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卑人向往汉土,如果真的能像汉民一样,居住在那片传说中,繁华的土地。
那该多好啊!
紧张的看着吕布,这个满手血腥的刽子手,可以住手了吧。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吕布看着阎忠,这人前世有所耳闻。生而做了两件大事,其一平黄巾时,劝这皇甫义真起兵反叛。
其二,慧眼识珠,在名士贾诩不得志之时,赞其有张良、陈平之才。
“口才不错。”
吕布扫视这无边无沿的鲜卑军队,一声高喝:“尔等…都给我……”
鲜卑人惊恐的看着吕布;
阎忠眉头深索,等着吕布下面的话;
支就塞吏卒,持刀就在吕布身后。
所有人都等着吕布接下来的话,那是对这四千鲜卑兵,最后的审判。
“跪下!”
一声高喝,穿透这四千鲜卑兵,回响在旷野之上。
鲜卑人闻声,立即跪地,在血泊中稽首。
杀戮终于结束了。
大汉官家,对待俘虏,还是不错的。
皇甫嵩这时才策马来,观察这吕布许久了,一言以蔽之:少年英雄。
“皇甫使君!”
吕布向皇甫嵩拱手施礼,皇甫义真正当年,比起上一世那愚忠老将,更有一身英雄气。
刚刚那一幕,面对随时可能临死一斗的鲜卑逃兵,皇甫嵩指挥军队从容自若。
为帅者,生当如此。
“奉先。”
皇甫嵩称吕布字,以示亲近:“闻名不如见面,君当得起大汉第一人。”
未几,阎忠命部队收缴了鲜卑人的武器。
策马来问皇甫嵩:“明府,这些降卒如何处置。”
未等皇甫嵩答话,吕布冷冷一语:“杀,一个都不留。不然这些塞外蛮夷不知道,何谓大汉国威。”
“堆其尸筑京观,以示万里。”
皇甫嵩亦是冷冷一语,而后与吕布相视而笑。
他们是一种人,生而为了杀戮。
第111章 教化的力量()
哀嚎遍野。
赤红的血池。
北地郡一千浑身染血的郡兵,在宿虏塞以北,五千具鲜卑人的尸体,在洼地中堆出一幢五丈高的京观。
远远望去,令人胆厉。
狂风吹在京观之上,呜呜的声音,好似这些鲜卑人在悲鸣。
魏续怕鬼远远的躲开了,宋宪在魏续之侧,有些于心不忍。侯成,兴冲冲的看着这京观。
三人,反映出汉军众生相。
有人害怕、有人怜惜、有人兴奋。
唯一相同的是,心中那对于吕布的敬意。
阎忠没想到,皇甫嵩居然与吕布一样,骨子里那股嗜血的狠劲,平日里完全察觉不到。
北地郡有羌零部落,时归时叛。皇甫嵩治理北地,虽是恩威并施,但和大汉诸多边地太守一样,抓大放小,多有怀柔。
皇甫氏累世将门,多以士人自居。皇甫嵩也是大汉不可多得的儒将,真是想不到,他骨子里那狠。
四千条鲜活的生命,说杀就杀。
吕布看出了阎忠的不安与怜悯,对他说道:“今日,不杀光他鲜卑人。来日死得便是,我大汉边军、父老、手足。”
“我知道。”
阎忠蓦然间发现,放下屠刀的吕布,心思细腻,举手投足谦恭有礼。和战场上的杀神,判若两人。
“先生若不弃,便随我支就塞一行吧!”
吕布邀请阎忠、皇甫嵩支就塞一行。
皇甫嵩欣然接受,他也想看看,这吕布除了一身虎胆,还有什么能够以一鄣之尉,肃边关事。
支就塞驻扎不下一千兵力。
皇甫仅带亲随数人,以及名士阎忠、梁衍二人,随吕布支就塞一行。
远处,郎伯当望着这些人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私盐、军粮,胜负无碍。为何还要传置鞬落罗,往死五千将士?”
陈促虽为汉人,心里却早就认为自己是鲜卑人了。看着那高耸的京观,脸上满是悲凉之意。
“若非如此,如何知晓他吕布还有皇甫嵩这个强援?”
郎伯当眉头紧锁,对陈促说道:“设法联络北地羌零王零混,必要的时候,牵制住这皇甫嵩。”
……
第二日快到午时。
一行人返回支就塞。
城头上,苓儿的身影,似乎是见到有客来访,识趣的下城头返回鄣尉府中。
安置好阎忠、梁衍及皇甫嵩随从数人。吕布带皇甫嵩至张俭水榭。
党锢解除,当年便是皇甫义真与宦官吕强的功劳,吕布也不怕皇甫嵩知道支就塞收容党人。
水榭处,溪水早已上冻,旁有孩童凿冰捉鱼。
唐琳一件洁白的羊皮袄,手中拿着一卷《荀子》,在水榭中与张俭请教。平日里吊儿郎当纨绔子不见了,他倒似一莘莘学子。
张俭很喜欢唐琳,因为唐琳老实孩子。《荀子》不在五经之列,更不为时人奉为正朔。能学《荀子》必是好学之人,更不是学而优则仕那么狭隘。
“先生,荀子所讲,多与孔、孟有违,何解?”
