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肋骨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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肋骨之花-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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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默念出一串苏醒密钥,赫洛取下传感器头盔,疲倦地长舒了一口气。

    入侵一个人的大脑是个非常费神的活,如果对方的精神力过于强大,还有被洗脑的可能。现在他像遭遇了一场雪崩般,身体沉钝得无法动弹。

    这让他想起几年前和沙耶罗去日本旅行时(尽管现在想来沙耶罗多半是去那儿执行什么任务)滑雪的经历。他确实遭遇过雪崩,好在有极富求生经验的沙耶罗在,死亡与他们俩擦肩而过。

    他还记得那时的情形。他们被困在岩石狭窄的夹缝里,周围全是冰冷的雪,沙耶罗跟他的身体紧紧挨在一起,就跟现在的感觉有点类似。

    赫洛动了动冻得几乎僵硬的手指,摸了一下男人覆盖着冰霜的脸,艰难地从冷冻柜般的医疗舱里钻了出去,回头看了一眼雾气蒙蒙的玻璃,有些怔忡。

    只不过,那时沙耶罗一刻不停地在跟他说话,为了防止他在过低的温度里下休克,甚至讲了不少蹩脚的笑话。不得不说那些笑话实在太冷了,还没有沙耶罗会讲笑话这件事本身来得好笑,但他的确被逗乐了,缩在对方怀里笑得像个“抓到鱼的小海豹”——当然不消说这个形容词来自谁。

    而深扎进记忆里不止那些笑话,还有那具身体的热度,刻骨铭心。

    “还冷吗,赫洛?别睡…别睡……答应我。”

    沙耶罗鼻音浓重的呼唤犹在耳畔。

    赫洛又感到他被那双比自己温暖不了多少的大手握着,放进对方拉开的拉链里,冰凉瑟缩的手指触碰到他的胸膛。

    沙耶罗在发烧,抖得比他更狠,抓着他的手的力气却一丝一毫也挣脱不了。那种热度似从他的指尖涌进了血管,连着心脏都被一并焊死。

    好像把他们紧密地契连在了一起。

    回忆退潮般渐渐离去,他才骤然觉得冷。他眨了眨眼,收回无意识地按压在玻璃上的手,抹掉自己留下的掌印,套上隔离服时打了个喷嚏。

    该死,要感冒了,他得保持健康,或许现在来点度数不高的小酒,再去温暖的居住舱去休息一下是不错的选择。担忧地望了一眼医疗舱,他点燃一根电子烟,叼在嘴里走出了门。

    激活了守在门口的医护仿生人后,他回到了自己的医疗舱,一头倒在了床上,脱光衣服把自己裹进了柔软的睡袋里,将睡袋里自带的温控垫打开,然后哆哆嗦嗦地拆开一个自发热的牛奶燕麦罐头喝了下去。

    假如体内没有安腾给他植入的那个保温仿生人体组织,以他原本的体质而言,他恐怕现在已经休克了。

    赫洛心想着,他将自己蜷缩起来,恍惚像陷入男人温暖的怀抱里。几分钟之后,他将自己从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中拔脱出来,睁开了眼睛。

    cia——那个沙耶罗无意中提及的代号,不是美国情报局的缩写吗?

    可他调查到,沙耶罗明明曾为德国新纳粹军卖命,还是特种部队的指挥官,怎么会和美国情报局扯上联系?

    一瞬间,一个词大大地跃到底他的大脑表层,让他的手指一抖,“咔哒”掐断了手里的电子烟——间谍。

    cia中部队中有一只特殊检索i分队,负责特种作战命令中暗杀指令,被称作“食蛇者”,又叫“干湿活”的,是cia承担谍报能力的军事集团,也就是间谍和军人的混种。而的确,当年德国新纳粹军总部就是从内部被摧毁的。

    直至今日,几乎控制了半个世界的德国新纳粹军是怎样在一夜之间一败涂地,还是个军事上的谜团。

    他捏了捏指间断掉的烟头,不禁哀叹他离地球太远,无法骇进美国政府网络,否则这点信息足够他把沙耶罗的底裤都翻出来。可恶。这个人为什么连在自己大脑被入侵的情况下都那么有觉悟?大多数人都会任他在颅内翻天覆地,沙耶罗却还能将他反制,这实在太让他感到挫败了。

    到这一刻,赫洛真切地感觉到,他与自己哥哥的段位差了不止一点,简直是天差地别,他在他面前还是个孩子!

    不甘像毒蛇般在心底扭窜,他扔掉断掉的烟,闭上眼睛整理混乱一团的思绪。假如沙耶罗是cia的人,他进入荆棘天堂这种非法军事集团的目的,也只可能是卧底。他在调查并且伺机捣毁这个庞大的、贯穿星际市场的势力。

    凭他一个人?

    想把自己像个傻瓜一样隔离在外面美其名曰“保护”?

