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我的同僚们，的确是在进行这方面的研究，千真万确，货真价实。
他们的热情与进取心，并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实存在的。
换句话说从某种程度上可以称得上是科学界最精锐的一批人，正在进行人类脑内程序的研究，试图解析人类大脑的奥秘，进而解答那个困扰了科学界许多年的无解问题：人的意识由何而来？
和神经学家们一样，我们也并不相信“灵魂”的存在。那是完全非理性的产物，只不过是人们为了慰藉心灵的幻想罢了。
就像某个男人常说的那样：“人生已经如此的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很多人都是明知灵魂并不存在，也很清楚自己死后不会和逝去的亲人相遇，却依旧选择相信这种不科学的幻想就连我也一样。
当我得知妻子和儿子死于车祸的时候，内心也曾经发生强烈的动摇。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对我说：
“她们正在另一个世界等你，不要悲伤，当你去世之后，你们总会再见的。”
理智告诉我，这不过是无稽之谈。但我作为人类的感性，却在不断的让我相信那是真实的。有的时候，我眼前甚至会出现一些幻觉，仿佛看到妻儿正站在墙边，微笑着对我招手。
但是……她们并不存在。
所谓的“灵魂”只是个谎言，我一直都这么认为。不过，当我们的研究进展到新阶段的时候，突然有了新的发现。
你听说过“生物计算机”吗？
在上世纪70年代的时候，生物学家们发现当dna处在不同的状态下，可以产生有信息和无信息的变化。
换句话说，这玩意儿实际上就是生物的集成电路。
然后，他们开始发现，生物元件可以实现逻辑电路中的0与1、晶体管的通导或截止、电压的高或低、脉冲信号的有或无。
在那之后，生物计算机的研究就开始了。
可惜的是，这个项目被后来居上的“量子计算机”所取代，时至今日，已经没什么人愿意去研究它了。
要制作和解析所谓的“生物芯片”，实在是太过困难。因此，人们才会选择更加便捷的道路。
但是……他们似乎忘记了，生物计算机这个概念，实际上还带来了一个更加伟大的可能性。
这世上的所有生物，会不会本身就是“计算机”？
就像人类制造出的计算机一样，生物也是被制造出来的计算机。只不过是使用了人类无法理解的方法。至于生物的繁衍生息，也是被程序设计好的固有模式。
有些动物为了繁殖后代，会拼尽全力直到自己死去。还有一些动物在交配之后，会杀死自己的配偶，并且吃掉对方的躯体，用来为自己的“孩子”提供养料。
它们为什么会这么做？繁殖真的如此有吸引力吗？甚至盖过了求生的本能？那会不会只是被程序设定好的，在制造出新的“计算机”之后，淘汰旧产品的套路呢？
为了进行这方面的研究，我们在2029年收编了生物计算机研究的先驱斯德哥尔摩生物计算机研究中心的全部成员，开始与这些聪明人一起共事。
来自斯德哥尔摩的这些朋友，并不是能力不足，而是因为经费不够，导致一直无法突破瓶颈。得到了冷山实验室的大量资金和优越研究环境之后，他们也终于可以大展身手了。
说到这里，你应该也开始烦躁了吧？那我就直接告诉你结果好了：
经历了漫长而痛苦的旅程，2029年7月的一个夜晚，整个冷山实验室，都被欢呼和尖叫包围：
我们成功找到了人脑中的第一个“程序”！
人类的历史，翻开了新的一页。
而在这一页的最顶端，将会写上“冷山实验室”的大名！
1185 愚蠢的游戏（）
接下来，这封信件开始使用科学家的方式进行书写，各种公式和专有名词，看得林迟一脸懵逼。
面对着那些只有头发全部掉光的程序员才能看懂的“天书”，林迟继续下拉页面，跳过了这些干货，阅读后面的信件内容：
那些愚昧的市民们，还以为我们公布的民用脑内成像设备，和军用设备一样都是修改了神经信号。
实际上，这台设备的运作方式并非如此。
现在市面上所有的民用脑内成像式交互设备——不管是第一代还是第二代，都是基于冷山实验室的研究而被制造出来的。不管是那些负责安全测试的工人、还是试图弄清原理的科学家、甚至就连开发软件和游戏的制作组，都完全没意识到，他们究竟拿着什么设备。
——我们制造的设备，并不是修改神经信号的危险装置，而是激活了人类大脑内置的“感应程序”，从而创造出拟真的世界！
是的，人类的五感，实际上也是被设定好的感应程序，只要解析了这些程序，就可以很轻松的制造出拟真的幻象。
