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快去?”
吕布一声催促,指着狱卒仓惶中忘记去锁的牢门笑道:“难道要我亲自出去买?”
“爷,您留步,小的这就去!”
狱卒转身飞奔而去。
吕布笑盈盈的走出牢门,寻一坐榻,箕坐在那里。
“阁下,这狱卒谗上媚下,今天真是帮我等出了一口恶气啊!”
对面的人想吕布拱手,开口说道:“江夏黄琬,敢问阁下高名。”
“黄琬?”
吕布一脸震惊的看着他,蓬头垢面,须发粘着泥土。
大汉良臣,居然落得这幅田地。
党锢之祸,黄琬陷于朋党吕布知道。在监牢中囚禁了二十年,吕布也知道。但真正见到囚禁中的黄琬,吕布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那时黄琬,六十七岁,仍是掩不住的聪慧。一双眼睛,好似二十几岁的少年,充满了灵气。
在他那张满布细纹的脸上,显得那么不协调。
如今这黄琬,眼神空洞,如一汪死水。
天知道,党锢解禁后,这黄琬是如何摆脱这狱中二十余年的阴霾,与王允并肩作战,谋诛董卓的。
……
洛阳,聚贤楼。
一个脏兮兮的中年人,清点家财,订了上等酒席十桌。
酒楼老板白夫人,听说了,完全没看这人一眼,迫不及待的打开才到手的书信。
“冤家啊!冤家!”
白夫人看着这份书信,喃喃自语:“一别数日,你不问我饭否,却要我在洛阳设法拖住吕布十日,哪那么容易啊。”
今日听说吕布已经面君了,也不知姐姐那边怎么样了。
来书便是拓跋匹孤的,孙坚擒吕布,本应押在天井关。没想到直接塞入木笼囚车,送至洛阳。
吕布还没到洛阳,拓跋匹孤就收到了消息。此事定有蹊跷,思来想去,拓拔匹孤心底一凉,定是那吕布说服孙坚,带他入洛阳面君了。
这才有修书白夫人,让他在洛阳拖住吕布。
白夫人不知道这些,眉黛上满是愁云。我一妇道人家,如何拖住吕布?
正想着,平氏君来了。
开口对白夫人说道:“妹妹,这吕布鼓做陛下北巡,应当如何是好啊?”
皇帝北巡,吕布定要揭开这私盐、军粮互市鲜卑之事。平氏君听曹节派人传话,连忙出来寻白夫人。
“姐姐莫慌,立即派人密告满朝公卿,这种事还用你我亲自出马?”
白夫人喜笑颜开,自己一定拖不住吕布,但这满朝公卿可以。
第141章 顽劣皇帝()
稍晚些时候,大汉朝堂鸡飞狗跳。
太尉刘宽、司徒杨赐与司空刘逸二人冰释前嫌,携文武百官,同赴北宫,寻找皇帝刘宏。
宦官、平氏君在北宫四处寻找,一筹莫展。
皇帝刘宏丢了!
一同消失的还有中常侍王甫、小黄门蹇硕。
王甫本想跟着刘宏,阻止他出宫。没想到刘宏执意出宫,硬要带着他。以往,忽悠两句就解决的事,皇帝刘宏今日却什么话都不听。
作为大汉四百年,最好忽悠的君王,皇帝刘宏拿出了平日了见不到的睿智,历数王甫数桩罪过。
王甫这才知道,这皇帝不糊涂,只是碍于对他们这些宦官的宠爱,有些事睁一眼闭一眼而已。
皇帝一桩桩一件件事说得明白,他知道皇帝有多任性。
蹇硕倒是无所谓,本就是小黄门,离中常侍还有一段距离,皇帝出宫随侍,独处之下,没准回来就晋升中常侍,顺路封个侯。
三人换过一身常服,在洛阳城中走了半日,王甫都不知道皇帝陛下到底要干什么。
只是吃了胡饼、河鱼、肉䐿,明明宫中做得好很多,刘宏却吃得很香。
黄昏之后,刘宏不知哪里弄来一身黑衣,对王甫说道:“走,劫牢去!”
“劫牢?”
王甫眉头紧锁:“陛下说要放谁,下令不就好了?”
“朕就是要劫牢!”
刘宏扭过头去,走远了见王甫磨磨蹭蹭,开口说道:“我奉先贤弟身在牢狱之中,此时定被狱卒欺负,本公子定要相救!”
“吕布是挨欺负的主吗!”
王甫撇撇嘴,这刘宏角色进入的还真快,才离开皇宫,就把自己当富家纨绔子了。
还搭救你奉先贤弟,那不是你丢进去的吗?
这要是自己家孩子,王甫一定打得他屁股开花。
没办法,皇帝陛下来了兴致,王甫急命小黄门蹇硕去安排,让牢中配合几人劫牢。
入囚牢,刘宏施展武艺,一路过关斩将,将诸狱卒打得人仰马翻,杀入大牢之中。
打开牢门,刘宏大吼一声:“奉先贤弟,某来救你了。狱中清苦,快随……”
刘宏愣住了!
