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云龙吟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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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云龙吟前传-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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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答案并没有让易彪放下心来。他低着头,许久没刮的鬍鬚又尖又硬,青黑色从颌下一直连到鬓角。

    程宗扬摸着掌心的血泡,叹了口气。每个人都以为他这话是宽慰易彪。只有他自己明白,那绝不是一句空话。易虎的囚禁生活,比任何人的想像都更好。

    程宗扬慢慢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王哲曾经说过,自己身上的生死根,能将死气转化为生机。这种自己完全不知道如何而来的天赋,让王哲不惜亲自出面请他留在军中。

    这是一种很珍贵的天赋,对程宗扬自己来说,却完全是一个鸡肋。被动地将死气转化为生机,再送给他人,自己扮演的仅仅是一个输血者的角色。

    直到在白夷族的那天晚上,程宗扬才觉察到这种天赋的另一番用途。

    血虎的咆哮声响起时,首先感应到的不是听觉,而是太阳穴那处伤痕。它的声音还未传来,太阳穴那处伤痕就仿佛被震得微微发麻。

    无论怎么说,血虎的咆哮声都称不上悦耳,程宗扬被吵得心烦意乱,最後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声:住口!

    已经死去易虎仿佛听到了他的话语,咆哮声像刀切般断绝。那一刻,程宗扬发现了一种神秘的力量。来自于自己体内的力量。

    程宗扬不知道鬼王峒的使者,是如何将一具尸体炼制成可供操纵的怪物,但当血虎将盛着黑色膏泥的铁盒,挂在他可怕的脖颈上时,程宗扬知道自己同样具备操控这具行尸的力量。至少可以操控血虎。

    只余下死亡气息的血虎,与太阳穴的生死根之间,有着奇妙的共鸣。于是,血虎和白夷族这两种棘手的难题,有了一个近乎完美的解决方案。

    鬼王峒的使者已经死在谢艺刀下,另外一位使者将成为樨夫人的主人,并通过她来控制白夷族。一位属于程宗扬的使者。

    整个白夷族,没有任何人是血虎的对手。他像一头狮子,一天十二个时辰睁大眼睛,守卫着他颈中的铁盒。

    樨夫人是唯一打开铁盒的条件,她每隔一天可以获得一小块黑色的泥膏。对于樨夫人而言,这样的条件并不苛刻。甚至可以称得上宽容。毕竟在这里她只需要服侍血虎一个人。

    被炼制成杀戮工具的血虎需要发泄它的兽性,樨夫人需要它的**别香。樨夫人很满意。至于凶狞的血虎,如果他还有知觉,想必也会非常满意。

    “这是一樁公平的交易。”程宗扬这样评价。

    …………………………………………………………………………………

    “听!海浪声!”小魏忽然跳了起来。

    一阵隐约的涛声传来,隔着遥远的距离,那声音显得很微弱,却有着沛然而雄浑气势,仿佛永远不会止歇。

    被小魏这么一叫,每个人都仿佛听到遥远的波涛声。

    “已经到了吗?已经到了吗?”众人都来了精神,互相交头接耳。

    朱老头捋着被水气打湿的山羊鬍,仰起脸老气横秋地说道:“没见过世面的後生小子。碧鲮海湾离这里还有五六十里呢。这会儿起来赶路,走上一夜,天亮能到就了不起了。”

    程宗扬咬牙笑了笑,吃力地站了起来,“那还等什么呢?”

    “刷!”

    长刀劈开灌丛,有些不稳地砍进泥土。一具雄武魁伟的身影从纷飞地枝叶间闯出,连奔几步才停下来。接着是一个神情平静的男子。

    武二郎宽阔的胸膛像风箱一样扯动着,眼睛像饿虎一样闪动着噬人的光芒。这一夜他一直在前面开路,到後来凶性大发,不管阻路的是藤蔓,还是树木,都是挥刀就砍,一路砍坏至少六把钢刀。

    武二郎一发起性子,易彪、吴战威都被甩到後面。只有谢艺寸步不离地紧跟着,至少替他幹了一半的活。

第一百二十三章 :碧鲮少女小紫() 
晨曦破开厚厚的雲层,映出眼前一片天海相连的碧色。高大的椰树、有着伞状冠盖的乔木,枝叶交错的灌丛……在晨曦下一层层碧绿地延伸开去,一直延伸到碧波之中。

    无数异彩纷呈的花树点缀在满眼翠绿中。仔细看时,能看到一处处精巧而别致的竹楼散落在绿叶间。每幢竹楼都扎着篱笆,篱笆上爬满红、黄、白、蓝的花朵。再往前,两道山脉弯钩般伸入大海,与半伸入海中的村落,围成一个月牙状的海湾。一道窄窄的银白色沙滩环绕着碧波荡漾的海湾,海面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岛屿,宛如随手洒落的星星。

    海风吹拂在身上,带走了酷暑,湿透的衣衫一点一点变得乾硬,泥污间析出汗水白色的盐分。

    一夜的跋涉,每个人都衣衫褴褛,狼狈不堪,望着眼前整洁的村落,不禁自惭形秽。

    雲苍峰花白的头髪在风中飞舞,他虽然满面疲累,腰背依然挺得笔直。这位雲氏商会的执事负手瞭望多时,叹道:“这碧鲮海湾与我三十年前见到时一模一样。物虽是,人已非……”

    程宗扬舔了舔脱水而发白的嘴唇,“雲老哥来过这里?”

