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的,回去吧!我那小儿才三岁。”
第97章 上司命临凡()
“当家的,撤吧!”
“当家的,我家娃子才刚出世!”
“当家的,这吕布保不齐是官军一伙的,就是要围剿我们!”
“当家的,夫人久病未愈……”
……
听着兄弟们的呼唤,杨敢沉默不语。他想立即回马驰援,但夹谷中骏马奔腾声,拷问些杨敢的内心。
我走了,吕布怎么办。我阴山杨敢当,岂是背信弃义之人?
那这些兄弟,妻儿、老父又怎么办?
“干爹,楞什么呢?”
小六一声高喝:“杨家堡还有坞墙,干娘他们也能自守。”
他也着急了,看着杨敢当断不断,一声催促。
下面,乌泱泱的汉军中,仍能看到吕布一杆方天戟闪着寒芒。小六不知道吕布还能撑多久。
“球小子,这两日你干娘白给你烹肉了。”
杨敢白了一眼小六,一声令下:“每人掷一礌石,石毕立即回援。”
“好嘞!”
这帮马匪,心中少有国,多有家。一个个壮汉举起羊头大的礌石,奋力向谷中掷去。
也有两个人,一人一头,搬起滚木,狠狠地扔入山谷。
“轰隆隆隆……”
山谷中滚石之声大作,扔完滚木、礌石的马匪,不多向山谷中看一眼,立即翻身上马,向杨家堡极速奔跑。
“轰隆隆……”
滚木礌石之声在山谷中回响,头曼城骑千人惊恐的看着两侧,大吼一声:“有埋伏!”
拨马回头,发现谷中人挤人、人挨人,不少人都下马方才战得安稳,哪有逃生之路?
“啊!”
被礌石砸得血肉模糊。
“快跑啊!”
“啊!”
“伍长,救我!”
“不要丢下我!”
“轰隆隆隆……”
滚木礌石倾泻而下之声,与惊呼声、惨叫声、求救声交织在一起。四处都是血光四溅、骨肉分离。
吕布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这惨叫声都是我汉家儿郎。
这笔账,算在督瓒头上!
方天戟立于地上,持弓策马,或停、或行、或跃于礌石之上。礌石之上,还能马打盘旋,宛若天神下凡,行于空中。
嗜血的双眸,看着满地血肉模糊。吕布一双鹰目,在人群中去找督瓒。
督瓒被侍卫护着,立于夹谷当中,这里滚木礌石较少。侍卫死死的护着督瓒,不被败兵冲散。
吕布呢?
督瓒放眼望去,不见吕布身影。
放眼望去,一片血色的大地上。一个年轻的士兵,挥刀斩断自己被礌石砸得血肉模糊的手臂,刚跑出去两步,就被一个落下的砸中双腿。
“救我!救我!我不想死,家中还有老母!”
士兵死命的呼号,却没人对他伸出援手。
砰!
羊头大的滚石,将他的头颅砸暴,终止了他的呼喊声。
在他身边不远处,一个壮汉被砸在滚木之下。
一个年轻人用力抬起滚木,眼看就要拉出壮汉了。
“砰!”
羊头石从空中掉落,将此二人砸得血肉模糊,分都分不开了。
有人说,他们是父子兵。
父亲是一伍长,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儿子为了见父亲,今冬刚刚入伍。
督瓒胆寒了,祈祷苍天,祈祷那吕布已然葬身滚木礌石之中。
身边的侍卫也在寻找吕布,那吕布比起这谷中的滚木礌石,还要凶险万分。
“看吕布在飞!”
不知道谁一声惊呼,督瓒抬头一看。
夕阳落下,余晖仍在。头顶一月,没有光芒。月下吕布,马踏礌石奋力跃起,在礌石间不停跳跃。
马上滚木,马打盘旋。再跃上羊头石,前蹄高高扬起。
吕布手中一把斑斓的角端弓,霎时间放出光芒,头顶上的皓月几乎看不到了。
挽弓搭箭。
双目透出冰冷的光芒。
督瓒心头一紧,连忙俯身,藏到侍卫身后。手中印绶掉在地上,浑然不觉。
孬种!
吕布微微一脚,收弓策马。马踏礌石,越跳越高。身旁两侧,滚木礌石滚滚而下,仿佛那是吕布召唤来的一般。
“看,上司命!”
不知谁指着天边策马的吕布,高呼一声。
汉司命分上下,上司命掌人死,下司命掌新生儿出生。
上司命邻凡,谷中戍卒,哪怕是不在滚木、礌石落下区域内的,亦是纷纷拨马奔逃。
有溃退,必有人马相互踩踏。尤其是谷后那个尸体冻成的红丘,策马难上。
嘶鸣声、奔逃声、惨叫声,家在这戍卒们胆寒的呼喊:“快逃,上司命降临!”
