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掌柜有些激动,撇撇嘴:“总瞧不起我们这些贾人。”
“吕使君也没有说瞧不起贾人啊?”
苓儿小眉头皱在一起,嘟起嘴,想起吕布说过的一句话:与无知之人不用争辩,但她真忍不住相帮吕布辩驳。
“你们识那吕布?”
店掌柜一把把还在苓儿手中的翠镯子抢了回来:“快走,不卖你们了!”
吕布真没想到,自己在民间的形象这么差。细一想想,盐铁专卖,害得这些贾人背井离乡,自然没什么好结果。
至于互市之事,更不能怪他们了。贾诩放提出此事的时候,吕布自己也是云里雾里,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司徒杨赐,那可是吕布在朝堂上为数不多的友人,也是极力阻止。
笑了笑,吕布伸手去拿镯子,店掌柜一躲,吕布开口说道:“我兄妹二人,自西安阳来,哪里识得那吕使君。”
店掌柜执拗拗的递来镯子,吕布继续说道:“兄台别怪我多嘴,这一路上,尽是吕布塞外扬名,抗击鲜卑的传闻。怎么就变成通敌卖国之辈了呢?”
“对啊,那吕公子年少扬名,退宇文、斩拓跋、杀匈奴、斗朝堂、破私盐、截军粮、携帝北巡,沙场复建功,解党锢、肃吏治、威震边疆……”
苓儿对吕布事迹,如数家珍。越说越是欣喜,越说越是咋舌,看向吕布眼光,不禁流漏出满满的崇拜。
“你到底买是不买?”
店掌柜一脸的不耐放。
“来,给你看样东西。”
吕布摸着腰间锦囊……
第198章 客舍下榻()
苓儿紧张的看着吕布,吕布手中锦囊,那是装银印青绶的。此时亮明身份,不太像是明智之举。
想想自己刚刚罗列的,吕布所做之事,苓儿吐了吐舌头,真是多虑了。
吕布手掐着腰间锦囊,其实是在解腰间带扣。白玉带扣,雕得是猛虎头,那是在鲜卑缴获的。
“鲜卑头?”
店掌柜看着吕布的带扣,一眼就看出是鲜卑之物。汉人不喜佩带扣,但边郡之人佩戴得就多了。鲜卑人自称这带扣是鲜卑头,汉人也这么叫。
“换这玉镯如何?”
玉镯,少说百缗钱。吕布出行,随身所带钱财,不过十缗。这还是驾车前来,若不驾车,腰缠一缗钱足矣。
苓儿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随即有些失落感。本以为吕布要说服这店掌柜,有什么法子自证清白呢。
没想到,吕布居然是要买玉镯。
“不买了!”
苓儿嘟起嘴,闹小脾气了。且不说鲜卑头比那玉镯价值高得不是一点点,单是这掌柜的对吕布出言不逊,苓儿就不想买了。
“我还不卖呢!”
店掌柜撇撇嘴,这俩人和军中肯定有关系。那小姑娘,明显识得吕布。赶紧送走这俩瘟神,然后关店,免得惹祸上身。
“你先看看!”
吕布将白玉鲜卑头,递给店掌柜。
店掌柜打眼一看,眼神便再也挪不开了!白玉无瑕,世间常有。而这鲜卑头,上有水胆。
水胆玉石,万中无一,店掌柜也只是在洛阳游玩时见过一次。而这颗鲜卑头,两个小水胆不大,正是那猛虎两只眼睛。妙就妙在,这两个水胆,大小几乎一致,猛虎雕得本就栩栩如生,加上这水胆为眼,简直活了一般。
鲜卑头镇住了这店掌柜,吕布满意的笑了笑:“你说这鲜卑头,能在鲜卑换多少牛羊?”
“千匹、万匹,恐怕也不抵这美玉双胆。”
店掌柜知道其中价值,继续说道:“鲜卑人细佩这鲜卑头,亦是炫耀之物,若是遇到了鲜卑部落大人,恐怕不止这个价。”
“知道就好!”
吕布满意的点了点头,早有腹稿:鲜卑人,大抵上,一人十头羊。一块石头,换千人家产,何乐不为?
边关开市,为得就是以这华而不实之物,换尽鲜卑牛羊,届时我挥师北上,定得大汉半壁江山。
但,吕布没有说。他忽然想到,这些事不能说。他甚至要装作郁郁不得志,与宇文莫那互通书信,让那宇文莫那稀里糊涂的,将自己的家当,花在这边市之中。
为了平定鲜卑,为了让这一战,少死一些并州儿郎。这通敌卖国的罪名,某吕布暂时担了!
吕布没下文了,可急坏了苓儿。看吕布嘴里有话突然停止,苓儿一把夺过鲜卑头,拉着吕布就走。
“这俩人,莫名其妙。”
店掌柜目送二人离去,立即闭店。想要赶紧离去,却又想明日看看魏县令,审黄羊。
苓儿跟着吕布,吕布牵着马车。
少许沉默,苓儿轻拉吕布衣角:“吕郎,你真苦。”
“嗯?”
