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云龙吟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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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云龙吟前传- 第2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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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霜长剑斜挑,剑光撕开黑暗,闪电般将走廊照得通明。蒙面女子乌黑的眸子在剑光下闪亮起来,她竹杖划了个半个圆弧,击向月霜的剑锋。

    月霜娇叱一声,一招斩妖,剑走中宫,剑上吞吐出无坚不摧的剑气,斩在竹杖正中。「叮」的一声,蒙面女子短杖外面的竹筒碎裂,露出里面铜制的内胆。

    月霜一不做二不休,剑气再张,将铜杖一斩为二。

    中空的杖身跌出一串古怪的物品,有绳索、抓钩、暗器……但这会儿还没来得及使用,就全部作废。

    蒙面的东瀛女子被真武剑逼在下风,短短三招,就数次遇险。月霜剑势越来越凌厉,剑气纵横间,将她的退路尽数封死。眼看失去短杖的东瀛女子就要大败亏输,月霜炽热的丹田突然升起一丝寒意,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剑上的光华陡然一黯。

    蒙面女子抓住破绽,一直藏在袖中的左手猛然翻出,与月霜对了一掌。

    双掌相交,月霜脸色一下变得雪白。她冒著寒毒发作的风险使出真武剑,却没料到寒毒会发作得这么快,如果面对寻常的江湖好手,她还有机会慢慢调理气血,但此时碰上真正的高手,立刻就吃了大亏。右手的真武剑只施了一半就无力支撑,剑上耀眼的光华迅速退去。

    掌力重重撞入经脉,带来血脉逆行般的剧痛。月霜苍白的面孔泛起一抹病态的嫣红,只要对手的真气侵入丹田,自己立刻就受到重创,能不能保不住性命还在两可之间。

    蒙面女子冷冷盯了她一眼,已经侵入她经脉的掌力突然撤回一半,余力仍然将月霜震飞,接著她身体一旋,穿著木屐的纤足踢在冯源胸口,借力飞上檐角。

    冯源滚地葫芦一样滚到一边,但他那一声叫喊已经惊动了佣兵团,几名好手早已攀上屋檐,截击这个不开眼的蟊贼。堂堂佣兵团竟然被贼偷了,说出去都给佣兵团丢人。

    蒙面女子风一样从屋脊掠过,木屐在瓦上发出清脆的格格声。两名抢过来阻拦的佣兵汉子刚一交手,就被她竹杖击中要害,痛叫著从屋顶跌下。另外几人距离尚远,来不及合围,眼看那蒙面女子就要掠过高墙,一道银光流星般从佣兵团主楼飞出,射在东瀛女子肩後。蒙面女子身形微微一晃,只差了一步没有跨上墙头,跌落在地。

    眼看佣兵团的汉子就能截住这个女贼,忽然一根绳索破空而出,越过高墙,蒙面的东瀛女子挽住绳索,借势跃到墙上,接著张开鸦黑的双袖,背著包裹悄然没入夜色。

    冯源摔在阶下,饶是那东瀛倭女没想要他性命,这一脚也踢得他胸口剧痛难当,险些闭过气去。他呲牙咧嘴地捂著胸口,半晌才叫道:「火!火!」

    月霜的房间浓烟四起,那只野猫不知引著什么东西,整个房间都烧了起来。

    佣兵团的汉子们纷纷涌出,有些救火,有些去追那个女贼,乱成一片。月霜被蒙面女子一掌震退,这会儿靠在柱子上,脸色雪白。她咬著失去血色的唇瓣,身体微微战栗,良久才透出一口气,面色渐渐恢复正常。

    敖润听到叫声就从主楼跳下,但还是晚了一步,连片衣角都没捞到。他跃上墙头,吼道:「狗日的!哪儿来的蟊贼,敢打我们雪隼团的主意!」

    「老大,」冯源捂著胸口道:「你瞧瞧这个……真古怪。」

    旁边一只手掌伸来,从冯源手中拿过那枚从竹杖中掉落的暗器。冯源打了个哆嗦,回过头才松了口气,「石团长。」

    雪隼佣兵团的副团长石之隼挟住暗器,反覆看著。他身形细瘦,穿著件宽大的衣衫,似乎一阵风都能吹走。但晴州的佣兵行都知道,雪隼团的石二爷一手暗器功夫出神入化,与大佬薛延山合力打下雪隼团的名头。

    冯源道:「那女贼有点像倭人,会不会是那个什么浪人……」

    旁边见过那倭女的同伴也道:「是有点像。这些浪人也太浪了吧?敢惹到我们雪隼团的头上?」

    石之隼仔细看了半晌,然後把那枚暗器放在鼻下嗅了嗅,「是东瀛忍者。」他弹开暗器,搓了搓手指,然後道:「叫老敖回来吧,既然是东瀛来的忍者,他追上也没用。」

四百四十五章 长命锁() 
晴州河网密布,水运极为发达,临河的宅院大都有自己的码头。程宗扬乘船从晴州内海直接驶到自己居住的宅院後面,没等停稳就跳下船,快步走进院内。

