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咱们去参观一下琴房。不是让你练,是让你看。我保证不离开你。”说完,简宁拉着帅帅的手就走。帅帅有点不知所措,可是看看妈妈气呼呼地样子也有点害怕,很机械地跟着妈妈走,小手牢牢攥着简宁的手,都攥出汗了。
琴房里,叮叮咚咚声音一片。简宁抱起帅帅,从门上方的小玻璃窗往里看。每个琴房里都有一个老师和一个小朋友。在一个窗口外,帅帅看见了屋里坐着的小女孩,帅帅喊她:“妞妞!妞妞!”简宁知道了,这是帅帅最喜欢的妞妞。她赶紧见机教育,你看,妞妞每天都来练琴,你和她一起来好不好?老师说了,如果练的好,还有小贴画给你做奖励。你要是再哭的话,妞妞就不理你了,会笑话你胆小,不敢和老师说话。
在苦口婆心地劝说之下,简宁终于把帅帅领进了琴房。简宁告诉帅帅,妞妞就是自己练琴的,妈妈只能站在门外,还要关上门,你要是有事,就到外边来找我。但是如果不找我,老师就会给你奖励。老师赶紧说,没错没错,帅帅要是表现好的话,老师就给你一张最大的贴画。
帅帅乖乖地坐在了琴凳上,简宁跟老师使了个眼色就退到了门外。隔着门,简宁听见老师和帅帅有问有答,帅帅还在老师的引领下第一次碰到了钢琴键……
帅帅的第一节钢琴课上了40分钟,简宁在门外站了40分钟。一个周一的整个上午,简宁就这么奉献给儿子了。不过,看见帅帅从钢琴房里高高兴兴地出来,看见他对自己保证“以后不哭了”,听见老师对帅帅的表扬,简宁想,就这样吧。反正这一辈子都得为他辛苦为他忙了,还在乎这一个上午吗?
十七 只有上床
自从和张力有了亲密接触,赵小柔觉得自己和张力之间的关系有了质的变化。以前两个人独处,赵小柔更像是一个听众,听着张力滔滔不绝地谈天说地。现在的赵小柔找到了平等的感觉,她一下子觉得这个男人不再高大到遥不可及。他是真实的,是有感觉的,不是飘飘在上的。而且现在的赵小柔更有话说了。男女之间从陌生到熟悉,如果仅仅凭借语言的沟通交流,这个时间可能是无限量的。也许一个月,也许一年,也许更长。但是如果先有了肉体的接触,语言和思想的隔阂就能在瞬间瓦解。两个人都不会再去遮遮掩掩的相互试探,可说敢说的都多了,尤其是对于女性,一旦把身体放开了,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呢!
赵小柔很享受这种感觉。她忽然间明白了《色戒》里的王佳芝。一个怀揣着懵懂信仰的女孩子,稀里糊涂地献了身,但是怎么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汉奸呢?赵小柔看了两遍《色戒》,第一遍,是删节版。赵小柔不理解,觉得他们俩所有的爱情因果都是无厘头的,如果一定要找一个理由,那就是因为这个汉奸是梁朝伟。赵小柔相信如今中国的知识女性没人能拒绝梁朝伟。第二遍她看的是全版,看完整了两个人床上的因果,赵小柔也跟着王佳芝一起经历了心灵的煎熬。从被迫到平等再到征服,王佳芝和易先生是灵肉相融了,赵小柔也相信了“性爱”是有道理的。可是,这又是个悖论。就算是动物交配,还得你情我愿呢。不是看见哪个异性都能有上chuang的冲动的,还是要先有情感的交流。赵小柔并不保守,可她始终没有遇见自己能让自己献身的人。张力的到来让她把自己彻底打开了。
但这只是赵小柔自己一方的想法。对于张力来说,上chuang就是上chuang,只是两个人的情之所至,什么也不代表,只是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跟自己曾经有过关系的女人。他对于赵小柔还和以前一样,甚至联系还不如从前那么密切了,因为书已经出了,签售也做了,宣传也完成了,自己没必要再高频次地见这位女编辑了。当然了,如果女人硬往上贴,自己也没有不笑纳的理由。赵小柔还是很漂亮的,感觉也很好,闷的时候见见,不错。
两个人的想法相距十万八千里,但是并没有就这个事沟通过。赵小柔还一厢情愿地认定自己已经是张力的女朋友了。她喜欢玩不假,可她并不豪放。没有哪个女人不在意自己身体的归属,赵小柔骨子里认定了张力是自己的男朋友,并且是迈向婚姻的那个对象。从张力的别墅回来,赵小柔沉了一天,等待张力打来电话问候她。可是张力没有。又沉了一天,还是没有。第三天,赵小柔沉不住了。这三天她推掉了一切社交活动,打球逛街进夜店,全免了,生怕在噪杂的环境里漏掉了张力的电话。除了上班,就是回家,赵小柔一下子变成了宅女。宅女到了第三天忍不住给张力打了电话,电话里的张力一切如常,还是像往常那样和赵小柔说话。
张力说:“小柔?你好。有事吗?”
