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川,何人是也?”
“朱氏乃是舞阴士族,最不可能和黄巾乱贼勾结,荒唐,太荒唐!”
这一本奏本在众人之中转悠了一圈之后,一个个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尔等如何看?”张咨询问。
“府君大人,属下认为,舞阴县谎报功劳,牧山乃是当年南阳黄巾第一猛将,三锤破宛城,何等英勇,岂会被一个个小小的猎户而斩之,其中必有隐情!”
都尉黄猛拱手说道,声音洪亮如雷。
黄猛是江夏人,当年江夏都尉秦颉的军司马,秦颉临命受危,上任南阳太守,率江夏军激战南阳黄巾,他自然追随而来,被任命为都尉。
秦颉多次和张曼成作战,最后斩杀的张曼成,而他也不止一次和牧山交战,牧山之强,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有能剿灭黄巾余孽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牧山一人,足以媲美他千军。
“府君大人,属下也颇有疑惑!”长史谭松冷冷的说道:“朱氏一族乃是舞阴名门,士族骁楚,族中多为读书人,举孝廉出仕途无数,向来忠君爱国,他们岂会伙同黄巾余孽反叛朝廷,而众所皆知,黄巾乱贼皆为暴民,痛恨一切世家名门出身的子弟,某家是在不敢相信他们居然能同流合污再一起!”
他本来就是的南阳世家谭氏嫡系,但是在黄巾起义的时候,宛城之中的南阳世家基本上被灭杀一空,他侥幸逃得一命,投靠了当初剿贼的秦颉,拜为太守府长史。
他不仅仅是对黄巾贼恨之入骨,而且为了巩固地位,他还整合了南阳郡之中不少地方豪强,支持自己,因此他娶了舞阴朱氏的女儿为妾,拉拢了舞阴朱氏的支持。
如今舞阴朱氏居然被灭了满门,更是被污蔑为勾结黄巾贼,他自然愤怒。
“此奏本乃是舞阴县令蔡孟庭上奏的,未必有假,如此大捷,当上报朝廷!”
主簿蒯封是荆州世家蒯家的旁系,荆州世家向来荣辱与共,不算儒门清流之称的庞氏,蒯氏一族和蔡氏一族向来的是同舟共济,方能有今日之强盛。
他自然要帮蔡孟庭讲话。
“府君大人,此事疑虑太多,不如召蔡孟庭上郡城,还有舞阴义士张川,询问一番,在下定夺,如何?”
军司马纪仪不偏不倚,低声的说道。
“府君大人,纪司马说的对,此事不宜太早下定论,必须要查探清楚!”郡丞刘劲乃是颍川人,和张咨是同乡,张咨上任之后,势单力薄,便举荐刘劲为主簿,这才算是太守府之中,他唯一的心腹爱将。
“你们说的都对!”
张咨神色平静,目光看着一个个人的神色反应,心里面有了一些底,再此递出了一份奏书:“这里还有一份奏本,乃是舞阴士族古家古鹏上奏了,其中的内容,就是弹劾舞阴县令蔡图,勾结黄巾乱贼,灭杀朱氏满门,屠戮县城,独揽大权,还说,这个舞阴义士根本就是假的,牧山没有死,这一群黄巾余孽已经投靠了蔡图,尔等意此奏本之内容,真假乎!”
“什么?”
“蔡图居然敢勾结黄巾反贼?”
“这应该是污蔑!”
“他胆大妄为!”
“出兵,立刻出兵剿灭如此乱贼,以正南阳太守府的声威,决不能让他们扰乱地方!”
当张咨这话说出来之后,有人表现的吃惊,有人表现的不相信,而还有些人表现的义愤填膺。
“此事关乎南阳安危,不可小觑!”
张咨拍拍手,让众人沉静下来,然后继续说道:“不过王刺史已经来了信函,保举蔡图!”
“王刺史?”
“此事怎么会闹到刺史府去的!”
众人面容阴沉。
荆州刺史府并非是地方衙门,这是朝廷衙门,没有管理地方的权力,但是有直接上奏朝廷,弹劾各地官吏的大权,权力不算很大,但是却很难独特,如同一并刀剑,直接架在了各郡的官吏头顶之上。
荆州刺史乃是王睿。
王睿,乃是大将军何进的心腹,和张咨算是同出一门,有些同门之义,他的保举,张咨不得不考虑一番。
“王刺史之保举,本府不得不考虑,所以本府决议,召蔡图和张川来宛城对质,汝等认为可好?”
