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来领粮草了么?
手搭凉棚,向前张望,只见那一小队骑兵,约有二十余人,一杆黑色的旗帜,上面绣着个“罗”字。
“呀,是罗家军来了。”
吴浑大喜,对手下士兵说到:“上去迎接,看看是哪位将军来了。”
时下罗家军名噪全国,声名显赫,只要打出“罗”字大旗,到哪儿都好使,处处受欢迎。
前面那队骑兵,缓缓走过来,头前一个中等身材的将领,手里拿着一杆狼牙棒。
吴浑离着老远,便抱拳行礼,问道:“是罗家军么?敢问是哪位老兄亲临?”
“在下寇喜,奉命来领粮草。老兄你好。”头前那员将领,将狼牙棒挂在马鞍上,朝着吴浑拱手还礼。
“呀,是寇将军,久闻大名,听说你一杆狼牙棒,杀得成德兵丢盔卸甲,屡立奇功,久仰久仰,佩服佩服。”
两队人马,聚在一起了。
大家问候致意,互道辛苦。
吴浑没打过仗,因此对战场上冲杀出来的罗家军很是景仰,不住声地对寇喜说:“寇兄,近来可好?你们罗家军,人人功勋卓著,我们佩服得紧哩……罗将军可好么?”
“呵呵,客气了,罗将军好得很,今天早晨,我们还在一起吃茶聊天哩。可惜他军务繁忙,不能亲自过来。”
“那是,领粮草这样的事,罗将军怎么会亲自过来。”
聊了两句,吴浑忽然发现,眼前的寇喜将军,长着一对浓眉,可是……有些不太对劲,一般人的眉毛,或浓或淡,都是一根根长出来的,可是寇喜的眉毛却是漆黑而光滑,象是画出来的。
吴浑心里暗暗好笑,以前听说寇喜长着一双浓眉,原来……他是画出来的啊。
但是,吴浑也不好意思问人家的眉毛啊,那是个人私事。
“寇兄,请把谍引牌拿来,给兄弟看一下。”
查验谍引牌,这是必要的手续,每个领粮草的将领,都会拿着一副谍引牌,这是上司发下来的,上面注着编号、编制、期限等等内容,需要和守军手里的记录相对照,完全相符,才能放进河阴仓,领粮草。
就是古代的“通行证”。
其实,它比现代的“通行证”还复杂得多。
寇喜笑了笑,“吴兄,谍引牌么,有,在后面。我们只是前哨,后面还有大队人马,带着马车来的,谍引牌在他们手里。”
吴浑愣了一下。
按规定,没有谍引牌,是绝对不许放入仓里的,这是铁的制度。
寇喜嘻嘻一笑,“吴兄,我赶了半天路,口渴得紧,能不能先让我们进入仓里,喝口水歇歇脚啊,顺便等一等后面的弟兄。”
“这个……”
寇喜笑嘻嘻地说:“吴兄,怎么,为难么?大家都是一家人,过两天,我们还要从比过,我带你见见罗子骞将军,他是个豪爽之人,你也是豪爽之人,你们俩有几分相象,一定会一见如故。”
吴浑有些飘飘然了,自己被夸赞“豪爽”,这颇合他的脾胃,而能和罗子骞一起“豪爽”,就更加让人心里痛快。他心胸大畅,哈哈一笑,“好,寇兄,一言为定,你们先进去吧。”
“谢谢吴兄,”寇喜拱了拱手,带着二十余名骑兵,匆匆驰马走向河阴仓的大门。
……
吴浑的手下,有两个精细些的士兵,上前来对吴浑说道:“长官,他们没有谍引牌,这个……不能进入吧,昨天上司不是还严令军纪吗?”
“哦,”吴浑拍了拍脑袋,开始有些后悔。
“嗯……大意了,不过,寇将军是罗家军的人,咱们做得太死缺了,也显得不够意思嘛。”
正在议论,远处,又开来一彪人马,远远地扬起烟尘,看上去足有几百兵马,而且依稀还能看见其中有长长的一列马车车队。
吴浑对手下士兵说道:“你们看,那是什么人马?我敢肯定,那一定是罗家军的后续队伍到了,一点错没有,看看旗号,是不是罗家军?”
那队人马,越走越近,有眼尖的士兵叫起来,“对对,对,正是罗家军的旗号,那旗上绣的是罗字。”
“这就对了嘛。”
慢慢地,那几百兵马,带着百十辆马车,走到近前,头前一个人高马大的将领,纵马来到近前,拱手说道:“罗家军部下偏将弥大通,奉命前来领取粮草。”
“弥将军,我们正等你呢,”吴浑乐呵呵地说:“你们的前哨寇喜将军,已经提前到了,他进入仓内休息了。”
“寇喜?”
