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将军有令，传众将入中军大帐！”一大早，军营中的集合鼓便敲响了，早已有所准备的将士迅速的从军营中跑出，整齐的在军营外形成了一个个阵列，他们全副武装、表情严肃，每个人都知道，接下来他们要去的你死我活的战场，在来到这里的那一刻，他们每个人都已经做好了战死在这里的准备，现在他们是时候将这种准备转化为拼命的决心了！
一众将领进入中军营帐，这是战前的最后一次集结，昨天晚上他们也是紧张的半睡半醒，不过现在谁也不会放松精神，每个将领的脸上都带着大战之前的严肃郑重。
“上将军！”众将齐声高喊。
“都准备好了么？”周磐也是穿戴整齐，左手扶住了刀柄，背对着众将问道。
“是，战前一切准备已经完毕，”左千牛卫大将军郑直挺起了胸膛答道：“只等上将军下令了！”
“好！”周磐转过了头，乌黑的双目闪动着光芒，掷地有声道：“我们走吧！”
在长长的号角声中，左千牛卫主力开出了军营，向着庆州城下的叛军大营进发，他们阵脚平稳，马蹄、脚步声甚至都整齐划一，强大的气势向着庆州叛军军营汹涌而扑过去，营门前的叛军士兵只看到地平线上出现的大军便瞬间被吓得魂不附体，踉踉跄跄的跑回去报信。
接到大军逼近消息的庆王李旸和殷弘智等人也大吃一惊，李旸更是情绪激动的责问殷弘智，不是打了保票说周磐会来投降么？怎么会有大军过来？！
殷弘智也不清楚，但他很快安抚了李旸，他认为，只要有周磐的母亲在，那就不怕他敢进攻！现在最要紧的是出去一探究竟，于是在他的鼓动下，李旸传令军营总动员，主力立即出击顶住左千牛卫。
左千牛卫在前行了一段距离之后便停了下来，周磐传令，各部严阵以待，而远处的叛军军营中正在经历不安和慌乱，表面上叛军有十万，可除了庆州原本的两万屯田军以外，其余八万都是新征召的兵丁，军事素养不足，军队紧急集合时的执行能力很差，好多士兵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将领们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们集合起来。
十万人的大军从下令集结到集结完毕居然花了一刻钟的时间，这与左千牛卫相差太远，李旸气得连连出声训斥将领们。
好不容易叛军士兵们集结完毕，两军的对阵也立即开始，李旸和殷弘智来到了前方，遥望着左千牛卫的军阵，一看感觉就跟己方完全不同，这才是真正的精兵！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觉得与这支军队交手他们很难有胜算，因而他们必须逼降周磐。
“上将军？”郑直发现周磐一言不发就拍马上前，还未来得及阻止便听周磐头也不回道：“你们继续待在原地，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动！”
看到周磐的行动，李旸和殷弘智再次对视，紧接着也拍马上前，殷弘智吩咐道：“赶快把关在我府上的那个女人带到这里来！”
“你这是想干什么？！”在战场中央碰面后，殷弘智沉着脸，厉声一喝，“难道你不想救你母亲了么？！”
“哼！”周磐冷哼一声，用冰冷的目光扫视面前两人，“母亲我当然想救，可我昨天想了一晚上才想明白你们为什么要用母亲来威胁我？因为你们怕我，怕我的左千牛卫，你们怕自己打不赢我，所以才使出了这一招，不是么？”
两人侧眸对视一眼，李旸高声道：“是又如何？！若是你想母亲平安，那除了投降于本王，没有第二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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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三十七章 母子（）
“不！我有！”周磐无比肯定道。
“你说什么？！”李旸和殷弘智同时一惊，紧接着殷弘智不屑冷哼：“你少吓唬我们！莫不是你想说你已经派人去救她了？我告诉你，她在重重包围之中，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可能进得去！你倒是说，你哪还有第二条路？”
“当然有，”周磐面不改色，“我不是说过了么？你们怕我的千牛卫，所以才拿我母亲威胁我，换句话说，我若是不管我母亲，你们就无计可施！”他转向李旸，道：“庆王殿下，我不知道这个男人对你说了什么，让你那么深信不疑，难道你没有怀疑过，我会对母亲坐视不理么？”
“你……”李旸愣住了，他看到从周磐眼底射出的寒芒，突然有一种感觉，他不是在吓唬人！
“不可能！”殷弘智依旧对自己的判断极为坚持，他低吼道：“她多年跟你相依为命，她是你最亲的人，难道你要这样放弃她么？！”
