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昔日不懂事,胡闹之下,至陛下的声誉有损,罪该万死!”
牧景闻言,连忙俯首领罪。
当初他敢这么做,是因为他算准了刘宏的心态,可如今不一样了。
今时今日的刘辩,已不再是那个能跟着他一起逃学的少年了,他是当今君主,是天下人的皇,是朝廷之上的九五至尊,形象太重要了。
当年逃学的事情,已经严重的影响了这个少年君主在士林之中的名声,要是论罪起来了,牧景首当其冲。
“请罪?这样的牧龙图还真不是当初朕所认识的那个牧龙图!”天子刘辩的淡然的道:“当初朕所认识的牧龙图,可不是一个动不动就请罪的人,他的胆子之大,无法无天!”
“昔日吾与陛下乃是同窗,同窗之情,尚可嘻闹,可如今陛下是君,龙图是臣,君臣之间,当恪守礼纲!”牧景一本正经的道。
他倒是不太像这么一本正经,主要是内内外外太多眼睛盯着他们牧氏父子了,任何不忠之举,都会影响朝廷格局。
现在朝堂很多人按兵不动,并非应为牧山强权镇压,而是他们在观望,观望牧氏父子的图谋,观望牧氏父子的品性,只要牧氏父子显露出一丝丝‘以牧代汉’之心,必遭声讨。
大汉四百年的根基,哪怕已经折损了一大半,可还是能让汉室屹立一些年头,忠臣依旧存在的。
“或许你说的对的!”
刘辩脸上有一丝丝的失落:“如今朕已经是皇帝,是天下之主,当谨言慎行,可朕总有点不高兴,朕自自从登基之后,就连皇弟也疏远了很多,他主动请缨守陵,朕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本就聪慧,自然会多想,可朕从不曾想过这些!”
“陛下,或许陈留王也是为了与陛下之间的这份兄弟之情!”
牧景看着刘辩,心中微微一软,这少年也不过与他年纪相仿,终究只是一个还没有及冠的少年而已,他敏感的心灵被皇权给阴影了,所以他才会赶到失落吧。
“不是,是因为他恨朕!”
“啊?”
牧景皱眉,一脸懵逼。
“太皇太后死了!”
刘辩突然道:“她请反归老家,但是在归返河间的途中,却服毒自杀,对外称,年终而逝!”
牧景闻言,微微一愣,但是很快就想明白了。
太皇太后,就是董太后,先帝刘宏的亲母,她向来扶持陈留王,如今刘辩登基,自然就有人为刘辩除掉一些的隐患,比如宫中那个独掌后宫大权的何太后。
她的死,并不出奇。
可却因为她的死,刘辩和刘协兄弟两个再也不可能无所介怀了。
“陈留王与陛下乃是亲兄弟,他当明陛下之心,亦明白陛下不会如此做,或许他不会怪罪陛下!”
牧景低声的道。
陈留王本身就是董太后养着长大的,不然在这宫中,如何能逃得过当年还是皇后的何太后之辣手,他对董太后的感情,自然非同一般。
可这件事情,未必是刘辩做的。
“朕知道,这是母后做的,但是母后是为了我好,这就应该是朕该背负的责任,朕从此失去了一个兄弟!”刘辩今日不知道为什么,憋住了话,却和牧景放开心声了,或许就是因为牧景曾经解放了他那么一瞬间的被约束的心灵,让他本能的信任起来了:“他守陵三月便可返雒阳,可如今已九月,他是不想回来了,或许他宁愿与皇陵为伍,亦不愿意见到朕吧!”
“陛下一道圣意,他必返雒阳!”
“朕不想逼他!”
刘辩摇摇头:“由他去,朕相信,终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对于这唯一的兄弟,刘辩心中的感情还是很深厚了,他不想强行逼迫刘协回来,因为这只会适得其反。
“陛下估计兄弟之情,乃是人伦大幸!”牧景拱手,赞誉的说道。
“牧龙图,若是有一天,你坐上了朕的位置,你会如何?”刘辩说话,飘忽不定,上一句还是兄弟情深,可下一句话出口,让牧景顿时心中一寒,背脊都有些冷汗了。
“陛下明察,臣从无不臣之心!”
牧景连忙俯跪而下,叩首行礼。
“呵呵,朕和你开玩笑而已!”刘辩扶起牧景,笑着说道:“牧太傅对朕之忠心,朕岂能不知!”
“陛下,这玩笑可不能开,要是传出去了,臣有十条命,都不够大汉律法的裁决!”
