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魏家对此事讳莫至深。无人知晓,魏氏女婿究竟何人?只知十二年前,魏姜备车马亲赴辽东接回魏氏,和四岁的吕布。”
“哦?那倒是有趣了。魏姜给这孤儿寡母一个七科谪的身份,反倒掩人耳目,躲避朝中高官斩草除根。“
白夫人何其聪明,一下就联想到了少年的猜想。那朝中高官是谁,跑不出那几个人,恐怕他也想过斩草除根,只是再也寻不到那孤儿寡母了。
谁又能想到,军中候官,变成了有市籍的贾人。
“这魏姜胆子也够大的,你知道当初下令杀这候官的是什么人吗?”
少年嘴角上扬,一脸的得意,没有人想得到,此事是何人下令。
“谁?”
白夫人嗔怪的推了他一下:“总卖关子。”
“刘志!”
少年话音未落,白夫人一声惊呼:“先帝?”
“当年这候官吕良之所以敢查,便是上书司马门,得到了刘志的应允。只可惜,他未曾想过,几句谗言刘志便对他起了杀心……”
少年话又说一半,刚要又让白夫人猜,就见白夫人轻拍他肚皮“啪”的一声,娇嗔道:“别卖关子。”
“好好好!”
少年一把将白夫人紧紧揽在怀中,对他说道:“当年进这谗言的,便是中常侍曹节。”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这曹节为高官在先帝身边的眼线,新帝继位,王甫、曹节居奉迎新帝之功,此人倒成了宦官徒附。”
白夫人已经确定,那高官究竟是谁了。当时曹节虽未如今日权倾朝野,却也是先帝近臣,能用动他的,满朝也只有那么几人。
“明日启程,去魏氏求证,如果印证吕布确实是吕良之子,不用我教你怎么做了吧!”
少年脸上挂起一丝孤傲的笑容,这个女人每自比女中陈平,智虑过人。在自己面前,不过像个女娃子一般。
翻身而上。
……
翌日一早,邮人行书支就塞,直接交到杨彪手中。
上次一封家书,挨了吕布一通训斥。
杨彪给父亲回书,讲明边关局势以及吕布的处境。并拒绝了父亲的提议,讲到谋诛宦官之前,先要韬光养晦,诛其于不备之时。
打开父亲的回书,内容倒是深明大义,也很欣慰杨彪能有,韬光养晦、诛其于不备之时这种见识。言明,杨彪、吕布在边关需要怎样的支持,他在朝堂上必然鼎力相助。
读过木简,还有一片帛,这是一封暗书:杨赐提醒杨彪,吕布与王甫屡有书信往来,叫他盯紧吕布,看看他到底是谁的人?
杨彪先回过父亲书信,再次强调吕布退宇文、斩拓跋、杀匈奴这些事迹,思前想后又问了父亲:党锢之祸,谁之过?