“确实，”周磐依旧坚毅，手中却止不住的紧张出汗，“放在其他的时候我不会，死也不会，可若是能将你们的一身血肉来祭奠她，你们说我会不会这么干呢？！”说着，他已经目露慑人的杀气。
两人身体同时一颤，脸上的表情已经再也挂不住了，殷弘智面容僵硬，还是难以置信的摇着头道：“不、不可能！你从小就是一个重情义、知恩图报的孩子，那是你的亲生母亲，对你的恩情比天大，你不会放弃她的！绝对不会！”
“呵！”周磐带着讽刺的冷笑一声，“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样！这些年来我跟母亲活得有多么辛苦你知道么？你知道我现在到底变成什么样的人了么？若是这一次你有需要，只怕连我们母子的面你都不想再看到了吧？竟然还拿小时候来套用我的现在？殷弘智，你小时候跟现在是一样的么？庆王殿下，请问你小时候跟你现在是一样的么？”
这个问题其实根本不需要问，每个人的心里都知道答案，李旸和殷弘智无法回答，尤其是李旸转头怒瞪着殷弘智，“殷弘智！你竟敢巧言诓骗本王！”
殷弘智连忙道：“王爷，他这是在故意挑拨啊！等我将他母亲带出来，在他面前，我就不相信他真的会无动于衷！”
“是啊！”周磐抢在李旸前面，道：“把我母亲带出来，让她告诉你们，我这个儿子会作何选择？”
“你、你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殷弘智激动吼道：“好！我就让你们母子相见，看你那张嘴还会不会像现在这么硬！去！他转头对身边一名士兵喊道：“把那个女人带出来！”这一步他是早就想到的，可前面的过程却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李旸的脸色也冷了下来，选择不再说话，而是在一旁看着。
周磐远远望去，只见叛军的军阵中走出了一个显眼的白衣女子，身后跟着两个手持武器的士兵，尽管离得远，可周磐还是一眼认出来了，那是他的母亲——周素娥。自离开殷家那天开始，周磐便改了自己的姓氏，对他来说，从此之后他只有母亲，没有父亲。
“怎么回事？”当周素娥走到前面，殷弘智询问她身后的两个士兵，“她这身衣服哪来的？”
“这……”两个士兵对视了一眼，左边一个答道：“她出来的时候就穿了这身衣裳，我们也不知道哪来的？”
既然不是在来的路上，那肯定是府里的时候，殷弘智想起来他曾经吩咐府中，不准虐待她，要好吃好喝，除了从房里出去以外，她有什么条件都尽量满足她，她肯定是利用了这个让人找来了这身衣服，这素白的衣服看着还真像是孝服！隐隐的，他感觉到了不妙。
“娘！”看到周素娥站在了不远处，周磐连忙喊了一声，周素娥朝他微微一点头。
“你、你怎么穿了这身衣服？”殷弘智低声询问周素娥，语气中除了责怪还有不安。
对他这张脸，周素娥早已厌恨，都不转头看他，直接冷声说道：“我本想让人去找件孝服，但我知道他们一定不肯，这身素白我穿着正合身，就拿来代替孝服了！”
“你为什么要穿孝？！”殷弘智心中咯噔一下，事情还真的跟他想的一样，顿时急了。
“你不用这么着急！我不是为了你还有你们殷家，”周素娥继续头也不转，道：“而是为了我自己！”
“娘，你放心，”周磐也听得一清二楚，立即喊道：“孩儿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只要有我在，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
“呵！不敢把她怎么样？！”殷弘智面露狰狞之色，转身从身旁一个士兵的手上拔出环首刀，架在了周素娥的脖子上，对周磐恶狠狠道：“周磐，你这话说得太满了！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归顺庆王，让你们母子团聚，要么你就进攻，我保证会让你母亲即刻人头落地！”
“殷弘智！”周磐怒吼一声，抬起手指着殷弘智，“你要是敢动我娘一根汗毛，我就将你碎尸万段！”
“好啊！”殷弘智也怒了，“我这就动手！不过你要想清楚，这是你亲娘，你舍得看见她死在你面前么？！你要做一个不孝逆子么？！”
“殷弘智！”他话音未落，面对刀锋却毫无惧色的周素娥把头转过来，恨恨的瞪着他，“你才是大逆不道、禽兽不如！你挟持我威逼儿子附逆，这种事你都做得出来，你简直是丧尽天良、泯灭人性！”说着，她把头转了回去，目视前方，万分坚定道：“今日我为自己穿孝，就是为了不让你这恶贼的奸计得逞！”
“你！”殷弘智怒火上涌，正欲举刀砍下去，一旁的李旸手疾眼快将刀夺了下来，对他低吼道：“她一心求死，你若是杀了她，左千牛卫打过来我们挡不住的！”随即又把刀扔还给了那个士兵，示意他继续把刀架在周素娥脖子上。
殷弘智被李旸拽到了后边，换他站在了周素娥，对周磐道：“周磐，刚才你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是你的亲生母亲，你忍心见死不救么？就算你杀了我们，你母亲也活不过来了！现在你明明有机会把她救下来，想一想你们以前在一起生活的时候，你真的要亲手将她推入死地么？！”