吕布不知道,苓儿为什么忽然冒出这一句。
“边关扬名,杀敌无数,如今却要背负骂名。为了边关开市之谋,又不能辩,苓儿看着心疼。”
苓儿耷拉着小脸,看着吕布。她知道吕布心中,压抑着一丝苦楚。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吕布揉着苓儿的小脑袋,无论这一世,苓儿的性子和上一世有多少不同。却有一点,永远不会改变:苓儿懂我。
“不逛了,我饿了。”
苓儿知道,和吕布不需要太多安慰的话语。他的坚强,就像这阴山一样。横亘大汉四百年,山势不改。
“走,找个馆驿休息。”
吕布看着苓儿头上双丫髻,你可什么时候长大啊。等不及,让你伴我枕边长眠了。
“不住厩置了,咱们找个客舍歇息可好?”
厩置就是官办的官驿,客舍则是商营的。苓儿觉得客舍热闹些,可以让吕布不去想刚刚那店掌柜口中说得。
“客舍也好。”
吕布带着苓儿,来到了一间客舍。这客舍三进的院子,进门先是一酒舍,可以置酒席。
二院是一个两层阁楼,有那么十几间客房。东西厢房、东西耳房,都能宿客。后院是马厩,也有几间客房,房满之时,也用来待客。
吕布在门前,看着硕大的匾额,写着东来客舍,就决定在这住下了。紫气东来,寓意很好。
还未进门,就有伙计迎了出来,接过吕布马车,开口说道:“这位公子,后院有秋草喂马。”
“好!”
吕布腰间摸出一把五铢钱,这是给伙计的赏钱。意思是,这马就交给你了,打发人好生伺候着。
进门之后,两个大长案。将至午时,有那么三五个食客,有人正坐,有人箕坐。
“两间上房,备些酒肉。”
吕布又掏出一把钱,递给伙计。这也是赏钱,免得伙计先带他们去稍微差一些的房间,而不是先带他们去最好的房间。
这些事,还是和泰山臧霸学的。臧霸本是泰山豪侠,后为官,又落草为寇,这些江湖事,那叫一个精通。
这种大客舍,伙计一般不会带你去最好的房间。这都是掌柜的交代的,最好的房间都卖出去了,突然来贵客了,留不住人家怎么办?
但是你要是施一些钱财,一来伙计得了实惠,二来一看就是久走江湖之人,伙计也不藏着掖着了。
若是老板来问,伙计自有办法。就说非是这最好的客房,才能留住这贵客。
入二院,伙计直接将吕布和苓儿引入东厢。东厢这是两间房,两间房旁边还有一个稍小的耳房。
“楼上可有好房?”
吕布觉得下面行人嘈杂,倒不如阁楼之上肃静。
“来,里边请!”
伙计将吕布带到二楼,登木梯,行至最末,两间房一推门,雕梁画栋,满目的古玩字画。
入内是一小厅,有几案坐榻,绕过屏风,卧榻帷幕、上有承尘。
“就这了。”
吕布点了点头,两间房十分满意。看样子,这是成宜最大的客舍了,人不算多,估计也是盐铁专卖的影响。
吃过午饭,吕布陪苓儿弹棋。苓儿也会六博,而且棋艺不差。但吕布这一行,方留意到苓儿的孩子心性,比起费神的六博,她应该更喜欢玩这弹棋。
欢声笑语,直至夜幕降临。
晡时饭毕,苓儿不舍的离开吕布的客房。回到自己的客房,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那一曲《探清水河》。
耳听得桥楼上鼓打二更,苓儿毫无困意。冷冷清清的卧房中,苓儿咬了咬牙,脸颊绯红的穿好衣物,出门叩响了吕布房门。
……
第199章 审黄羊()
“嘎吱!”
夜晚的开门声,格外刺耳。
听敲门声,吕布就知道是苓儿,笑盈盈的看着她。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头恨不得钻到地下,滴流圆的眼睛,翻上来好像是在偷瞄似的。
“我……我睡不着。”
苓儿的声音低不可闻,忽然一跺脚,滋溜一下,向自己的房间跑。哎呀,我在干什么啊?
“诶,还想跑?”
吕布一把抓住苓儿的衣领,将她拎着就到了自己的房间。苓儿生得也不矮了,十三岁的年纪,六尺五寸(1。53米)还多一点。
八尺吕布,拎着苓儿,就像拎一只小狗一样,拎到屋里。
“砰!”
一把将苓儿堆在床上,刚刚焐热的被窝将苓儿裹上。吕布睡觉穿得单袍,躺在了苓儿的身旁:“睡吧,我给你讲个故事……”
苓儿轻轻扯起被角,将吕布盖在里面。
吕布闭着眼睛,给苓儿讲着上一世,他和苓儿的点点滴滴。
……
翌日一早,吕布醒来之时,苓儿早已打好了净面水。
服侍吕布净面、宽衣,外面不知谁在敲远处房门。汉子嗓门大,声音粗,叫道:“还他娘的不起来,不看魏县令审黄羊了?”
