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轩笑了笑道:“老前辈就是老前辈,我一张嘴你就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
说到这儿,看了看独孤震,正色的说道:“我刚刚说过,这次我是带有很大的诚意而来,我希望和独孤家族化干戈为玉帛。三年前的事,我很抱歉,我的打算是只对付贺若弼一个人的,毕竟我林子轩的仇人只是贺若弼。但是后来的事情已经不再我的控制范围之内了,而且我身为臣子,不得不听命而行,所以对于独孤家造成的人员伤害,我很抱歉。”
林子轩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成了关陇贵族的眼中钉,肉中刺,以他现在的实力对抗他们中的任何一家都很吃力,跟别说八大家族联手了,所以他利用这次找到独孤家储存粮食地方的机会,和独孤家谈条件,希望和他们和解。林子轩也知道独孤家就算答应和他和解也是迫于自己的压力,而不是出自真心的。不过林子轩不在乎,只要八大家族之后独孤家答应不和自己为难,其他几家都会作壁上观的,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安心的做自己的事情了,所以说与独孤家和解对他百利无一害。
顿了顿林子轩又诚恳道:“我还想再奉劝独孤家主一句,圣上想动你们八大家族之心已久,而你独孤家族身为八大家族之首,自然是首当其冲。圣上之所以不动手,是因为他缺一个动手的借口。就是为了这个借口,所以他才会默许独孤家族控制京城粮食,就等独孤家族自己把绳子套上脖颈,否则以圣上的精明,怎么会任由齐王胡闹而不过问呢?我的话可能有点儿重,但是我相信你独孤家主的精明,应该看到很清楚。说得不客气一点,独孤家族的行为其实是在自掘坟墓,而圣上恰恰喜欢你们这么做,所以,家主要当心啊!”
独孤震的汗水已经将后背全湿透了,他忽然立起来向林子轩跪倒,重重地磕了三个头,万分感激道:“蒙林将军金玉之言,独孤家得以逃脱大难,不管将军一前和我独孤家有什么恩怨,从现在开始,独孤家族和林将军的宿怨一笔勾销,我愿意和林将军化干戈为玉帛。如果将军不嫌弃的话,我还想和将军做一个忘年交。”
“能得家主的原谅,林子轩已经很感激了。”林子轩将独孤震扶起来道,“家主如果愿意的话,就叫我子轩吧!这样听起来亲切。”
“好,以后我就叫你子轩了,能得你这样一个忘年交,是我独孤震的福气呀!”独孤震真心的说道。
当然至于是不是真心,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林子轩走了,独孤震看着林子轩的背影感叹道:“拿得起,放得下,我小看你了。知道怎么选择对自己最有利,此子未来的成就将不可估计呀!”
然后随即对门外的人下令道:“命独孤器、洪峰火速来见我!”
不久,掌管独孤家粮食生意的独孤器,洪记米行东洪峰等人一起出现在独孤震的房间。
独孤震看了他们一眼,缓缓道:“从现在开始独孤家所有的米行敞开粮食供应,储备粮食全部拿出来,斗米二百钱,每人限购五斗米,另外,等京城粮食危机平息后,洪记米行转卖给元家,洪峰去江南,改做茶叶生意。”
独孤震这个决定是房内三个人都惊呆了,独孤器结结巴巴问:“家主,这个,是怎么回事?”
“没有怎么回事,这是我作为家主的命令!”
他深深又看了一眼独孤器:“还有,你要记住了,千万不要去招惹林子轩,否则,我用族规处置你!”
第二十七章 募捐()
丰都市大门前的百宝酒肆,这是京城最大的一座酒肆,占地五亩,由三座四层的酒楼组成,可容纳上千人同时就餐,这座酒肆的后台也是独孤家族。
不过一座小小的酒楼,在独孤家族眼中,实在是九牛一毛,只是为了给独孤家妆点一下门面。
上午,在百宝酒肆宽大的广场上,东宫左右卫侍率将军林子轩摆下了上百桌酒宴,宴请京城一千余家具有代表性的富户。
林子轩的一千二百份请柬,在前天和昨天由军队挨家挨户送到大户们手中,‘特备薄酒一杯,邀君共商义举云云’,说得很客气,话语也很委婉,甚至还加了一句,‘府中有事,可事先告之,小将亲自登门拜访’,落款是‘林子轩’三个字,没有职务,也没有头衔。
印刷也很简单,没有修饰,就是一张小小的纸片,用雕版印刷了几句谦虚的话语。
可就是这么一封印刷简单且语气恭敬的请柬,所有接到它的人家,没有人敢请假说不来,老子病倒了,儿子也得来,谁都清楚,若真敢拒绝不来,那林子轩就会单独登门拜访,那时要掏出来的钱粮恐怕会让他们哭都哭不出来。
林子轩虽然沉寂的三年,但是他的威名仍然为天下人所知。当然伴随着这种威名中的是杀戮和血腥,他的名字签在最后,瘦金体字体是铁划银钩煞是好看,可是那些略懂书法的人却从中看到了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东西,那就是字体中充满了无尽的杀气。
上午,络绎不绝的客人手执请柬向百宝酒肆走来,每个人表情严肃,也没有刻意换上庄重的衣服,而是揣着一颗忐忑的心,默默计算着自己最多能够出多少钱粮。
酒肆四周布满了军队,全身盔甲。武器铮亮,目光冷肃,在这些军队前面,今天酒席的东道主林子轩已经换了一身文官的袍服。带着十几名同样穿着文官袍服的鹰扬郎将,站在酒肆前欢迎到场的客人。
“欢迎各位捧场!林子轩不胜荣幸!”