夹谷路窄,虽说是水泄不通,但至多不到千人。奔逃之下,互有踩踏,但很快就出了退路。
督瓒不干的看了一眼吕布,策马奔逃。
“轰隆隆……”
滚石声退去,杨敢立于夹谷之巅高呼一声:“某等退去!”
看着吕布跨马空中行,杨敢也放心离去。拱手施礼之际,不自觉的透出崇敬的目光。
“谢情谊相挺!”
吕布在空中向杨敢施礼,高处风大,吹没了头上鹖冠,束发、衣带齐飘扬。
最后看了一眼吕布,策马踏羊头石而下。杨敢赫然发现,数千的边军业已退却。
吕布从地上拔起方天画戟,奋起直追,今日定要那督瓒狗命。
时间不长,也就一刻钟。
人马在登杨家堡岔路肃整,但见前方自然尘土飞扬,策马之声不减,杨敢眉头轻蹙,然后笑了。
“玩了半辈子虚张声势,居然让人玩了。”
杨敢咬了咬牙,而后又是玩味一笑:“老豹,交给你,记得给吕鄣尉留几个活的。”
“好嘞!”
老豹也看出来虚张声势了,看样子不足百人。在阴山这地头上,跟我玩虚张声势,老豹帅人而去,盛势更是震天。
杨敢拨马,带上三百弟兄高喝一声:“为吕鄣尉助战!”
此时,夜以黑。月明星稀之下,杨敢帅人复登满夷谷东,峭壁之巅。
吕布不在,下面空有满谷血红,和十架无主牛车。
再向北追去,追至一高坡处,杨敢倒吸一口凉气?
月明星稀之夜,枯黄的茫茫沃野上,数千兵马策马狂奔向北,卷起那一丈高的烟尘,在月光之下,泛着光泽。
定睛望去,一骑黑马,倒拖腾龙画杆方天戟,竭力向北追击。
苍天!
吕布单人独骑,追得数千兵马四散逃窜!
“看来是不用我们了!”
杨敢慨叹一声,引众归去。心里盘算着,这吕布日后还得好生结交一番。
第98章 汉室宗亲(加更)()
夜幕降临,依山傍水的头曼城,静得可怕。城头上戍卒寥寥无几,手中火把映在他们脸上,仿佛跳跃的灵魂。
大军倾巢而出,只有鄣尉刘侃帅数十人守城。说是守城,其实是刘侃一听带兵杀吕布,怕了。
亲眼见他杀匈奴四力士,焉能不怕。
还有一丝敬畏之心,敬畏吕布武艺,更敬畏他的为人。
头曼城归来之际,刘侃并不觉得这个年轻人怎么样。纵他武勇过人,又怎敌战场上的千军万马?
纵能敌千军万马,跨马出塞,斩得檀石槐首级回来。一个边地出身的七科谪子,哪怕是封候拜将,风光褪去之后。
满朝公卿,又有谁会把他放在眼里。也许,比起自己这个边地鄣尉,那是遥不可及。
但到了朝堂,他始终是个异类。
直到刘侃看到,吕布见督瓒,客套一句。第二句说得就与赵季家人报丧。
刘侃知道,他的风光,永不退。单这一点,支就塞戍卒,至今传颂。
借托头曼城需要有人坐镇,刘侃抵死不去,督瓒也拿他没有办法。
官职再低,再是卑微。他刘侃也是个汉室宗亲,中山靖王之后。
可不是那种信口雌黄的,而是家中有族谱可查的。
“鄣尉,那边来人了!”
南墙侍卫一声惊呼,眼望远处尘土飞扬,不一会“哒哒哒哒……”的马蹄声,响彻大地。
刘侃抬眼望去,数千骑丢盔卸甲的逃兵,定睛一看,那不是才被督瓒带走不足三个时辰的石门鄣守军吗?
最前方单人独骑逃得最快,定睛一看居然是督瓒。身穿干缯袍、绛缘领袖为中衣。胯下一匹黄鬃马,膘肥体健,有号曰:黄骠马。
如此一匹宝马良驹,纵是溃逃,也跑得比旁人快很多。
吕布,到底请了何人相助,就将这五千守军杀得溃散?
难道他伙同南匈奴谋反了吗?
不可能,羌渠单于不会答应。
鲜卑……
不可能,拓拔部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乌桓!
一定是乌桓,东北部的乌桓人来了!
“快开城门!“
刘侃一声大吼,逃军渐行渐近,滚滚烟尘之后,一杆方天画戟,在夜色中最为夺目。
明瓦瓦、煞腾腾。看清了,那是吕布单人独骑,追击这数千兵马。
“怎……怎么可能!”
刘侃定睛再看,果真仅有吕布一人。胯下那匹黑马,蹄下带风。被他追上的戍卒,无不向两边逃窜,为吕布让出路来。
他眼里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督瓒。
二百石少吏,追杀两千石高官,他不要命了?
