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不成钢，最后，让他担任了一个‘军械使’的差使，也算是不奖不罚。”
“哦，”
罗子骞听了这些消息，心里有些淡淡的失落。
一场战役，轰轰烈烈开始，平平淡淡结束，总觉得有点……既不甘，又微凉的感受。
如果刘济不死，如果自己不从冀州撤出来，如果……
一切都结束了，不存在那么多“如果”。
……
“行啊，”罗子骞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战争结束了也好，双方罢兵，也算是老百姓的福气。”
萧柔问道：“卢兄，那乌重胤呢？”
“哦，他啊，圣上大加赞赏，将他任命为河东节度使，对了，乌重胤我们俩，早就言归于好，我临来的时候，还在一起吃了饭，他托我向二位问候，因为有急事要赶赴任上，来不及到洛阳看望你了。”
“哦，”
罗子骞夸赞卢从史，“卢史，你是个胸襟宽广的人，对擒拿自己的人，不记仇，不敌视，化敌为友，这是高风亮节，可钦可敬。”
“呵呵，要说高风亮节，你和乌重胤、白居易等人才是真正的高风亮节，不以仇敌待我，反而救我性命，使我重获新生，卢某要感激一辈子的。
……
送走了卢从史，罗子骞带着胡安，来到刺史府，找到刺史秦瑁，对他说：“秦刺史，那个江洋大盗草上飞，还在你们的大狱里押着吗？”
“在啊。”
“你能不能把他借给我用一下。”
“当然可以。不过这小子挺滑溜的，武艺高强，你得小心点，他曾经两进大狱，可是都给逃出去了，外界传说他有‘缩骨秘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秦瑁带着罗子骞，来到大狱。
大狱里有持刀的士兵守卫，厚重的高墙，没有窗户的房间，显得郑重而阴森，墙上写着“刑罚无嬉，罪恶莫瞒”之类的大字，院里放着一个高大的木驴，罗子骞吓了一跳，“秦刺史，你们还用这玩艺儿？”
“呵呵，不用，那是摆着吓唬犯人的，从我上任以来，就没有用过。”
草上飞被关在一个单独房间，狱卒打开两重厚木门，带着罗子骞来到一个霉气味浓重的小房间里，屋内光线昏暗，潮湿阴凉，一个蓬头垢面的瘦子，手脚上都带着铁链子，坐在一堆烂稻草上。
“草上飞，”狱卒喝道：“起来。”
草上飞以为是要把他斩首了，吓得翻身跪倒，不住磕头，“老爷，饶命啊……刀下留人啊……”
“别嚎丧，起来，有人找你。”
罗子骞凑到跟前，仔细看了看，这个犯人瘦长脸飞凤眼，眼珠骨碌乱转。没错，正是他。
草上飞也眨巴着眼睛打量罗子骞，忽然脸色一惊，朝后缩了一步，惊叫道：“是你……”
他认出罗子骞来了。
这倒是让罗子骞挺佩服，这个贼，记性挺不错嘛，他冲着草上飞一笑，“老朋友，最近挺好啊。”
“唔……”
狱卒说道：“草上飞，你脑袋里灌大粪了吗？赶紧参拜罗将军。”
“啊？是……小人参拜罗将军。”
草上飞朝着罗子骞当当磕头。其实，这也不怪草上飞，他虽然见过罗子骞，而且两人还交过手，但是他并不知道罗子骞是谁。
罗子骞说：“行了，草上飞，我问你，你是想在大狱里凉凉快快的多住两天呢，还是……”
草上飞可不傻，他立刻急扯白脸地说道：“报告罗将军，小人恨不得马上出狱，如果您能放我出去，那就等于是小人的再生父母……”
“行了，草上飞，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小人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那好，你先吃点饭，一会咱们就走，胡安，拿饭来。”
胡安提着一个食盒，走上前来，打开，食盒里装的是米饭、胡饼、烧鸡，散着着阵阵香气。狱卒给草上飞除下手上的铁链，草上飞也不客气，用手撕起烧鸡，大吃大嚼。
罗子骞说：“草上飞，咱们有言在先，你若听话，帮我去办一件事，办成了，我在刺史面前给你美言几句，减少刑期，甚至当场释放，都不在话下，若是不听话……”
“我保证听话，”草上飞嘴里嚼着烧鸡，含含糊糊地说。
“……呵呵，你若不听话，我就不给你解药了。”
“啊？”