张咨虽为南阳太守,但是他对南阳的掌控只有十分之二三左右,各县之中皆有县兵,对郡府的命令大多都是听调不听宣,阳奉阴违者甚多。
所以即使他明明知道,这朱氏一族多半是被冤枉的,这事情应该就是如同古鹏上奏的情况一般,然而他却不能擅自出兵,一旦出兵,宛城局势必然动摇。
他乃是颍川人,出身寒门,苦读诗书,却无人举孝廉出仕途,唯有你毛遂自荐,拜入大将军府为幕僚,得大将军何进的举荐,才能在秦颉战死只有,入主南阳,拜为南阳太守。
他有才学,然而到了南阳之后,他才知道,这里他寸步难行,经过两年多了努力,还邀请了同乡大才刘劲为郡丞之后,他才渐渐掌控了一点点情况。
现在,他可不敢擅动刀兵。
“如此甚好!”
“就应当如此!”
“我倒是要看看,这蔡图有何话要说!”
“若是他真的勾结黄巾反贼,我必斩他头颅!”
众人闻言,一个个迅速的点头表示赞同。
这时候即使他们也不敢提议出兵,毕竟荆州刺史府都已经介入其中了。
第二十五章 密谋收降()
翌日,傍晚。
宛城。
这时候天空一片明亮,雪停了,风停了,羞羞的太阳在坠落西边之前,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影子,一层薄薄的晚霞之光倾泻而下,映照全城。
“仲孙!”
太守府邸的书阁之中,张咨脱去官袍,一袭普通的锦瑟长袍,安然的跪坐竹席之上,手中端着一杯温茶,这是从西川而来的茶,温纯而甘甜,是文人挚爱,他抿了一口之后,才对着跪坐在案桌对面的刘劲说道:“本府刚刚又收到一份从舞阴县来的奏本,奏本所请,舞阴县尉陈丰战死,蔡图举荐张川为县尉,你认为此事本府该如何处理啊?”
刘劲,字仲孙,寒门子弟,但是他与张咨不同的是,他曾经在颍川书院就读。
颍川是一个学术氛围很重的地方,而颍川书院更是颍川读书人向往的圣地,可颍川书院收徒颇为苛刻,不论出身高贵,只论学识,少有人能拜入颍川书院门下。
所以张咨上任南阳之后,第一个就是通过大将军府,举荐他为郡丞,协助自己,统帅南阳。
“举荐张川?”
听着张咨的询问,刘劲楞了一愣,然后沉思半响,仔细的想了想,才拱手说道:“府君大人,其实某认为,此事对于大人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或许这会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好机会?如何说!”
张咨闻言,微微眯起眼眸,心中颇为有些意外。
在他看来,这多少是一个麻烦,毕竟舞阴脱离自己的掌控,将会为自己统帅南阳带来影响,甚至会让很难多地方县城效仿之,导致南阳郡府失去对地方的影响。
“府君大人心中应该有数,蔡图勾结黄巾反贼,反客为主,灭杀了朱氏门第,这个多半是一个事实,之前他在舞阴举步艰难,外有府君大人对他俯视眈眈,内有地方豪强为患,若是有一个机会能让他掌控舞阴,他也许真的会兵行险着!”
刘劲细细的说道:“他利用黄巾军攻城,里应外合之下铲除朱氏一族,一方面收复黄巾精兵为自己所用,二来可以震慑舞阴县的地方豪强,从而他就真真正正的能掌控舞阴县,而他敢在这个时候举荐张川,这个张川不会是他不知底细的人,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如果说黄巾余孽牧山根本未死,那么这个冒出来张川或许就是牧山!”
“张川就是牧山?为何你会这么想?”
张咨一听,瞳孔不禁微微收缩:“本府可不敢相信,牧山此獠有如此大胆!”
“府君大人,当年黄巾之乱,席卷天下,而黄巾战败,被朝廷大军剿灭无数,剩下来的余孽,如今早已经成为过街老鼠了,人人喊打,各地皆容不下,牧山他们沦为贼寇,必然生存艰难,如今还是寒冬腊月,之前我们还数次清扫,他们断粮是必然的事情,若是冒此大险,能让他们改头换脸的生存下来,你认为他们有着没有这个胆子?”
“朝廷容不下黄巾贼!”
张咨道:“他们心中也应该明白,归降之后的后果,只能上刑台而已,本府还真不相信,他们敢如此做,难道他们还真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吗?”
“所以他们才需要举荐牧山为县尉,得县尉之职,掌县兵,到时候就算我们知道了他的身份,只要他出兵不反朝廷,难不成我们还出兵征讨,首先我们就是师出无名!”
“若是如此,牧山此獠可真是胆大包天!”
张咨倒吸一口冷气:“还有蔡图,他在挑衅本府的底线!”
刘劲冷然的说道:“大人可不要忘记了,这些黄巾余孽说到底其实也只是一群农民而已,当初不过只是受到了张角的蛊惑,才会沦为贼寇,只要有机会,他们岂会不想安定下来,这点胆子,他们是有了,至于蔡图,或许我们逼迫的他太近了,我们只在清扫秦颉留下来的影响力,反而影响了一些人的心态!”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蔡图身后还有蔡氏宗族,这一次王睿刺史特意过问,无非就是他身后的蔡氏宗族出手了,荆州世家,影响力巨大,如果府君大人执意要得罪,我们可能得不偿失!”
