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能说,“禅”就是浪迹红尘,但是我们可以说,浪迹红尘是“禅”;
我们不能说,“禅”必须青灯古卷,但是我们可以说,青灯古卷是“禅”;
我们不能说,“禅”必须四大皆空,但是我们可以说,四大皆空也是“禅”···
六祖慧能明心见性是“禅”,迦叶尊者拈花一笑也是“禅”…
所以同样,我们也可以说,“禅”无形,“禅”无意,“禅”无声,“禅”无色···
于是也有了: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佛门弟子修“禅”,可以是一盏青灯,一卷古经,一串佛珠,一杯香茗;
当然,也可以是一缕烛火,一阵清风,一方蒲团,一心空明···
所以,我们说修“禅”,简单的来讲,就是修心。
云开空自阔,叶落即归根。回首烟波里,渔歌过远村。
修“禅”,可以修春花秋月,可以修夏雨冬雪,可以修山川草木,也可以修鸟兽虫鱼。
一卷佛经,可以修“禅”,万丈红尘,也可以修“禅”。
静坐空明,可以修“禅”,浪荡无形,也可以修“禅”。
青山绿水间,一醉五百年,可以修“禅”。
枯树云充叶,凋梅雪作花,可以修“禅”。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可以修“禅”。
当然,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我们也可以说是修“禅”。
我们不能说修禅必须做到“吾心似秋月,碧潭清皎洁”,其实,“饥来要吃饭,寒到即添衣。困时伸脚睡,热处爱风吹”,同样也是修“禅”。
我们不能说修禅必须做到“百尺竿头须进步,十方世界是全身”,其实,“身世悠悠不系舟,得随流处且随流。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无钱明日愁”,同样也是修“禅”。
修“禅”时,我们既可以做到“僧家亦有芳春兴,自是禅心无滞境。君看吹水湛然时,何曾不受花枝影”,也可以做到“散尽浮云落尽花,到头明月是生涯。天垂六幕千山外,何处清风不旧家”。
心中有“禅”,不管身在何地,人处何方,都可以修“禅”。
修“禅”如此,那论“禅”呢!
论“禅”亦然。
论“禅”,可以论山之壮丽,可以论水之秀美,可以论世人之熙熙攘攘,可以论红尘之名利权财。
于是,春风可以论“禅”,夏雨可以论“禅”,秋霜可以论“禅”,冬雪也可以论“禅”;
于是,花开可以论“禅”,木茂可以论“禅”,叶落可以论“禅”,草枯同样可以论“禅”···
我们可以论云卷云舒,我们可以论花开花落,我们可以论风花雪月,我们也可以论青灯古佛···
密室开锁门,闲不下松门。谩将无孔笛,吹出凤游云。这是论“禅”!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这也是论“禅”!
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同样是论“禅”···
生老病死可论,喜怒哀乐可论,青云直上可论,日落西山也可论。
有形可论,无形可论,有意可论,无意同样可论···
这,就是论佛的第四境界,也就是所谓的“论禅”!
···
吃惊的望着步履稳健、如剑出匣的天远师兄,黄昏从来没有想过,在这个看起来似乎什么时候都淡然出尘、好似不是人间烟火的师兄身上,竟然能够感受到这么一丝凌厉如刀、坚韧如石,可以说是锋芒半敛的气势。
这还是藏经阁内,那个不为外物所动、宁静淡泊的天远师兄吗!
感受到从天远师兄身上传来的气势,心中疑惑的黄昏忍不住的收起嬉皮笑脸,面色变得肃然,扫了一眼透露出些许烛火的大堂,黄昏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师兄突然会变成这样。
看来自己猜测的并没有错啊!
