白!”
蒯良绞尽脑汁,苦思冥想,最后还是只剩下一抹苦涩的笑容:“这个明侯,行事过于奇特,很难猜度他的心思,这时候如果说他北上南阳,我都不意外,但是偏偏他就南下掺合荆州城的战役了!”
“那我们的荆州城是不是危险了?”
刘表面容微微变色,他猛然的响起:“对了,不是有宜城吗,让黄祖在宜城堵住他!”
“这消息就是黄太守先传过来的,牧军已经过了宜城了,而且黄祖消息还说,兵败于其手,不堪而战,已经退出宜城,退守绿林山!”
蒯良说道:“而我们探子打探出来的消息是,牧军的确已经过了宜城,但是宜城并没有发生任何战役,牧军绕路而过,而江夏军不战而退!”
“什么?”刘表咬牙切齿:“这个混账!”
“黄太守有顾忌也是正常!”
蒯良说了一句公道话:“毕竟我们摸不透牧龙图的心思,看不清楚他的目的,万一他就是想要歼灭江夏军,假道伐虢之策,那到时候江夏军反应不及时,被围困起来,逃都逃不出来!”
“可他黄祖不战而退,也太丢我们荆州军的面子了!”刘表还是耿耿于怀。
“现在最重要的是,摸清楚牧龙图的目的!”蒯良道。
“万一他真的是增援益州军呢?”
刘表问。
“即使如此,我们也无可奈何!”蒯良苦笑:“唯有希望蔡大都督和张允将军能应对的起来,不过主公可以给他们一道密令,必要关头,退守赤壁!”
“退守赤壁?”
刘表不愿意,一败再败,他有何颜面再见荆州父老乡亲,谁有还能认他这个荆州牧。
“主公,荆州伤亡惨重,已经再也经不起伤亡了,事已至此,我们已经不可以在意一城一地的失败!”蒯良提议说道:“我们唯一的优势,乃是荆州,荆州乃是我们的荆州,一城一地而已,我们失得,他们毫无民心支持,必不得百姓支持,只要战线拉长了,他们就会暴露问题,届时我们才可以集中兵力反击,但在反击之前,我们必须保存实力!”
“必须如此吗?”
刘表咬着牙。
“唯有如此!”蒯良坚定的道,从兵败襄阳,他能想到了只有这个办法,把他们都拖进荆州来打,才能四面开花,才有机会反败为胜。
第七百七十一章 长坂坡()
牧军从襄阳南下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荆州战场。
“牧龙图真的南下了?”
益州军营之中,刘焉都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手中的信报。
“的确南下了!”
赵韪负责斥候方面的统筹工作,他站出来,拱手对着刘焉说道:“斥候早些天就有消息了,但是我们不敢确定,但是近几天时间,我们在北面的探马在北面已经亲眼所见,明侯牧景已经率领牧军主力兵临,约莫一万多的将士,快马加鞭的南下,已经过了宜城,快着三日,慢着五日,可抵达荆州城!”
“好!”
刘焉大笑。
“主公,这明侯倾尽全力才打下了襄阳,牧军也必然又不少伤亡,但是他却放着襄阳不管,不惜冒险,也要出兵南下,此事甚是奇怪,我们还需小心谨慎啊!”
张任突然站出来,提出了一个异议。
他心中一直对戏志才和牧龙图这一对主臣就有很大的怀疑。
只是戏志才做事情的段数太高了,密不透风,他即使有所怀疑,也找不到任何话来辩驳此人的动作,毕竟此人一来,就打开了自己之前很多次都打不开的一个局面,实打实的功绩,让人根本无法怀疑他。
但是张任却从来没有放任对他的怀疑。
毕竟张任大从心里面不相信,明侯牧景已经开府自治,而且坐拥十万雄狮,执掌一方的土地,名义有了,实力也有,实打实的一方诸侯。
他们根本不需要投靠刘焉而生存。
而且他们投靠益州,即使刘焉信任,也不过只是一方将领,有何用处。
宁为鸡头,不作凤尾。
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他不相信牧景会选择放弃汉中来益州当一方小小的将领。
“的确需要谨慎,但是我认为我们不必过多动作!”
严颜开口,沉声说道:“牧军南下,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这样以来,我们进攻荆州城,就更加有把握了,所以我们也不能让明侯寒心啊!”
“严太守说的有道理!”
刘焉心中分析了一下,然后点点头,然后轻声的说道:“莫要论他牧龙图有什么心思,他率兵南下,就是应我军令,愿意俯首称臣,乃是好事也!”
