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云龙吟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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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云龙吟前传- 第5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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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敢!不敢!”店主连忙说了一堆奉承话。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游徼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听说是你的店着火了?”

    这话换作别人来问,店主一口就啐过去,你们家才着火了!但差爷开口,他顿时鬆了口气,一颗心放回肚里,赶紧说道:“差爷明鉴,失火的是镇外的长兴脚店。”

    游徼大咧咧道:“不是你这里?”

    我这里像是着过火吗?店主陪着小心说道:“不是,不是。”

    那游徼还不肯走,反而翻着眼睛道:“什么时候着火的?”

    店主赶紧道:“前天夜里。天乾物燥,又是半夜失的火,听见动静房子都已经烧穿了,孙老头一家老少,没一个跑出来的。”

    游徼哼了一声,“我听说脚店的东家有些仇人,是被人挟私报复——”

    “绝无此事!”店主道:“脚店的孙老头镇上人都知道,最是老实忠厚,从不跟人结怨。”

    游徼翻了翻眼睛,“不是你烧的?”

    店主腿一软,差点跪下,含血喷人啊!这贼胚上门就是敲诈来的,要不能让他满意,自己不死也得脱层皮。店主赶紧掏出几枚银铢塞到游徼手中,低声道:“差爷打点酒喝——脚店的失火真跟小人没关系啊。”

    游徼掂了掂钱铢的份量,然後收到怀中,大咧咧道:“不是你就好。官爷问你几句话,可听仔细了。”

    店主暗暗抹了把汗,“是是。”

    游徼随便问了几句,无非是这几日见过什么生人,镇上有没有什么异状。店主一一作了答,那游徼一隻耳朵进一隻耳朵出,浑没放在心上,最後道:“脚店在什么地方?”

    店主赶紧指了方位,送瘟神一样把差爷送出门去。

    游徼大步走出巷口,一转身,揭下鬍鬚,脱下隶服,露出里面一件破旧的褂子,然後手掌往脸上一抹,落下时,刚才一番凶恶的表情已经不翼而飞,变得面黄肌瘦,愁眉苦脸,活像是一个神情憔悴,为温饱奔走的年轻人。

    时辰尚早,街上行人并不太多,他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然後迟疑地朝一处摊肆走去,畏缩地抱了抱拳,低声细气地说道:“敢问大姐,不知镇上的长兴脚店还有多远?”

    摊肆上正在烙饼的妇人停下手,“长兴脚店?你找那里做啥?”

    年轻人露出一丝惭愧,“我家公子前些日子回乡,雇了脚夫挑运家私,到现在也没见人来。那些脚夫是小的雇的,事情便着落在小的头上。听说他们是在长兴??长兴脚店落脚,小的来找找,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妇人同情地说道:“这……只怕是不好找了。呶,长兴脚店就在那边。”

    年轻人抱拳长揖,“多谢大姐。”说罢匆匆赶去。

    “等等。”那妇人叫住他,“这个饼子你拿上。”

    年轻人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有钱……”

    “拿着吧。”那妇人快人快语,“看你的样子总是有几天没睡好了。放宽心些,左右不过是些家私罢了,哪里就不过日子了呢?”

    程宗扬佩服地看着他,“行啊,五哥,你这可发财了啊……哟,还有张饼。亏心不亏心啊?”

    “不吃拉倒。”

    “别啊。大半夜起来我还没吃东西呢,给我半个。”

    卢景昨晚说的“早点出门”,可不是一般的早,程宗扬刚睡到半夜就被他拖起来,两人跟作贼似的,翻墙摸黑出了洛都。城门外,蒋安世已经备好马车,连夜驰往上汤。

    程宗扬撕开饼子,一边吃一边说道:“有事直接问不行吗?幹嘛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直接去问,别人会说吗?”

    “为什么不说?”

    “五根手指还不一般齐呢,你会说,别人未必会说。何况还是失火灭门的大事,万一背後有风险呢?趋利避害方是人之常情。”

    “花点钱不就行了?”程宗扬道:“咱们现在缺的是时间,又不缺这点钱。如果这样问话要两天时间,花钱用一天就够了。”

    “花钱买的消息最不可靠。”卢景道:“用一天时间买来的消息,只怕要用五天时间来分出其中的真假。更要紧的是,你花钱去买消息,只会让人凭空生出疑心。让你去当杀手,只怕第一铺生意就把命搭进去。”

    程宗扬摸着下巴道:“好像有点道理……五哥,你再教我几招。”

    卢景也不藏私,“想从别人口中套出话来,无非是四招:胁之以威,诱之以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威胁利诱乃是下着,切忌轻用。用时先要看人,汉国民风悍勇,威武不能屈者大有人在。贸然相逼,只会弄巧成拙。”

    “比如方才那位店主,自己有家有业,又是做着迎来送往的生意,轻易不会与人结仇,如此便有了三分。县官不如现管,我扮做游徼,进门厉喝,看清那店主畏惧隶役的威风,这便有了五分。但此时若是一味用强,只会落了下乘,因此我放出口风,说是查旁处的案子。听到事不关己,那店主失了戒心,这便有了八分。我再略微一吓,店主塞钱过来,知道他胆气已丧,这才有了十分。到此时你再问他,必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程宗扬听得佩服不已,单是一个逼问就有这么多学问,卢五哥的巨寇世家真不是白来。

    “那店主说了什么?”