这权舅也是够可以的,审黄羊弄得人尽皆知。宿客舍的大多是行路人,极有可能为了看审黄羊,多住一两夜。
酒舍用过朝食,吕布与苓儿赴县衙处。县衙那里,里三层、外三层,早已围得水泄不通,中间大抵有个两丈方圆的空地。
空地正中间,是一只黄羊。苓儿身子矮,看不到。吕布一把将苓儿扛在肩头,完全不理周围人异样的眼光。
一个蛮汉子,比吕布稍大些年岁,才刚刚蓄须。身边跟着才过门的良人,有样学样,将良人抗在肩头,遭到母亲一声喝止。
苓儿坐在吕布单侧肩头,心里甜甜的,帮吕布整理略微散乱的发髻。
事情来龙去脉,根本不用问,人群中早已议论开了:
城东李翔,家业不大,瓦房四间,有一儿年十八,少学诗书。刘老汉在城南外有园种麻,有女凤英年十五。
二人早已定下姻亲,却从未见过面。一日,李家郎至麻园,拜见刘老汉。刘老汉返回城中准备飱食,凤英单独在麻园矮房中。
李家郎与凤英,相谈甚欢,忽然上前抓住凤英手:“你我从小把亲定,何不就此结良缘?”
说着,上前就拉凤英衣衫。
凤英带怒把话言:“既读诗书你该知礼仪,柳下惠古圣传,坐怀不乱意不贪,请公子莫学下流无义男。虽然定亲未成双,苟且之事理不当,此时若要被外人见,人难见,罪难当,落下话柄丑名扬。”
凤英连连后退:“再不走,我喊人了!”
李家郎闻言双膝跪地:“叫声姐姐你莫嚷嚷,今天要是不从我,我只得走他乡,逃之夭夭有归藏,至此之后不还乡。”
凤英皱了皱眉,双手搀起叫李家郎:“单等今晚三更后,到城中我家东耳房,奴家与你留后窗,慢慢进去好配成双。”
当晚月黑,李家郎辗转反侧。李文生心中暗打算盘,有心要上刘家去,又怕有人知道耻笑咱,索性在家睡了。
耳听得桥楼上鼓打三更,凤英悄悄开后窗。黑漆漆夜中,爬进来一个小郎君。郎君衣还没脱完,凤英摸他胸前长了一个大疙瘩,开口问缘由。
小郎君支支吾吾的不发一言,凤英一声惊呼,惊来了嫂嫂杨氏,推门来看。
小郎君哪里是李家郎,见事败抽刀斩杨氏,飞速逃离刘家小院。这一逃,夜黑风高,也没人见这小狼君样貌,只有院中一黄羊。
刘家大郎骂妹妹不知羞,连夜去爱妻杨氏家中报丧。杨家哪能善罢甘休,直接告到了县衙。
县丞问完案,知嘬牙花子,思量再三,报于魏县令。
魏县令差人张贴文书,三日后县衙门前审黄羊,令乡亭尽知。百姓哪里见过审黄羊?偏偏这魏县令有名声在外,这才有县衙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全是人。
正所谓:
刘家女张家郎,
两家结亲未成双。
杨氏她一命见阎王,
县令坐堂审青羊。
别说这些人了,吕布平日里性子够冷了,心里都好奇,这权舅到底怎么审青羊?
时辰到了,魏权从县衙大门,缓缓走出。身边跟着一众功曹县吏,还有三班衙役。
“魏县令来了,要审青羊了。”
人群中窃窃私语,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魏权捋着三缕胡,对众人说道:“这一头神羊,它看见了当日凶手。”
说罢,吕布笑了。这权舅是在使诈,审黄羊此事宣扬出去,哪怕是凶手,都会忍不住好奇前来看看。
人说好找也好找,应该和那李家郎身形差不多。不然即便是再黑的夜,刘家女不可能直到摸到那人身上的大疙瘩,才发现人不对。
这时权舅再这么故弄玄虚一番,估计凶手现在在人群中很不自在。胸前生有大疙瘩,此人平时势必含胸处事,只要压抑和这些官吏眼睛够尖,人群中很好找。
“在那!”
吕布决定帮权舅一把,随手指了个方向,一声惊呼:“黄羊看那呢!”
这么多人,哪里有几个人看到吕布指向哪里。人群中有一货郎,名唤张青,便是那杀人之人,心一虚,悄悄在人群中后退。
这时候,所有人都在找,声音传来的方向。恨不得把脖子抻出一丈长,就他缩着脖子,含着胸,悄悄后退,众人中,一眼就看得出。
“是他!”
魏权手指张青,同时惊讶的看了吕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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