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花妈妈会带许多人来教我学东西,第一条就是教我走路学规矩,但她看我本身就很有规矩于是没花多少时间,她比较欣慰。
之后她又让人教了我一支简单的开场舞,见我学的卖力,她比较欣慰。
她又问了我擅长什么?我说画画,她让我随便画一张,我就随便画了一张。
她大概没想到我会画她,她看我画的又不错,把她画的惟妙惟肖关键还没让她坐着一动不动,她更加欣慰。
晚上,花妈妈她又会亲自陪着我站在万花楼的二楼走廊一角看一楼大堂那些不堪入目的场景,我不知道是不是她故意,一楼的情况比我之前看见的还要不堪入目。
她说如果你不努力这就是你以后的生活。
我只能握着拳头,想着她说的努力不过是要我在三天后更卖力的展示我的风骚,和她们又有什么不同?
回到房间后还有几个中年妇女手把手的传授我如何勾引男人,如何才能讨得他们的欢心,甚至她们还给我看了我曾经不懂的春宫图,仔细给我讲解每个细节。
我听的面红耳赤,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们却不以为意的说:“等姑娘以后过上了好日子就会感激我们的良苦用心了。”
我觉得是别有用心才对,以至于让我这三天,夜夜做噩梦,梦里全都是一些猥琐的男人向我扑过来扒我衣的场景,我被惊醒,只能蜷缩在一角紧紧的抱着被子。
没有人知道我有多害怕。
秦霜会掀开我的帐幔问我,我只是发了疯的让她滚,她连我睡觉都要监视着我让我厌烦透了。
可到了白天我还是不得不将我学到的一一展示给花妈妈看,那是我这辈子觉得最耻辱的时候。
可我没有选择,我只能让她欣慰,只有她欣慰了李献才能好过,我才能好过。。。。。。
但我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这里的一切,更恨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屈辱的活着。
到了第四天夜里我在镜中看见了自己的模样的时候,我第一次有了轻生的念头……
花妈妈围着镜子前的我转了好几圈,嘴里不时发出惊叹声,脸上夸张的笑容让她的脸看上去都有些扭曲。
一屋子的人都看着我,我认识的不认识的,她们交头接耳的在说着什么,我无心去听,只是她们那样赤裸裸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像是被人扒去了衣裳被她们看着一样。
我紧紧的蹙着眉头,就像一只想要躲进龟壳里的乌龟,可我却悲哀的连龟壳也没有……
花妈妈似乎看出了我的不高兴,将一屋子的都赶了出去。
“哎哟宝贝快坐下坐下,别皱眉了啊,女人皱眉老的快,来,笑一个。”花妈妈殷勤的将我扶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下,哄着我。
我笑了,她满意极了,似乎都要心花怒放起来。
“宝贝你知道你今天晚上有多迷人吗?说实话你不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可你……让我移不开眼睛知道吗?”她拉着我的手似乎感概极了,“我那天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可以将你捧红的。你知道今天外面来了多少人吗?都是奔着你来的。我将你画的那三张画像贴了出去,你不知道反应有多好!”
*
明天见!
第127章 花珞尘埃(66)()
我没有看她,只弄着左手长长的手指。
几天前它还是那么的脏那么的不堪入目,可现在却完全变了一个样,即便是从前在李府我也从没花这么多少心思在我的手上。
但我眼前的确确实实是一双漂亮的手,特别是我左手手背拇指关节处被画师精心描出的那一朵独具匠心的小花,妖娆似火。成功的遮盖了原本留下的一块小伤疤。让这双手的手背看上去完美无瑕,就连我掌心的一些老茧都被淡化,不仔细看都快要看不出来。
我想起了镜中的自己,被穿了一身妖艳的大红色的衣裳,这种红在我的观念里只有出嫁时才会穿的,可没想到我就这样穿了它。
是的,它真的很像嫁衣,就连我今天的这一身打扮都让我恍惚的觉得我是否真的是要出嫁了?
然而我却清晰的知道花妈妈为我打出去的旗号,初|夜……
是这两个字。
可是,初|夜这不应该是新娘子才会有的洞房花烛吗?
而我的这个洞房花烛却只是初|夜这两个字……我的新郎也是任何一个肯花钱买我初夜的男人……
只要他肯花钱,只要他是男的,就是我今夜的新郎……
我是想笑的,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苦?
就算那三年我都没有觉得这样苦过……
花妈妈还在继续她的滔滔不绝,“宝贝,你不知道就连老板都夸你的画画的好,还在上面提了词,要不是这样我都要把它们拿出来拍卖了,最关键的是老板今夜也要来。”
我这才看了她一眼,万花楼的老板?
