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就这么走了?”彭施民目瞪口呆地望着山顶。
郝韵的大眼睛里全是疑惑不解,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也百思不得其解,“她到底在干什么?难道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看她的表演?”
秦麦的眼睛始终盯着山顶,一人一獒消失前矗立的位置,之前的三天里他想尽一切办法想要扭转自己被动的局面,可这时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失败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可他从来也不知道白拉下一步想干什么!
坐在后排中间的唐离腰背挺得笔直,清冷的月光透过车窗把她苍白的脸颊映射得恍如无暇剔透的白玉,眼睛直直地射出车窗投向平静幽深的当惹雍错,“是的,她就是为了让我们看她的表演。”唐离突然开口说道,语气空旷得得如同已经空无一人的琼宗山。
“可是,她还没有和我们谈条件呢?”铁莘舔了舔因为过度的紧张而干涸的嘴唇,当然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紧张的。
半死不活的黄平发出一声难听刺耳的冷笑,“她是在证明。”
“证明什么?”铁莘追问,黄平的脸藏在黑暗的角落里,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涩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忽不定,“证明她的神力,证明她的。。。。。。”黄平顿了下,加重语气咬牙道:“实力!”
铁莘听得一头雾水,正要继续追问,秦麦却已经打开了车门,“我相信她不会只是想表演。”
其他人纷纷开门下车,一行人并肩站立朝山顶仰望,空气中也没有了任何怪异的气味,秦麦的面色沉静如水,轻轻地抿了抿唇角,一个小小的动作泄露了他心底的犹豫。
“上去看看。”秦麦的话音落下时,已经当先迈上了那条狭窄的山路。
唐离和郝韵二女立刻紧跟其后,脸色紫青的彭施民连忙抢上两步,走到了黄平的前面,黄平只稍微迟疑了一下就落在了后面,一阵冷风拂过,他只觉得脖颈间凉飕飕发麻,飞快地回头扫了眼幽黑的夜幕,心底冒起阴冷的气息,缩了下脖子麻利地追上了彭施民,铁莘从熊熊燃烧的火堆里捡起一根火棍充当火把断后,一行六人蜿蜒向琼宗山顶行去。
琼宗陡峭的山壁明显经过人工加高,东西两侧均有巨大的土石结构的城墙残体,厚达一米,高数米,虽然历经千年风雨却仍高高矗立,亦可从中看出当年这依山而建的宫城防御多么坚固,沿路而上,登上山顶,视野豁然开朗。
山顶是一块平坦的完整巨石,二十多米长,大概三、四宽,一堆蓬松的灰烬还散发着淡淡的青烟,秦麦踏上巨石时已经将这里的情形收入眼底,与他所站的位置相对的巨石另一头一抹清冷的光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秦麦快步走了过去,弯腰,突地身体一僵,像被施了定身法似的呆住了。
秦麦看着手中的老式近视镜,呼吸急促起来,这副眼镜对他来说简直熟悉极了,正是自己的老师、陈教授从不离身的物品。
这时唐离和郝韵也都走上了山顶,郝韵的警察天性发作,四处寻找可疑的线索,唐离则走到了秦麦的身旁,“这是陈伯伯的!”唐离也认出了秦麦手上那副近视镜的来历,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呼。
白拉留下陈教授的眼镜却不与他相见,这让秦麦越发觉得迷惑,“难道自己在白拉的眼里居然蠢笨到了这种程度?难道她以为我不知道老师在她手里?”秦麦暗忖,白拉的举动彻底使他无法理解,可心里却有一种难以解释的感觉:白拉安排的每一步都绝不会这么简单。
如果她高调地当众施诊是为了证明她恍如神迹的能力、留下陈教授的眼镜是为了告诉众人陈教授被她控制着,那么她接下来会做什么?
唐离紧紧地揽着秦麦的胳膊,饶是她早已经知道陈教授就是被白拉带走的,这时真的看到白拉示威似留下的陈教授的近视镜亦不禁感到慌乱,“麦子,我们该怎么办?”
秦麦默默地将近视镜塞进了内衣口袋,抬起头微眯起眼睛望着椭圆明月轻声道:“等,她现在已经占尽了上风,该提条件了。”
一抹不知道从何处飘来的孤零零的薄云仿佛一面纱巾轻柔地遮住了月亮大半的面颊,月光黯淡下来,山顶陡然卷起一阵劲风,那堆灰烬倏忽间被卷升起来,好像被一支看不见的巨手捧起,举到半空猛地松手,无数微粒四下飘散开去,瞬间化为乌有。
“麦子!”站在灰烬旁的郝韵突地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你快来看!”