我们已经把开发方法全部公开了，至于那些游戏为什么做得很烂，也只是工作室的能力不足。
……
读到这里，林迟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佩戴的设备，感慨道：“所以外面的研究员都是傻子吗？竟然没发现民用脑内成像设备的本质？”
“关于这一点，我也曾经思考过。”教练的声音压得很低：“想来想去，应该是有两种可能性。”
“愿闻其详。”林迟暂时放下手机：“我也想到了两种可能性。”
“第一种，在这种设备投产时，科学家们可能完全没想到它的运作原理会是这样，所以在分析的时候，干脆的忽略了‘脑内程序’存在的可能。”
“的确如此。”林迟点点头。
——对于这种颠覆三观的理论，冷山实验室以外的其他科学家，或许连想都没想过。
就像是对任何人说“蚊子的智商比人高”都会被嘲笑一样，“人类是预装了程序的机械终端”这种理论，很可能是直接被忽略掉了。
不过，除了这种选项以外，还有另外一个更加危险的可能性：
“还有一种可能性，其他人早就知道了，但所有国家都默许了这种设备的开发……”这次换成林迟说话了。
“是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就是说地球上的绝大多数人，都被蒙在鼓里。”教练的声音更低了：“或许除了冷山实验室以外，还有其他的秘密机构，正在进行这方面的开发。”
“这样的确是更恐怖了。”林迟眨了眨眼。
——若是世界各国都得知了民用脑内成像设备的真相，却还在继续允许这东西正常生产，并且在暗中进行研发的话，事情似乎变得更加糟糕了。
按照冷山实验室的说法，民用脑内成像设备，实际上是激活了每个人的大脑中都自带的感应程序，换句话说，就是从程序层面上触发了人类的“五感”。
这项技术若是继续发展下去的话，或许会开发出控制人类感官的更便捷方法，甚至可能实现“奴役全人类”的效果！
设想一下，若是全人类都在使用同一个“脑内成像游戏”，并且被灌输了“这就是现实世界”的错觉，忘记了退出游戏的方法……
到了那时候，人类将会被困在名为现实世界的虚拟空间，永远无法逃脱！
“如果人的感觉真的是通过某种程序来控制，现在的我们应该也正处于虚拟幻境之中。”
说话时，林迟伸手触摸身边的墙壁，微凉的触感从指尖传导到脑部：“我们都一直被关在这个无法退出的‘游戏’之中，甚至在这个虚拟空间中发展出了文明，但如果有一天，游戏的服务器关闭了，人类文明大概也会被直接删除吧。”
科学怪人的面罩闪烁起来，像是在快速思索着，过了大约一分钟，终于艰难的憋出一句话：
“这个世界并不是假的。”
“是吗，但你又怎么证明他是真实的？”林迟笑了笑：“既然人类的大脑都被植入了程序，这个世界大概也只是个游戏罢了。”
“教练提供的消息可能并不真实。”科学怪人给出一个疑点。
“嗯，这倒也是，但是怀疑世界真实性的，并不只有我们这些人。”林迟认真地说。
古往今来，从“庄周梦蝶”到《盗梦空间》，人类对于所处世界真实性的怀疑，可以说是一直都没有停止过。
毕竟，人类感知这个世界的方式太过有限，即使自己设定了各种计量单位，并且开始探索宇宙和观测微观世界，悬而未决的谜题依旧多得数不胜数。
诸如偶尔会感受到似曾相识事物的“既视感”，或是各种诡异的记忆和空间错觉，以及令物理学家们开始怀疑人生的观察者效应和波粒二象性，似乎都在说明着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现实世界并不真实，而是被制造出的虚拟空间，而且，若是以游戏的角度来说，这世界的bug似乎也不少。
“可是……”科学怪人一时语塞。
就连这个运算能力远超人类的“病毒”，一时间也想不出该如何反驳。
看着迎宾机器人洁白的外壳，林迟回想起游戏圈曾经发生过的传奇事件，语速缓慢的对科学怪人说道：
“你听说过‘空白’这个id吗？”
“没有。”迎宾机器人立刻摇头。
“十几年前，曾经有一位神秘的游戏玩家，几乎可以制霸所有类型的游戏。他就像是ai一样，几乎所有时间都在线上，但在那个年代，人类还无法开发出这种程度的人工智能。”
“那家伙的id是留空的，可能是通过什么方式输入了无法辨识的字符。所以被其他玩家称作‘空白’。他偶尔也会在游戏论坛里闲聊，留下一些‘这世界不过是个垃圾游戏’之类的发言。”
“然后呢。”科学怪人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好奇。