我勾了勾嘴角,老板要来她不去候着还来守着我做什么?
而我记得我画的那三幅都是人物画像,他能题什么词?
第一幅是我第一天画的,画的是她花妈妈,他若要题最多能题个“笑里藏刀”。第二幅画的是秦霜,他最多能题个“棉里藏针”。
第三幅画的是为我讲解春宫图最卖力的一个中年女人,他最多可以写“宝刀未老”。
若真看懂了那三幅画像提出来的都不会是什么好词,但看花妈妈满脸笑容的脸我心中微微有些感叹。
就在这时,我的房间外面突然躁动起来,花妈妈怕我不开心骂了一声,“宝贝,我去看看,你别皱眉,千万别皱眉,笑,要笑知道吗?你笑起来才是最好看的。”她一边安抚着我一边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
我被她的样子逗笑,她看见我笑脸上的笑容就笑得更加的花枝招展了。
但眼看她就要撞上一个走进来的男人我张了张口,她还是撞了上去。
“哪个没。。。。。。老、老板!”花妈妈正准备破口大骂,即使是她先撞上人家,但她最后却不得不改口,似被惊吓到的样子惊讶的叫出了老板二字。
我站了起来,重新打量着走进来的那个白衣的男人。
到目前为止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另一个人穿白衣能穿出和花晨相媲美的另一种决然不同的风姿。
他也看见了我,似乎和我一样愣了一下。
花妈妈已经退到了他身后,他朝我走了过来。
第128章 花珞尘埃(67)()
他道:“心姑娘。”
我道:“言老板。”
他又道:“不知心姑娘在我万花楼可还习惯?”
我道:“托言老板的福。”
他笑了起来,却是和花晨完全不同的笑。
花晨的笑清淡,即使是笑着也让人觉得拒人千里遥不可及。
可他的笑却刚好相反,让人觉得格外亲切,一不小心就会让人对他放松警惕。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但能经营万花楼这样鱼龙混杂的青楼他绝对不会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无害。
他看着我向身后的人招了招手,他身后就走过来了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手中都捧着一卷画卷。
只听他道:“心姑娘的画技了得,能否也为我画一张画像?”他问着我,也顺手拿过了第一位姑娘手中的画卷,却并不急着打开,而是在等着我的回答。
我看着他的动作,回道:“言老板有所吩咐我又怎敢不从。”
他却摆了摆手,“心姑娘这样说便不是心甘情愿的了,即便画出来恐怕也并非你心中所想画,而我最不喜欢强迫于人。心姑娘可愿心甘情愿的为我画一幅,就像。。。。。。这样的。”他说着打开了手中的画像。
果然,正是我画的第一幅花妈妈。
边上真被他提了字。
我的视线落在那一行遒劲有力的小楷上,写的竟是:莫入红尘去,令人心力劳。相争两蜗角,所得一牛毛。且灭心中火,休磨笑里刀。不如来饮酒,隐卧醉陶陶。
看了他题的字,我心中无端的就抽了抽,白居易的《不如来饮酒》竟被他提在了这里!这人。。。。。。真是太喜欢舞文弄墨了啊!
我的心里竟对这第一次才见的人有了些诽谤,他果真只是看上去无害而已!
不过,我现在却有点想看看他后面两幅题的是什么了。
“心姑娘,如何?可愿为我画一幅?”他又拿过第二个美人手中的画卷,似乎看透了我的好奇一样。
我勾了勾嘴角,“让我看看你这幅题了什么再说吧。”我也不想掩饰自己的好奇,不过是一幅画而已,若是在今天之前他问我要,我肯定就毫不犹豫的为他画了,可今天。。。。。。我没有心情。
他却露出了一些笑容,似乎对我的回答并不介意,缓缓的打开了第二幅画像。
正是秦霜。
题的是:关关匹鸟下河洲,文后当年应好逑。岂特母仪能化国,更兼妇德且开周。
我眼睛眯了眯,努力在我脑中搜索着我知道的为数不多的诗词,遗憾的是竟然没找到!
我微微蹙了蹙眉,明明好像在哪见过。。。。。。不然我不会有那种熟悉的感觉。
我的感觉向来很准,十岁的时候便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凡我见过的听过的都能被我记下来。只是他提的这个词。。。。。。我咬着手指低头开始思索,一旦和什么东西较上了劲,不想出来就不会罢休,完全进入了忘我的状态。
思索了好一会,我的脑中才恍然的闪过了一幕,我得意的笑了起来,瞪着那幅画,“我就说见过你!”