本以为牢狱之中,阴暗、潮湿,狱卒又是跋扈惯了,定经常欺辱这些党人。
没想到,牢狱之中正在饮宴,狱卒逐个为党人倒酒。
这……
这菜色堪比平日宫中吃食,这党锢士人,活得也太滋润了。
吕布看刘宏一身黑,开口一声奉先贤弟,差点没认为是绿林道的英雄。定睛一看,没想到,居然是皇帝刘宏。
北巡……也许是个馊主意。
这皇帝刘宏也太爱演了!
“我……我应该怎么称呼?”
吕布这时候不能叫陛下了,若让狱卒知道来人是大汉皇帝,有失国体啊!虽然吕布不在乎,但也不能听之任之啊!
“叫公子宏!”
王甫提醒吕布,这公子宏这种称呼,春秋战国之后,就不这么叫了。
“公子宏前来相救,奉先诚惶诚恐!”
吕布抱拳拱手,嘴上上扬微微一笑,刚刚与黄琬畅饮,刚好一路带着,开口说道:“义士前来相救,我有一忘年老友深陷牢狱,可否一并带走?”
“吕布,你别太过分啊!”
刘宏面露不悦,在狱中吃香的喝辣的,还没说你,居然踩鼻子上脸,要把别人带走。
“此人名唤黄琬,乃是一桩冤狱。”
吕布拱手说道:“公子宏既是义士,焉能不救?”
黄琬都懵了,牢狱十余载,大多数的党锢士人,不识这皇帝刘宏,但黄琬识得。
这黄琬曾祖是章帝时尚书令黄香,年方九岁时,便知事亲之理,名播京师,号曰“天下无双,江夏黄香”。
明章之治,有黄香一份功劳。
同时,这黄香也是大孝子,二十四孝中扇枕温衾,讲得便是黄香。
母亲去世后,黄香和父亲相依为命,对父亲非常孝顺。夏天,他用扇子将父亲的床枕扇凉;冬天,他用身体把父亲的被褥暖热,再让父亲安睡。
《三字经》:香九龄、能温席,说得也是黄香,扇枕温衾。
黄琬之父黄琼,官至太尉,又是帝师。时匡弼时政,与大将军梁冀斗于朝堂。
黄琬见过十岁的皇帝刘宏,虽说如今皇帝刘宏年二十,蓄须之后样貌变化甚大,但依稀可以辨认。
王甫再说这是公子宏,那不是皇帝刘宏,还能谁。
皇帝劫牢救吕布,黄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不是胡闹吗?我大汉君王如此行事,真是贻笑大方。
顾及皇家颜面,黄琬没有道出刘宏身份,却昂起头说道:“黄琬生为汉臣,蒙冤入狱,即便是要出这牢狱,也要陛下下旨赦免。”
“如今出狱,名不正、言不顺,有违纲常。”
皇帝刘宏玩心正盛,眼见黄琬有人救都不出狱,来脾气了,开口说道:“此人一并带上,咱们一路向北,流亡边塞。”
“遵……”
吕布想说遵旨,王甫瞪他一眼,收住了,改口道:“遵……从您差遣。”
不管黄琬是否愿意,甚至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吕布将他带着镣铐,整个人拉出牢狱之中。
一行人,消失在夜色之中。
不久后,一帮朝臣闻讯赶到,也不敢提劫牢之人就是皇帝刘宏。
木已成舟,命羽林军北上去寻,几个朝堂大佬,返回各自家中。
……
本想着夜出洛阳,皇帝刘宏却想看看洛阳夜色。
看着羽林军策马出城,向北去寻,刘宏一脸讪笑的问吕布:“若是奉先贤弟,能否猜到,本公子未出洛阳。”
“臣愚钝!”
吕布没有自谦,皇帝刘宏已经荒唐到极点了,不是一般人可以琢磨的。
怪不得诺大的汉朝,亡在了刘宏手里。
汉亡于强!
无论是羌氐、鲜卑、乌桓乃至如今和汉人亲如一家的南匈奴。论及实力,与这个大汉,根本无法匹敌。
哪怕是檀石槐文治武功,英明武略,终其一生,也未占得大汉一块土地。
只可惜,汉家这君王。这个谥号灵帝的男人,实在是太胡闹了。
居然还要想青楼听曲!
带两个宦官逛窑子,你咋不上天呢?
要是自家孩子,吕布把他吊在房梁上打!
也难出恶气!
