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了，这是火炮！
随着一声声的轰鸣，行进的步兵中接连有人和土块飞起，不仅是前方的步兵，连在后面提供掩护的弓箭手都被波及了，炮火使他们分心，再也无法放出最初那样的箭雨了，相反，城墙上的楚军现在有了喘息之机，他们的弓箭手开始还击了！
“火炮！楚军怎么会有火炮？！”目睹这一幕，夏军将领们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人不禁惊呼。
“冷静一点！”上官棠始终是那副平静的神情，他目视前方，说道：“你们仔细听听，他们的火炮跟我们的是一样的么？如果他们有跟我们一样的龙吼重炮，刚才就可以开炮，何必等到现在？”
“据我推测，他们手中的火炮应该是已经被我们淘汰了的品种，这种类型在黑市上也有卖不是么？就算不是从黑市中得到的，那也应该是从大夏内部流传出去的，这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听着他语气淡淡的叙述，仿佛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众将面面相觑之后，后军主将吴贵询问：“那上将军，接下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上官棠面不改色，继续道：“命令杜迁敲响金钟，先让攻城部队退回来，然后再进行炮击，楚军的火炮射程短，我们没有必要放着简单的方法不用！”
“是！”
“咚咚咚……”夏军阵地上的金钟一阵急响，攻城步兵和弓箭手们尽力保持着队形向后退去，第一次进攻就此结束。
当看到己方部队已经不在危险范围内之后，沉寂了一会儿的火炮再度吐出致命的火舌，这一次可就没有那么容易结束了！
上官棠等人当时并不知道，其实在楚军将领中，这个辛环是对火器最为感兴趣的一位，可是他不是世族，本身才干不差却只做了一个守将，但这并不能让他放弃自己的想法，他尝试了很多渠道，最后才花重金买回来了这二十门火炮，威力上自然无法与夏军的龙吼重炮相比，可毕竟是楚军装备的第一种火器，具有非凡的意义。
原本辛环打算再花钱购置一些其他的火器，只是这一切还没来得及实现，夏军就打来了，他虽是楚军将领中极少数认识到火器重要性的人，然而由于楚国从来没有接触过火器，更没有研究过它，所以辛环自己也是知之甚少。
他本来以为，这些火炮的射程已经够远了，夏朝的火炮就算强上一点也不会强太多吧，所以在看到夏军将阵地设置得如此之远时，他甚至还有些疑惑，其实当时他就应该想到，夏军不会将火炮这样的攻城利器压着不用的，他们将阵地设在这样的距离，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火炮就是能打这么远！
可他当时却不相信，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相信！结果，当夏军火炮开始轰鸣的时候，他的心中有些绝望了。
楚军士兵也不知道辛环在想些什么，只知道刚刚他们还在为挫败了夏军的进攻而感到一丝高兴，可是下一刻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两边火炮的射程实际上左右了这场战斗的胜负，夏军的火炮即便距离这么远也能击中目标，楚军的则做不到，所以他们只有挨打的份，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伤亡将会越来越大。
“不、不行了！”终于有人忍不住崩溃了，还想死守到最后的辛环红着眼，一刀将那名士兵砍杀，其他士兵见状皆微微战栗，情况暂时被稳定住了，但辛环很清楚，失控只是迟早的事！
这一刻，他才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究竟是在跟一支什么样的军队作战，要是拥有同等的武器，他深信自己不会输，但是现在，他们的差距简直是天差地别！这样的战争他是赢不了的！甚至连整个楚国都……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轰的一声巨响，又一颗炮弹落了下来，它正巧砸在了已经很是脆弱的那一块地方，紧接着，那段城墙哗啦啦的倒塌了下去，每一个看到这一幕的人心里都有同一个想法：“完了！”
经过了一个时辰的不间断轰击，长都城的北城门终于被炸开了一个大口子，这也许还不是最糟糕的，比这还糟糕的是，过去一个时辰中，楚军士兵被炸死炸伤了很多，他们的战斗意志正在像这堵城墙一样被逐步瓦解。