“请!请按名字坐。”
“时间仓促,招待不周,请大家见谅!”
……
这确实是一场招待不周的酒宴,不是传统的分席,而变成了人们并不习惯且反感的合席,也就是十几个人围坐在大方桌前,每个人面前一只小盘,一双筷子,桌上就只有五六盘冷菜。连酒也没有。
但名字却一丝不苟,这是为募捐便利,每个客人有自己固定的位子,每个人的座位前贴着他的名字,按所住的坊来分区。还是比较容易寻找。
酒宴尚未开始,千余名客人已经陆续到场,一片窃窃私语,互相打听着,他们更关注自己需要出的钱粮,而不是酒桌上的食物,都希望从别人那里得到一点消息。但遗憾的是,从五石到五百石,各种说法都有,就是没有一个准确权威的数字,就和桌上仅有的几盘冷菜一样,令人失望。
“当!”一声清脆的钟响。酒宴准时开始了,酒宴上渐渐安静下来,偶然有几个长得肥头大耳的富商拿起筷子去夹菜,却被同桌人严厉的目光惊吓,慌忙放下筷子。没有一个人动筷子,就仿佛菜里放有沾唇即死的剧毒。
酒肆的掌柜姓张,昨天林子轩派人来和他商量酒席时,他一口答应,心中欢喜无限,请一千多名巨商富户来他酒肆吃饭,这无疑是一种极大的宣传,他信心满怀安排着丰盛的酒宴,鹿唇、白鳝、鲈鱼,以及上好的女儿红,各种上好的佳肴都在他的菜单中。
可下午开始商量具体细节时,张大掌柜的心瞬间被冻成了冰坨,对方只肯付一百吊钱的酒菜钱,平均一桌只有一吊钱,别说酒,连肉菜都上不起,这么寒酸的请客,要么就丢掉面子,要么就是他张大掌柜自己掏腰包充门面。
在面子和腰包之间,张大掌柜最终选择了后者,一吊钱,连米饭都准备不起,只有五盘冷菜,都是清新爽口的山野小菜。
此时,张大掌柜正在房间默默流泪收拾自己的铺盖卷,他心里很清楚,这是一场鸿门宴,恐怕至此以后,长安的大户商贾,没人再愿意来他的酒肆吃饭。
宴会场上,林子轩走上前台,他要开始发言了,这才是今天的主菜,每个人的耳朵竖起,憋着呼吸,一名肥胖的富商紧张得连声咳嗽,惹得全场人对他怒目而视,他更加害怕紧张,憋红了脸,竟一下子晕倒过去,引来一阵小小的骚动,几名士兵连忙上前,将他抬了下去。
林子轩笑了笑,尽量用一种全场都能听到的高声说:“先向各位说一声抱歉,只是因为时间太仓促,酒肆方面来不及准备,所以有点怠慢大家了,我的手下正和酒肆方面严正交涉。”
听到他的话后,房间里的张大掌柜忍不住要嚎啕大哭。一面哭一面暗中大骂林子轩不是东西,明明我都已经准备好了,是你让撤掉,这么准备的,现在居然把一切都怪到我的头上来。
林子轩继续在给众人阐述家国天下的道理,力图让大家觉得,这是一种光荣,是为朝廷和大隋分忧,和圣上同甘共苦。
“三十余万难民涌入京城,都是大隋子民,都是兄弟姊妹,一方有难,当八方相助,朝廷已经下令开启义仓赈灾,但粮食还是不够,这就需要在座诸位慷慨相助,为朝廷分忧,让三十万灾民感觉到京城士绅们的善意,包括军队,我们也在尽全力……”
林子轩的话题又转到了军队上,他要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明白,是军队在保护他们,他得到了恩惠,现在是他们报恩的时候。
“我们数万兄弟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保护京城的安全,保护在座诸位的财产安全,到目前为止,在座诸位没有一家被流民冲击,是我们在尽全力保护大家,也请大家配合官府和军队赈灾。”
林子轩提高了声音:“我们也不愿意大家的府邸被流民冲击。我们会尽全力保护,但不能保证,如果粮食不足,我们就会控制不住饥民闹事。很可能各位中就会有人家被饥民们破门而入,这种情形是我们不愿看见,如果真发生这样的事,我林子轩就准备向圣上请罪了,各位,京城安全,人人有责,大家和我一起承担起这个责任吧!”