“此事既然已经惊动刺史王睿大人,的确是不好处理了,再有了明确证据证明张川就是黄巾贼首牧山之前,我若是出兵,就是不给王睿大人的面子,王睿大人虽然因为对武陵太守曹寅不满,所以对某家多为器重,然他可是大将军的心腹爱将,在大将军心中他可比某家更得信任,若是得罪他,他向朝廷掺我一本,问题就大了,可是某家不甘心!”
张咨冷哼:“难道我们就这么由着他们吗?”
“自然不能由着他们!”
刘劲说道:“我说了,此事对大人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大人认为牧山此獠如何?”
“此獠我没有见过,但是不可否认对他是多少有些见闻,他是张曼成麾下第一猛将,当初张曼成攻打宛城,他身先士卒,三锤破城而入,凶猛至极!”
张咨说道:“传闻当初若非他不在宛城,秦颉大人未必能攻破宛城,能屠戮百万黄巾!”
“牧山之武艺,强悍犹如一人之军,南阳少有,某家虽然听传闻当初在宛城之中,郡守褚贡麾下曾有一将,提刀能战牧山,曾经以弓箭逼退牧山三十步之外,差点还斩杀牧山,奈何城中有人里应外合,导致黄巾破城,郡守褚贡被斩杀,此将下落不明,当今南阳,已无人能战牧山,恐怕即使是都尉黄猛,也是其手下败将,若是如此猛将,归于府君大人麾下,府君大人意为如何?”
刘劲笑眯眯的问道。
“你的意思是受降牧山?”张咨眸光一亮,但是他很快就摇摇头:“不可,不可,此乃是黄巾余孽,如何能收之!”
“府君大人,黄巾之乱,早已过去,如今大人应该考虑如何去平定南阳,南阳匪患不少,然而郡兵并不弱,可大人麾下不就是少了一个能征善战的猛将吗?”
刘劲道:“南阳为天下第一郡,掌三十七县,户将近百万,多少人盯着大人的位置,大人若是无一个猛将坐镇,如何能牧守四方!”
“可是牧山……”
张咨沉思了一下,眉头皱起:“就算本府愿意,就怕此獠未必原因归降于我!”
“那就要看大人敢不敢拼一把!”
“仲孙有办法?”
“大人,其实要做成此事不难,首先前提是张川就是牧山,届时大人召见他们,左右弓箭手和刀斧手埋伏之,当众拆穿他的身份,然后在他绝望的时候,大人提出招降!”
刘劲道:“到时候牧山根本没有第二条路走,他唯有舍弃蔡图,投大人的门下!”
“可是当众招降,朝廷方面本府也无法交代……”
“大人无需担心,其实黄巾之乱已经过去多年了,朝廷如今更加担心的是北面了中山太守张纯叛乱,若有大将军支持,此事必成!”
刘劲道:“再甚者,蔡图先招降了他,届时大人拆穿了他的身份,蔡图也要负责,以蔡氏宗族的权势,动员刺史大人,刺史大人自然就站在了大人这一边!”
“本府需要好好考虑一下!”张咨有些举棋不定。
刘劲眸光审视了一番,低声叹了一口气,心中微微有些苦涩。
他苦读多年,自然是一心想要出人头地,所以张咨举荐他的时候,他对张咨颇为感谢,一心想要扶持张咨,奈何他也渐渐的感受到了张咨的缺点,张咨虽有才能,性格却有些悠游寡断,恐怕难成大事,立足南阳都是很困难的事情。
第二十六章 太平武经()
中平四年,十二月,此时此刻距离岁末只有不到三天的时间,天气越来越冷,雪越来越大,舞阴县的天空之上也堆积上一层层厚厚白皑皑的雪堆。
西北城郊,景平村。
这条村落修建的很快,人多力量大,不足十天的时间,一排一排的房舍已经修筑起来了,大部分都是用山上的木材修筑而成的,颇为有些简陋,但是中央的忠烈堂却是用大青石修筑而成,雄壮宽阔。
牧家的小院落修筑在忠烈堂旁边,只有一栋小木楼,三间屋子,中堂,左舍,右舍,中堂是待客的客厅,左舍是牧山的房屋,而右舍就是牧景的房舍,前面是一个院落,周围以篱笆围起来。
院落之中,雪花堆积,地面上白皑皑的一片。
雪花之中,一道人影在舞动长剑。
“刺!”
“斩!”
“横杀!”
“反手!”
在风雪之中练剑的是少年牧景,牧景穿着一身淡薄灰色的衣衬,双手握着一柄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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