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云龙吟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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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云龙吟前传- 第3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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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亢道:「眼下三位厢都指挥使出缺,削尖脑袋找门路的也不知有多少。」

    刘宜孙忽然生出一个荒唐的想法,「你不会想让我当厢都指挥吧?」

    张亢哑然失笑,「怎么可能?三个厢都指挥使的位子,卖掉两个,还得留一个装点门面。我看不是王信,就是周美。」

    「为何不是曹琮?」

    「曹琮家世显赫,又有战功,一个厢都指挥使是跑不掉的。不过他未必肯留在禁军仰人鼻息。」张亢拍了拍衣服,「如果能活著回去,我也不准备再留在禁军。」

    刘宜孙一惊,「你要弃军从文?」

    「好不容易转成军职,为什么要放弃?」张亢道:「筠州恐怕要设军,我想要这个都监的位子,你来帮我。」

    「怎么帮?」

    「给我一个都。」张亢毫不掩饰地说道:「我过烈山去抢些财物。」

    「你!你……」纵然相交多时,刘宜孙仍被他**裸的口吻惊呆了,怔了半晌,才放缓口气,「你是进士出身,当都监的资格已经够了。」

    「够资格有什么?没有钱哪里能当上?」张亢的面容在营地零星的灯火下忽明忽暗,「兵部、枢密院、太尉府,处处都要打点。」

    「那你为什么要过烈山?不是过江吗?」

    「过江抢晋国的?」张亢冷笑道:「去投北府兵的罗网吗?」

    刘宜孙彻底惊呆了,「你要抢宋国的百姓……」

    「那我就是丧心病狂之徒。」良久,张亢吐出两个字:「昭南。」

    一股寒风拔地而起,吹起身上的衣袍,两人久久没有说话。

    …………………………………………………………………………………

    江州城西的客栈中,一片旖旎春色。淡淡曦光映在红绫帐上,帐内传来柔婉的歌声,「自作新词韵最娇,小红低唱我吹箫。曲终行尽松陵路,回首烟波十四桥……」

    充满韵味的诗句如歌如画,静心去听,彷佛乘在一条摇荡的小舟上,伴著优雅的箫声穿过一座座烟柳画桥,如梦似幻。

    小紫斜身坐在程宗扬绷紧的腹肌上,手肘支在程宗扬胸口,一手托著香腮,她身上披著一条紫色的缎子,裸露出雪滑的香肩和晶莹的玉足。她用足尖轻轻佻弄著梦娘的玉体,笑道:「阿梦是才女呢……还有吗?」

    梦娘想了一会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小紫在梦娘玉颊上捏了一把,笑道:「不记得就罢了。好了阿梦,诗也吟过了,我们换个姿势吧。」

    程宗扬张著腿,大模大样地半靠在榻上,背後很舒服地垫著几个枕头,虽然这会儿身边群芳环绕,他的脸色却不是一般的难看。

    「死丫头,」程宗扬字字血泪地说道:「天都亮了——你该玩够了吧?」

    「没有啊。」小紫笑道:「谁让你站不起来的。」

    「干!我把你十八处穴道都封了,看你还能不能站起来!」

    小紫竖起食指,认真地摇了摇,「站不起来就是输了,不许耍赖哦。」

    程宗扬道:「早点办完事,到临安来找我。」

    「人家不去临安。」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想跑没门!」程宗扬咬牙切齿地警告道:「还有,不许和死老头走得太近,告诉你!男人吃起醋来,很吓人的!」

    小紫皱了皱鼻子,「大笨瓜!」

    程宗扬嘱咐道:「有事找武二,那么壮的劳力,不用白不用,他欠我的钱还没还呢。」

    「知道啦。」小紫伏在他胸口,用鼻尖在他颈中蹭著,然後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娇声道:「等你回来,人家让你开,苞哦。」

    「拉倒吧!我要再信你,我就是猪!」

    …………………………………………………………………………………

    离开时程宗扬没有惊动太多人,前来送行的只有孟非卿、萧遥逸和秋少君。

    看到秋小子,程宗扬不由吓了一跳。一夜不见,这小子下巴上竟然多了一丛半尺长的胡须,风一吹飘飘荡荡,如果不是两眼一边一个青眼窝,看起来颇有点仙风道骨的高人模样。

    秋少君抖了抖胡子,一脸沾沾自喜地说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程宗扬像看猴子一样看著他,半晌才道:「秋小子,老实跟哥说,是不是谁凌辱你了?」

    秋少君头摇得拨郎鼓似的,「没有没有。哈哈,那个姓武的暴徒其实是个胆小鬼!我们刚比了半场,听说我要跟他决斗,就躲的没影了。哈哈哈哈!」

    程宗扬心里嘀咕道:武二那是犯不著跟你玩命吧?