众人本来分散在巨石四周,被郝韵这突兀的叫声给吓了一跳,纷纷奔到了她的身边,顺着她的目光向地上望去。
就在那堆被吹散的灰烬位置上,青黑的岩石上显现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锗红色遒劲有力的汉字:“来”!这个字一直被灰烬遮盖着,众人虽然都看到了灰烬,却没有想到在灰烬之下还有玄机,直到风吹灰散,才把这个字露了出来。
秦麦蹲身,小心地用手抚摸这个来字,字体表面光滑,反射出清冷的微光,看起来就像在岩石表层下自然形成的,秦麦手指逐渐加力,可字色始终没有丝毫变化,他的手指也只沾染了些许灰烬。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谁都看不出来这个字是怎么形成的,绝不像用颜料书写的,可谁也无法相信它是自然形成的。
“侵染法。”秦麦拍掉手上的灰尘,淡淡地说道,眼底浮起些许笑意,看了眼表情各异的众人,解释道:“燃烧的火堆产生的高温加速了侵染的速度,虽然我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燃料,不过不得不承认用来唬人的确有些效果。”
秦麦的话让大家松了口气,都对他的说法生出了相同的感受,就连最胆大包天的铁莘在看过了白拉的神奇表演后再见到这个恍如神力造成的来字时都不免对来去无踪的白拉产生了无法抗拒的感觉,更别说其他人了。
白拉一点一滴地将众人的信心消磨殆尽,无形中让人生出难以匹敌的挫败感。
“她留下这个字是什么意思?来,是想让我们去哪里吗?”彭施民蹲在秦麦身旁仔细观察了一番岩石上的字迹后,抬头望向秦麦。
秦麦呵呵一笑,目光投向山下,从山顶望去视野辽阔,虽然是在夜晚,天色幽暗,可借着山脚的火堆,也能毫无遮拦地将周围大范围里的情景尽收眼底,“我们的向导来了。”
众人一怔,纷纷朝他俯视的方向望去,沿着湖岸一个黑点迅速地向琼宗移动,几乎是瞬息之间便已近山脚,黑影变大了许多,再眨眼,那黑影已经窜上了山路,百多米的路途不过是呼吸既至,等那黑影跃上山顶,众人看清了来者,不由地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这是强巴家那只?”铁莘看着傲然而立的獒犬,不能肯定地问道。
秦麦的目光敏锐,一早便发现了以不可思议的告诉疾奔而来的是一直獒犬,却也是在它登上山顶后,看到了它前腿上那条几不可见的疤痕才能确定它的身份,点了点头,“是它!”
獒犬站在巨石边缘,静静地注视着众人,从强巴家到这里至少也有四十多公里远,尽管一路狂奔,可并没有露出丝毫的疲态,“麦子,你是说它是我们的向导?”铁莘瞪着眼睛盯住了獒犬,干巴巴地问道。
秦麦没有说话,缓步向藏獒走近了两步,獒犬抬头凝视了他一眼,转头踏上了下山的路,用不快不慢的速度向下行去。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看明白了,这只藏獒似乎的确如秦麦所说:是来给他们引路的!
铁莘握着方向盘,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十几米外用轻快的步伐奔跑的藏獒,控制着车速,闷声哼道:“打死我也不相信这是只狗!”
所有人都露出深有同感的表情,月光下正上演着极其怪异的一幕:一只通体乌黑,威风凛凛的獒犬迈着高贵的步调前行,一辆越野车跟在它的后面,两者之间的距离仿佛有根尺子时刻在测量,车速慢、獒犬的速度便放缓;车速快,那只獒犬便会提高速度。。。。。。
渐渐远离了琼宗的三座山丘,引路的藏獒仿佛一匹识途老马,领着众人朝与达玛村相反的方向前进,秦麦已经确定了这獒犬是引着自己一行人去见白拉,由铁莘驾车也不虞会跟丢,索性闭目养神。
唐离揽着靠在自己怀里的郝韵,痴痴地望着车窗外闪过的景物,黑夜里远处的山看起来一片幽暗,仿佛沉睡的巨大怪兽。
沉重而紧张的气氛弥漫在车厢里,众人都沉默着,每个人的心中都有无数的问题,可都强忍着不说出来,谁也不愿意流露出胆怯。
斜斜地穿过琼宗山前大片的平原,沿途能够看到许多断壁残垣,这是千多年前象雄王朝遗留下的痕迹,无情的岁月将盛极一时,延绵千年的古老文明淹没,只留下了无数的谜团让后人猜测、向往。
路势渐渐升高,前方如一排巨大的金字塔般耸立的达果雪山越来越清晰高大,黝黑的山体让人心生寒意,又前进了一会儿,跟着獒犬转过一道弯,雪亮的车灯照耀的前方没有了去路,一堆凌乱的巨石挡在前方,獒犬站在一块人高的大石上回首望向越野车,一双眼睛在灯光里闪动着摄人的红光。
“麦子,没路了!”幸亏铁莘一直都聚精会神,车速又不快,这石堆出现的虽然突兀,他却及时地踩下了刹车。