赵小柔卡壳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结结巴巴地说:“晚上,晚上你有时间吗?想跟你吃饭。”
张力笑着说:“好啊,你等等,我看一下……嗯,今晚可以,你想吃什么?”
赵小柔觉得张力真是没有任何变化,但是他应该有啊,怎么能没有呢?他和她的关系不一样了啊。赵小柔说:“吃什么都好,主要是想见见你。”
赵小柔听见了电话那头张力的笑意,几乎没出声,可赵小柔还是感受到了。她敏感地觉得这里面有得意,但是她又不肯相信。她安慰自己,如果张力就是想骗她上chuang的话大不用费那么多口舌,一定有很多年轻貌美的女孩上赶着往他身上贴呢。
两个人当晚的那顿饭吃的貌合神离。赵小柔又恢复了沉默,主要是在想心事。但是当张力表达了晚上去他家的邀请之后,赵小柔又毫不犹豫地上车了。她拿不准,是不是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拉紧这个男人,才能明确她想要的关系。张力可以不用声张,毕竟,自从《天下讲坛》以后,张力已经成了全国的名人,这个时候走进他,会让人说自己目的不纯的。但是张力一定要明白她的想法,她什么也不要,要的是他的人。
这个晚上又是情景再现。唯一不同的是赵小柔在激情中保持着清醒。在张力完成工作量之后,略带疲惫地趴在她身上的时候,赵小柔不失时机地抛出了自己的问题:“张力,现在我是你女朋友吗?”
张力闭着眼睛,还没从刚才的激情中享受完,听见这个问题,脸上呈现出了笑意,这个笑意里有点轻视,被黑暗中的赵小柔察觉到了。张力说:“小柔,咱们都是成年人,能不能自然一些?”
赵小柔不明白,都这样了,还怎么“自然”啊?
赵小柔说:“我只是想弄清楚,咱们俩的的关系是什么?”
张力很肯定地回答:“当然是朋友了!”
赵小柔翻身坐起,自然地把被子加到腋下,很认真地问:“什么朋友?”
张力睁开眼睛看着她:“小柔,你想说什么?”
赵小柔说:“我想问。张力你是我男朋友吗?”
张力抑制不住地笑起来,说:“小柔,你怎么会这么想?你一定要当谁的女朋友吗?我们这样很开心。你寂寞了可以找我,我寂寞了可以找你。你和那些恨嫁的女人不一样,你自立,你独立,你干嘛要依附在男人身上?就因为我们做了爱?”
赵小柔无法回答张力的问题,面对这个男人,她完全失掉了往日的泼辣,她甚至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哭。她呢喃地说:“我们这样又算什么呢?”
张力把手放在赵小柔的肩上,享受着她滑嫩的肌肤,很抒情地告诉她:“张小娴写过一篇文章,叫做《可以拥抱的朋友》。我们就是这样不好吗?”
赵小柔破釜沉舟地说:“那要是以后我嫁人了呢?”
张力的手更加放肆地在赵小柔身上游移:“那是你的自由。你如果有一天不再想见我,我肯定不反对;但是如果你想一直和我保持,我会很乐意!小柔,我愿意当你一辈子的朋友,等算你白发苍苍、子孙满堂,我也愿意。”
如果这句话说在两个人上chuang前,赵小柔一定又被感动的一塌糊涂了。可惜,这句话是说在了上chuang后,时间地点都不对,赵小柔真是欲哭无泪。更让她愤怒的是,张力又找补了一句:“小柔,有些女孩子就想拿上chuang当要挟,以为一旦上了床,就要别人为她负责。我相信你不会这样,要不,我要看轻你了。”
赵小柔心想,为了不让你看轻我,我还是走吧。她没再说什么,利索地穿上衣服下床。张力看着她,拉着她的手臂,问:“这么晚了,你要回去吗?”
赵小柔已经恢复了理智,她悄悄擦去了涌出的眼泪,很常态地说:“明天一早还有会,我早点走比较好。”
张力没有下床的意思,说:“那你走到大门口,可以找保安帮你叫车。他们那有叫车电话。”
赵小柔说:“谢了。我自己搞的定。”
秋天的夜晚,天已经很凉了。为了和张力今天的见面,赵小柔特地穿了一件轻薄的真丝裙子。如今走在清冷的夜里,那层真丝仿佛无物,身上几乎有一丝不挂的感觉。赵小柔觉得自己和这件裙子一样轻薄,无来由地*,完事之后还要像怨妇一样讨要名分。她越想越委屈,觉得自己真的很像张力说的那样,想以上chuang做要挟。自己什么时候沦落成这样了呢?
她形单影只地走出大门。别墅区里繁花似锦,出了门,荒芜一片。她根本没有注意到什么能叫车的保安,她也不想。她踩着5厘米的高跟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高速路的方向走。她觉得这是自己应该受到的惩罚。她甚至想,如果现在突然窜出什么坏人把自己怎么样了,也是活该,谁让长到这么大,还看不清人呢!
