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造宋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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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造宋帝国-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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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魏王的话音落下,侍从们驾驶着三辆金光闪闪的马车过来了。这三辆兵车车体全部都由黄金打造,车身周围都镶嵌有众多珍珠,其车轮和车轴则由上好的紫檀木做成。每辆车都由四匹马牵引,马匹高大雄壮,且通体雪白,让人见之心动。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每辆位于车前和车后的四颗夜明珠,以戴言的眼光,大致可以看出其直径接近一寸,纵然此时是白天,这十二颗夜明珠所发出的光芒依然耀眼,几乎可有与太阳争辉之势。

    满场的人都被魏王的土豪手笔所震撼,各国诸侯重臣无不向魏王赞叹魏国果然是国大多宝,颇有讨好之意。就连韩候也向魏王称贺,表示韩国之富强远不及魏国。

    齐王最初也被这种亮瞎眼的宝贝所震慑,不过随即他就不顾满场人的惊叹,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齐王何故发笑?”魏王问道。在他看来,这三辆他特地从魏国带来的宝车,绝对是魏国的重宝了,必定可以震慑住天下所有人,而今各国诸侯与重臣都认可了,唯独齐王发笑,这是他所不能理解的。

    “我笑魏王何等浅薄也。”齐王正色说道,“我当宝贝的东西和魏王有所不同。我有个大臣叫檀子的,派他镇南城,楚国人就不敢向东方侵犯掠夺,泗水之滨的十二诸侯都来朝拜。我有个大臣叫盼子的,派他镇守高唐,赵国人就不敢到东边的黄河里捕鱼。我有个官吏叫黔夫的,派他镇守徐州,燕国人就到北门祭祀,赵国人就到西门来祭祀,以求神灵保佑不受攻伐,搬家去追随他的有七千多家。我有个大臣叫种首的,派他戒备盗贼,结果路上没有人把别人丢失的东西拾走。这些人都可以光照千里,而大王不过只有三辆光耀尺寸之地的马车,大王又如何敢称魏国多宝呢?”

    一时间在场诸人都被齐王的话语所震撼了。是啊,天下列国间,死的宝物又哪能够及得上活生生的人才呢?随后满场都是对齐王话语的认同之声和交好之声,尤其是那些跟随各小国国君参与相王之会的游士,齐王所说的话简直就是这些郁郁不得志的人们最好的鼓励。

    惠施看到如此场景,当然不愿见到魏王吃瘪。他站出来说道:“齐王把人才比作宝贝固然令人惊叹,然而我王所说的宝更多的是指国家之财富。齐国纵然能在战场上胜我魏国,然而齐国之国土不及我魏国,齐国之财富亦同样不及我魏国,以此做口舌之争又有何用?”

    齐王听到惠施所说的话也是默然,说起来,惠施所说的话确实没错。魏国不愧是老牌的大国,其国家的国力总体也还是要强过齐国的。但它也不愿意在这种公共场合被魏国所压,于是他索性闭口不言。

    这时站在齐王身边的匡章见到惠施发言,不乐意了。他走上前向惠施施了一礼,随后发问道:“惠相,在下乃齐国匡章。我听说,您的学说奉行“去尊”,然而您现在却尊齐王为王。您作为天下名士,为什么你的言行却如此矛盾呢?”

    在场诸人也是小声议论,其实大家心中也对此有疑问,难道身为名家大师,竟然是一个言行不一的小人?

    惠施也是听说过匡章的,知道他是孟子的学生。眼见他竟然不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反而攻击起了他的人品,他也不气愤,反而从容回答道:“假如有这样一个人,迫不得已,一定得击打自己的爱子之头,而爱子之头又可以用石头代替——”

    匡章接过来说:“您是拿石头代替呢,还是不这样做呢?”匡章知道这是惠施在讽刺自己的身世。他曾经顶撞过他的父亲,随后就被他的父亲扫地出门了,一直流落到近日才被齐王所用。

    惠施说道:“我是要拿石头来代替爱子之头的。爱子之头是重要的,石头是轻贱的,击打轻贱之物使重要之物避免受害,为什么不可以呢?”