    不干。

    赫洛冷笑一声,舀了一大勺燕麦片,把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咽也不咽的一口吞下去,胃部突然剧疼了起来。

    “呜…”他捂住了胃部,躺倒在床上蜷缩起了身子,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严重缺陷的基因带来的不止是白化病,还有不健全的内部器官。

    他患有无法治愈的消化系统疾病,在强化后好了不少,但有些“小毛病”还是时不时会发作。他不擅长照顾自己,也许是沙耶罗曾经把他照料得太好了。

    以往在这个时候,沙耶罗总会把他温柔地抱到床上,一口一口地喂他吃牛奶燕麦。他想念他的那双手,想念他煮出的牛奶燕麦的味道,想念得即使这种真空保存的燕麦罐头味道难以下咽,也在每次胃痉挛折磨他时,他还是会下意识地吃下一罐。

    这几乎成了一种根深蒂固的习惯。

    他捂住嘴,忍耐着想要呕吐的冲动把最后一口燕麦片咽进去,憋得脸颊通红,眼角溢出几滴生理泪水。

    对着一个父母都嫌弃的基因残次品,沙耶罗怎么会有耐心对他好这么多年呢?

    赫洛自嘲地笑了笑,捂着阵痛的胃部,将脸埋进了枕头里,不由自主地想起在沙耶罗的大脑里,在他无比狼狈的情况下,那个意味不明的……吻。

    还有那些过度的举动。

    他回忆着那时亦真亦幻的情形,身体微微发热。他往后靠了靠,脊背贴上冰冷坚硬的金属舱板,体温立刻冷却下来。比起他所处的真实世界而言,那个存在于沙耶罗大脑里的空间就显得虚假过分,像是一场他臆造的美梦了。

    ——你满意了吗?

    那样问……大概是安抚吧。

    就像在他的情i欲第一次萌芽时,沙耶罗对他进行的抚慰一样。

    就像是作为长辈的一种教育意味的鼓励…或是赏赐,ever!总之不会是……沙耶罗想那么做。可他那时的身体反应……

    睡袋里蜷缩的青年抱住头,像只困惑的小兽,把一头银发揉得乱七八糟,一个诡异的念头却悄然咬上了神经末梢——假如他勾引沙耶罗,会发生什么?

    像个放浪的男妓一样?大张着腿坐到对方身上?

    不,他做不到那个。

    即使他真的那么干,沙耶罗的反应一定能把他推进冰窖里去。这副过于特殊的外貌的确让他不乏大批狂热的追求者的恋慕觊觎,但沙耶罗跟他朝夕相对整整八年,看他从一个小猫似的小屁孩长成桀骜不驯的叛逆少年,想必他的样子对他不存在什么吸引力。有这种想法实在可笑极了,幼稚。

    赫洛把自己往睡袋里缩了缩,望着低矮的居住舱顶部发呆,他想对周围保持警觉,只打算放空大脑养养神,不一会儿却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在入睡前,赫洛也没能感知到,此时在他浑然不知的情况下,这架搜救舰已在人工驾驶下悄然偏离了原本的航线,朝另一个方向驶去。

    那是一个全然未知的危险之地,一群居心叵测的“猎人”,在等待着他们这船猎物送上门去。

chapter 44黑暗巢穴() 
安藤从颈部袭来的阵阵剧痛中醒了过来。以他具备的医学常识判断,他知道自己是被人打晕了,但性命没什么大虞。

    他试着活动一下手脚,却立刻感到手脚无法活动。他给人绑了起来。可恶,哪个白痴这么干的,他一定要踢烂他的屁股!

    他睁开肿胀的眼,借着歪裂掉的眼镜片模模糊糊地巡视四周,发现这里是辅助驾驶舱,独狼跟古坤跟他一样被绑在围绕控制台的磁悬浮座椅上。

    落地的观测窗外的太空之中,一个红色光点正在不便距离的远处闪烁着,犹如一只饥肠辘辘的兽眼。

    安藤的神经咯噔一跳,知道大事不妙。他们可能被劫持了。

    赫洛这小子到哪里去了?他迟钝的思维刚开始运转,就猛然卡住了。

    赫洛一定还守着沙耶罗,还不知道沙耶罗到底是什么情况!操,惨了,内忧还没解决,眼下就要遇到外患,这可真是……

    他扭头张望,一下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总控制台前,正在交谈什么,不由愣住了。

    是白鹰姐弟…绑架了他们?他们想干嘛?

    赫洛在朦胧间翻了个身,猝不及防地跌到了地面上,猛地惊醒过来。困倦消退后,他的大脑明晰了起来。

    他还得再次入侵沙耶罗的大脑,弄明白他遭遇了什么,又隐藏着什么秘密。

    心里隐约的焦灼感使他有点口干。

    他看向镜子里自己的影像,视线在镜面上跳出来的时间迟滞了一瞬。

    得去舰桥看看其他人。

    赫洛拉开舱门,刚刚走进轨道舱内,船体就剧烈地晃荡起来,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引力所影响,往一边倾斜。

    “警告,接近不明目标。警告,接近不明目标。警告,接近不明目标……”

    船舰里的自动警报开始了广播。

    “全体成员请注意,受到强烈磁场影响,系统出现故障,引擎将失去动力,请将船身解体,分离救生舱……”

    “怎么回事?”