    “他说初九夜间打烊时,见到一行车马路过。是什么人他没看出来,但看到车上打着旗。”

    程宗扬精神一振,“旗上是什么字号?”

    “店主不识字。”

    程宗扬一阵郁闷,六朝除了宋国还好一些,其他几国的识字率能到百分之十就烧高香了。

    卢景停顿了一下,“……但他记得旗上有一大一小两个方框。”

    “回?不对!吕!”程宗扬立刻反应过来。

    “对。小的在上面,大的下面,中间还条小尾巴。”

    虽然是一条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线索,却是整个事件的拼图上至关重要的一环——看来卢五哥没有猜错,那个颍阳侯的门客也没有说谎,初九那天晚上,颍阳侯吕不疑确实路过了上汤。

第十章 侧隐之心() 
能从不知情的店主口中得到这条线索,已经是意外之喜,程宗扬笑道:“对那位卖饼的妇人,五哥用的就是动之以情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平南文学网)”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这种大嫂你去威逼利诱,没半点用处。动之以情,对症下药才是上策。况且这两个人也不是随便选的,”卢景道:“那店主的客栈在巷口,来往的车马行人都要从门前经过,卖饼的摊肆也是如此。问过这两处,上汤的线索也就查了大半。”

    “我看你跟大嫂没说多久,难道几句话就打听清楚了?”

    卢景道:“急什么?还不到问的时候。”

    两人一边说,一边啃着饼子走到镇外。绕过树林,远远看到一片黑乎乎的火场。

    整间客栈被烧成白地,只能看出客栈的位置离镇子颇远,紧邻着大路,原本的房舍已经看不出痕迹,院内铺满灰烬。

    虽然隔了两天,火场仍弥漫着呛人的恶臭,让程宗扬不由掩住鼻子。卢景却视若无睹,他在火场中走了一圈,不时蹲下来翻检,拿起一块烧裂的石头,或是几片碎瓦扫过几眼。

    尸体已经收殓过,其他东西又被一烧而空,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卢景拍了拍手,指着火场道:“大门在北边,沿路是一道土坯墙,东边是牲口棚,西侧是两间通铺,南边两间是上房,但不光是住人的。”

    “不只是住人?还有什么?”

    卢景从灰烬中拨出一隻倒扣的瓦盅,揭开来,里面是几粒被烧得发白的骨制骰子,稍微一捏,就化为碎末。

    “赌场?”

    “消遣罢了。”卢景拍了拍手,“在脚店住宿的多是穷人。像这样的通铺,一夜只要十文。若不是此处紧邻大路,颍阳侯未必会路过。”

    程宗扬指着角落里气味最呛人的一片,“那是什么地方?臭得要死。”

    “溷厕。”

    “厕所?厕所里面怎么有一堆黑乎乎的东西,跟烧焦的肉一样呢?”

    “那是猪。”

    “有古怪!”程宗扬叫道:“猪怎么跑厕所里面了?”

    卢景翻了翻白眼,“溷字里面就有豕。”

    “猪圈跟厕所在一块?我幹!”

    粪坑加上烧死的猪,难怪这地方会臭得可怕。

    卢景对他的震惊嗤之以鼻,“少见多怪。”

    程宗扬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捂着鼻子道:“一点头绪都没有。只知道八月初九和长兴脚店,眼下连店铺都烧光了,还怎么找?根本就不可能完成啊。”

    卢景道:“到时候了。”

    “什么时候?”

    “问话。”

    ………………………………………??………………………………………………

    年轻人失魂落魄地回来,脸色又青又黄。

    烙饼的妇人忍不住道:“找到了吗?”

    年轻人摇了摇头,踉跄着走开,忽然停住脚步,低声道:“敢问大姐,脚店前几日可有客人?”

    “孙老头的脚店离镇子远,还隔着树林,平常有人进出镇上也看不到。”

    “脚店平常住的都是什么人?”