    「这胡子是怎么回事?你下巴长头发了?」

    「月姑娘说我整天跟在她後面,能不能成熟一点?我想了一晚上,於是就用头发做了个胡子,你瞧,」秋少君说著一手捋著胡须,口气深沉地说道:「这样是不是很成熟?」

    程宗扬板著脸扭过头,「萧刺史,麻烦你找个大夫,给秋道长治治病!」

    萧遥逸道:「秋道长的病包在我身上!程哥,快去快回!我下半辈子可就指望你了。」

    秋少君抗议道:「谁说我有病?」

    孟非卿一把按住秋少君的肩膀,对程宗扬道:「一路顺风!放心,江州丢不了!」

    铁栅打开,小船驰出水门,沿江逆流北上。

    远远能看到江畔血战後遗留的战场,夏用和机关算尽,布下天罗地网,如果不是殇侯适逢其会,赶上搅局,星月湖大营这一仗即使能成功溃围,也必定伤亡惨重。结果夏用和筹划多时的决战以宋军失利而告终,局势顿时逆转,陷入绝境的成了宋军。

    金明寨的粮草本来就不多,又被期明信和卢景联手放了把火,能救出三成已经不错了。程宗扬敢肯定,现在所有的宋军都在饿肚子。从三川口到江州城下,宋军屡战屡败,士气已经降到谷底,在後方粮草供应上来之前,无力再战。

    但宋军即使败上一百次,只要想打,照样还能打下去,星月湖大营只要败一次,就将彻底出局。这是场从开始就不公平的较量,是一场狼群与雄狮的搏杀,狮子虽然威猛,豺狼的数量却无穷无尽。好在自己布下的绞索,已经套在宋国的脖颈中。

    对宋军而言,小狐狸的求和绝对是雪中送炭,程宗扬相信,夏用和再精明也看不出其中的玄虚,因为这无关战术,已经不再是战争层面的较量。现在要看的是贾师宪究竟肯下多大的本钱。

    没有小紫在身边,程宗扬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看看旁边,别说美女了,整条船里除了生锈的船锚,就数敖润长得俊俏,剩下三个货一头比一头狰狞,直看得程宗扬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早知道应该把卓贱人要来同行,真不行,惊理和罂粟女那两个贱人也可以啊。

    船过城北,程宗扬忽然发现月霜的身影,她倚著白马,独自立在灌木丛中,目光冷冷地望著自己小船。

    小船从岸旁驰过,程宗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用力朝月霜招了招手。月霜表情愈发冰冷,眼中像要凝成冰一样。程宗扬吐了吐舌头,然後两手拇指食指相扣,放在眼睛上,比了一个戴墨镜的手势。不出所料,月丫头用力啐了一口,接著翻身跃上马背,头也不回地驰回江州。

    程宗扬双手叉腰,得意地哈哈笑了两声,但终於无聊地闭上嘴,感到心底生出一丝寂寞……

    忽然,江畔的芦苇荡传来一声轻响,接著方圆十余丈的芦苇彷佛被狂风尽数卷起,乾枯的苇叶刹那间漫天飞舞,带来一片萧杀的气氛。

    谢幼度双足微分,立在一丛斩断的芦苇杆上,他双手横在身前,握著一柄连鞘的长剑,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

    在他对面,立著一个黑衣老者。那老者面容乾瘦,脖颈和手背生著鱼鳞般的鳞甲,双眼凹陷极深,眼球彷佛没有眼睑一样乾枯而黯淡。

    剑鞘青黑色的鲨皮染上一点灰色,在谢幼度真气的催发下渐渐消失。他朗声道:「鱼长老自泊陵千里迢迢来我江州,有何见教?」

    那位鱼长老声音低哑,「我们鱼家的小无夷被人杀了。那娃娃学艺不精,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但他身上有件东西,听说到了江州。没奈何,老儿只好专程跑一趟。」

    谢幼度神情微动,「无夷公子?鱼长老既然怀疑是江州人做的手脚,何不光明正大前去质问?在这里伏袭一个小辈,传出去未免有**份。」

    鱼长老翻了翻眼球,「小子,老儿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当老儿是三岁的娃娃?殇老鬼到了江州,老儿这点用毒的本事也用不著赶去献丑。那丫头既然是混蛋鹏的闺女,老儿用什么手段也没人说失了身份。」

    程宗扬与敖润面面相觑,过了会儿敖润道:「他好像在说岳帅?」

    程宗扬点点头,「这名字我觉得比武穆王还拉风。混蛋鹏——老敖,你说岳帅他老人家的德行不至於欠到这地步吧?」

    敖润却道:「我得赶紧去知会月姑娘一声!程头儿,你们先走,老敖去去就回!」

    「省省吧!有谢公子在,用得著你去给副队长献殷勤?」程宗扬一边说,心里一边嘀咕,这鱼长老不会是来找阴阳鱼的吧?