唐琳问张俭:“孟子曰:人之学者,其性善。荀子曰:是不然,是不及之人之性。”
张俭站起身来,遥指溪水中捉鱼的孩童。二人出来时,这孩童就在捉鱼,直到现在仍一条鱼都没捉到。
“小子曰:鱼太狡猾。”张俭挂着慈祥的笑容:“鱼曰:小子笨拙。”
“啊?”
唐琳看着那笨小子。不只是鱼,他也觉得那小子笨拙。
但这和自己所问学问有什么关系呢?
少许,唐琳挠着头,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对张俭说道:“先生是教我,站在不同的位置,看到的是不同的风景。”
“孺子可教。”张俭双手背后,踱着步子:“笨子捉鱼,鱼未得,枉费气力,可惜。水中鱼儿,大兴。”
“好一句大兴!“
皇甫嵩和吕布走近了,恰听到这句,连连说道:
“先生一席话,惊醒梦中人。某在北地为官,想得皆是汉家之事。羌零部落面似和,却有一股暗潮涌动。进来,某一直不解,为何屡屡施恩,这羌零部落都不知感戴恩德。”
“今日才知,汉之恩德,未必是恩。”
吕布还想如何和皇甫嵩隆重介绍张俭,这下,不用吕布介绍了。
名士,自有名士的魅力,非阎忠、梁衍之流可比。
“羌零部落,不同于西凉诛羌。自滇零始,零氏大权从未旁落。首领得以延续,那么相应的历史、文化便得以延续。“
张俭顿了一下,目光落在皇甫嵩身上:“你想安抚羌零部落,首先要了解他们的历史、文化。”
“请先生赐教。”
皇甫嵩此时,恭敬的如方才唐琳一般。他也读史,却未从史书中找到治蛮之策。
吕布也是听得一愣,兴兵打仗,可以史为鉴,兵书战册皆在史书之中。
没想到这治蛮之策,也可以史为鉴。
并州内有匈奴,外有鲜卑、乌桓,又与北地羌零为邻,若要雄踞并州治蛮之策尤为重要。
“宣帝元康三年公元前63年,先零羌与诸羌共盟誓,将欲进攻汉边塞,帝遣光禄大夫义渠安国率兵相机处理。
安国至,以和谈名义,诱杀先零羌豪族死时余人,并出兵斩杀千余羌人。”
“我汉人看来,兵不厌诈。却在羌人心中埋下一颗种子,汉人反复无常。这颗种子在接连的汉羌冲突中,生根发芽。
历任北地太守,对羌零部落政策不一。或怀柔、或强硬,乃至欺凌。羌人不会分你是哪任太守,只会说你大汉反复无常。“
这一席话,醍醐灌顶。张俭目光炯炯,名仕之风尽显,
凡事皆有因果,皇甫嵩却未看得如张俭透彻。纵他施恩羌零,羌零也确实感恩戴德,也不能使其一心向汉。
换一任太守,保不齐又是个酷吏。若有机会反汉,还是要揭竿而起的。
皇甫嵩一直沉默不语,看着这须发皆白的老者,真不知是何许人也。
吕奉先,你又给了我如此惊喜。
“学生受教了。”皇甫嵩站在张俭面前,深施一礼:“安定皇甫嵩,表字义真,敢问先生高名?”
“原来是皇甫使君,老朽不才,抛砖引玉。”张俭自谦一句,回礼说道:“山阳张俭。”
一句张俭,如雷贯耳。
皇甫嵩深施大礼:“原来是元节公,闻名不如见面。”
沉吟一下,皇甫嵩有对吕布说道:“支就塞,立于长城之外,直面鲜卑,党魁年事已高,时不宜久留,不如让他与我一同返回北地。”
要人?
吕布这时真正领略到教化的魅力,远不止教人读书、写字、明理,那可是稳定一方民心的基础啊。
怎能让皇甫嵩把张俭带走?
吕布冷冷的扫了一眼皇甫嵩:“皇甫使君,布有一言。”
“但说无妨。”
皇甫嵩一愣,发觉自己所言有些欠妥?
“若国家知道,元节公身在北地,下名捕文书,皇甫使君拿还是不拿?”
吕布称皇帝为国家,直接将了皇甫嵩一军,皇甫义真一生哀喜参半,哀得便是愚忠。
正所谓:
几多孟德总欺孤,底事山头独望夫。
不听阎忠听梁衍,未应魏阙便当涂。
果然,皇甫嵩迟疑了,君命难违。若是陛下下令名捕,嵩怎能违?