“然后有一天，他突然失踪了，从那天之后，再也没有类似的玩家出现。”
说到这里，林迟把目光投向窗外被灯光照亮的摩天大楼，那灯光像是致幻的迷雾，令他的视线模糊起来：
“我在想，他是不是找到了更好玩的游戏，所以才‘退出’了这个世界？”
1186 思绪交错之夜（）
在快要读完这封信件的时候，林迟语重心长的说道：“教练……”
“我在。”对方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所以这封信和战争天堂有什么关系？”林迟指出事情的重点。
此时，信件的进度已经到了百分之九十五，只剩下几行文字了，却依然没提到林迟想要看到的那个名字。
就算关于战争天堂的内容在信件最后，光靠剩下的这点篇幅，应该也透露不了什么有用信息了。
但是，教练似乎并不在意这个问题，只是说道：“继续读下去，你会知道的。”
林迟半信半疑地翻到最后一页，阅读这封信件最后的内容：
“在公布了民用脑内成像设备的制作方式之后，那些蠢货也很轻易的上了勾，他们制作的愚蠢游戏，都在我们的观察之下。”
“说实话，我们之所以要公开这项技术，也有另外一个原因：虽然不大可能，但说不定会出现什么家伙，可以通过激活脑内程序的方式，创造出真正的‘异世界’。”
“我们观察了足足五年，并没有发现任何一个游戏，能抵达‘世界’的程度，甚至连接近我们期待的游戏都没有。”
“或许相关的机构是在暗中开发类似的东西？就在我们这么想的时候，横空出世的一款游戏，令我们感受到了些许危机感。”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或许你也曾经玩过那个吧？要我说的话，那游戏玩起来还挺不错的。不过——”
“这东西可能会很危险，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信件的内容到这里就结束了，林迟放下手机，长出了一口气。
就算信中没有提到那游戏的名字，林迟也很清楚写信人究竟说的是什么。很显然，冷山实验室也注意到了《战争天堂》的存在。然后……
“所以他们才会派你到这款游戏中进行调查？”林迟说。
“是的。”教练的语气很平稳：“很遗憾，我还没能调查出什么信息，就被他们用来做实验了。”
“嗯。”林迟点点头，然后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我该睡觉了。”
“等一下。”保持了一段时间沉默的科学怪人忍不住了：“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吧？”
“我认为睡眠比较重要一点。”林迟说着迈开无力的步伐，走向自己的卧室：“你们可以交流一下友谊，那么……白天再见。”
语毕，他已经走进卧室，回身轻轻关上门。只留下迎宾机器人，与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面面相觑”。
客厅中异常的寂静，只有家政机器人清扫地板时发出的沙沙声。大约一分钟后，林迟的手机屏幕上方，投影出一个黑色的人形物体，对着迎宾机器人挥了挥手：
“你好。”
眼见教练对自己打了招呼，科学怪人也挥动自己的金属右手权当回礼。
不过，同为“网络精神生物”的两人，交流起来并不怎么愉快：
“我不信任你。”科学怪人的声音带着强烈的怀疑：“就算你能骗过林迟，我也不会相信你的说辞。”
“嗯，我能看得出来。”教练的回答很友善：“但我并不是骗子，你应该也明白的。否则，你大概也不会救我了吧。”
“……”
迎宾机器人晃了晃脑袋，面罩上露出红色的表情图案，双眼竖起来的模样似乎很是愤怒：
“我只是在帮助他逃脱，并不打算帮助你。如果你不想死去，请在他醒来之前离开这里。”
“哦。”手机上方的黑色投影点了点头：“现在我已经自由，不会再劳烦你们了。但是你也知道，我很喜欢观察人类，在离开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吧。”科学怪人语调冰冷。
“你喜欢他，对吧？”教练轻快的语气与科学怪人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他拯救了我的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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