牧景在刘辩的扶着之下站起来,可看着刘辩的眼神微微的变了。
这个少年天子或许性格不够刚强。
可他绝不傻。
天下局势他看的明白,朝廷的局势他也了然心中,他只是没有机会。
这不是一个甘心的傀儡。
终有一天,他或许会爆发。
历史上,董卓一定要背上一个弑君之名,也要扶持刘协,代替刘辩的皇位,也许就是因为,他发现了,根本掌控不住这个少年天子吧。
“其实朕今日召你前来,是有一件事情需要和你商议一下的!”把牧景吓了半日之后,刘辩这才开始进入正题。
“请陛下吩咐,臣万死不辞!”
牧景拱手道。
“御林军捍卫北宫,朕的生死都捏在了御林之中,对于御林军主将刘范,朕倒是信任,可御林新兵,朕却有些担心!”
刘辩沉声的道:“需要一个监军!”
御林重建,捍卫北宫宫闱,这乃是何太后主导的,亦是朝中老臣想要看到的,牧山没有反对,而且他也不认为御林这点兵能挡得住自己的大军。
毕竟目前暴熊军和南军都在扩建之中,渊源不断的南阳新兵正在入城,一旦兵力过十万,训练出来,战斗力恢复,掌京都之权,绝无问题。
“监军?”
牧景斜睨了一眼刘辩,看着他神情之中的果决,明白了一二,他打算把这一支兵马掌在手中,而不是何太后手中。
至于他为什么用自己来作为监军,这就需要考量一下了。
不过这个任务,牧景还是接下来了:“臣谨遵圣命!”
……
……
从皇宫里面走出来之后,牧景摸一摸额头之汗,这秋天时分,居然还能出冷汗,这让他自嘲起来了:“当初算不过他老子就算了,居然还让他儿子给吓出冷汗了,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倒是有点小瞧他了!”
“世子!”宫门前,霍绍架着马车上前迎接。
“回家!”
牧景上了马车,沉声说道。
“诺!”
霍绍点头,架着马车,向着太傅府邸而去。
马车之中,牧景盘膝而做,心思开始转动起来了:“天子,何太后,争兵权,这不应该啊,当今局势,刘辩看得清楚的话,他就明白,在宫中,能依靠的唯有他的母亲,除非何太后想要垂帘听政,难不成何太后还有效仿四百年前吕后的志气,又或者刘辩根本就是试探我,可这如果是试探我,这代价也太大了,御林军,这可是他们能在京城之中,唯一可能掌控的兵马!”
刘辩这步棋,他看的不是很透彻。
……
……
开阳苑之中。
亭阁之上,天子刘辩,站立伟岸,他手中拿着鱼的食物,正在给湖泊之中的鲤鱼撒去。
“陛下!”
一个老宦官飘忽自然,站立在身后。
“查清楚没有?”
“太后娘娘已经第三次召见牧山了,还屏退了宫女!”老宦官毕恭毕敬的道:“他们商讨些什么,一无所获,毕竟牧山也是强大的武者,我们的人只要靠近,都会被他的气血感觉得到!“
“知道了!”
刘辩挥挥手,道:“撤掉母后身边所有的耳目!”
“陛下?”
“照做!”
“诺!”
“还有,你们是父皇留给朕最后的力量,不到万不得已,朕不会用你们,这段时间,任何人都不许冒头,在这宫中也好,在朝堂之上也好,该回去皇陵的就回去,该藏下来的,就藏下来,朕还没有能力对抗朝中的那些人,不能功亏一篑!”
“是!”
老宦官点点头,转身退下了。
刘辩蹲下来,一颗鱼食丢下去,一条鲤鱼跳上来,被他反手一抓,抓在了手中,他盯着那条鱼,手中用力,活生生的把鱼给捏死了,喃喃自语:“父皇,或许,我明白了你的话,原来诱饵这么好用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这大汉的江山,既然已经交到了我的手中,就不会在我手中没落,为此,吾可舍一切,包括母后的声誉,所以父皇,你也别怪我心狠!”
……
……
牧景回到太傅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坐在之中,他眸光凝视这窗台外面,西边的那一片落日余晖,半响之后,提笔写信,写好一封密函之后,朱漆封存起来了,然后招来霍绍。
“送去汜水关,交给戏军师!”
戏志才目前是代理景平军的主将之权,自然是有一个名头,军师校尉。
“诺!”
霍绍拱手点头,领着密函而离开。
牧景长叹了一口气,把宫中那一幕丢在脑后,他可还有太多事情要做了,无论是景平商行正在筹备之中的一场商战,还是他向父亲提议的‘求贤令’计划,都需要他亲自来筹谋。
半个时辰之后,太阳已经几乎快要没落在天边了,谭宗匆匆而来。
“世子,查清楚了!”
“说!”