弥大通愣了一下,反问道:“他来了吗?不会吧?不不,老兄,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没有没有,就是寇喜将军,提着一杆狼牙棒,长着一双浓眉毛,嘻嘻,只是……他那对眉毛,怎么看怎么象是画上去的。”
“啊?”
第201章 火烧河阴仓()
弥大通瞪着眼睛说道:“老兄,你开什么玩笑?寇喜那双眉毛,货真价实,全是长出来的,哪里会画上去?再说,今天他也没来……”
吴浑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头皮觉得有些发炸了,他也瞪起眼睛来,声音都变了,“弥……弥兄,寇喜将军……真的没来么?”
“当然没有,郭乐将军派我来领粮草,寇喜正带着队伍训练负重越野呢……老兄,你搞的什么鬼名堂?”
“啊?”
吴浑吓得浑身一阵发紧,只觉得眼前发黑,赶紧命令手下,“快,快进仓里去,报警,报告扈将军,就说……奸细混进来了,快,快……”
坏了。
那个画着眉毛的“寇喜”,百分百是冒充的。
是敌人!
这一惊,非同小可,吴浑和弥大通,都急得浑身冒火,吴浑忽然脑子一转,对弥大通说:“这个……你的谍引牌。”
这个时候,他知道查验谍引牌了。
“哎呀……”弥大通急得皱眉瞪眼,敌人已经混进仓里了,十万火急,你这时候来查验我的谍引牌?可是,验牌是制度,不能违抗,于是他急急地掏出身上的谍引牌,递给吴浑,“喂,给你验牌。”
其实吴浑心里更苦啊。
刚才就是因为自己马虎,没查验“寇喜”的谍引牌,这才酿成错误,现在,难道对弥大通的谍引牌也不查了么?
火速查一下。
手忙脚乱。
吴浑验过了弥大通手里的谍引牌,准确无误。这回,弥大通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真货。
唉……
谍引牌啊……吴浑恨不得自己打自己一千个嘴巴。
他慌手慌脚地说:“弥将军,请帮忙,快跟我去追奸细。”
“快走呀,你还在这里啰嗦什么。”
……
吴浑和弥大通一起,纵马向仓里驰去。
此时,吴浑手下的士兵,已经急急地拍马跑进仓里向守军将领扈铖报告去了。
河阴仓,这是江淮的总粮仓啊,国家的后勤保障基地,绝对不容有失啊。
……
就在这时候,弥大通和吴浑同时看见,从河阴仓里升起一股红通通的火焰。
起火了!
河阴仓失火了。
坏了……糟了……
吴浑大叫一声,就象他自己身上着了火一样,催马向前疾驰,这时候,只见仓里面的火焰,霎时间已经冲天而起,红黄色的火苗,象是一片灿烂的烟花在半空绽放。
天气火热,整个河阴仓,片刻功夫便烈火熊熊,热浪冲天。
……
整个河阴仓,全都被突然而起的火势惊动了,守卫的兵马,足有几千人,纷纷从各自的营地里奔出来,人喊马嘶,你喊我叫,全都朝着仓库奔过来。
守军最高将领扈铖,骑马抡刀,带着几十个亲兵,不顾热浪冲天,直朝着仓库冲过去。
仓库,建在整片建筑群的中心位置,四周都是兵营、帐房、马棚,每日里人来人往,领粮草的,巡逻的,拢帐的……川流不息,刚才,还有不少队伍,赶着马车,在从一个圆开口大仓里,往外领粮食。
火,着起来的时候,大家都毫无准备。
领粮食的,正一斗一斗地计数,装车,有条不紊,巡逻的,排着队,挨个在各个仓库之间走动,守卫的哨兵,站在一个个哨位上,没有脱离岗位。
那么,火是怎么着起来的呢?