这时候，夏军却停止了炮击，攻城步兵也没有出来，只有一个骑兵来到了阵地前面，只见他张弓搭箭，嗖的一声将一支绑有一张纸的箭射在了城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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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一十一章 可惜了！（）
要是一般的弓是射不了这么远的，那是夏军的神臂弓，一个胆子较大的楚军士兵露出了头，把那支箭拔了下来，取走了那张纸，打开之后发现里面的内容是由楚国文字写成的，最上面是最为醒目的“告楚军将士书”六个大字。
上面简单的阐明了夏军暂停进攻的原因，现在形势已经很清楚了，连楚军士兵自己都明白，长都已经守不住了，其实长都已经是夏军的囊中之物，楚军再抵抗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就算不为了他们自己想，也要为他们的家人想一想，夏军不想再徒增伤亡，半个时辰之内，只要楚军放下武器投降，夏军就能让他们与家人团聚。
半个时辰之后若还是没有回音，那么夏军的炮火将重新点燃，这一次即便要将长都夷为平地也在所不惜。
一众楚军士兵都沉默了，他们没有怀疑夏军会说到做到，城中是什么情况他们自己最是清楚，接下来别说一个时辰了，就是一刻钟他们恐怕都撑不过去，他们已经没有胜利的希望了！
其实早已有人向辛环提议，要么趁兵力尚存之际离开城池突围，要么就是向夏军投降！
辛环本意是倾向于第一种，可眼下伤亡实在太大，士兵们都被打得毫无斗志，哪有力气突围？
尽管辛环下令不许任何人动摇军心，但这张纸上的内容却传播的飞快，这时候残存的人中，大部分人都有这样的想法，在此之前，他们恐怕谁都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自己原来竟也是这样懦弱胆怯的人，夏军强大的炮火彻底杀伤了他们的胆，他们将会一辈子铭记今天所看到的。
军中渐渐躁动不安，士兵们已经无心继续坚守岗位，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讨论，很快就集结起了十几个、几十个，辛环目睹了自己最信任、最忠诚勇敢的士兵被恐惧吞噬之后的模样，感到既痛心又无助，他已经失去了对这支军队的掌控。
很快的，每一个统兵者最大的噩梦——军队的失控终于到来了！
士兵们在血迹斑斑、伤痕累累的城墙上将辛环围住，只是他们并不是想要伤害辛环，他们只是害怕，却没有忘记辛环是他们的将军，是值得他们尊敬的上级。
他们的要求很简单，距离夏军的半个时辰已经快到了，是需要作出决断的时候了，谁都能看得出来，长都守不住了，难道他们要为这场必输的战斗陪葬么？所以，他们要求辛环下令，允许开城投降。
面对着这一双双的眼睛，辛环痛苦的闭上了双目，无力的挥了挥手：“随你们吧……”
城门缓缓打开，站在阵地前眺望的士兵向后面大喊：“将军！他们开城了！他们开城了！”
随即，一队夏军士兵前进到城外的安全距离，示意让楚军士兵把火炮都从城墙上扔下来，然后四门外的夏军士兵才敢靠近城墙，进城后他们迅速的掌握了城墙，将楚军士兵都集中在了北门等待。
过了一会儿，上官棠带着众将出现在了士兵们的视线中，他们骑马来到北门前，长都守将辛环就站在门前楚军队伍的最前面，知道来的是夏军最高指挥官，他们就单膝下跪，表示恭迎夏军进城。
上官棠看到辛环站在最前面，身上甲胄也不同，自然而然就知道他是这座城市的楚军守将，就翻身下马，亲自来到辛环跟前，问道：“将军可会说夏朝语言？”
辛环看了看眼前的男子，之前没仔细看，现在他才猛然发现，这个夏军将军的年纪看着竟然比他还要小，脸上却带着不符合年纪的深沉，他就是这支虎狼之军的将军么？真是难以置信！夏军竟然还有这么年轻的将军？！
“将军？”看到辛环好像有些愣神了，上官棠开口轻唤了声。
“是，”辛环回过了神，点点头，说的正是纯正的夏朝语言：“我会说，也听得懂！”之前他为了置办火器的事特地去学了夏朝语言和文字，学得还很好。
“那就好，”上官棠用他那无论何时都保持平静的声音说道：“自从开战以来，我军所遇城池中并无任何火器的身影，今日却在这里遇到了，敢问将军，这些火炮是何人置办的？”
他语气虽平，但用语却谦逊，辛环听起来也没有恶感，便答道：“正是在下所置！”
“哦！”难得在上官棠的脸上看到展露的微笑，“我就说，若是楚国朝堂上真有这等重视火器之人，只怕今日我等也不会在这里了，不过换句话说，将军处在如此环境之中还能有这样的见识，当得起不凡二字！”
上官棠的赞誉发自内心，辛环却只能以苦笑报之，他向上官棠拱了拱手，真心实意道：“将军谬赞了！昔日我置办这些火炮本指望能与夏军一较长短，岂料我是井蛙浅见！虽早知夏军火炮之利，却仍以己心度之，又是大错特错！”
说着，他仰天长叹：“我自以为是，却忘记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今日之事，也证实了火器的威力确实很大，我的判断没有错，只可惜还是太晚了！太晚了！”
