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子骞和萧柔等人,刚刚走进黑漆大门,忽然听到一声怒吼。
“老不要脸的臭菜帮子,赶紧给老娘说清楚……”
随着吼声,只见一个胖胖的中年婆娘,扭着大屁股,从屋里一扭一扭地走出来,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王举人,瞪眼怒骂。
大家都是一愣。
只见这个女人身体肥胖,走起路来,身上的肥肉颤颤微微,比王举人还胖了一圈,穿着一身绣花缎子裙,因为屁股太大,腰太粗,裙子紧紧裹在身上,象个圆球。
她举着一只圆胖胖的,象是粗藕一样的胳膊,指着王举人,破口大骂,“老骚货,没成色,见了娘儿们迈不动步,贪吃成性的玩艺儿,以为老娘不知道么?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帮子,也能让你嘴里吐涎水……”
她的胖胳膊上,一只翠绿的玉镯子,甚是名贵,而这女人头上脖子上,也戴满了金玉珠翠,显得无比富贵,大家一见,马上人人心里断定:这个母老虎,一定就是府里的女主人,王举人的太太。
可是……王太太怎么当着客人的面,如此辱骂丈夫?
……
草上飞瞅瞅这个胖女人,又瞅瞅王举人脸上贴着的那块膏药状的白布,“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第483章 他是个老色鬼()
王举人刚刚引着罗子骞等人,走进大门,就一头撞见这个胖女人,指手划脚地怒骂,一下子闹了个“短兵相接。”
胖女人怒目横眉,举着又粗又胖,象是香肠似的胳膊,指着王举人的鼻子,骂道:“不要脸的老贼胚,做梦偷吃荤腥的馋猫咪,穿上衣服装模作样地象个人,脱了衣服整个就是烂屁股猴儿……”
这一顿臭骂,把一大群人,都给闹愣了。
王举人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恼怒地瞪了她一眼,“躲开,没看见来贵客了。”
“有客人好呀,让别人也看看,姓王的是个老色鬼,老流氓,老浑蛋……”
王举人又急又怒,赶紧命令旁边的管家,“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太太弄到……请到别处去。”
两旁的管家、家丁,赶紧跑上前去,连拖带拽,把胖太太往后拉扯,然而这个胖女人身体又肥又重,拽起来甚是吃力,而且,胖女人嘴里一边骂,手上一边瞎轮瞎打,在管家、家丁的头上身上,噼噼叭叭乱打一气,家丁们又不敢还手,只手硬挺着一个个的耳光、巴掌,勉强你拉我拽,把她给拉扯到旁边的屋里去了。
草上飞对旁边的无阳子笑呵呵地说道:“我明白了,王举人脸上这块白布,一定是太太抓的。”
“非也,非也,也许是王举人自己抓的。”
“嘻嘻……”
……
王举人脸色尴尬,讪讪地领导着众人,来到王家客厅里。大家落坐之后,罗子骞开门见山,直通通地说道:“王举人,这位老人家的女儿,来你家作佣工,为什么扣在府里,不让她的父亲相见,请你把她叫出来。”
“这个……”
王举人翻了翻眼皮,瞅了瞅旁边坐着的老人,没吱声。
周香玉“霍”地站起来,“怎么着,你抢男霸女,还想赖么?我告诉你,让你自己放人,这是客气……”
她的话还未说完,忽然客厅门口一黑,一个胖胖的身影,从门口晃进来,因为身板太宽,几乎把整个门都给挡住了。
进来的人,却正是胖乎乎的王太太。
王举人赶紧站起来,对太太说道:“你先出去,我这里有客人。”
“我知道,”王太太这回倒是不骂人了,站在门口说道:“听说,是罗将军来了,是不是,我正要向罗将军告状。”
“告状?”罗子骞和萧柔人对望一眼,都觉得可笑。
“是呀,告状,”胖太太向前走了两步,面朝着罗子骞,用胖手指点着王举人,“罗将军呀,您可不知道呀,这个人他是个人面兽心呀,表面上看着象个人,实际上象个鬼……”
“你胡说什么,”王举人恼羞成怒,走上来拉扯太太的胳膊,“你先出去,等客人走了,咱们有话好说。”
可是,太太身子肥胖,稳如泰山,王举人是个文人,臂上无力,根本就如“蚍蜉憾大树”一般,拽了两把,纹丝不动。
“罗将军呀,我冤枉呀,我跟了姓王的二十多年了,他这个老鬼,花心好色呀,看见别的女人,就迈不动脚步了,您可要给我做主呀……”
罗子骞勉强忍住笑,对胖女人说道:“王太太,别急,我肯定给你做主。”
那女人一听,欢喜不尽,朝着罗子骞施礼,做了个“万福”的动作,可是腰太粗了,根本就弯不下去,动作滑稽至极,把萧柔、草上飞等人都逗得一阵嘻笑。
“王太太,我问你,府里是不是来了一个女佣工?就是这位老爷子的女儿?”
