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逼我杀你!
高台之上,吕布近了,拓拔匹孤屏气凝神,等着吕布的到来。
一百步。
鲜卑士兵,呈口袋之势,挽弓搭箭。
八十步。
鲜卑人弓拉满弦,对准了吕布。
七十步。
拓拔匹孤不禁问自己,吕布为何还要冲。千人放箭,箭如雨下,任他三头六臂,又如何从这箭雨中通过。
六十步。
鲜卑人屏气凝神,开弓的手,不由加了把力气。
吕布方天戟挂在马鞍桥上,口中高唱一首《豪侠曲》:
雄兒任气侠,声盖少年场。
借友行报怨,杀人租市旁。
五十步。
鲜卑人放箭了。
吕布翻身下马,将胯下马抗在肩头,奋力的向前奔跑。
一匹战马,何止十石,吕布抗在肩头,双膀较力,口中《豪侠曲》仍不止:
吴刀鸣手中,利剑严秋霜。
腰间叉素戟,手持白头镶。
战马中箭,嘶鸣声惨绝人寰。
《豪侠曲》还在继续:
腾超如激电,回旋如流光。
奋击当手决,交尸自从横。
宁为觞鬼雄,义不入圜墙。
生从命子游,死闻侠骨香。
身没心不惩,勇气加四方。
曲毕,吕布将战马用力掷出。背弓持戟,戟尖点地,一跃而起,杀入鲜卑阵中。
夺马,出戟。
方天画戟,带着满腔仇恨,上下翻飞。劈、砍、斩、撩,在鲜卑阵中开启了疯狂的杀戮。
“七杀格,极凶之煞!”
拓跋部随军萨满,见吕布这剑眉、鹰目,一声惊呼,对拓跋匹孤说道:“快撤!”
“撤?”
拓拔匹孤狠狠瞪着随军萨满:“我千军万马,为一人所击退?”
“不撤,我拓跋部就要断送在你的手里了!”
萨满说着,浑身颤抖着,压了压心中恐惧,对拓拔匹孤说道:“七杀格,唯破军格能破。想要杀此人,唯有檀石槐大人。”
“某不信命!”
拓拔匹孤声嘶力竭的咆哮,居高台之上,俯览全局。
这吕布,手中一杆方天戟,丈五之内,血肉横飞。他的目标,是前方的支就塞,拓跋匹孤放声大笑:“小儿吕布,这是要去支就塞做瓮中之鳖,怕他作甚?”
“千军万马之中,他能走到支就塞,就能来到这帅位之上。”
萨满还不死心,一声怒喝:“你忘了你阿爷如何死的了吗?”
“不用你提醒我!”
拓拔匹孤笑笑,随军萨满他杀不得。扭头望向身边李肃,做出一个割喉的动作。
“苍啷啷!”
刀出鞘,吕布奋起,挥刀斩萨满。
“咚!”
拓跋匹孤一脚,将李肃踹飞出去。
“捆了!”
萨满,在鲜卑部族中,不亚于各部大人。许多小的部落,萨满的地位甚至比部落大人还要崇高。
因为那是神的使者。
拓跋匹孤也就是吓吓萨满,眼见李肃被捆,拓跋匹孤笑而威胁萨满道:“萨满大人,再乱我军心,恐怕还有人愤而挥刀。
某拓跋匹孤,可照顾不到你。“
“哼!”
萨满一声冷哼,拂袖而去。
拓跋匹孤,眼望战场之上,吕布已经杀到了支就塞城墙之下,大吼一声:“传令我拓跋本部,挥师支就塞!”
拓跋部,一直都在西边,将支就塞与头曼城隔开。
匹孤军令下完,又补了一句:“路上,悄悄留下伏军五千,伏击头曼城援军。”
杀到支就塞下的吕布,周身赤红,马鬃之上,都不停的滴着血。
城头上,一张张面孔,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
兄弟们,我回来晚了。
这话吕布说在心里,大战在即,吕布军令下:“诸将听令,张君游护送党人南下。其余人,与我破敌,为我兄弟姊妹们报仇。”
“杀!”
震天的喊杀声中,支就塞城门大开。
成廉为首、魏续、侯成、宋宪、唐琳紧随其后。
再向后,吕布看到了侍中杨彪,策马出塞,满眼愤怒的火焰。
没有婆婆妈妈的告诫与叮嘱,只有复仇。
吕布单骑阻敌,待支就塞吏卒全部出东门列阵,吕布高喝一声:“跟我杀!”