气氛,忽然有些尴尬。
水榭之中死一般的沉寂。
若想雄踞五原,使五原各族民心所归,非这张俭不可。
夕阳西垂,日近黄昏。倦鸟归林、鸡栖于埘、捕鱼的笨子走了、吕布一行人返回鄣尉府。
第112章 朝堂举都尉()
夜幕降临,支就塞城头之上,多了一颗人头,面向北面。
那是鲜卑西部大人置鞬落罗,檀石槐心腹之人,被支就塞吏卒用水冻于城头之上。
“真搞不懂,表兄为何不拿置鞬落罗虏首请功?”
魏续有些不解,问起身边杨彪。吕布杀督瓒,定会上至朝堂,正是邀功之时,以防小人从中作梗。
“敌甚多智,奉先是在未雨绸缪啊!”
杨彪知道,吕布留下置鞬落罗这颗人头,与父杨赐扣下臧旻为吕布表功的文书一样,都是留以大用。
十日之后,押盐的张郝等百人,与督瓒的死讯一齐传到刘宏处。
督瓒的死讯是杨赐设法押下的。
……
两日后,常朝。
满朝公卿,手持笏(hù),绶带飘与前,官印收于囊。
冗长的繁文缛节过后,大长秋曹节出列。
大长秋掌皇后所居长秋宫,这曹节自是窦皇后亲近之人。又有奉迎刘宏之功,曹节在宦官中的地位,要比王甫还胜一筹。
这一点,从官职上亦可看出。
王甫为中常侍、黄门令,宦官之长。而大长秋曹节与执掌北军保卫京城、宫城的执金吾(yù),以及掌管宫室修建的将作大匠,位同九卿。
看了一眼手中笏,笏的作用本来就是书写上朝内容、记录陛下诏令的。
曹节施礼开口:“陛下,臣启奏。支就鄣尉吕布,捣边军私盐出塞,擒押盐之戍卒百人,交与五原太守王甫……”
曹节话说一半,刘宏勃然大怒:“边军居然有资敌之事,吕布可有查明?”
一听这话,司徒杨赐嘴角轻微扯起一个抑制的笑容,朝堂一争,时隔数月,想不到陛下对吕布仍有念想。
王甫在屏风之后,倒是没有曹节那么诧异。吕布朝堂上话说一个惹人怜惜的保儿,刘宏至今还每每问他保儿的近况。
“陛下,吕布一鄣之尉,查案、审讯非其职责所在。此番捕得来人,已经糟至疯狂报复。五原中部都尉督瓒,与私盐处在难脱干系,此役领头曼城守军五千,几杀吕布……“
曹节话说一半,刘宏噗通一下站起来了,刚要开口询问,但闻殿内一声高喝:“皇帝为边军将领起。”
瞪了一眼侍中,刘宏暴怒,大吼一声:“这督瓒可恶,传诏夷灭三族。”
重新坐下来,刘宏盛怒难消。
部都尉,那是仅次于太守的高官,居然资敌鲜卑:“那王智是否查明,还有何人与其有干系?”
“押盐的是满夷谷屯长张郝,此人手中有督瓒的往来文书,上言私盐出塞所得鲜卑牛羊,售卖之后,所得钱财都换做美玉、金银借裘皮之名,送到了平氏君处。”
曹节说完,紧张的看着刘宏。
刘宏对于平氏君赵娆的感情,就像是待母亲一样。
果然,刘宏沉默了,眉头紧锁,问道:“查明了吗?”
杨赐适时出列,施礼开口说道:“陛下,平氏君身在宫闱之中,五原郡又两千里不止,此事蹊跷,小心受了小人的蒙蔽。”
“对!”
刘宏声色俱厉:“查,这督瓒到底何人举荐,又与何人有所过从。”
“押盐的一百将士,交由延尉处理。”刘宏补充完,开口问道:“刘宽,这新任五原中部都尉可有人选?”
“臣日前整理奏章,发现有两奏章遗漏。“
刘宽上前一言,开口说道:“匈奴呼征单于上书,吕布杀他部将,夺其牛羊。此其一。”
“使匈奴中郎将臧旻上书,为吕布表奏功绩。十月秋射,匈奴单于呼征携射雕人十数人,与我兵卒校场比试。吕布连杀无人,扬我大汉国威。“
“杀得好!”
刘宏高喝一声:“奏章何在?”
“在这。”
刘宽将奏书交由侍中,再由侍中,转呈刘宏。
“好!”
刘宏读臧旻奏章,来龙去脉写得甚为详细:“朕待这呼征单于不薄,居然出塞放牧,将我大汉国威置于何地?”
“臣奏请支就鄣尉吕布,为中部都尉。”
尚书令阳球出言。
“臣附议。”
光禄勋袁滂、太仆袁逢、司空刘逸,齐声附议。
屏风之后,王甫老脸一黑。这满朝士人,居然奏请吕布为中部都尉,这是要行拉拢之事啊!
而且今日,近来刘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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