    匡章默然,随机他又问道问:“齐王用兵不休,攻战不止,是什么缘故呢?”匡章这是在说齐国两次与魏国的战争都是魏国先挑起的,想知道魏国对此做何解释。

    惠施说道:“因为这样做功效大的话可以称王天下,次一等也可以称霸诸侯。现在可以用尊齐王为王的方法使齐王罢兵,使百姓得以寿终,免于死亡,这正是用石头代替受子之头啊!为什么不去做呢?”惠施丝毫不提魏国对赵国和韩国的两次进攻,仿佛只是简单的回答匡章关于齐国征战不休的答案。

    匡章总算是知道名家大师的辩论到底有多犀利了。他换了一种思路,惠施的辩才固然厉害,然而惠施一身富贵皆系于魏王,如果魏王不信任惠施会怎么样呢?他当着魏王的面指责惠施说道:“螟虫,农夫捉住就弄死它,为什么?因为它损害庄稼。如今您一行动,多的时候跟随若几百辆车、几百个步行的人,少的时候跟随着几十辆车、几十个步行的人。这些都是不耕而食的人,他们损害庄稼也太厉害了。”

    魏王听了这话也不是个滋味,是啊,惠施所浪费的都是我魏国的国力啊。于是他说道:“你这个问题,想必惠相也很难回答你。虽然如此,寡人还是请惠相谈谈自己的想法。”

    惠施从容回道:“如今修筑城墙的,有的拿着大杵在墟上捣士。有的背着畚箕在城下来来往往运土,有的拿着标志仔细观望方位的斜正。象我这样的,就是拿着标志的人啊。让善于织丝的女子变成丝,就不能织丝了,让巧匠变成木材,就不能处置木材了,让圣人变成农夫,就不能管理农夫了。而我就是能管理农夫的人啊。您为什么把我比做螟虫呢?”

    于是匡章无话可说了。他知道他的老师孟子曾经就与隐居在滕国的神农之徒许行有过辩论,并且提出了著名的论断: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如今惠施在这里所说的这套说法简直就是和他的老师如出一辙啊,他又怎么敢出言反对呢?于是他就沉默不言了。

    此时天下好辩,众人谁都没有想到就在相王之会上竟然会出现一场名家与儒家的辩论。不过从结果上来看,还是名家的惠施要更胜一筹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二章 国家法理() 
正当惠施与匡章交锋的时候,戴言则在与魏牟交谈。

    “公子如此年轻,学识就如此惊人,难怪公子能以不到弱冠的年龄成为宋国大行人,在下佩服。”魏牟乃是杨朱学派的人物,其学识也是很惊人的,然而在见识了戴言的逻辑学和几何学以后,立即对此门学问敬佩不已。

    “公子谬赞了。”戴言谦虚道。“今日相王之会,能够见到名家与儒家之辩论,实乃一件幸事啊,公子师从名家,是否有兴趣也上场辩上一场?”

    “我身负我国君主之命,在相王之会上务必不要得罪大国。辩论有的是机会,我还是不要选择在这个时候吧。公子若是有意,不妨一试。”魏牟说道。

    “哈哈,在下倒还真有兴趣。”戴言说到。

    随后他走上前去,面对身居主位的魏王和齐王深施一礼,随后发问道:“下臣宋国大行人子偃拜见魏王、齐王。大王今日在此举行相王一事,在下有一件大事疑惑不解,敢请王上解惑。”

    魏王和齐王仔细打量走上前的戴言,十五六岁的年纪,身着一副简洁的长袍,身体修长而面有神光。魏王是一个注重贵族修养的人,直觉这宋国公子衣着寒酸,心中就有些不喜,于是沉默不言。齐王则是饶有兴致的打量了戴言一会,随后说道:“公子有事但请直说。”

    戴言道:“小子尝闻周承天命,周王乃昊天上帝之嫡长子,昊天上帝赐周天子统治天下之权。而天子一人分身乏术,无法管理整个天下的疆土,于是周分封诸侯。周之建国有诸侯八百,诗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魏王与齐王受封于周,承周之天命,魏王与齐王能统治魏国与齐国这两个万乘之国,所凭恃的难道不是天命吗?然而如今却擅自相王,无视周之天命,小子敢问齐王、魏王,两王统治齐国与魏国之法理何在?”

    在先秦时代,国家到底是如何建立的呢?首先你得有土地,有人民;然后你需要得到天子的册封,代表你秉承了天的意志统治百姓,这是直接承接天命,比如周初封建的鲁国、齐国、晋国等等就是这样建立的。如果有土地,有人民,但是却不能得到天子的册封,像这种政治体,大家如何称呼呢?如果这个政治体得到了诸侯的册封,其相当于是间接的承接了天命,那么可以将其称之为家。比如晋国的赵氏,魏氏都是如此。一个政治体,既不能得到天子册封,又不能得到诸侯的册封,那么它是什么?在华夏之民看来,像这种政治体就是蛮夷,因为它们没有直接承接天命,是必须要受到讨伐的。像中山国早期的鲜于国,它其实就是一个的政治体,有土地,有人民,然而它没有得到周的册封,就是没有天命的授权,各国都不认可它的合法性,于是晋国对其连连讨伐,三家分晋后的魏国与赵国也从来不肯放过它,认为它就是蛮夷,直到其国君贿赂周天子,册封中山国君为子爵,这才使得大家勉强认可了中山国。

    天子身负天命,而只有承接了天命的国家才能有统治的法理权。这其实就是“君权神授”的基本政治体系,整个天下都接受了这套说法。而君权神授体系几乎是所有的君主制国家的法理基础,而魏齐相王实际上就是僭越天命,就是践踏了“君权神授”这一法理,那么齐国与魏国还有何理由能存在于世呢?