草上飞一听这话，立刻直愣愣地瞪圆了眼睛，瞅瞅罗子骞，又瞅瞅手里的烧鸡，他是个江湖精，立刻便明白了，自己吃的食物里有毒。
原来上当了……
草上飞满脸尴尬，愠怒地看了罗子骞一眼。
罗子骞说：“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只不过在烧鸡上掺了点‘五仙散’，因为你腿太快，怕你跑了追不上，所以……嘿嘿，不过，你如果不满意，我可以马上给你解药，咱们只当没这回事。”
“不不……罗将军，我愿意跟你去。”
草上飞聪明得很，立刻便答应罗子骞。他能出大狱，这笔买卖，是大赚特赚。至于“五仙散”，反正只要听话，便会有解药，倒也不用担心。
对于自己这样“闻名遐迩”的惯犯，人家也不可能不加提防。
这年头，谁是傻子？
……
草上飞从大狱里出来，洗了澡换了衣服，走在阳光下，舒舒服服地伸了个大懒腰。
“哈哈，老子又见着太阳了。”
胡安打趣道：“老兄，跟着我们干活儿，挺辛苦的，哪如你在狱里头整天躺着享清福，睡大觉。”
“胡说八道，你试试就知道了。”
“草上飞，我和罗将军，化装成贩珠宝的，你呢？还化装成卖馄饨的么？”
“嘿嘿，化装么，这容易得很。你们等一下。”
过了一阵，草上飞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了点颜料笔墨，鼓捣了几下，等他再扭过身来，他的脸变成了土灰色，眼角耷拉，满脸皱纹，唇边几根狗油胡，变成了一个没精打彩的小老头。
“怎么样？胡安。”
“嘿，你小子还真有两下子，跟蝎了虎子似的，说变就变。”
第166章 姑娘长得美如画（）
罗子骞、萧柔、胡安、草上飞四个人，化装成一伙贩珠宝的生意人，罗子骞和萧柔骑了快马在前，胡安和草上飞赶了一辆骡车在后，几个人从洛阳出发，直奔蔡州。
时正值盛夏，洛阳城外鸟语花香，景色优美，罗子骞和萧柔骑马上路，连说带笑，心里格外敞亮。
“罗子骞，咱们俩很久没这么出来了。”
“嗯，青山绿水，真美丽……萧柔，等以后有时间了，我还想再到茅山住几天呢。那里过的才是神仙日子。”
“咱们到少林寺里玩一趟吧。”
罗子骞笑道：“现在不行，到蔡州还有任务，等回来的时候再去吧。”
“行。”
两匹马一辆骡车，沿途疾驰，这天傍晚，到达一处市镇，叫做“周家镇”。胡安和草上飞去寻找客栈投宿，罗子骞和萧柔在街头溜达，看见一对要饭的乞丐，衣衫褴褛，脚步蹒跚，正在拉着胡琴行乞。
胡琴声悠悠扬扬，如泣如诉。
罗子骞忽然想起了黄仙儿。
当初，初识黄仙儿的时候，便是在一个客店内，黄仙儿父女，拉着胡琴，化装成走江湖卖艺的，盗走了飞虎镖局的夜明珠。
黄仙儿……
那天晚上，在自己的房间里，黄仙儿投怀送抱，那种滋味儿……罗子骞不禁心里又有些跳动了。
“你想什么呢？”
旁边的萧柔一句话，把罗子骞吓了一跳，心思猛地回到现实，他嘿嘿一笑，遮掩道：“这俩乞丐……挺可怜的，给他们几文钱吧。”
“行。”
两个乞丐，一个瞎子，一个跛子，瞎子负责拉胡琴，跛子负责看路，两个人互相合作，倒也挺默契。
萧柔扔给他们一串铜钱，两人不住道谢，瞎子拿着胡琴给萧柔拉小曲，嘴里唱道：“姑娘长得美如画，心灵手巧有造化，一生富贵人人夸呀……”
……
两个人牵着马，在街上逛了一阵，萧柔忽然说道：“不对劲。”
“怎么了？”
“刚才咱们碰见的那俩卖艺的……不对不对，罗子骞，那个瞎子唱的歌，说什么‘姑娘长得美如画……’什么的……”
“唱得不错啊，”罗子骞开玩笑道，“你长得确实美如画。”
“去你的，我是说，他是个瞎子，怎么知道我是个姑娘？我又没开口跟他说话。”
“啊？”
罗子骞歪头一想，对啊，刚才萧柔给两个乞丐施舍铜钱的时候，未出一语，瞎子怎么能知道这人是个姑娘？
“也许……他不太瞎，”
有些个盲人，是有一些视力的，并非完全失明，罗子骞虽然这样给萧柔解释，实际上自己心里也是狐疑。
他俩进了客栈，胡安已经把房间安排好了，马匹车辆，都送入后院马棚，草上飞凑上来，悄悄对罗子骞说：“将军，街上有两个点子，我没惊动他们。”
“点子？”罗子骞一愣，“你说的是……那俩瞎子和跛子吗？”
“对呀，敢情您也看出来了呀……就是他俩，一点错没有，这俩是吃飞食的，不信您瞧着，今天晚上，镇子里肯定有案子。”