第129章 花珞尘埃(68)()
我得意地扬着嘴角,却忘记了此刻是个什么状况。
我面前的言老板轻笑出了声,看着我的目光都带着一些好笑的味道。
他又笑着问我:“心姑娘想到什么了?想得这么入神。”他的眸子异常的亮,看的人心头一跳。
我才反应过来,我又神游了,有些尴尬,放下了咬在嘴里的食指。
从前哥哥就爱笑我这一点,说我想问题就想问题,干嘛要咬手指头呢?还说我像个孩子。
李献也经常因此打趣我说:看,终于神游回来了。
我垂下了眼睑,神情微囧,还不都是他题的这些莫名其妙的词害的!
我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真是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人,明明看穿了我的画,却偏偏要这么的拐弯抹角,真不知道他的肠子有几道弯弯?
我之所以想了这么久,那是因为他题的这词实在少见,偏偏还是曾经我溜出李府在外玩耍时听一个说书先生讲的。
说书先生讲了个十分有意思的故事,故事的开头就是这段题词。后面还有一段,应该是:情同鱼水谐鸳侣,义切鸾胶叶凤俦。漫道姻缘皆夙契,内多伉俪是仇雠。
我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还是因为说书先生讲的那个故事。
故事的大概是这样的:从前有个纨绔公子,一天带了一个妓女珍哥去打猎,射死了一只狐狸,还残忍的将这只狐狸的皮剥了下来,做成了一个好看的围脖送给了珍哥。
纨绔有个妻子刘氏,刘氏温良淑德是个难得的贤妻,但纨绔却嫌弃她不懂房中情趣没有妓女珍哥懂得讨他欢心,没过多久就娶了珍哥做小妾。
珍哥仗着有纨绔撑腰,百般虐待刘氏,刘氏最终伤心欲绝自缢而亡。
但奇迹的是刘氏竟然没有死。
原来被纨绔和珍哥剥了皮的那只狐狸是只仙狐,因为被剥了皮无法再次轮回,冤魂一直徘徊在纨绔家里等待时机,现见刘氏被害死一时起了同情之心,就附身在了刘氏的身上。
重新活过来的刘氏因为是狐狸附身,民间又流行狐狸精一词,说的可能就是像刘氏这种被狐狸附身的女人,逗男人开心的手段自然又要比妓女珍哥又技高一筹,纨绔的心被刘氏重新抢了回来,还将珍哥休了重新卖回了妓院。
而这其中就有一句台词就是这样说的:当日说痴心,不想绵里藏针。
我回忆完了那个故事,实在是觉得这个言老板有点。。。。。。无聊!
我才道:“我只是在想若我为言老板画了画像,言老板会不会也在自己的画像旁提一行字?”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我,却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那心姑娘是答应了?”
我觉得他不够爽快,于是也不够爽快的回道:“过完今天再说吧。”
我若真要为他画也不过是想看看他会为自己题什么词罢了。
不过,他是万花楼的老板,我到时候果真能像画花妈妈她们这样画他吗?
他不会趴了我的皮?
“也好,只要心姑娘答应了我就好。我也不急,毕竟,也要给时间让心姑娘多了解我才能画的更逼真不是。”
我被他说的更逼真刺激了一下,他都这样说了,我反倒不敢把他画得更逼真了。
我笑了笑,没回答他。上前拿过了第三个美人手中的画卷,是那个“宝刀未老”。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有这样的举动,惊了一下,突然露出了一些迟疑的神色。
我说:“既然是我画的画,我看看言老板在我画的画上题的词应该不过分吧?”他来找我不也是想让我看看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突然带着一种近似后悔的眸光看着我。
我打开了手中的画卷,里面只提了八个字:“江山才人,各领风骚。”
各领风骚?
好个各领风骚!
他是否也在暗嘲我即将成为万花楼引领风骚的新一代?
是啊,今天之后,在别人眼里我和万花楼的姑娘又有什么区别?
没区别,不过是新人换旧人,新人再被新人换罢了!
我也会有“宝刀未老”的一天。。。。。。
第130章 花珞尘埃(69)()
我努力的笑了,努力的想让自己看上去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可我握着画卷的双手却不受控制的在发抖。
我想我的脸色是不好看的,可我还是努力的说了一句:“言老板好文采,李心佩服。”我说着将画卷卷起来还给了他。
他看了我一眼才接了过去,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