听他叹息声中带着无限的苍凉与悲哀，上官棠心里也有所触动，他刚要开口，没有想到的一幕却突然发生了！
前一刻还满脸失落的神情，下一刻辛环的脸上就写满了决绝，他赤红着脸、放声大吼：“我愧对大楚啊！”他整个人向着城门边的墙猛冲了过去！
“快拦住他！”纵使上官棠如何波澜不惊，此时却也难以抑制惊讶，刹那间他明白了，辛环脸上的悲凉不仅是因为悔恨，还有死前的不甘！
“砰”，只听结结实实的一声，鲜血四溅，辛环的身体靠在城墙上软软的倒了下去，留下的那一片血红是那样的刺眼。
扑通一声，离得最近的一个楚军士兵颓然跪倒在地，满是哀痛的高声恸哭：“将军！”被这一声惊醒的其他楚军也纷纷跪了下来，地上一片哭喊。
以上官棠为首的夏军皱着眉，有的人甚至不忍心看这一幕而把头偏了过去，上官棠不禁扪心自问，如果他们没有火器的帮助，那么真的可以战胜这个国家么？
当长都城中的楚军向夏军投降时，水面上的战斗也已经来到了尾声，水中到处漂浮着战船的残骸、战死士兵的尸首以及那被浸透了的楚字大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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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一十二章 水上交锋（）
陆地和水面的战斗几乎是同时展开的，水面上，安南军的两百艘的战船与楚军的百余艘战船列阵对峙的片刻后，首先发动进攻的是处在优势的安南军。
“要来了！”新任的楚军水师统帅黄齐一挥手，高喝一声：“准备！”
由于入侵安南的战争失败，楚军水师损失惨重，就算前任统帅昭武出自昭氏家族，这样的结果他也不得不承担责任，死罪虽然免了，不过还是被夺职拘禁在家。
楚军水师遭受了毁灭性打击，重建工作不是一朝一日能够完成的，首先就是要重新选择一位统帅，原有的将官因为安南战败，或死或贬，而且现在的楚军水师已经名存实亡，重建工作必然繁琐，出身昭、景两族的官员都不愿意接下这样的重任。
后来，经过黄澄推荐，由他的同族黄齐担任，黄齐此人也是正经水师出身，办事能力的确很强，但因为性格刚正，得不到原来的水师上层赏识，一直都是长都本地的水师副统领，他等了很久才终于等到了能够一展才华的机会，接手的却又是一个十足的烂摊子。
只是他并不气馁，尽管知道事情会很艰难，还是义无反顾、兢兢业业的从头做起，这些日子他不眠不休，一直在工作，受到战败的牵连，大部分的水师将官都为之一空，整个水师现在几乎成了一个空壳子，说要重建水师就必须花钱，偏偏国库已经消耗过度，真可谓是无船、无人、无钱！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样一个三无，想让它变成三有，要付出的努力难以估计，偏偏黄齐毫无怨言，他整日东奔西走，没钱凑钱，没人提拔人，没船就用凑来的钱造船……经过这几个月的努力，才拉起了这百余艘战船，实现了从无到有的转变。
想想真是不可思议，现在楚国什么样他们都很清楚，以前还有可能，可现在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造出这么多船，拉起这样一支规模的水师队伍真是太艰难了！谁也不知道黄齐是怎么做到的，有些人去问他，他只是淡淡的笑道：“没什么秘诀，就靠两个字：诚心！”
没错，他口口声声说没有秘诀，其实诚心就是他最大的秘诀，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在他诚心诚意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没有他的坚持不懈，就没有今天的成果，对于这支楚军水师，他功不可没！对于楚国，他也是尽心竭力！
然而这些，到了残酷的战场上，却都变成了美丽的肥皂泡，黄齐心里很清楚，现在手中的水师大部分都是没有经过多少训练的新兵，这些战船也谈不上多么坚不可摧，原本按照他的计划，等国内经济好一些这些战船还是要换掉的。
可是他的一切计划都还没来得及实施，战争就开始了，而且进展的速度完全超过了他的想象，这支没有做好准备的水师能够招架得住夏军的进攻么？
从逃回来的水师将领与士兵的口中，黄齐知道了夏军的优势在哪里，这天夏军一出现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能面对面，正面交战，夏军的炮火离得很远就能击中楚军战船，而只有弓箭的楚军则完全够不着夏军，这仗还怎么打？
只是，黄齐虽然知道夏军的炮火厉害，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