    “那我们可说不准。”妇人道:“孙老头脾气古怪,平日里跟镇上的人也不来往,要不怎么会一个人把脚店盖到镇子外面?话说回来,他脾气虽然古怪,人却不坏,没想到遇上这等祸事……”那妇人絮絮叨叨说了半晌,见他神情越来越惨淡,不由叹了口气,“什么时候的事?”

    “初八……不对,是初九夜间。”年轻人道:“那些脚夫走的时候已经是晌午,到镇上多半是半夜。”

    妇人想了半晌,“那天晚上我们家狗子跑出去玩耍,饭都凉了还没回来。我让他爹去找,他爹不肯,我跟他爹还吵了一架。我出来找狗子,好像看到有人出了镇子,往孙老头的店里去……”

    年轻人连忙道:“是不是个老汉?”

    妇人摇了摇头,“不是。是个书生。我看见他找了几家客栈,都住满了人,只好又折回去。”

    “大姐可记得他什么模样吗?”

    “天都黑了,哪里看得清楚?倒是背了五张琴和一隻木桶,古古怪怪的。”

    …………………………………………………………………………………

    马车一路颠簸,赶回洛都。程宗扬道:“还有一个可能,万一那书生是从洛都离开的呢?现在说不定都已经出了汉国了。”

    卢景道:“那书生一路上找了几家客栈,又折返回去。长兴脚店在上汤最西端,他若是从洛都出来,若是由东往西问过来,用不着折返。因此只会是从西往东,往洛都方向走。他先遇见长兴脚店,觉得不满意,又往镇上找。但镇上的客栈都已住满,只得折返回去。这才合情合理。”

    程宗扬点点头,“有道理——那你准备怎么找?去太学把三万学子的名单要过来,一个一个问?”

    洛都人口超过百万,单一个太学就有三万来自各地的学子,整个洛都所有书院加起来,游学的士子不下五万。想从其中找出一个外地来的书生,比大海捞针还要难些,更像是从一堆洛都梗米中挑出一粒上汤种植的米粒来。

    卢景敲了敲车厢,“去槐市。”

    蒋安世应了一声,驱车驶入广阳门。

    “那书生徒步赶往洛都,家计想必平常,一次背着五张琴,就是送人也用不了这么多,只会是用来贩卖。”

    “那我们该去洛都九市啊?”

    “洛都的学子贩卖货物只在槐市。”

    程宗扬翻出自己的纸条,“槐市?没有啊?”

    卢景道:“槐市不在九市之列,每逢朔望,各地的学子都会雲集在太学附近的槐林之中,售卖自己从本郡带来的各色物品,尤其以乐器、土产为多。那书生既然带着琴来贩卖,那隻木桶里装得多半是蜂蜜。”

    程宗扬抬杠道:“为什么不能是油?是酒呢?”

    “一桶蜜能换五桶油十桶酒。换你背哪个?”

    程宗扬摸了摸鼻子,然後道:“你刚不是说槐市朔望才开吗?今天还不到十五呢。”

第十一章 槐林小贩() 
“那书生也没赶上初一。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少不得来看看运气。”

    一个时辰之後,马车驶出洛都城南的开阳门,来到一条僻静的大路上。片刻後,马车停下,程宗扬透过车门的细竹帘,看到周围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路边竖着一块半人高的下马石,禁止车马驶入。

    卢景手脚麻利地换了件旧衣服,青布的衫子,袖口满是油迹,再加上唇边黏的两撇小鬍子,活脱脱就像个走街串巷的小贩。

    程宗扬笑道:“五哥,你这衣服真够省的,自从做好就没洗过吧?”

    “总换新衣才惹人生疑呢。来吧!”卢景跳下马车,往林中走去。

    林中全是树龄超过百年的老槐,遮天蔽日,虽然是中午,也不觉炎热。由于不是开集的时候,林中行人寥寥无几,但还有几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在槐下碰碰运气。比起其他市集,太学的槐市要安静得多。那些学子在槐下铺开草席,摆着自己的货物。他们摊位上摆的物品都不多,但货色全无重复,充满地方特色。有些还鼓琴弄瑟,自得其乐,硬是把一个市集弄得像博览会一样雅致起来。

    琴声悠悠传来,林中愈发显得幽静。忽然一个声音唐突地打破宁静,“便是你!上次卖我桂枝蜜竟然掺假!”

    学子们都皱起眉,往那个恶客望去。

    一个满袖油迹的小贩拉住一名学子的袖口,气势汹汹地叫嚷道:“且还我钱来!”

    那学子面前摆着两张琴,被他拉住袖口,挑起眉头道:“荒唐!我何曾卖过桂枝蜜!”

    “怎底不是你!前日我来,便在此地,那日你席上还摆着一隻木桶!若是认错人,便抉了我这对眸子去!”

    学子怒道:“胡说什么!我哪里摆过木桶?”

    汉国民风悍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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