“不管他。咱们还有正经事。”
“是，”
店小二凑上来，嘻嘻笑道：“各位客官，你们多住两宿吧，过两天，咱们镇子上，有热闹看，比唱大戏还好看多多了。百年难遇，不可错过呀。”
“什么热闹？”
“咱们镇上周老爷的小姐，要抛绣球选夫，抛到谁头上，就可以当周家的乘龙快婿，嘿嘿，这种好事，提着灯笼也难找呀……”
绣球选夫？
胡安问道：“店家，怎么中原地带，也有绣球选夫的事？真是新鲜。周老爷是谁？”
“周老爷呀，那是咱们方圆百里之内，最大的财主，广有粮田，家财万贯，可就是家里没有子嗣，只有两个女儿，因此，周老爷便想选个乘龙快婿，入赘到家里，继承这份家业。”
罗子骞问道：“那也用不着抛绣球啊。”
“嘿，您是不知道呀，”店小二是个饶舌的人，凑上来小声说道：“周老爷的女儿，嘻嘻……长得又黑又胖，满脸麻皮，嘻嘻……别人家的姑娘，长到十八九岁，说媒的就要踏破了门槛儿，可是周家这位大小姐，日也盼，夜也盼，就是没有一个媒婆肯登门，她不抛绣球，有谁家的公子，猪油蒙了心，肯去娶她？”
“哈哈……”罗子骞等人都笑起来。
……
几个人住了一宿，却也没发现有什么“案子”发生。
胡安对草上飞说：“你看走眼了吧？也许昨天那俩人，根本就是好人。你弄错了。”
“我要看错了，输你十吊铜钱。”
两个人一边抖嘴，一边打赌，套车上路。因为有事在身，谁也没功夫等着看周老爷的女儿“绣球选夫”的热闹。大家匆匆奔上大路，直奔蔡州。
一路疾行，这天进入蔡州城内，罗子骞发现，蔡州比起洛阳来，那简直就是“绵羊比大象”，差得远了，窄小凌乱，百业凋零，相对于洛阳的宏大繁华，逊色得多了。
草上飞说：“要进吴少阳的府衙，其实白天比晚上还容易。”
“为什么？”
“那吴少阳是个讲排场的人，家里仆役丫环众多，一日三餐皆有歌舞，府里人来人往，随便冒充个什么人，就能混进去，何必等晚上去爬围墙？”
草上飞果然是内行。
罗子骞之所以把他从大狱里弄来，就是利用他这一点。而且，他来过一次吴府，地形熟悉，还能当个向导。
于是，几个人在蔡州城内找客栈住下来，草上飞去吴少阳府里府外，侦察一番，回来报告道：“有办法了，吴府里正在运冰块儿，咱们化装成搬运工，混进府里去。”
“运冰块？”
罗子骞觉得奇怪。
此时夏季，哪里来的冰块？难道古人也有冰箱或是制冷厂么？
草上飞说：“将军有所不知，现在虽然是盛夏，但是有心眼儿活泛的商人，冬天掘下冰窖，把冰块储藏起来，到了夏天，就卖大价钱，有钱人家，为了消暑，或是保存食物，常常购买冰块。当然小民小户，是买不起的。吴府里财大气粗，当然不在乎这几个钱。”
“哦，原来如此。”
第167章 冰库奇遇（）
要说草上飞，也真够本事，不大功夫，他便联络好了运冰的车，让罗子骞和自己扮作搬运工，跟着冰车，进入了吴少阳的府里。
运冰的车，都有壮骡拉着，异常沉重，车厢外用厚厚的棉被包裹，罗子骞跟在车后，偷眼打量吴府里的动静。
吴少阳的府里，果然象草上飞说的那样，仆人家丁，人来人往，罗子骞和草上飞在府里管家的指挥下，将冰块从冰车上搬下来，运送到府衙角落一间仓库里。
此时外面天气炎热，但仓库里的墙壁都用厚棉絮包着，堆了好多切割得整整齐齐的冰块，屋里冷气嗖嗖。但是，因为时值盛夏，冰块即便保存再好，也难免融化，因此屋地上、门槛内外，满是水渍。
罗子骞一面干活，一面观察府里面的动静。
草上飞悄悄对他说：“将军，有点奇怪，府里的人，都扳着个晦气脸，象别人欠他们八百吊钱似的。”
罗子骞也发现了。
确实，从管家到家丁仆役，几乎每个人都扳着脸，不苟言笑。
当然，他只是个搬运工，做粗活的“临时工”，人家也没必要给他陪笑脸，但是……怎么就觉得有一丝不对劲儿。
人们很少交流，个个冷若冰霜，脚步匆匆。
就象草上飞说的，象谁欠了他们八百吊钱……
……
罗子骞想看到吴少阳，或者吴元济、董重质等人，但是，却一直没有见到。
这也难怪，府里的主人，怎么会来到干粗活的地方。
搬完了冰块，草上飞一使眼色，带着罗子骞趁人不备，一出溜便躲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