刘侃刚想到这,就自嘲似的笑了。若是怕死,吕布又怎会追着数千兵马而来。
“督瓒!受死!”
吕布将要追上督瓒,一声暴喝,角端弓开。
“嗖!”
一支箭矢,划破长空。
督瓒头都没回,闻吕布一声暴喝,脚踩马镫,下马脚点地,再回到马上。眼见头曼城门就在眼前,督瓒忽然拨马横立。
看这上下马的动作,吕布眉头紧锁,这督瓒手底下是有功夫的,不思束卫边关,偏要与鲜卑为伍。
该杀!
吕布再次抽弓搭箭,却见督瓒一面大吼:“速关城门。”
一个健步,紧跑三布,督瓒逃入头曼城中。
“轰隆隆……”
吕布看着头曼城城门缓缓关闭,心口仿佛有一块巨石压着。
“督瓒鼠辈,逃窜之术无人能及!”
吕布咬牙切齿,马匹黄骠马,横在那里挡住了箭矢的路线。
可恶!
吕布近了,倒拖的方天戟向上一撩。
“噗”
马断两节,吕布策马从血光中窜出,黑鬃马染血,吕布白色中衣亦是斑点血红。
“刘侃,速来城门。”
鲜血中窜出的吕布,挽弓直指刘侃:“若不然,休怪某不念往日情义!”
“大胆反贼,妄图刺杀朝廷高官,此行当诛。”
刘侃说完,见督瓒由登城步道而上,拱手施礼:“督都尉。”
“竖子,真当某怕你吗?”
督瓒拨马回头,马鞍桥上抄起环首刀,高喝一声:“边军儿郎得令,杀吕布者,赏万金。”
金,不是黄金,而是是计量单位。二十两而一金,一两二十四铢,钱重五铢。一金就是九十六钱,一缗(mín)一千钱,万金千缗。
边军令史这种斗食小吏,年奉不过十缗。刘侃这种城尉,年奉不过七十缗,哪怕是督瓒这种比两千石高官,年奉不过一百四十余缗。
千缗,想都不敢想,诱惑力十足。
有贪财者,身体明显顿了一下。回头看看吕布马鞍桥上那把角端弓,又开始策马狂奔。
千缗换一命,划算。但这千缗诱惑之下,人家是白白送命。
头曼守军,绕至北门,缓缓入城。
吕布也不去追,他的目标只有督瓒一人,而若自己策马北门,北门亦会紧闭。
“给我杀、给我上、给我屠了这乱臣贼子!”
督瓒不住的咆哮着、好喝着,手上张牙舞爪大吼道:“禁止入城,违令者斩!”
“督瓒,你做的孽还不够吗?”
吕布看着督瓒,可笑、可悲又可恨,一声高喝:“还嫌我大汉边军,死得不够多吗?”
“里通鲜卑、私盐出塞,今日我吕布就要诛你督瓒?”
吕布手中腾龙画杆方天戟直指督瓒,高喝一声:“来吧,督瓒,像个男儿一样战斗。”
“别以为某督瓒怕你!”
督瓒声音很高,为自己壮胆。想当年,他也是边军中的佼佼者。
然而,此言一毕,督瓒望向刘侃:“鄣尉刘侃,某你命肃整部队,立即给我杀了这吕布。”
刘侃看着督瓒,眼神中充满了抗拒。
“你敢抗命吗?”
督瓒一步走向刘侃,咄咄逼人的气势吼道:“还是你想如那吕布小儿般谋反?”
“我……卑职……”
刘侃俯下身去,深深揖礼:“尊……”
突然。
刘侃猛的冲向督瓒,手中无兵,他便如稒阳城中吕布一样,抽腰间刀笔,刺向督瓒。
口中大吼:“里通鲜卑,你可知我也是汉室宗亲?”
“找死!”
督瓒“苍啷啷”刀出窍,看准刘侃的头颅,挥刀便要斩下。
刘侃刀笔未至,督瓒还手当已到。
汉室宗亲,第一次昂起高贵的头颅,面对督瓒。
纵死。
我也要记清楚你这张脸。
化作孤魂。
找你索命。
刀将至,刘侃咬牙狠狠地探出刀笔。
“嗖!”
一支冷箭呼啸而出。
“噗!”
箭矢穿过督瓒手臂。
“砰!”
将那手臂,狠狠地钉在城门楼大红的木柱上。
“噗!”
刘侃的刀笔,刺入督瓒腹中。
感激的看了一眼吕布,他在赞许的点头。
第99章 中山靖王()
“反了,反了!都他娘的反了!”
督瓒手臂上的箭伤,穿过个骨头,痛彻心扉。想要挣扎,轻轻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
“刘侃、刘兄,你…怎能信这吕布竖子一面之词,他是反贼,他是反贼!若你放我,既往不咎。”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