    “很久了。那时候老夫差不多和你一样年轻,总想去那些未曾去过的地方。不过那次我们从白夷族出发,路上整整走了二十天。”他瞟了抱着驴颈打瞌睡的老头一眼,“这朱老头,不简单。”

    众人衣衫多半在黑暗中被荆棘勾破,一大半半身还沾着泥浆。夜里彼此都不觉得,这时互相一看,不禁相顾失笑。倒是苏荔,只雪白的小腿上沾了些泥,那条披在身上的红绸依然鲜艳夺目。

    不用吩咐,众人便鼓起最後的力气朝海边奔去。这会儿能在清凉的海水中洗个澡,就是杀头也顾不上了。

    程宗扬笑道:“咱们这些人,活脱脱就是一群乞丐。”

    祁远半边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撕破,索性掖在腰里,他一边走,一边左右张望,嘴里啧啧赞叹,“这么多花,比起花苗的鲜花谷也不差。”

    乐明珠脸上抹了几道黑黑的泥污,精致的小脸抹得像小花猫似的,自己却不觉得,一个劲儿的左顾右盼。忽然扯住程宗扬的袖子嚷道:“你瞧!你瞧!”

    一道浅浅的篱墙内生着一株花树,枝上满是雪白的花朵,花苞合拢,仿佛无数白玉雕成的铃铛,在晨曦下泛起莹润明亮的光泽,美丽得仿佛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

    乐明珠两手捧心,目不转睛地看着,良久才“哇”的一声,惊喜地叫嚷道:“好漂亮!”

    乐明珠兴高采烈地奔过去,那丫头一直羡慕花苗女子的异族装束,好不容易向苏荔讨了两串脚铃,整天挂在脚踝上显摆。跑动时,踝间传来清脆悦耳的银铃声。

    随着她的走近,最美丽的一幕出现了。而那株花树仿佛听到渐近的铃声,一朵合拢的花苞悄然张开,接着又是一朵。

    低垂的玉白花苞伴着铃声越张越开,先是一朵,两朵,然後是满树花苞同时盛开,仿佛无数精美的玉盏悬在枝上。

    这一幕不但乐明珠看得出神,连武二郎那种通体没半根雅骨的粗胚也被吸引得也停下脚步。

    乐明珠扬着泥脸,痴迷地看着那株花树。程宗扬回头看着雲苍峰,用询问的口气道:“玉盏铃花?”

    雲苍峰也露出惊喜的眼神,良久点了点头,“玉盏铃花。”

    这是传说中南荒最美丽也最神奇的花朵,听到铃声就会盛开,与会起舞的歌旋草并称。无数人想一睹它的美态,都失望而归,没想到会在此处遇上。

    望着那株在铃声中缓缓盛开的花树,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生怕惊动这绝美的一幕。

    不知何时,一个与花树一样美丽的身影从竹楼出来。

    那是一个姣美的少女,她穿着紫色的衫子,衣襟从左颈绕到右边腋下,左边从肩头到袖口绣着一条金黄的锦鲤,右边整条雪白的臂膀裸露出来。手臂上端戴着一隻绯紫色珊瑚制成的臂环,右手拇指戴着一隻紫色的水晶戒指,与左袖的锦鲤交相辉映。

    那少女年纪与乐明珠相仿,晨曦下,绝美的脸颊像白玉一样闪动着晶莹的光泽,笑容纯美而天真,令人一见就不由得心生好感。

    她两手拎着一隻大大的白铜水壶,显出很吃力的样子,每走几步就要放下来歇一歇。好不容易走到那株玉盏铃花旁,少女开心地笑了起来,她提起水壶,一边唱着歌,一边将壶嘴对准树根。

    众人脸上都不由露出笑容,大清早就起来浇花,这个碧鲮少女不仅漂亮,还很勤快呢。

    但接下来的一幕,让大家都张大嘴巴。

    壶嘴喷出的水柱升出白色的水雾,却是一壶烧沸的开水。

    花树被烫到般微微颤抖,那少女却仿佛一无所觉,仍笑盈盈唱着歌,然後小声道:“好好喝啊,喝饱了才能长得更大,开更多的花……”

    乐明珠着急地嚷道:“那是开水!”

    紫衫少女扬起脸,高兴地看着乐明珠。

    “姊姊……”她声音软软的,甜酥酥让人一直融化到心里去。

    乐明珠也不由放缓口气,两手拢到嘴边,小声喊道:“你拿错啦,不能用开水。”

    少女甜甜地笑着,“妈妈说,渴凉水会生病。要把水煮开了再喝。”

    乐明珠顿足道:“那是人,花草用开水浇会死的!”