开场白说完,林子轩的发言进入了正题:“我们计算过,按每个灾民一石粮食计算。一共需要三十万石,而京城一共有六千大户需要为朝廷分忧,也就是说平均每户五十石粮食,如果粮食不够就按常平仓价格折现钱,我们可以去别处购粮。”
林子轩说完。酒席上一片哗然,窃窃私语声大作,常平仓粮价是斗米四百钱,一石米就是四千钱,四十吊钱,五十石就是二千吊钱,每家每户至少要出二千吊钱。而市价斗米两百钱,只需一千吊钱,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地抢劫。
“各位请安静!请安静!”
宴会上又渐渐安静下来,林子轩笑道:“我知道大家很奇怪,为什么不用市价来折算,因为我要圣上交代。而圣上所用的就是常平仓的官价,圣上不知道市价,也不会考虑市价,主要是现在常平仓无米,价格依然维持在斗米四百文。所以我奉劝大家尽量捐粮食,若实在是家中粮食不够,可以去市场上买。而且我还可以告诉大家一个消息,圣上还有几天就会返京,如果谁愿为圣上分忧,捐五百石以上粮食,我会把他的名字呈给圣上,请圣上特别嘉奖。”
一群士兵拿着认捐簿走进了客人中,请他们签名认捐,一名商人叹息一声,对众人低声道:“这个没办法,不捐估计走不了,而且说不定士兵会装扮成流民冲击府第,大家为自己的妻女想想,认命吧!”
他提笔写下捐粮五十石,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摁下手印,起身对众人拱手道:“兄弟回家准备粮食,先走一步!”
陆陆续续有客人认捐完走了,捐款开始不久,在会场的东北角便陆续聚集一群人,约*十人左右。
这些大户是陇右乡党,他们昨天开会协商了一天,终于决定集体抵制这次募捐,众人都汇聚在他们临时首领章图周围,章图给他们信誓旦旦保证过,独孤家已经承诺,支持他们抵制募捐。
这时,宴会上很多客人都注意到了这群陇右乡党,渐渐安静下来,连林子轩也注意到了。
众人商议几句,章图霍然起身,指着林子轩厉声质问:“请问林将军,你口口声声说灾民如何艰苦,每人需要一石粮食,所以要三十万石,可据我得到消息,从今天上午开始,灾民已经大量返乡,根本就用不了这么多粮食,你却只字不提,你当我们是好愚弄吗?”
中年男子的厉声喝问使宴会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他就像一株拔地而起的大树,使无数肉疼钱粮的大户们找到了一个依靠。
林子轩看了他一眼,低声问旁的一个侍卫模样的人道:“此人是谁?”
侍卫连忙道:“此人叫章图,陇右人,家资巨富,曾经是宇文述的假子,宇文述死后不受宇文家待见,受到很大的损失,不过去年他将他的女儿嫁给了独孤家的长孙做妾,借着独孤家的势,这才强势起来。而且他一直以陇右乡党的头领自居,一直颇为强势。”
林子轩笑了笑:“哦,原来是章掌柜的,真是失敬了,那你说这次救灾需要多少粮食?”
章图重重哼一声:“我们不知需要多少粮食,但你的算法有问题,肯定不需要三十万石,我们就不知道多出的粮食会到哪里去?”
林子轩的目光变得冷厉起来:“你的意思是说,多出的粮食被我林子轩贪污掉,是这个意思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但你要给我们一个说法。”章图回头大喊,“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他周围乡党一起回应,但是面对林子轩的冷厉目光却没有多少胆气,所以声音不大。
“既然你想要说法,那我就先给你一个说法。”林子轩回头给士兵使了个眼色,又笑道:“那就请章掌柜的到房间里去谈。”
章图向后退了一步,他绝不能进房间,就在这时,突然从他身后冲出来七八名士兵,用刀柄一下子将他砸翻在地,凶神恶煞地拖着他便走,而他旁边的*十名乡党忽然鸦雀无声,纷纷后退,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救他,在关键时刻,商人们的算计、胆小和自私开始体现出来,为了五十石米和军队对抗,太不值了!
章图被倒拖进屋,他拼命挣扎:“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他又回头对其他乡党大喊:“你们都说话呀!快来帮帮我,昨天我们不是商量好了吗?”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