“咚咚……咚咚……”
战鼓声响,声音很低。
“咚咚……咚咚……”
吕布抬头一看,城门楼上,那是苓儿在擂鼓。
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一个眼神:无论遇到多么大的险阻,记得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又有人与苓儿共同击鼓,抬头望去,那是岳父严瑜,岳母黄氏在他身旁。
城头上多出些许女眷,手持强弩,不退后一步。
这些是随军的军属,与党人的家属。
还有老人和孩子,一个个带着满腔的仇恨,守在支就塞城头之上。
他们不要南下,要亲眼看着,吕布为自己的郎君、儿郎、父亲报仇!
“咚咚……咚咚……”
四城战鼓,吕布对成廉说道:“领一百弟兄守城。”
“嗯!”
成廉是天生的军人,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无论他多想与吕布杀敌,他都默默地点齐人马,返回城中。
“杀!”
战鼓声中,支就塞吏卒的喊杀声,气势如虹。
复仇的火焰,燃烧在塞外草原上,融化了冬日的积雪。
苓儿看着吕布浑身赤红,渐渐远去远去,口中轻吟一曲《伯兮》: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执殳,为王前驱。
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
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
第162章 噩梦之下()
拓跋匹孤认为,吕布收拢部队,是准备直接顺东门北上,杀向他的帅台。死都没想到,吕布向东一路冲阵。
东向鲜卑兵,被吕布杀了数百,又被匹孤召回数百,仅有千余人。
吕布这杀神,带了四五百人,他们除了逃,还能想什么?
策马掩杀,弓弩箭矢,吕布屠尽了这些鲜卑人。转而向西,再与这两千人掩杀。
杀进了城西两千人,夜幕即将来临。浴血奋战四个时辰的吕布,和支就塞吏卒,根本不知道疲惫,策马直奔城北。
北面,五千人不止。
吕布倒拖一杆方天戟,冲入敌阵之中,便是单方面的屠杀。鲜卑人,畏惧了这个杀神,疲于奔命,无论这拓拔匹孤如何下令,发了疯似的奔逃。
直到,一支万人部队加入了战场。
拓拔部人到了,只见拓跋拔拔指着吕布一声高呼:“围而杀之,为我拓跋人报仇。”
复仇者,遇到了复仇者。
五百骑,遇万骑。
鲜卑人分为七部,将吕布和支就塞吏卒,团团围在里面。无论他们怎么围,吕布总能带人杀出一条血路。
渐渐的鲜卑人心凉了,月光之下,那斑斓的角端弓那里,就是吕布所在。却无人敢能够阻拦他手中的一杆方天戟。
身后的吏卒,奋勇杀敌。从五百人,变成了四百人,又变成了三百人。
气势仍在!
气势如虹!
直到剩下了八十人,那都是支就塞最早的班底。这个数字不再减少,一个个环首刀砍断了,就去夺鲜卑人的马刀。
战马疲了,就去夺鲜卑人的战马。
这群杀红眼的饿狼,让拓拔匹孤看着胆寒,口中不停大吼:“不可能,不可能!”
无论如何,人是会累的。
他就不信,吕布能够屠尽这一万人。
直至最后,拓拔匹孤脑中灵光一闪,吕布携汉帝北上,不可能单人独骑来救支就塞。
为时已晚。
北方,突然“呼”的一声,火光冲天。
汉人的骑兵,不下万人,光是那喊声,就够鲜卑人胆寒的了。
“不可能,这么大批的部队,是怎么悄无声息的绕到北向的?”
拓拔匹孤发疯的似的大吼道:“宇文莫那呢?宇文莫那呢?”
宇文莫那,在北归的路上。
“拓跋部大人,拓跋拔拔情降!”
拓跋拔拔见汉军来,连忙一声高喝。
其余六部大人,这时也随声附和:“拓跋部情降!”
“不受!”
吕布一声冷哼,弯弓搭箭,射向拓跋拔拔。
北向的汉军,加入战场。高居帅位之人,便是那皇帝刘宏。
眼见吕布策马冲阵,很久了。皇帝刘宏这时跃跃欲试的,对驾车的蹇硕大吼道:“快,出击,朕要冲在最前面。”
“好!”
蹇硕策马,嘴里答应着,越是越来越慢。哪能让皇帝刘宏加入战场啊,在整个军队腹地最为安全。
又失败了,葬送了整个拓跋部青状。
拓跋匹孤不甘心,有怎能甘心?
所有部署,所有谋略,付诸流水。明明是必胜之局,却再一次败在吕布逆天的武力之下。
武力万夫不当,也就算了。
偏偏这个吕布,智虑过人。只身犯险,哪怕折了数百人,也要四处掩杀,四处冲阵。
为得就是全歼他拓跋部部队。
如今,北有大军,西有支就塞守军,唯有轻装简从,向东逃去。
东逃,希望吕布留下的伏军是一群废物吧。
拓跋匹孤换过一身汉服,策马东逃。他真希望,吕布的人,能把他拦下。
这一路东逃,只能入汉地。
又得去伺候白夫人那个老女人。
天妒英才,我拓拔匹孤,智略无双,为何会落得这步田地?