    「死丫头,你猜我遇见谁了!咦?你怎么浑身都是水?」

    「人家刚才出门了嘛。」小紫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道:「程头儿,你遇见谁了?」

    「鱼无夷!」

    程宗扬把自己看到的情况说了一遍,然後摸著下巴道:「看来姓鱼的与黑魔海关系不是一般的深呢。」

    小紫用巾帕抹著发丝的水迹,眼珠一转,「听鱼家的傻瓜说,武二那个大笨瓜杀错人,死的倒霉鬼就是他弟弟。」

    「没错,西门庆那个大贱人肯定是黑魔海的人。」程宗扬道:「鱼家和黑魔海早有勾结,所以姓鱼的才千里迢迢跑到五原城和他见面。」

    鱼家与黑魔海的关系是合作,还是像太湖盟一样被强行收入黑魔海麾下,这个并不重要。问题是他们走到一起有什么图谋?程宗扬拧眉思索良久,眼前忽然一亮,「说不定姓鱼的与西门大贱人见面,是为了潘姊儿!」

    想通其中的关键,程宗扬思路一下清晰起来。武二郎本来是为了找西门庆的霉头,替哥哥武大报仇,才潜入五原城。西门庆是醉月楼的座上客,与苏妖妇也不陌生,武二郎在采石场的事不可能瞒过他的耳目,那么西门庆为什么没有趁机除掉武二,消除这个隐患呢?

    联系到鱼家在云水拦截光明观堂座船的举动,答案便呼之欲出了。西门庆没有趁机除掉武二,是他在拿武二当诱饵,引潘金莲上钩!

    不出西门庆所料,就在小香瓜偷跑到南荒的时候,潘金莲因为武二郎来到五原城。西门庆和鱼无疾明知道她就在城内,还公然在鸳鸯楼宴饮,显然是一个专为潘金莲设计的陷阱。只是他们没料到武二这头猛虎会突然出笼,击杀鱼无疾,血溅鸳鸯楼,让西门庆的苦心策划成为泡影。

    程宗扬突然大叫一声,「不好!」

    小紫皱了皱鼻子,「你叫得好大声。」

    「潘姊儿要倒霉了。」程宗扬道:「你也见过,鱼无夷修为虽然不弱,但比起潘姊儿还差了老大一截。他怎么有胆量去劫光明观堂的船?而且一点面子都不给潘姊儿留?」

    小紫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结论只有一个,黑魔海肯定有对付光明观堂的手段,只不过必须与鱼家合作。」程宗扬道:「所以开始是西门庆与鱼无疾联手,然後是鱼无夷和黑魔海那个年轻人联手。我敢肯定,他们用的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极可能是鱼家的毒药和黑魔海的邪术合用。嘿嘿,潘姊儿运气真好,第一次有武二郎搅局,第二次又撞上我们,黑魔海和鱼家两次都没有机会出手。」

    小紫道:「程头儿,你好聪明哦。」

    「哼哼,我的智慧一般不舍得用!现在你知道它有多高明了吧!」

    「程头儿,我好崇拜你哦。」小紫跳过来拥住程宗扬的脖子,笑靥如花地说道:「不要生气啦。」

    程宗扬正在得意,闻言不由一愣,半晌才叫道:「我干!你又做什么了!」

    程宗扬一把掀开帘子,只见泉玉姬背对著房门,屈膝坐在箱内,她头发梳成倭式的半玉髻,用粉红的发带扎住,半边衣服脱到腰间,雪白的肩膀裸露著,上面嵌著一枚古怪的暗器。那暗器有两寸长短,形状像一片羽毛,针状的羽管深深刺进肌肤,正不断吸食鲜血。

    「怎么回事?」

    小紫道:「人家让她去取一件东西,谁知道她那么笨,惊动了佣兵团的人。要不是我扔了只猫,她说不定就被人捉住了呢。」

    程宗扬回过头,「死丫头,你们搞什么鬼呢?跑到佣兵团偷别人东西?还扮成忍者?是不是怕我麻烦不够多啊!」

    小紫嘟起小嘴,「人家只是拿来看看。」

    「那是佣兵团!不是菜店!你以为敖润他们都是白给的?让你们想来就来,想去就去?」程宗扬停顿了一下,「月霜怎么样?」

    泉玉姬道:「奴婢与她对了一掌,并没有使力。」

    程宗扬哼一声,「这是什么东西?银鹅毛吗?」

    小紫道:「雪隼佣兵团副团长石之隼用的银隼箭。中间是空的,能够放血。

    外面还有倒钩,一射中就拔不出来了。」

    小紫拿出一柄小刀,朝泉玉姬招了招手,「过来吧。」

    「古吗朴思蜜达,谢谢主人。」

    泉玉姬屈膝跪在小紫脚边,弯下腰。小紫割开她伤口的皮肉,将那枚银隼箭从她肩头取了出来。泉玉姬咬紧牙,一声不吭,鼻尖却渗出冷汗。

    小紫翻掌在她颈侧一切。泉玉姬昏迷过去,伤口鲜血猛然溅出。

    程宗扬拿过那枚暗器,只见银制的羽管上布满倒钩,如果上面再喂些毒药,泉玉姬的伤势就不只这么一点了。小紫对泉玉姬溅血的伤口理都不理,似乎死了也与她无关,最後还是自己看不过去,点了泉贱人的穴道,帮她止血。