苍穹如盖,笼罩四海,夜色如水,悠然徘徊。
灿烂的星光之中,伴随着清凉的夜风,做好心理准备的师兄弟二人,就这么跟随着相和,进入了灯火通明的大堂···
第三十六章 一尘()
清风悠然闪过,撩动了几许堂内的烛火。
一灯大师盘腿坐在首位,在他两旁,则是分别盘坐了两名老僧,面色或肃,面色或静,面色或冷,面色或善。
在大堂两边,两排相对一灯大师五人比较年轻的僧人,安静的盘坐在两排烛火前,不言不语,气氛紧张。而在一个角落里,无妄也是面色疲惫的坐在在哪儿,有点郁郁寡欢,显然还没有完全从今天的失利中走出来。
在大堂之中,众人面对的位置,则是摆放着两方蒲团,在两方蒲团前面,是一个小小的茶几,茶几上放了一个红萤小火炉和一套茶具,而火炉上,则正烧着一壶水。
只见水水壶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声啸,迷蒙的水汽随着夜风袅袅漂浮,如烟如雾,看起来很是飘渺虚幻。
相和将天远师兄弟两人领到堂内后,便安静的走到一旁,坐在无妄身前空余的蒲团上。
“一灯大师,诸位大师···”微微行了一礼,天远和尚轻声问道:“不知深夜叫贫僧师兄弟二人来,所为何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微微一笑,一灯大师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四位老僧,解释道:“只是四位师弟知道天远大师你是来自于少林寺,所以想要见识一下···”
一灯大师话暂时未说透,但是不管是天远还是黄昏,心中都明白一灯大师的意思,看来今夜是不能善了。
果然,感受到堂内略微沉重的氛围,黄昏撇了撇嘴,自己还是没有猜错,这群老和尚对自己师兄弟两人还真不全是抱有善意的。
“来,贫僧给你介绍一下···”似乎没有感受到堂内有点压抑的气氛,一灯大师依旧笑容满面的依次介绍着自己的四位师弟:“一因、一叶、一尘、一秋!”
“阿弥陀佛···”微微黔首,天远和尚面色沉静的道。
“阿弥陀佛···”四位安坐的禅师也没有托大,轻轻回礼。
“坐吧···”示意了一下堂中的蒲团,一灯大师示意道。
“多谢!”领着空明师弟坐下之后,天远和尚望着对面的五位禅师,轻声道谢。
见两人已经安坐,一灯大师也没有再继续绕圈子,开口便道:“今日请天远大师过来,一方面是四位师弟想要见识一下少林高僧···”另一方面,扭头看了一眼一叶和一尘两位师弟,一灯大师才是继续说道:“一叶和一尘师弟想要请教天远大师一下!”
“可···”目光一闪,天远和尚明白了一灯大师的提醒,目光微微一动,对一因和一秋禅师点头之后,才是望向一尘和一叶禅师,没有谦虚,直接就是道了一声可。
看来针对自己师兄弟两人的,应该只有一尘和一叶两个老僧了,打量着因为天远师兄弟话,脸色变得有点难看的两个老僧,黄昏心中暗自偷笑,一灯大师大师只是客气一下,可谁想到师兄今夜竟然不在似平日那般,谦虚虚让。刚才虽然没有咄咄逼人,但是至少没有再把自己的位置放的很低。
不过想想也是啊,说起来,天远师兄比一灯大师等人低上半辈,那主要是师兄自己主动放低的。
一灯大师在天龙寺能够有如此地位,是因为一灯大师的身份和在江湖中的威望。师兄自降半辈,是出于对一灯大师的敬重。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以一灯大师这个年纪,其实还应该呆在大理皇宫,而不是遁入空门。因为一些私人原因,一灯大师提前禅位出家,导致天龙寺三代寂字辈的僧人大多都选择半归隐的状态,而一字辈的僧人提前主政天龙寺。
如果真的算起来,要是正式论佛,很显然,天远师兄肯定不会在把自己的辈分放到天龙寺一字辈的下面,再加上自己现在代表着少林,天远师兄用今天这种不卑不亢的应对方式,面对两人的挑战,也在意料之内。
只是,没想到平日里淡然如水的天远师兄严肃起来,还是挺有威严的啊!来打酱油的黄昏心中吐槽。
天远和尚的回答让堂内的气氛又是一紧,很显然,一尘和一叶禅师都没有想到,在自己的主场,这个来自于少林的和尚,还能这么的肆无忌惮。没错,本来就对少林僧人抱有一些敌意的僧人,此刻认为天远和尚的态度有点肆无忌惮了。
既然已经说明了情况,一灯大师也没有在搀和接下来的事,轻叹一声佛号之后,就和一因和一秋两位师弟,在旁边安静的观看的接下来事态的发展。
今天轻而易举赢下一场论佛的一尘禅师,精神上本来就处于一个相对比较亢奋的地步,此刻见一灯师兄不在言语,他便叹一声佛号之后,开口问道:“听说两位是来自禅宗祖庭少林的高僧!”
“是!”天远和尚准备以静制动,轻声答道。
“只是,贫僧很纳闷,这个禅宗祖庭,到底是谁封的啊!”一尘禅师显然不认为现在看起来已经日薄西山的少林还能拥有禅宗祖庭的地位,直接就是质问道。
听到一尘禅师的发问,不说天远和尚,就连黄昏都感觉这个问题问的有点太没水准了吧,这种问题不说天远师兄,就是黄昏,都能回答上来一二。
果然,对于这第一个问题,天远和尚轻声解释道:“当年达摩祖师一苇渡江,在少室山面壁九载,得悟大道,创建我禅宗一脉,因而,后人才会尊称少林为禅宗祖庭,实乃敬称!”