……
东边,关中二剑,等得焦急。
一千军,眼望一人,夜色中策马来,立即擦亮了眼睛。
“老二,这人好像是来报信的。”
宋建皱着眉头,眼望此人一身汉服,见此处火把通明,直奔此处而来。
“大哥,没准是那拓拔匹孤东逃。”
老二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久闻那拓拔匹孤多智,不管是不是他,砍了便是。”
“诶,宁枉勿纵,岂是圣贤之道?”
宋建眉头轻蹙,引经据典,开始教育二弟。岂是他心中有莫大的仇恨,但他决不能因为这仇恨,伤害一个好人。
弟兄二人正吵着,有人来报,来人在前面小丘处,改道向南了。
“快追!”
宋建一声令下,数十人一队,分四队追拓拔匹孤而去。
拓拔匹孤微微一笑,这里有一个汉军的园。园内之人逢战事,早已南迁,拓跋匹孤寻一竹竿立在马鞍桥上,拖裘衣支在上面。
夜色中,拓拔匹孤下马,将草人伏在马上,挥刀斩马臀。
马吃痛,继续狂奔,而拓拔匹孤一路再向东,准备走幽州入汉地。
看着汉军追马而去,匹孤骂了一声废物。
眼前浮现出白夫人那张满是风韵的脸庞,自言自语道:“好在这个老女人,还有几分姿色。”
……
支就塞,喊杀声渐退。
满地的鲜卑人尸体堆积在一处,立起一座京观。
皇帝刘宏,修书尚书台,诏令吕布为五原太守,掌并北四郡之兵事。又拟私书,痛斥臧旻。
吕布和支就塞吏卒彻夜未归,和刘侃配合全歼了头曼城那里,一支残留的鲜卑部队。
又在草原深处,找到了鲜卑藏在那里的牛羊,和随军女眷。
“挑一些姿色好的带走,剩下的一个不留!”
……
翌日,金甲、陈治坟前,鲜卑女人五花大绑。
吕布双膝跪地,痛哭流涕,而后命人将这些颇有姿色的鲜卑女人,烧与金甲、陈治。
也算还了这两个老光棍,一生夙愿。
苓儿,在鄣尉府中,耳中听着惨叫,死死的捂住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她知道吕布的愤怒,不是这一场战役可以平息的。
但是她真想去劝劝吕布,战争之中,这些随军军属无罪啊!
皇帝刘宏,亲自祭拜了支就塞一干死去的吏卒,而后轻拍吕布肩头说道:“不如朕封你个渡辽将军吧。”
“不用了,这个冬天治理好五原,明年荡平西部鲜卑。”
吕布说完,看着兄弟们的坟墓,怒火仍是难平。这个冬天,要让鲜卑人笼罩在噩梦之下。
第163章 听檀石槐话兵事()
弹汗山,啜仇水,鲜卑王庭。
檀石槐端坐在虎皮王座上,听宇文莫那讲述着,拓跋匹孤,是怎么样两次挥师汉地,葬送掉西部鲜卑大半兵力的。
檀石槐的脸上,一直是波澜不惊,仿佛在听故事一样。每次听到吕布策马冲阵,脸上都漏出一脸的兴奋。
“这吕布太强了!”
宇文莫那叹了一口气,对檀石槐说道:“檀石槐大人,匹孤小儿用尽浑身解数,已经将吕布置于死局,他总能死里逃生。”
“万夫不当之勇,真能挡万夫吗?”
檀石槐饶有兴致的反问宇文莫那:“如果哪日,吕布策马冲你宇文部大营,应该怎么做?”
“臣倒是想过,吕布若来,数百骑阻路。置拒马、绊马索、拦路,备套马绳、渔网、捕兽夹。犹如猎猛虎,切不可让猛虎冲入人群之中。”
宇文莫那想过如何对付吕布,不能与其正面交锋是肯定的:“但那吕布,支就塞一战,扛马入阵,恐交锋之时,他也有破解之法。”
“我的父亲投鹿侯,曾在匈奴从军三年。他告诉我,有多少种战法,就有多少种破解之法。”
檀石槐站起来了,伸手示意宇文莫那跟上。
出大殿后门,是巍峨的群峰。登石阶而上,眺望远方,视线穿过群峰,俯览整个草原。
“战争,不单单是深谋远虑。人人说那拓拔匹孤,智虑过人,可为一世人杰。在我看来,他根本就不懂战争。”
檀石槐继续登石阶而上,宇文莫那恭敬的跟在后面。
多少年未与檀石槐大人像这样交流了。这些年,连年犯边,檀石槐大人不准占汉人一城一地,只是劫掠便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