    谢幼度执剑道:「幼度受人所托,守护月姑娘周全。请鱼长老指教。」

    「皇图天策府,好大的名头。老儿惹不起还躲不起?」鱼长老冷笑一声,後退半步,没入水中,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幼度跃上小舟,第一句话便道:「送你的鲈鱼吃完了吗?」

    「吃完了。」程宗扬咂了咂舌头,「味道还不错。」

    谢幼度笑了笑,「程兄欲远行?」

    程宗扬也不瞒他,「临安。」

    「临安啊,西湖美景六月天……」谢幼度悠然神往,过了会儿才满是遗憾地说道:「可惜我是去不成了。」

    「谢将军既然来了,为何不到城里一叙?」

    谢幼度露出几分为难的表情,问道:「小侯爷在吗?」

    「当然在,上次还说你到江州竟然不来看他,哈哈。」

    谢幼度叹了口气,「既然小侯爷在,那就改日吧。」

    「不是吧?难道你们两个有仇?」

    「没有。只不过程兄知道——幼度这个时候与小侯爷见面不大合适。」

    「私人身份也不行?」

    「公私岂能分明?落到有心人眼里,免不了大作文章。」谢幼度洒然一笑,然後郑重施礼道:「艺哥的刀我已派人去建康取了,多谢程兄。」

    「喂,」程宗扬叫道:「你们谢家不打算为艺哥报仇了吗?」

    谢幼度背影微微一震。

    「五原城!」

    片刻後,谢幼度长揖一礼,然後飘然而去。

    敖润凑过来,「程头儿,害死龙骥谢艺的人在五原城?」

    程宗扬摸了摸下巴,「不好说。不过我在五原城有两个仇家,现在顾不上收拾他们,让谢家先给他们找点事做。」

    「程头儿,你这是借刀杀人啊。」

    「是吗?」程宗扬一脸无辜地说道:「佛祖说的,这都是缘啊。」

    敖润只能「啧啧」两声,无语叹服。

    程宗扬回头看著自己的跟班,「羊肉都吃饱了,还愣著干嘛?赶紧划船!今天我们要向北走一百里水路,绕过宋军。要是误了路程,月底每人扣一只羊!」

    金兀术不满地说道:「主人!你太苛刻了!」

    「你再废话,每人扣两只!」

    豹子头和青面兽立刻一起捂住金兀术的嘴巴。

    发完火,程宗扬一阵颓丧,死丫头不在,自己对冲几个半人半兽的家伙发什么脾气呢?

    敖润吆喝一声,三名兽蛮人一起用力,小船向上一跃,船底贴著水面,箭矢般逆水而上。

    …………………………………………………………………………………

    「金兀术!豹子头!还有你青面兽!吃饱了有劲是不是?划这么快干嘛!本来订好的行程,全被你们打乱了!」

    「主人!」金兀术拧著脖子争辩道:「是你让我们赶快划的。」

    程宗扬大叫道:「扣羊!」

    两个字镇住三个家伙,程宗扬嘟囔道:「什么世道!我发句牢骚都不行?」

    按照原订计划,众人向北划一天的船,远远避开宋军游骑的侦测范围,然後在江畔歇宿一夜,次日向东越过烈山,赶往筠州。

    谁知三名兽蛮人蛮力一发,不到半日就行完了一天的水路。程宗扬一看时间还早,便放弃在江边宿营,进山赶往下一个宿营点。结果少了半日时间,天色将暗,众人还在山里打转,眼看今晚第二个宿营地无论如何也赶不到了。

    敖润安慰道:「没事!这条路老敖走过,迷不了路!大不了找个草窝子睡一夜,明天接著赶路。一天走不了两天的路程,两天走三天的路总能赶得出来。」

    程宗扬也知道自己心急了,他揉了揉脸,然後道:「找个有水的地方,把带的帐篷拿出来,今天不走了。」

    敖润野营的经验果然丰富,没多久便找到一条山涧。解决了水源问题,众人扎好帐篷,敖润又拿铁弓射了头獐子,剥洗乾净,架在火上烧烤。

    和三名兽蛮人相处一天下来,程宗扬发现他们虽然粗鲁凶恶,但都属於嘴一张就能看到屁,眼儿的直肠子,倒是比和人打交道更轻松一些。而且三名兽蛮人接受过选锋营的训练,复杂的任务执行不了,基本的令行禁止都能做到,指挥起来也算得上心应手。

    队伍里多了三个大号饭桶,一条獐子还不够大家塞牙缝的。三名兽蛮人聚在一起,商量著再找些猎物。

    青面兽说:「牛肉。好肥!」

    金兀术说:「无牛。吾见兔子。」

    豹子头说:「兔子有刺。卡嗓子。会死。」

    三名兽蛮人一起慎重地点头。程宗扬一阵恶寒,这三头吃货一口能塞一只兔子,卡死他们都活该!

    敖润道:「老术!老豹!老兽!别商量了。夜里山路不好走,路险得很!这山涧上面就是条山路,每年都栽下来几个……」

    话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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