    船体震荡得越来越厉害,赫洛迅速传好衣物,扶着舱壁挪到居住舱的窗户边,打开了遮光板,不由惊得愣住了。

    ——迎接他们的不是那颗他们本要前往的殖民卫星,而是一个空间站。

    它的体积十分庞大,足够容纳上百个他们这样的小型军用搜救舰,从外观构造上看来,可以轻易判断出它是由一架大型战舰改造成的。

    并且,是新纳粹军制造出来的驱逐舰样式。

    它的通体漆黑,布满骇人的眼睛般的核能放射器,可以在战争中轻易摧毁数亿鲜活的生命乃至中小型行星,此刻犹如一条静静沉睡在黑暗太空里的恶龙,连呼吸也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危险气息。

    而此刻,比它的外貌更让赫洛毛骨悚然的是,这个空间站的顶部闪烁着红色的激光束,每闪三次停一下,那是警告路过的船舰请勿停留的信号。

    因为这代表着,这里是个私人地盘,极有可能是流窜在太空里的星际海盗、或是那些居无定所的赏金猎人们的巢穴。那些人残暴贪婪,没有原则,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经常集结起来侵掠一些管辖不严的殖民星球,甚至偶而还会袭击一些小型政府军舰,常常引发大大小小的星际□□。

    他们这是往地狱的入口里闯。

    到底是谁在这么胡闹?难道是有入侵者劫持了他们?

    想到这个,他立即打了个转回到居住舱,将床底的备用武器装备取了出来,将自己全副武装,朝舰桥疾步走去。

    刚迈开一步,一个人影就从他的后方的轨道舱拐角窜了出来。

    “你最好别乱动,我亲爱的小队长。”女人阴冷的声音犹如一只毒蛇从背后钻进他的耳膜,一个红色的光点落在了他的一只手上。

    “夜莺?”

    赫洛惊讶地扭过头,就被狠狠地砸了一枪托,晕了过去。

    “姐姐,有必要下这么重的手吗?”

    跟上来的白鹰扶起不省人事的青年,用武装带把他利索地绑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打横抱起,擦了擦他淌血的额角。

    女人淡淡地下令:“少废话,把他扔在这儿就行,和我一起去医疗舱。”

    “医疗舱?我们要送的货物藏在医疗舱里?”少年疑惑地停下脚步,睁大了双眼,隐约明白了什么,“你是说沙耶罗?”

    白鹰错愕地看向了医疗舱的方向,心想这个男人还这不简单,居然跟‘遗落之域’里的人扯上了干系。

    遗落之墟,顾名思义,被上帝遗忘的黑暗之所,是一群星际恐怖分子的巢穴。十年前,那个位于墨西哥天坑里,关押着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战犯们的地下监狱被毁坏后,有不少人流窜到了太空,割据一方,渐渐形成了自己的势力。

    而这里就是“独眼公爵”以赛亚的堡垒。

    白鹰走进医疗区,望了望窗外,犹豫地停下脚步,将青年扶着一边的手术台上:“姐姐,我觉得不妥。荆棘天堂要是知道我们把自己人卖了,而且卖得还是搜救到的幸存者,一定会派人来追杀我们的!而且……”

    他嗫嚅着嘴唇,“而且赫洛一定会因为这个恨死我们的。”

    “蠢货。滚去把应急闸门打开,我们的买家已经到了。”

    夜莺不耐烦地用枪头指了指窗外。

    巨大的空间站的入口已经开启,上百辆飞行摩托载着全副武装的士兵从起飞台上朝这艘救生舰风驰电掣地冲来,刺目的灯光犹如一根根箭矢般穿透了黑暗,无数根用来固定人行轨道的“锚”扎进了船身,发出尖锐刺耳的噪音。

    一艘跑车一般狭长优美的银色飞行器紧随其后,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飞行器的门缓缓开启,颀长的身影升到空中,背后羽翼状的飞行装置伸展开来,教士般的黑色斗篷猎猎飞舞,宛如引人坠入地狱的堕落天使路西法。

    独眼的长发男人低头俯视着脚下送上门来的猎物,殷红的嘴唇勾了起来。

    “沙耶罗,我的老朋友…还有小艾灵,噢,我的爱人,久违了。”

    ***

    感觉到有死敌侵入了警戒线,散落在各处的意识剧烈的波动起来,沙耶罗的身躯在冰封的狭小空间内微微痉挛了一下。

    回忆一刹那像跗骨之蛆在体内苏醒了,随血液一起逼向心室,啃噬他的心脏。

    四周弥漫开了浓黑如墨的滚滚硝烟,头顶是战斗机尖锐的呼啸,身后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半空中漂浮着橘色的光焰,犹如古老先知描绘的“赎罪日”里的末世之景。倒塌的废墟之下埋葬的残缺焦黑的尸体俯仰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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