书信交给邮人,杨彪过府来寻吕布。
杨阿若之后,杨彪估计督瓒一伙再也找不到更强的刺客了,接下来要在官场上做文章了。
关中四剑直到今日,都未有消息传回,杨彪有些引引担忧,这四个不靠谱的会不会投敌了。
吕布不在鄣尉府,去城头寻成廉了。
昨晚陈治在吕布处,眼看冬节将至,依礼俗冬节应祭祖、祭神、饮宴、访友。他来询问吕布,吕布是要鄣中吏卒自行过节,还是齐聚在一处,众人豪饮。
这些事吕布不问,他一般都自己决定。
吕布知道,这支就塞侯成、魏续、宋宪、唐琳年纪相仿,金甲、童环二人私交甚笃,陈治定是觉得军中无友,有些烦闷了。
与他天南地北的聊了一些事,又建议他军中有事不觉,可以找元节公商议。一塞之地,味有陈治这个尉丞公事最为繁忙,鲜有时间赴元节公处。
一塞军吏皆为元节公学生,唯独少了他陈治,怎能不感到孤寂。
送走了陈治,吕布想到了寡言少语的成廉,是否也如陈治般孤独,寻到了城头处。见成廉举目北望,一脸的刚毅,吕布知道自己多虑了。
成廉与陈治完全不同,内心强大的人,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赢得大家的尊重,在那之前只要按部就班的做好自己应该做的即可。
成廉看过来了,吕布向成廉挥了挥手。成廉近日蓄须,倒是有些成果,远远的依稀可见,有些将领的模样了。
回到鄣尉府,杨彪正坐在一院偏厅等候,手中一卷《欧阳尚书》,读得入神。
吕布入内,与杨彪对塌而坐,随手拿起几案上杨赐的回书。
木简之后,还有丝帛。
读完之后,吕布微微一笑,这杨彪如今已经完全是自己人了。遥想杨彪初来之时,居然拉拢一塞吏卒,结果被他们耍得团团转。
如今,经过数月边关之苦的磨砺,看透了这边军糜烂,看透了这大汉官家的嘴脸,这杨彪心智越发成熟了。
与这并州男儿相处多了,整个人胸怀更是坦荡了不少。
只可惜,这汉之忠良,不知日后逐鹿中原之时,能否为我所用。
第84章 少年郎伯当()
五原魏氏田庄,出五原城向北不远。除了阴山脚下的侯氏田庄,这里是五原郡最北的田庄。
夯土为墙,筑下坞堡。外有良田百顷,内有小溪潺潺、高楼连阁。织造、酿酒、冶炼闭门成市。
入冬,过了农忙。孩童们在坞堡外蹴鞠、弹棋,坞堡内亦有先生教书,除了《急就章》、《仓颉篇》,还会教《四民月令》。
时将冬节,管家忙着筹备祭祖、祭神。魏氏宗主,吕布的舅父魏姜,手里摩挲着一个木鸠车,脸上挂着慈爱的微笑。
鸠车是集市上魏续抢着要的,木质,中为鸠鸟,两侧有轮,用线拉着。四五岁的孩童,拉着鸠车过市,所有孩童都羡慕的看着。
魏续这纨绔的性子,好像就是那时候开始的。本想给吕布也买一个,吕布却回绝了。这个孩子,在魏氏的一餐一饭吃得都不那么安心。
本以为年岁大了,就会好了。没想到年岁大了,两个小子居然要从军。魏姜知道,这是吕布不喜寄居魏氏之下,但堂堂魏氏宗子,外亲,总不能入边军为戍卒吧。
过了一阵,脸上忽然抽搐了一下:“这两个小子,冬节将至,也不知修封家书。”
管家魏权一旁看着,要不是家主反对得那么强烈,公子和吕公子,也不会一声不响的离家从军啊。
好在几个月前,吕公子托人送来万贯钱,如今吕布威名也传至九原城了。
这一步,这吕公子倒是走得对。
就是不知他七科谪子,在仕途上还有几多麻烦。
坞门处。
华美的驷马安车,缓缓驶入。
看这华美的安车,门外守卫就知道来的是个大人物,也不敢阻拦,飞速通知魏氏宗主魏姜。
出门相迎,魏姜直到白夫人下车,这才见到白夫人。
这美妇,鼻略高、目略深,看起来倒像有外族血统。一张脸上,写满了春色。配上一身火红的狐裘,魏姜的目光好像粘在了白夫人身上,久久才自觉失礼,挪开了目光。
府中娇妻美妾,与这白夫人一比,简直庸脂俗粉一般。魏姜自不敢有非分之想,单看这白夫人气质,就知贵不可言。
“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魏姜拱手施礼,眼神中略有犹疑。
“尔可唤我一声白夫人。”
白夫人自报名号,眼见魏姜一脸震惊,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五原郡,无人不识我白夫人啊。
“夫人请!”