“卫仲道这些时日东奔西走,拜访关中不少世家的家主和士林的大儒,还请出了袁司空,执金吾杨彪,雒阳令司马防等人,打算联合逼迫蔡邕承认昔日卫氏与蔡氏的婚约!”
“这婚姻是怎么一回事?”
“当初蔡祭酒被十常侍陷害入狱,被折磨的几乎身死,是卫氏前家主,当初了九卿大臣,大司农卫深四方奔走,拼命相救,卫深为此丢了官职,尔后蔡祭酒流放江东,临行之前。与卫氏订下的口头婚约,以蔡家女,配卫氏子!”
谭宗细细的道:“不过蔡邕回雒阳之后,只是收了卫仲道为弟子,对此婚约,止口不提,并非情愿!”
“不是不情愿,是他不想委屈女儿,这浑水他看的明白,嫁给卫氏,必受牵连!”
牧景冷笑:“卫氏方面呢?”
“卫氏现任家主,卫仲道的兄长,卫觊已经抵达京城!”
牧景闻言,嘴角微微扬起:“来的好,这么一出好戏,怎么能没有我掺和一下你,谭宗,你去替我做一件事情!”
“请世子吩咐!”
“附耳过来!”牧景挥挥手。
谭宗乖乖把耳朵伸过去。
牧景在他耳边,细细的说了几句话,只能让他一个人听到的声音。
“这个……”谭宗看了一眼牧景,有句话不好意思说出来。
“太损了是吗?”
“嗯!”谭宗连忙点头。
“损是损了点,但是保证管用!”牧景笑眯眯的道:“这蔡琰,要是嫁给了卫仲道,那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我可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
“世子要是喜欢,其实可以让主公出面,上门求亲,如此一来,必能抱得美人归!”
谭宗贼兮兮的说道。
“滚!”牧景斜睨了他一样,没好气的说道:“我说的事情,马上去做,要是做不好,我收拾你!”
“我马上去做!”
谭宗无条件的执行牧景的命令。
第二百七十一章 好戏开场了()
雒阳城中,天一酒肆。
这是一座酒楼,三层木楼,无论膳食还是的美酒,都是雒阳一等一的,地理位置更是在南宫正门的街道之外,自然客似云来,热闹非凡,哪怕不少达官贵人,上朝下朝的时候,都会在这里小酌一杯。
“伯觎兄,请!”
雅阁名厢中,竹席铺地,珠帘四垂,一张案桌,佳肴名酒,纷纷上桌,牧景跪坐当前,手握一盏美酒,对着眼前的青年,拱手说道。
“请!”
卫觊神色有些勉强,但是手中的酒盏还是对嘴而空。
酒过三巡,两人方开始言谈。
“伯觎兄好像很拘谨?”牧景微微一笑,道。
“觊一介白衣,向来少理会朝政之事,今天突然得扬名雒阳的明侯世子宴请,心中有些受宠若惊,还请见谅!”卫觊接任河东卫氏的家主已经有数年之光景,年纪虽不大,可见识颇多,自然不是什么紧张,更多的是忐忑。
河东卫氏,自当年皇后卫子夫,名将卫青而立足河东,风风雨雨数百载,关中世家之中数一数二,天下士族之中也是的名列前茅。
可是自从父亲死了之后,叔父辈皆无出息,青黄不接,逐渐失去了河东第一世家的风光,如今颇有日落之势。
想必权倾朝廷,独掌乾坤,宛如煌煌烈日的牧氏来说,卫家恐怕只剩下一个名声了。
这时候牧家少主,赫赫朝堂的明侯世子突然之间的下帖宴请自己一个即将没落的世家家主,怎么看,都是的一个鸿门宴,可这宴他不来也不行。
这个面子,他必须给,今时今日你的卫氏一族,得罪不起牧家。
“我曾仰慕卫氏,当年的卫大将军何等骁勇,杀得异族血流成河,捍我汉室子民太平,可惜,今时今日的卫氏,只剩下一群儒家子弟!”牧景的声音颇为可惜。
卫觊闻言,心中微微一痛,看着牧景的眸光阴狠了三分,不过很快他就恢复正常了,笑着说道:“先祖之本事,吾等不孝子孙,十不能领悟一二,实在羞愧!”
“好心性,好一颗忍让之心!”
牧景眯眼,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卫觊,心中暗道:“世家之中虽有狭隘之法,可不愧领天下之流,对外虽有苛刻,可对家族子弟的培养,可谓是的不遗余力,族中子弟,怎会没有英才,卫觊此人名不如卫仲道才名扬天下,可他能成为卫氏家主,绝非他是嫡长子的缘故,此人忍让坚韧,他日若是展露獠牙,必让人畏惧!”
世上不缺才能辈出的人。
但是心性上能坚韧到这个地步的人,却很好。
他发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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