十分钟、二十分钟、一个小时,赵小柔彻底迷失在黑暗里了。她基本上已经辨认不出方向,她也不想打电话求助,偶尔感受到身边电掣的过车给自己带来的轰鸣声和风速,她甚至鄙视地对自己说:“还活着干嘛?”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小柔的手机突然响了。她以为是张力,但是一瞬间又把自己否定了,还骂自己不长脑子,不要再对这个人有幻想,自己就是他的**而已。赵小柔看了看手机,是一条短信:“这两天过的好吗?怎么一直没动静?”罗阳发来的。
赵小柔给罗阳把电话拨过去:“这么晚了还发短信?”
罗阳的背景音很安静,一听就是在家,他说:“突然间想起你了,有点不放心,打电话问问你。干嘛呢?”
赵小柔控制不住地大哭:“罗阳,我不知道我在哪,我迷路了。”
罗阳在电话里也慌乱了,问清楚了赵小柔是从大兴出来的,问她身边的建筑,路口,村子,甚至什么字牌……赵小柔听见罗阳在那边慌慌张张地制造出了一系列声音,他在穿衣服、换鞋、锁门,一边走在空荡的楼道里还一边问赵小柔的位置……
等到罗阳找到赵小柔的时候,天都亮了。赵小柔灰头土脸地坐在马路牙子上,鞋跟已经崴短了一根,腿上的丝袜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破了。看见罗阳的车,看见罗阳从车里跑出来拉车门,看着他抱自己上车,赵小柔的神情都恍惚了。当车开上京开高速,直奔玉泉营的时候,赵小柔突然抱着罗阳的肩膀大哭起来。罗阳不知所措地把车停在紧急停车带里,搂着赵小柔的肩,看着她,听着她,让她哭。
十八 在另一个男人家
赵小柔被罗阳带到了他自己家。进门后,赵小柔被罗阳按在沙发里,给她盖上了自己的风衣。然后罗阳走进洗手间,赵小柔听见水流哗哗地冲击在浴缸里的声音,眼泪又条件反射地流出来。罗阳把水放好,又去找了一双拖鞋,一件自己的长袖T恤,这衣服是朋友从美国回来带给他的,因为又肥又大,只能在家穿。刚好洗完了,刚收进衣柜,就给赵小柔拿出来了。罗阳做完这些,就来到客厅,蹲下身子给赵小柔脱掉高跟鞋,拉着她的胳膊说:“去洗个澡吧,你需要休息。”
赵小柔顺从地走进浴室,她居然连门都忘了锁。甩掉身上满是尘土的连衣裙和跑了丝的长袜,赵小柔把自己完全浸泡在温热的水里。她一点一点地从浴缸的内壁上往下滑,肩膀、脖子、头,在水里,赵小柔屏住呼吸,睁开眼睛,从水中看罗阳浴室的天花板。那是洁白的颜色,因为蓝色浴帘的折射,水中的天花板泛出了一抹天空的碧蓝。那抹颜色让赵小柔逐渐平静下来,她在水中渐渐闭上了眼睛。
一阵敲门声咚咚响起,罗阳在外边关心地询问:“小柔,你怎么样?需要什么吗?没事吧?”
赵小柔猛然坐出水面,鼻息里进了水,止不住一阵咳嗽。罗阳在外面着急了:“小柔,你怎么样,没事吧?我能进去吗?”
赵小柔大口大口喘着气,有些虚弱地说:“我没事,没事。你……不用进来。”
罗阳犹疑地说:“那我就在外边,你有需要就叫我。”
赵小柔听见罗阳脚步的声响,随即又听到了厨房里锅碗的声音。
等到赵小柔出来的时候,罗阳已经把烤好的面包、煎蛋、牛奶整齐齐地摆在了桌子上。赵小柔的头发滴着水,身上松松垮垮地穿着罗阳的长衫,她自己掩着领口,肩膀止不住地从宽大的圆领里要溜出来。罗阳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赵小柔,一时竟然紧张了,内心深处的感觉有惊艳,有惶恐,赵小柔的嘴唇干干的,很缺水的样子,她对罗阳说:“我没找到吹风机。”
罗阳缓过神,急急忙忙跑进浴室一通翻腾,拿出来一个小吹风机。他试着恢复往常的嬉皮笑脸的状态,说:“我都没找着。自从买回来就没用过。”赵小柔伸出抓着领口的手去接吹风机,肩膀又滑出来了。罗阳觉得自己很该死,给这件衣服让赵小柔穿,自己的内心实在不怎么样。可这确实是自己没料到的效果,谁知道女孩子穿自己的衣服是个什么样?赵小柔的手刚伸出去又撤回来掩护肩膀,罗阳的手也在半空中迟疑着,两个人楞了几秒钟,还是罗阳说:“好了,好了,你笨手笨脚的,坐下我帮你吧。”
赵小柔又被罗阳按坐在椅子上,罗阳插上吹风机嗡嗡地为赵小柔服务。一缕一缕滴水的头发在罗阳的手中渐渐透干、温暖起来。赵小柔刚刚出浴的肩膀也由冰凉变的温暖,只有在罗阳的手不经意间碰到赵小柔的肌肤,两个人才会共同颤抖一下。
吹干头发,罗阳对赵小柔说:“吃东西吧。你有口服,我这都是私房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