    一朵玉盏从枝头落下,在地上轻轻一弹,留下一片微湿的香痕。

    “花落了哎……”少女娇柔地说道:“姊姊,都是你,把玉儿吓住了呢。”

    乐明珠脚停在半空,不敢再跺,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那个天真的少女,压低声音道:“别浇啦!”

    “还剩一点啦。妈妈说,事情不能只做一半。”少女吃力地踮起脚尖,把剩余的开水全部浇在花树上。

    众人眼珠险些瞪了出来,眼看着满枝的玉盏铃花仿佛哭泣一样,发出令人心碎的呻吟声,洁白的花朵被烫得枯萎,一朵朵坠落在地。

    无论是商队的汉子,还是花苗女子都瞠目结舌,眼看着这株珍稀无比的玉盏铃花片刻间凋零谢尽,只余下光秃秃的空枝,被沸水烫得变得颜色。

    少女放下铜壶,一边用手背抹着额头的汗水,一边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叫小紫。你们好。”少女甜甜说着,朝众人鞠了一躬。

第一百二十四章 :海边的享受()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

    来到碧鲮族之前,谁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局面:村里所有人都到深海打捞珍珠去了,只留下一个小女孩看家。

    说到这个小女孩,众人都流露出痛惜的表情。

    标准的一个小美人胚子——这是众人见到她的第一感觉。

    活活是白长这么漂亮一张脸蛋——这是众人的第二感觉。

    这么精致一个小美人儿,智力却与脸蛋完全成反正。十四五岁的身体,四五岁的智力水,简直是一个悲剧。

    为了那株惨死在小紫手下的玉盏铃花,乐明珠还哭了一场鼻子。哭完她跑去找到小紫,很认真地告诉她,用开水浇花是不对的。所有的花——不不,豆腐花除外——都只能用凉水来浇。

    小紫似懂非懂地听着,最後崇拜地说:“姊姊,你好聪明哦。”

    乐明珠终于发现自己遇到了平生第一个知己,大受感动之余,差点儿要搂着小紫亲一口。

    不过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灾难。整个村子人迹全无,想找一个有正常智商的人询问一下状况都不可能。

    小紫说:村子里的人都去了深海。

    小紫说:他们可以住在最靠近海的屋子里,让这些远来的客人享受美妙的阳光和海风。

    小紫说:树林里有各种各样的水果,海里有鱼虾,都很好吃。

    小紫说:他们去的是深海,要两天之後才回来。

    小紫说:树林里没有可以喂马的草,不过海里面有草。可以把所有的马匹都赶到海里,让它们去啃海草。

    众人最终婉拒了她这片好意,表示他们的马匹没有那么娇贵,没有草,吃点树叶水果什么的也能凑合几天。

    “可惜了这么个小美人儿……”

    连吴战威都在背後摇头叹息,觉得这小姑娘挺招人心痛的。

    在闷热酷暑的天气里跋涉数日,每个人的承受力都到了极限。此时眼前是平静的碧鲮海湾,碧蓝的海水在阳光下温柔地起伏着,宛如光滑的丝绸。这一切使商队的汉子们发出一阵欢呼,身上的疲劳仿佛不翼而飞。

    吴战威三下五去二把自己扒了个精光,“噗嗵”一声跳进海中。石刚也不甘落後,他紧跑两步,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过了差不多两分钟才从远处冒出头来,狂叫一声,“好爽!”

    那些剽悍的汉子热闹起来,一个接一个跳进海里。不多时,沙滩上扔满了肮髒的衣物。

    “噗嗵!”

    燥热的身体被温凉的海水包围着,深入骨髓的疲累和酷暑一点一点荡去,消散在温柔的海水里,身体轻快得仿佛要飞起来。

    程宗扬屏住呼吸,身体深深潜入海中。他不知道自己潜了多久,直到肺部无法承受,才浮上海面,吐了一口苦咸的海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眼前的一幕让程宗扬吓了一跳。海面上浮着一群脑袋。那些汉子脸都朝着同一个方向,一个个张大嘴巴,表情像化石一样。

    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程宗扬也露出同样的表情。

    眼前是一片白花花的**。那些花苗女子**着雪白的肢体,在碧波间追逐嬉戏,就像一群美人鱼,不时发出银铃般的娇笑声。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些花苗人也来了。圆弧状的沙滩无遮无掩,从任何一个角度看去都一览无余。花苗的女子只与他们隔了一段并不太远的距离,就那么解去衣裙,赤条条在水中洗浴。

    这些汉子里不少都是能百丈外射中鸟眼的好手,那么点距离对他们的眼力来说,相当于完全不存在。这会儿一个个伸着头,呆若木鸡。而那些花苗女子却毫不避讳他的目光,随意展露出雪白的肌肤和身体美好的曲线。

    易彪第一个反应过来,用发干的声音低喝道:“北府兵!扭头!”

    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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