“就是呀,就是那个**人……”
“你少胡说八道。”萧柔沉下脸来。
“是是……就是……她来了以后,老王他没安好心呀,一心想偷吃荤腥,那份色心呀,简直是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偷偷摸摸地就想去偷吃……您说说,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女人,值得他这么丢了魂么……”
罗子骞扭过头,冷眼看着王举人,“你怎么说?”
“嘿嘿,误会,误会,”王举人的脸上,都沁出了汗水,尴尬地笑了笑,“既然罗将军有话,我马上把人叫来,不过,您不要误会,拙荆的话,不尽是实,我哪里会做那种事?没有,真的没有……”
“你先把人找来。”
“是,是。”
不大一会,一个家丁,带着个身穿佣仆服色的女人,来到了客厅里。
这女人看上去确实有三十多岁了,长得纤细瘦弱,脸上几无血色,眼角有细细的鱼尾纹,一双眼睛怯生生地瞅着客厅的这些人。
忽然她的目光看见了老头,登时眼神一亮,叫道:“爸爸,”脸上现出喜色,快步走过来。
老头拉住她,颤颤微微地说道:“这位是罗将军,他是咱们的大恩人,带着我来救你的。”
“罗将军?”这女人吃了一惊,赶紧朝着罗子骞鞠躬,“谢谢罗将军。”
“不客气。”罗子骞微笑道:“姑娘,跟着令尊走吧,不要在王举人府里做工了。”
“是,”
王举人赶紧表态,“没关系,我们这里,来去随意,我一定多给工钱,多给工钱。”
这时候,无阳子站出来,摇头晃脑地开腔了,操着公鸭嗓说道:“王举人,我得说你两句。你府里招佣工,无可厚非,但是心怀他念,图谋不轨,这就不对了。”
“这个……误会了,误会了。”
“读书人,应该职廉耻,明孝义,王老兄,你家夫人的话,我看很有道理,咱们可不能做老色鬼,老浑蛋啊。”
“……”
王太太一拍手,“这位道爷说得对极了,真对劲儿,就是这样,他就是老色鬼,屡教不改,越老越色。”
“夫人,”无阳子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以后,要好好看着他,如果他再犯,就狠狠地打。”
“好,”王太太一副“扬眉吐气”的模样,“我一定饶不了他,哼哼,要不是我妹夫,他哪里来的这些家产?谁知道,这老家伙恩将仇报……以后他要再敢不老实,老娘就让他脱层皮。”
“对,”无阳子鼓励她,“王太太,披着羊皮的狼,绝不能纵容,你越软,他就越硬,以后你有了冤枉,尽管找我们报告,我们一定替你作主。”
“道爷,您可真是个好人啊……”
第484章 江州司马()
出了王举人的家,老头问女儿,“湘灵,在王家,他们欺负你了?”
“没有,爸爸,那个王举人不是东西,他是想悄悄欺负我来着,不过,让胖太太拦住了,他们还吵了起来,太太把举人的脸给抓破了……”
“哦……那就好,怪我,不该让你进王府。”
“爸爸,以后咱们再也不求财主家了。”
“好,好……”
……
爷儿俩边边边聊,旁边的人本来并没注意,但是,老头的一句“湘灵”,却把走在旁边的萧柔,给吓了一跳。
怎么着?
这个年龄不小的姑娘,名字叫做“湘灵”?
……
萧柔立刻瞪大了眼睛,扭过头来,吃惊地用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纤弱的姑娘。
她……难道是巧合,是重名吗?
萧柔的脑子里,就象是滚过一道雷,“轰隆隆”地直响,如果……不是重名?那……
我的天啊……
……
在蜀中浣花溪的时候,萧柔和罗子骞,在薛涛的家里,住了几天,当时听薛涛讲述白居易的旧事,都不胜感慨。
白居易一生曲折,年轻时的初恋情人,是一个叫做“湘灵”的邻家女孩。两个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却因为家庭的反对,始终难成眷属。
成为一生遗憾。
难道……眼前这个逃难的落魄女人,就是薛涛所说的那个“湘灵”么?
我的天,哇哇塞……
……
萧柔三步两步,上前一把抓住姑娘的胳膊,瞪着眼睛问道:“姐姐,我问你们点事情。”
“什么事?”那姑娘吃惊地看着她。
“请问……你们认识白居易吗?”