“敬称,是吗!”嘴角一挑,一尘禅师接着发问道:“那么贫僧想问,大师修佛是不是讲究无欲无求,四大皆空,那既然如此,少林为什么还要背负起禅宗祖庭的名号,何不放下呢!”
我日,这老和尚可真够毒的,这两个问题一起发问,要不然一起说同意,要不然就是一起否决。
天远师兄如果回答同意这个说法,那意思就是要放弃少林禅宗祖庭的地位。虽然说少林禅宗祖庭的地位不是一场论佛能够改变的,可是如果现在代表着少林的天远师兄说放下,那被人宣扬出去,肯定对少林的名誉有损,对于现在的少林,可以说更是雪上加霜。
但是如果否定呢,那一尘那老和尚肯定接下来会问,连一个区区名号都放不下,少林高僧是不是有点浪得虚名了,哪怕天远师兄把所有攻击都揽下,保全了少林的名誉,可天远师兄很可能就会背负从天龙寺中传出的骂名。
这老和尚,不过刚开始,就这么奸诈,真是老奸巨猾啊!黄昏心中腹议。
第三十七章 放下()
面对一尘老和尚抛出的陷阱,黄昏皱着眉头,心中思索如果是自己,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面对一尘禅师的逼问,天远和尚并没有一尘想象中的慌乱,反而是微微一笑,双手合十叹一声佛号之后,轻声说道:“阿弥陀佛,禅宗祖庭不过虚名而已,我少林已经放下了,为何一尘大师还未曾放下呢!”
听到天远和尚的回答,本来有点得意的一尘,脸色突然沉了下来,这个和尚,果真不好对付啊!
见到场中的情况,自己的师弟突然落入下风,一灯大师嘴角含笑,微微点点头。这个天远,在这个情况下,果真没有再继续掩藏自己的佛学修为。
天远和尚的应对让眉头簇成一团的黄昏一愣,细想一下之后,差点从原地蹦了起来,师兄的脑子可真是比自己好使啊,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表明一下禅宗祖庭不过只是一介虚名,少林从来都没有真正把它放在心中,可是一尘老和尚,为什么还放不下这么一个虚名呢!
天远和尚的回答不仅规避了一尘禅师问题中的陷阱,更是毫无征兆的突然发起反击,反问一尘禅师为何要在意这些所谓的虚名。
脸色有点难看,四大皆空这个论点是自己提出来的,可是没想到天远和尚会拿问题中的漏洞反击自己,看来第一回合,自己竟然就这么落入下风了!
仅仅是一回合,一尘禅师就感觉到自己和天远和尚之间的差距,今天自己想胜,恐怕不容易啊!
不过,怎么说也是修行数十年的高僧,既然在这个问题上落入下风,那就规避这个问题吗!
心思一转,一尘禅师含笑恭维道:“天远大师佛学深厚,贫僧佩服!”
心中明了一尘禅师不过稍落下风,根本就不可能就此认输罢手,因而面对一尘的恭维,天远和尚并没有放松警惕,道:“一尘大师客气了!”
“哪里···”眉头一挑,一尘禅师话语一转,绕过刚才的问题,道:“既然天远大师对佛学研习精深,那请问天远大师,什么是‘禅’!”
没想到一尘这老和尚脸皮这么厚,明明之前师兄已经占了上风,可是他不过随便恭维一句,就将话题转移了。而且,论“禅”何解,这一看就知道不可能是一时之间能够辩论出结果的。一尘老和尚也就罢了,不管最后是否胜利,关键是长时间的辩论消耗了师兄很多的精力,到时候师兄再去面对以逸待劳的一叶,胜率肯定堪忧啊!到时候,难道要让自己出场拯救世界吗!
开玩笑,你要是让我背诵经文还可以,但是这种境界的论佛,以自己现在的能力,根本就没有插手的余地啊!
黄昏明白的道理,天远和尚自然也明白,也知道自己不可能陪着一尘长时间辩论下去,该怎么反击呢!
正思索间,突然,摆在天远和尚面前的茶几上,那壶温着的水,沸腾了!
水汽袅袅直上,在夜风中翻腾飞舞。
看到小炉上的水壶,天远和尚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一尘的问题,反而是提起沸腾的茶壶,轻轻向杯子中倒水。
师兄这是渴了吗!心中疑惑的黄昏盯着天远和尚,发现他讲水杯倒满之后,并没有停手,而是继续倾到着茶水,正要开口提醒,可是看着师兄含笑的表情,心中一动,话到嗓子眼,黄昏又咽了下去。
看着开水从茶杯里冒了出来,洒了一茶几,天远和尚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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