原来,那个“寇喜”率领二十余个手下,进入仓储区以后,借口饮马,向巡逻队问明了水井的位置,借了水桶,松松散散地说笑着,向仓库走去。
一切正常。
趁着守卫士兵不注意,这些人迅速分散开来,象是一群野狼,按照预定计划,匆匆走向各个仓库。
路上,也遇到了几个士兵,对这些人的行动有些疑惑,他们的动作表现,有些不太对头,不象是前来领粮草的。
有精明些的军官,上来盘问,那个“寇喜”笑嘻嘻地走到面前,一边嘴里套近乎,一边把手伸进衣服底下。
等到走到几步以内,“寇喜”突然露出了狰狞,一把匕首直刺而出。
这“寇喜”脚步灵活,动作迅猛,突然发难,一招制敌,匕首深深刺入军官的心窝里。军官连叫喊躲避都来不及,便被刺中身亡。
寇喜伸手扶住军官的身体,就象老朋友见面一样,搀扶着拖拽着,嘴里一边高谈阔论地说笑,一边把死去的军官拖到墙角。
一切都象什么也没发生过。
这些闯进狼仓的恶狼,悄悄散开,分赴各个仓库,等跑到各个大库面前时,一个个把獠牙都露出来了。
拿出火种,点燃事先准备好的浸了油的烂麻布,扔到粮仓里。粮仓并不是封闭的,储存粮食需要通风,此时盛夏,一般通气孔和窗户都开着,而且,木制的门窗也最容易燃烧。
至于草垛,那简直就是沾火就着。
这一伙溜进来的奸细,在各个大库间,疯狂放起火来。
这些人此时露出了庐山真面目,一个个武艺高强,凶狠恶毒,遇到巡逻的士兵,便一刀杀掉,杀完了人,再放火。
不大功夫,十来座粮仓,便都燃起火来。
此时,把守粮仓的士兵,才刚刚发觉。
有些来领粮草的军队运输队,还正在按部就班地装粮食,点草料,有些巡逻队,还正在远处转悠,突然之间,火势就已经起来了。
天气本来就热,河阴仓一个接着一个的大库,纷纷冒出火苗,霎时间,腾腾火焰,便弥漫开来,空气,也顿时被烤得热气腾腾。
……
整个河阴仓都乱了。
人们乱喊乱叫,争相逃跑,仓库间浓烟大起,火势冲天,一股灼热的气浪,向四外扩张。
守将扈铖冲进来。
现在,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副令人绝望的景象,数座大库,冒着滚滚浓烟,喷着长长的火苗,草垛,就象是一个巨大的火炉,火苗向天空涌起几丈高,人们乱喊乱叫着,躲避着浓烟烈火的吞噬。
一股热浪袭来,差点把扈铖熏得跌下马来。
……
显然,火是有人故意放的。
数座仓库一起着火,这是有预谋的行动。
这一刹那间,扈铖心里涌过的一个最大感觉就是:完了。
国家屯积在此的数万粮草,完了。
……
第202章 三万斛()
“快救火。”
扈铖发出了命令。
此时,抓奸细并不重要,即使抓到了放火的奸人,也于事无补,最重要的头等大事,就是救火。
能救多少,是多少吧。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去救,因为……河阴仓太重要了,这是国家作战的战略储备啊。
救火……
士兵们,纷纷跟着扈铖,加入救火的行列。
粮仓里,是备有救火设施的,有水桶,有沙堆,有铁锹,大家七手八脚,打水泼火,扬沙泼火。
浓烟滚滚,热浪翻涌,没到跟前便觉得全身烫得难以忍受。
士兵们先把自己身上用水淋湿,再提着水桶冲进火场里。水泼上去,已经着火的仓库,浓烟更大,把一个个士兵熏得昏迷在地。
拖拽出受伤熏倒的士兵,其余人继续往上冲。
……
这时候,弥大通和吴浑,已经带着人冲进来了。
火,是蔓延最快的东西,等他们冲进仓库区的时候,大火已经熊熊燃烧起来,黑色的烟柱,直冲向高高的天空,一阵阵热浪,迎面扑来。
吴浑,此时已经快吓傻了,他浑身就象是打摆子一样哆嗦着,问弥大通,“弥……弥兄,咱们去抓坏人。”
“放屁,”弥大通气愤地骂道:“现在抓的什么坏人,赶紧去救火。”
“是……”
弥大通带着手下几百士兵,冲向火场,他高声叫道:“咱们罗家军,打仗有种,救火也不能含糊。”
士兵们就象是打仗冲锋一样,呐喊一声,上前抓起救火用具,投入火场,加入救火的行列。
水桶不够用,临时把装粮食用的木斗、吃饭用的饭盆之类,全都拿来用上。弥大通指挥着士兵,冲进火场,把还没有被烧着的粮食,一袋袋地扛出来。
罗家军训练有素,临危不乱,在救火时发挥了极重要的作用,这五百士兵,在各自军官的指挥下,很快分成了数路,有的泼水灭火,有的冲地仓库扛粮食,有的拆散围墙,隔开火势……
一阵忙乱。
几乎每个士兵的脸,都象是黑炭一样,落了一层的黑灰,身上的衣服,有的地方被火烤焦了,有的地方被水淋湿了,肮脏不堪。
不断有士兵,被浓烟熏倒,被烈火烤晕,很快便被抢救下去,脱离火场。
扈铖的眉毛和头发,几乎全被火苗子给烤掉了,身上的衣服扯开了数处口子,他带着士兵们抢出一个大库的几十袋粮食,累得呼呼直喘。
四周全是一片焦糊味儿。
不大功夫,涌入仓库区的士兵,越来越多,守卫仓库的士兵,有三四千人,一队接一队的士兵,都涌过来,扈铖赶紧下令,派每队士兵“围攻”一个仓库。
一批批被烧得乌黑的麻袋,被士兵扛出来。
然而,还是有大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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