……
问君能有几多愁,看看王甫在青楼。
第142章 与帝争()
青楼把酒话风流,吕布见识到了皇帝刘宏的文采。
刘宏喜诗赋,汉末文学大放异彩,与刘宏设立鸿都门学有直接关系。连偶俗语,取代了质木无文的诗词风气,也是从这时开始的。
吕布一直都在担心,这皇帝刘宏会看上哪个京中名妓。结果没想到,刘宏对这些庸脂俗粉无爱,大谈理想。
鸿都门学,吕布印象中,要在两三年后,才会设立。
没想到,此时刘宏就有这种想法。
出了青楼,可以留意到,洛阳城中警戒提升了数倍,其中应该有不少人,再找皇帝刘宏。
这些人死也想不到,堂堂大汉国君,在青楼听曲,低声褒贬。传闻中的荒淫皇帝,谈论的重点一直不在那青楼花魁身上,而是一直在褒贬她们的曲艺。
未免旁生枝节,吕布提议下榻驿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洛阳管驿,官管官办,王甫很轻易的弄到了过所,作为下榻管驿的凭证。
晚上,该谈谈正事了。
吕布心系支就塞,自然提议一路驰道晋阳,再走稒阳道出塞。
有王甫、刘宏在,若鲜卑人当真攻来,可立即要挟王智发兵。这几日,吕布总觉得鲜卑人已经攻支就塞了,太守王智和可能压而不报。
待支就城破,王甫与鲜卑人互市之后,鲜卑人退去。
他亦可邀功,言击退鲜卑人。
想得美!
拓跋匹孤定策,从不只有一个目的,往往一石二鸟,甚至一石三鸟。
第一次交锋:
帅军南下,捣毁大汉二百里烽燧。此其一;
围城打援,重挫汉军力量,此其二;
生擒吕布,此其三。
一石三鸟之计,吕布纵然武略、胆识过人,也被其捣毁边塞二百里烽燧。
军粮、私盐出塞之时也是一样。
私盐出塞满夷谷,此其一;
军粮出塞互市,此其二;
其一、其二遥相辉映,吕布若留守支就塞,只要敢动军粮,那匹孤定会大肆传扬,令吕布在边军名誉扫地。
若吕布去满夷谷截私盐,军粮业已出塞。
然而,其三,才是匹孤高计。
那便是看看吕布,在哪里还有强援,为下一步计划做准备。
如果猜得不错,这次互市结束之后,匹孤定会攻其不备,挥师汉地。一个王智,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大汉边关根本不乏与鲜卑互市之人。
没有朝堂上的宦官、平氏君势力,还有五原地方豪强。重利之下,必有无耻卖国之人。
哪怕是五原豪强,人心向汉。还有那匈奴呼征单于,他一直在反汉、亲汉之间摇摆不定。
蹇硕服侍刘宏沐浴更衣之时,吕布将这些尽数说与王甫。
但见王甫耷拉着脑袋,对吕布说道:“不怕和奉先交个实底,塞外军粮出塞之事,实乃不得已为之。”
王甫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吾乃陛下身边近臣,大汉国运昌隆,才有吾一干宠臣之荣华……”
话说一半,刘宏回来了。
蹇硕身长八尺,相貌英武。跟在刘宏身边,看似像个威武的侍卫。吕布却知他不过是个绣花枕头,西园八校尉,各个人中龙凤。
只可惜为首的是宦官蹇硕。
刘宏回来了,直接否定了吕布刚刚驰道晋阳的提议。开口说道:“驰道之上,必有阻截,不如如此……”
感情休沐之时,刘宏去找来了大汉地理图。
一路先走河东,关于河东郡。
河东土地平易盐铁之饶,醇厚朴实。本唐尧所居,诗风唐、魏之国也。
灵帝想去看看何谓唐、魏诗风。
再北上北地郡,去见见皇甫嵩治理下的北地,北地至上郡,有大漠,吕布知道他是想去看看大漠。
由上郡入西河,西河郡有牧马苑。
入五原,去看看秦直路的终点。
最后北上,稒阳出塞,去看看吕布的说的支就塞党人。去看看整个大汉边关糜烂,看看吕布的处境。
然后一一处置这些罪臣。
吕布一脸苦笑的看着皇帝刘宏,这一路走下来,恐怕支就塞早就夷为平地了。
哪怕是不走驰道,可以北上河内,走上党、雁门、直入五原郡。不用入九原城,先抵稒阳。
正执不下下之时,刘宏狠狠的拍了下桌子,向吕布吼道:“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致,皆为汉土,朕想去哪就去哪!”
“砰!”
拍桌子,吕布比刘宏狠多了,向刘宏厉声喝道:“边关资敌之事,随时可行。军粮、私盐出去了,我大汉将士,又要妄死多少?”
“朕要去!”
刘宏耍赖了,他知道吕布说得对,知道吕布心急如焚。但他好不容易出一次宫,一定要玩够本。
而且,这一路沿最近的路途北上,一定会被羽林军找到,届时满朝公卿赶来一跪满地,他还怎么北巡?
“我现在就找杨赐,把朝堂上公卿、士大夫就叫来,接你回宫!”
吕布气急了,北巡绝对是重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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