车身一震停下的同时,秦麦的眼睛就已经张了开来,看了眼前方的情况,那只獒犬突地张口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秦麦扫了一圈不知所措的众人,“看来只能步行了。”秦麦说着打开了车门,一股冰冷的空气疯狂地涌入温暖的车厢,紧张了一晚,稍感疲顿的众人被这突然袭来的冷意一激,精神不禁为之一振,纷纷跳下车来。
坐在车里不觉得,下了车众人才发现温度颇低,铁莘紧了紧衣领转身将仅有的两件棉衣取了出来,分给了唐离和郝韵,他自然不舍得让郝韵受冻,另一件就算他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和唐离争抢,何况他也知道就算他想抢秦麦亦绝对不会让他得逞。
秦麦斜睨了哭丧着脸的铁莘一眼,暗暗好笑,看到站在巨石上的藏獒跳了下去,向前缓步而行,招呼了一声神色紧张的众人,率先跟上了上去。
回头朝琼宗的方向望去,三座山丘已经变成了小小的黑点,这时秦麦等人已经跟着獒犬沿着越来越陡峭的山坡攀行了近半个小时,脚下早已没有了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就连对达果雪山最为熟悉的彭施民现在也不知道众人身处七座山峰中的哪一座里。
体质稍弱的黄平和唐离、郝韵二女此时已经气喘如牛,甚至连铁莘和秦麦都觉得胸口憋闷,心跳气短,反而是在西藏生活了多年的彭施民并不觉得太难过。
高原之上海拔本来就极高,大负荷的运动所消耗的体力和氧气都成倍增加,再加上身处半山腰上温度急剧下降,衣衫淡薄,又冷又累的众人更是痛苦。
“麦子,休息一会儿吧?”铁莘看到身旁的郝韵脸色青白,气息哽噎,不由得心疼无比。
秦麦迟疑了一下,他当然也看出来众人疲惫到了极点,却又担心在这种寒冷的环境里逗留会更加危险,不由生出骑虎难下、进退两难的苦恼。
正当他犹豫之际,十几米外的獒犬突地发出一声低嚎,秦麦凝目望去,隐约辨认出前方的山壁上似乎有处洞穴,只是因为天色幽暗,而山体亦是一片黝黑,不仔细观察根本无法发现。
秦麦心中做出了决定,指着洞穴对众人说道:“大家再加把力,我们到那儿休息!”虽然不明白那只藏獒的嚎叫是什么意思,但既然它是为自己引路的,自己不走,它应该也不会自己前进。
这只獒犬的表现早已经让他不再敢把它看成一只普通的犬科动物。
走进洞穴秦麦才发现其中别有洞天,入口高约两米,虽然宽仅容两人并肩通过,可其中黑黝黝的不知道有多深,只可惜电筒早在古格遗址便耗尽了电力,一直没有得到补充,这个时候众人手里没了照明的工具,秦麦不敢冒然跟着那只先行的獒犬深入,指挥着大家在洞口边缘略作休息。
借着从洞外泻入的幽暗月光,秦麦打量了一圈勉强可以辨识的不大范围,洞口内竖立着一块巨大的尺许厚的石板,尺寸与洞口相若,看起来像是这洞穴的门,朝外的一面凹凸不平,看起来与这巨大的石山任何一处的山体都没有不同,想来用它挡住洞穴的入口,若不是早知道内中玄机,或是贴近观察,根本不会有人发现这是一道密门,这一发现更加让秦麦肯定了这洞穴确有古怪。
疲惫已极的众人纷纷丢下背包,依靠着冰冷的石壁跌坐在地上喘息着,唐离皱眉朝洞穴深处徒劳地望了片刻,对秦麦道:“那只大狗去哪里了?”
秦麦喝了口冰冷的清水,只觉得一道寒冷刺骨的冰线从口舌直流到五脏六腑,和体外一阵阵袭来的寒意里应外合地吞噬着他身体中越来越少的温暖,忍不住深深地打了个寒颤,搓着几乎被冻僵的手掌苦笑道:“我可没有他心通的神通,或许是里面更暖和一些吧?”言下之意是说那只獒犬钻进洞穴深处取暖去了。
铁莘从怀里掏出酒壶,灌了一大口,在黄平垂涎欲滴的目光中把酒壶递给了秦麦,抱着肩膀抱怨道:“你说那狗东西是不是在玩咱们?再走远点儿,我真怕咱们回不去了!”
众人脸色都是一变,铁莘的担心并非不可能,这么走下去即便是累不死,也有冻死的危险,这么想着大家心里都不安起来,不由自主地望向秦麦。
从洞外泻入的月光打在秦麦的脸上,让他的面庞看起来散发出奇异的类似金属的冰冷光泽,秦麦喝了口酒,凛冽辛辣的酒液如同火种,瞬间点燃了他的身体,一时间竟感觉温暖了不少,秦麦顺手把酒壶递向了唐离,轻声道:“喝一口,暖暖身子。”没想到贪酒的铁莘到无意间做了件好事。
听到铁莘的话,秦麦沉吟了片刻,探头望着上方不远处白茫茫的山体说道:“我们最多走到雪线,如果白拉还不出现,我们立刻下山!不过可能我们根本不需要再向上走了。”
铁莘、唐离等人对秦麦的话向来不会反对,都点头表示同意,彭施民迟疑着说道:“如果我们就此放弃,会不会惹恼那人,让陈老置身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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