    齐王几乎是转眼间就思量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是啊,他之前是齐候,虽然是国君,是诸侯,但实质上还是周王的臣子,秉承周的天命,这也是他统治齐国的基础,如今他却是亲手掘开了这个基础啊,之前怎么没有想到如此重大的问题呢?这个问题他也没有合理的答案,于是沉默不语。

    魏王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直接说道:“寡人是魏国之王,寡人自然就能统治魏国,这有什么问题呢?”

    在魏王身边的惠施则是极为尴尬,然而他却不得不替魏王发话:“两国相王并不是要僭越周的天命,而是效仿成法。当年周朝初立,成王年幼,而周却面临管叔、武庚之乱,周公遂摄政称王,代替成王执政;如今天下攻伐日甚,而天子暗弱,魏国与齐国乃天下霸主,有执掌天下的实力。而今魏齐相王,并不是要否定周的天命,而只是以王之位显尊贵,如此而已。”

    戴言哈哈一笑,向惠施问道:“依照惠子的说法,只要一个国家实力强大,有执掌天下的实力,就可以称王?在座共有诸侯十二,未来如果哪个国家强大了,是不是也可以称王呢?”随后他转向韩候韩康,对韩康说道:“韩国与魏国同为三晋之后,国人有好整以暇之勇;韩国另有宜阳铁山,甲兵之利天下闻名。韩国地处中原腹地,控遏宛、洛,为天子屏藩,实为天下之大国,小子以为,韩候应当称王,韩候以为如何?”

    韩候本来就对魏王与齐王擅自称王极为不爽,看到有人敢出来挑战他们的权威,心中正暗暗得意,冷不丁一下子被戴言给带进来了。韩国在他的父亲韩昭侯时任命申不害变法,使得韩国重新变强。然而魏国的一次进攻就使得申不害的变法成果毁于一旦,如今的韩国已经远没有他父亲时那么强大了,他对魏国与齐国真是惧怕到了骨子里,又哪里敢擅自称王呢?

    韩候沉默不语,在韩候身边的韩相公仲侈发言了:“我韩国如今实力不济,不敢擅自称王。”他的回答极为精妙,相当于默认了戴言所说的魏国于齐国称王,无非就是靠的强力。如果未来有一天,韩国重新变强了,又或者有了条件,韩国当然也会称王。

    然而这却不是戴言所要的答案。戴言为何会如此执着于称王之事呢?其实他真的是想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确定国家的法理权。

    现代国家与古代国家的区别在哪里呢?在17世纪以前,世界上的国家大为君主国,其存在的基础就是君权神授。在东亚,中国的历代王朝开国时必然要祭天,这是做什么呢?其实就是要的到上天的授权,证明我这个国家秉承天命,统治万民。而其他地区的国家则大多都受到宗教影响,立国几乎都有宗教的授权。比如欧洲的国王如果要得到世人的承认,必须要受教宗的加冕,这就相当于是承认了国王的权力来自于上帝,来自于神的授予。

    那么现代民族国家又是如何形成的呢?历史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国家是荷兰,它建立在欧洲三十年战争的废墟之上。欧洲在17世纪爆发了三十年战争,在战争结束以后,参战各国签订了奠定后来世界民族国家根基的威斯特伐利亚和约。这个条约中最关键的部分就是欧洲各国正式承认荷兰和瑞士成为独立主权国家。从那个时候起,国家的合法性不再来源于天授神权,而是来源于有影响大国的承认。

    而中国是如何从一个封建帝国变为一个真正的现代国家的呢?其中有关键的几步。第一步乃是第二次鸦片战争以后,清朝首先承认了英法等国。后来在清朝灭亡以后,新生的中华民国得到了世界各国的承认。而在1949年新中国建立以后,除了苏联和一些东欧国家,几乎没有其他国家承认。直到1972年尼克松访华以后,正式承认世界上只有一个中国,湾湾也是中国的一部分;有了美国这种有世界性影响的大国带头承认,此后世界上大部分的国家都承认了中国。而湾湾即使是有自己统治的国土,有人民,有宪法,有政权等国家该有的东西,然而因为它不被世界主流国家承认,它依然只能作为一个地区,而不是国家。

    魏国和齐国两个国家互相承认对方国君为王,这在戴言看来就是奠定现代国家的第一步。从这时候起,“王”的称号不再是天子的象征,而是来自于天下有影响的大国的承认。从此推论出去,既然“王”可以被承认,那么国家呢?其存在的基础也应该是来自于他国的承认。这种法理的改变及其细微,而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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