    等泉玉姬呼吸平稳,程宗扬抹去指上的血迹,「你们拿的什么东西?」

    「呶。」小紫指了指案上的包裹。

    那包裹并不大,里面似乎没有装多少东西,看起来有点眼熟。程宗扬猛地想起来,从王哲军中离开的时候,参军文泽给自己和月霜各自准备了马匹和食物,当时这只包裹就在月霜的马上。

    包裹内是几件平平常常的衣物,看起来像是小孩子穿的,但都是军服,衣角带著左武第一军的标记。衣物下面放著一只婴儿用的金锁,但和一般的婴儿金锁相比,式样有些古怪,尤其是上面嵌的宝石,对婴儿来说太贵重了。

    程宗扬心里一动,这些东西多半是月霜小时候用过的,如果是这样,那只金锁很可能是岳帅留下的遗物。死丫头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可一直垫记著,毕竟姓岳的什么都没有留给她。

四百四十六章 平凡() 
程宗扬放软口气,「拿就拿吧,还伤了人。你让我怎么好去见老敖他们?」

    「都是那个新罗贱人太笨了,连拿东西都做不好。不要生气啦。」说著小紫抱住程宗扬的手臂,在他嘴上亲了一口。

    心里那点气愤被她一亲,立刻烟销云散,程宗扬佯怒道:「再亲一口!」

    「小气鬼。」小紫甩开他的手臂,然後解开湿衣。

    「又来刺激我!」程宗扬火大地瞪著死丫头。

    小紫吐了吐舌头,脱掉外衣,露出雪白的胸乳上龙角状的皮甲,还没等自己看清,就旋身披上衣物。

    程宗扬叫道:「想脱给我看,你就穿慢点啊!」

    小紫格格笑道:「下次请早。」

    程宗扬朝箱子看了一眼,「泉贱人会不会知道鱼家的事?」

    「撒谎!」

    程宗扬叫道:「我说什么就撒谎了!」

    小紫撇了撇殷红的小嘴,「你明知道她不会知道,还这么说,不就是想找个理由玩玩她吗?」

    程宗扬被揭穿心事,不由恼羞成怒,「胡说!她还受著伤呢,我有那么禽兽吗?」

    小紫大度地摆摆手,「你想玩就去玩吧。我就装不知道好了。」

    程宗扬赌气道:「不玩了!我要抱著你睡觉!」

    「程头儿好坏,又想睡人家。」

    「喂,别忘了你是我的侍寝奴婢!跟我睡觉是天经地义!」

    小紫很听话地扑到程宗扬怀里,「那好吧!」

    「哇!这么乖!」

    程宗扬毫不客气地抱住小紫,扑到床上,忽然肩上一麻,接著胸、腹、腰、腿都被她封住穴道。

    小紫翻过身,把他身体摆平,然後躺在他胸口,像盖被子那样把他手臂拉起来,绕在自己腰间,一脸幸福地说道:「程头儿,你身上好暖和哦。」

    程宗扬哭笑不得,「死丫头,你太过分了吧?」

    「你不是要人家陪你睡觉吗?」

    程宗扬心头一阵激汤,在她耳边小声道:「死丫头,什么时候给我吃?」

    「其实很简单啊。」小紫舒服地闭著眼,悠然道:「就像刚才,如果是你点住人家穴道。人家就乖乖给你吃了。」

    程宗扬悻悻道:「我一辈子也没你那么奸诈。」

    「程头儿,你好谦虚啊。」小紫闭著眼笑道:「你整天都和雪隼团的人在一起,是不是想把他们收过来?」

    程宗扬停顿了一会儿,慢慢道:「也许你不明白。我们这一代都把享乐放在生活的最前面,真正有野心的人其实是非常少的。在建康的时候,我常常在想,六朝生活这么太平,一眨眼就过完一生,不也很幸福吗?」

    小紫没有说话,像睡著一样静静闭著眼。

    程宗扬自言自语道:「虽然我不知道有多少,但我相信,这个世界曾经有很多像我这样的人。开始我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很少留下自己的名字,後来我想明白了。和这个世界的人相比,我们并没有太多优势,甚至处于劣势。论能力,像我这样本来就不怎么出众的人,凭什么和王茂弘、谢安石那样的人中龙凤相比?把我们这样的人扔在这里,大多数都只有被淘汰的命运。偶尔有几个幸运儿,像你爹爹那样,可能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帮助,突然间光彩夺目,可即便是你爹爹,再过五十年,一百年,还有多少人记得他?」

    小紫呢哝道:「人家才没有爹爹呢。」

    「好吧。就说姓岳的,他武功有多高不好说,但结的仇家肯定是天下第一。

    那么多人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可等他的仇家也都死完了,还有什么能留下来呢?」

    「很多人可能都在人群中默默无闻的过完一生,最多过得比别人好一点。对於我这样没什么野心的人来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所以我以前总提不起精神作事,反正那些事不是被人作过,就是徒劳无功,还不如多享乐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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