牧军连连大胜,兵力虽不多,但是率先在北面打开了局面,这对他征战荆州,已经是打开一个缺口了。
如今牧景能亲自南下,无论是什么目的,对他进攻荆州城,都是好消息。
“庞羲!”
“在!”
庞羲站出来了。
“你领兵一万,北上而去,替某家去迎一迎这个明侯!”刘焉斟酌了一番,才说道,他得给足了牧景面子,而去也要试一试牧景的目的,所以派兵北上迎接,是最好的方法。
“诺!”
庞羲当下就明白了刘焉的心思,拱手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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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城中。
“张将军,牧军已经南下!”蔡帽这几日是睡不着吃不好,日夜在担心的并非荆州城的战局,而是襄阳城的情况,他蔡家一族都在襄阳之中,襄阳易主,他自然担心的不得了,连番派人北上打听消息,襄阳的消息都是打听了不多,但是没想到得到了一个关乎荆州战局的消息。
“大都督,消息确实吗?”
张允也阴沉着脸庞,低沉的问道。
“八九不离十!”
蔡帽咬着牙,道:“这一次还是牧龙图亲自率兵南下!”
“那我们北面危也!”
张允拳头握紧起来了,手背上青筋凹凸,道:“以前我们可以放开北面的防守,现在恐怕要往北增兵,不然荆州城的局面,会从北面先打开缺口!”
“但是现在我们的兵力应对益州军,已经是压力甚大了!”
蔡帽站立起来,来回踱步:“一旦分兵北面,必然面临全局危险的局势,要是他们在发力一下,拼着伤亡也要进攻,那我们岂不是守不住荆州城!”
“是要想一个办法压住北面的牧军才行!”
张允点头的说道。
他问:“牧军兵力摸透了吗?”
“消息说是只有一万兵马左右?”
“一万?”张允有些意外:“这点兵力他敢进入荆州城的战局?”
“莫要小看牧军!”
张允说道:“襄阳固若金汤,我荆州主力尚是牧军两倍之多,然而还是败北了,牧军不过五六万的主力,就已经打垮了我们襄阳城,不可不防!”
“牧军战斗力如此强大?”张允没有和牧军交过手,这让他有些皱眉。
蔡帽摊开一副舆图,仔细的看了看:“我想过了,如果想要阻止牧军南下,只有一个地方,这里!”
“长坂坡?”
张允眸光微微一亮。
“与其等着他们来围攻我们,不如先下手为强!”蔡帽的神色变得刚毅起来了:“若能出击,打垮了牧军,或许我们还能守得住荆州城!”
“可调动了兵力不在少数,恐怕瞒不住对面!”
“一般情况是!”
蔡帽抬头,看着外面阴沉的天色:“但是如果是下雨呢,然后我们借助雨水,以战船从江面上运兵,能不能瞒天过海,一击而成!“
“好主意!”
张允怦然站起来了,整个人战意变得凶猛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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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小雨蓦然而下,让牧军的行军骤然就变得艰难起来了。
“主公,雨势越来越大了,我们得想办法扎营才行!”
陈到勒马返回,对着牧景说道。
牧景回头看看,兵卒在泥泞之中行军,十分疲劳,后面的辎重营的木车更是被车轴都沦陷在了泥潭之中,根本拉不出来了。
“前方是什么地方?”他咬着牙,低沉的问。
“当阳!”
“当阳?”
牧景招招手,两个亲卫把竹筒子里面的舆图拿出来,他仔细的看了看,然后才说:“距离荆州城越来越远了,荆州军必有当阳城什么情况,我们恐怕是不知道了,贸然入城,要是中伏,现在我们这个情况,就危险了!”
长途奔袭,兵马疲乏,如果这时候遇到敌军,那就是一个超级大麻烦,就算打赢了,也是自损过大,不合算。
“我们在这里扎营休整!”
牧景寻思了很久,在舆图上划了一个点,然后说道:“待雨停了再行军南下!”
“长坂坡?”
黄忠和陈到都看到了那个地名。
“这个地方倒是攻守兼备!”
黄忠看着舆图,半响之后,才开口说道:“但是要小心,毕竟这里附近是水道,水道也必须要防备一下,我们能用水道袭城,荆州更精与水战,他们也可以从水道袭我们!”
“既然主公和黄将军都认为此地合适扎营休整,那我率先锋将士,先去打听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