……
一听“白居易”这三个字,那姑娘的登时脸色变了,眼睛睁得老大。
见她如此表情,萧柔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继续问道:“姐姐,你是不是就是白翰林幼时的领居……湘灵?”
忽然间,那女子的眼睛里,突然就涌上了泪水,扑簌簌地掉落下来,萧柔的一句“白居易”似乎一下就掀起了她内心里的无数波澜……
……
罗子骞也奔了过来。
这个从王举人的府里救出来的女子,竟然……是白居易的初恋情人?那个让白居易至今未娶,魂牵梦萦的湘灵?
……
此时,湘灵拉着萧柔的胳膊,眼泪象是成串的珍珠,扑簌簌地往下掉。透过朦朦泪眼,她哽咽着问萧柔,“你们……认识白居易么?”
“认识,我们都是好朋友,湘灵姐,原来是你,真没想到,你怎么……湘灵姐,幸亏我们遇到了你……”
萧柔的眼里,也涌出了泪花,和湘灵搂抱在一起,脸对脸地哭成一团。
……
罗子骞站在旁边,也觉得心里一阵发酸。
真上让人感慨,白居易的少时恋人,竟然沦落至此,逃难流离,为人奴仆,受人欺凌……这叫什么事。
命运无常,造化弄人啊。
……
萧柔问道:“湘灵姐,你们怎么……逃到这儿来了?”
这话,也是罗子骞想问的,是啊,白居易在长安城里当着大官,就算是婚姻不成,情分总在,为什么不去长安投奔白居易呢?
湘灵擦了把眼泪,“妹子,说来话长了,我妈没了以后,家里日子难过,就想到江州来投奔一个远房舅舅……可是却没找到,因此沦落下来,唉,你说为什么不去找白居易……这可怎么说呢……”
“姐姐,白翰林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他也是……有苦难言。”
“我知道,说起来……也挺难为他的,我是个苦命的女人,只会给人添麻烦,既然帮不上他,难道还让他为难么……”
“你这叫什么话?你看看,连饭都吃不上了,受人欺凌……你这样,白居易就好受了么?”萧柔急扯白脸地嚷道。
“唉唉,妹子,你别嚷,我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湘灵的眼泪,说着说着,便又掉了下来。
……
几个人一阵唏嘘,罗子骞让湘灵你女坐了一辆马车,一同赶往江州城。
萧柔是个性子直爽痛快的人,最看不上湘灵这样的柔弱优柔,她说:“湘灵姐,不用说了,你跟着我们回长安,如果白居易不要你,我帮你在长安城里安个家。”
湘灵幽幽地叹了口气。
萧柔气乎乎地说:“其实,白翰林也真是的,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决定都做不了,等我见了他,好好跟他吵一架。”
“妹子,可别……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唉,怎么说呢,只要他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我也就没什么所求的了……”
“你……”
萧柔瞪了湘灵一眼,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眼看着这个三十多岁的老姑娘,面庞消瘦,甚是显老,她三十多岁不嫁,显然是心里一直放不下白居易,可是,又不敢主动去追求,就这么任凭年华老去……
痴情如此,真是既可怜,又可气。
……
进入江州,罗子骞一行直奔刺史府衙,准备在城里补充物资,休息一天,然后登程北上。
到了府衙一问,被告知刺史没在。
府里的师爷对罗子骞说:“罗将军,真不巧,刺史刚走,我带你们在驿馆里安歇,等长官回来,我立刻禀报。”
“没关系,刺史出门了么?”
“倒也不是,他们都去城北,迎接客人去了。”
“客人?”
“对,天下闻名的大才子白居易,到江州来了。”
“啊?”
罗子骞等人一听,都是大吃一惊,怎么,白居易到江州来了?他来干吗?代表朝廷巡查么?
师爷却是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副苦笑,“罗将军,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了,白翰林,怎么说呢,他老人家最近出了些变故……”
“怎么回事?”
“他因为触怒了圣上,被贬谪到江州,担任司马。”
“……”
罗子骞和萧柔等人,不禁都是目瞪口呆,我了个去……白居易竟然惹祸上身,被皇帝老头给贬了,发配到江州,当了个小小的江州司马。
这事儿……真让人心里发堵,嘴里无话,越琢磨越不对味儿……
白居易啊,白老兄啊,你到底咋回事啊,跟宪宗皇帝吵架了么?
江州司马,这算是个什么官职啊,比刺史还小了一圈儿,顶多相当于一个州府的“秘书长”,并且还没有实权。
第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