“磐儿！你别听他的！”李旸话音刚落，周素娥便尖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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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三十八章 国仇家恨（）
“庆王是吧？”周素娥把头转过来，目光冷峻的看着李旸，“你也太小看民妇我了！民妇虽不是满腹经纶，却也知道忠孝节义四个字！你身为人臣举兵造反是为不忠，你与当今陛下是同父异母，他是受先帝遗命承继帝位，可你却要反他，这与违背父命有何区别？你这是不孝！”
“陛下是你兄弟，你要夺他之位，绑架民妇胁迫我儿是为不义！举兵造反必使生灵涂炭，是为不仁！你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你有何颜面指我磐儿不孝？又有何颜面三番四次蛊惑我儿？！你和殷弘智当真是物以类聚！”
周素娥也是穷苦出身，性格坚强，又经多年艰苦生活磨砺，早已今非昔比，一番话逼得李旸面红耳赤，只能深觉懊恼吼道：“你这刁妇贱民竟敢侮辱本王？！”幸而他还有一丝理智，没有气得让士兵动手。
“磐儿，”周素娥把头转向周磐，面色又变得温和起来，甚至还展露了微笑，“你可还记得，你参军的时候，娘对你说过什么？”
“记得，”周磐将头低下去，黯然答道：“娘说，并不赞成我投身军旅，可你依然会支持我，你要答应一件事，无论日后到了何时何地，都不能忘记自己的本心，若成了军人，必当先国后家！孩儿答应了，这些年一直把这些话记在脑中！”
“好，你记得便好！”周素娥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你还在犹豫什么？古往今来，有多少士兵为了保卫国家而放弃了家庭，包括你身后的士兵们，他们也会面临同样的选择，你是上将军，应该做好榜样！现在，是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了！不要忘了，你答应过娘的！”
“来人！”李旸大吼一声：“把她嘴捂上！”他不能再让周素娥继续说下去了。
“娘！”周磐着急下马，想要冲上来，却听周素娥一声大喊：“别过来！”他停下脚步后发现母亲已经被那两个士兵强行摁住，如果自己现在冲上去，他们很可能就会拔刀。
“你……你要记住……”周素娥拼命挣扎着，用手去抓甚至用牙去咬，两个士兵竟一时没有办法，趁着这个时候周素娥断断续续的将自己想说的话尽快说完：“人生之……大恨……莫过于……国仇……家……恨……今日……娘以……生命成……全你忠义之……名！”她突然竭尽全力推开右边一个士兵，顺势将他腰间的刀拔了出来，最后转头看了周磐一眼，眼中饱含着热泪和期许。
“娘！！”周磐目眶欲裂、嘶吼着快步冲上去，双膝跪地向前滑行了几步才接住那道缓缓倒下的白影。
一旁的李旸和殷弘智也曾喊出激动的“不”，可是都被周磐凄厉的吼声盖了过去，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长刀划过周素娥的脖子，喷出的血溅到了离她最近的士兵脸上，那士兵也懵了。
“不！娘！”周磐紧紧怀抱着那具逐渐冰冷的身体，双目泪如泉涌，在周素娥倒下来的那一刻她已然气绝。
李旸和殷弘智都呆住了，不过并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害怕，周素娥是他们手里唯一可以叫板左千牛卫的倚仗，可现在周素娥死了、倚仗没了，周磐必然与他们不共戴天、不死不休，这该怎么办？
“大将军！”郑直身边的一个将领凑上去，“现在该如何行动？”他们距离不远，那边的声音听得还算清晰，再加上周磐的声音那般凄厉，前排的将领和士兵只要稍微一思索就全明白了，后排的士兵也听到了声音却听得没有那么清晰，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也很好奇，只能向前面询问，前排士兵则轻声告诉他们，接着一排一排的往下传，左千牛卫的士兵们个个都义愤填膺，只觉叛军不亡，岂有天理？！
“传命下去，听我命令！”郑直紧紧盯着前方，这么说道。
“叛我国家，是为国仇！”周磐擦干了泪水，将母亲的身体平放在地上，慢慢站起，轻声喃喃：“杀我至亲，是为家恨！”
说完，他霍的一扬头，朝李旸和殷弘智死死瞪大双眼，怒吼道：“李旸！殷弘智！你们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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