魏姜将白夫人请至偏厅之中,眉头不禁深索,日前闻下人报,有人在田庄外逢人便来结交一番,问了不少吕布身世。
这白夫人,恐怕是为吕布而来。
偏厅待客,魏姜备了蜜浆,燃了香炉,请白夫人上座。
“倒是规矩的很。”
白夫人点了点头,轻泯一口蜜浆,浅浅一笑,一笑百媚。
“在下五原一农夫,得见夫人一面,诚惶诚恐。礼数如有不周,还望夫人见谅。“
魏姜听说过这个白夫人,口蜜腹剑、心狠手辣,说话躬着身子不敢起来。纵为一方豪强,这白夫人底细不明,也开罪不起。
“农夫?你魏氏田庄冶铁,筑私兵谁人不知?”
白夫人敲山震虎,而后“咯咯”一笑:“就是不知这五原谁敢查你魏氏?”
“夫人明察,我魏氏田庄靠北,鲜卑犯边多有霍乱,至多买一些私兵自保,哪有冶铁之事?”
魏姜眉头轻蹙,两手一摊,装出一脸的委屈。这吕布在边关出尽了风头,白夫人又来当头棒喝,恐怕就是为吕布而来。
喝住了魏姜,白夫人一脸得意的说出了一个名字:“吕良……”
而后故作沉吟,见魏姜身子一震,又是“咯咯”一笑:“魏老板还真没什么城府,以后若有为难之事,来成宜寻本夫人便是。”
“我魏氏想来与世无争,能有什么为难之事?”
魏姜面色重新镇定下来,开口问道:“夫人若有差遣,尽管明言,姜定效犬马。“
“好,他日若有为难之事,本夫人便来寻你魏氏宗主。“
说罢,白夫人起身,开口说道:“本夫人该回去了。”
“啊?”
魏姜懵了,心道:好厉害的白夫人。寒暄几句,说出了吕良的名字,然后转身就走。
这到底是敲山震虎,还是套话呢?
魏姜思前想后,白夫人提起吕良之时,自己心里“咯噔”一下,想必定被这白夫人看出了端倪,索性把话说开了吧。
“夫人留步。”
魏姜起身,有施一礼:“敢问夫人,刚刚口中提及吕良何人?”
“哦,不就是你那妹婿?”
白夫人也没想走,开口问魏姜,威逼利诱,未必问得出实话,这一招欲擒故纵,魏姜果然上套。
“妹婿过世一十二载,他一个辽东贾人,白夫人难道识得?”
魏姜尽量让自己的话,滴水不漏。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吕布一定是开罪了哪方高官,不然白夫人定不会查到十二年前去世的吕良。
“哦?我怎么听说是辽东侯官?“
白夫人玩味的笑着,双手向握垂在腹处,顿时端庄了几分:“你若不说实话,我可真走了。”
白夫人迈出一步,魏姜居然没阻拦。不禁觉得这魏姜有趣,不像五原人士快人快语,倒是有些城府。
驻足,白夫人紧跟相送的魏姜说道:“他日王智来问你吕良的事,你可要实言,不然你魏氏难免抄家之祸。”
白夫人走了,魏姜一直送到坞堡外。抄家之祸,这吕布是惹到谁了?
“大兄,吩咐人,速去打探这白夫人底细。”
都是魏氏宗族,魏姜称管家一声大兄。二人儿时便私交甚笃,非是信任之人,也不能将诺大个田庄交由魏权打理。
……
上课安车,一少年在里面假寐。
“冤家,这庄陈年往事还真让你查的丝毫不差。”
白夫人看着少年,一桩十二年前的陈年往事,哪是那么好查的?
不止查到了吕布身世、吕良之死,连里面的根究缘由都查得一清二楚。
比起都瓒、田乾两个废物,可真是要强上太多了。
少年单侧嘴角上扬,浅浅一笑。张开手臂,让白夫人依偎在那里。
……
天黑了,都瓒在别馆看着田乾的一封书信,脸上不住的抽搐着。
这白夫人居然派人来指挥自己,这比两千石高官做他何用?
“嘎吱……”
门开了,白夫人与少年一同进门。
“在下郎伯当。”
郎伯当玩味的看着都瓒:“表字……”
“匹孤。”
第85章 相得益彰()
翌日,午后暖阳驱赶了魏氏田庄中的凉意。
魏姜坐在正堂当中,焦急的等待着。白夫人如雷贯耳,打探他的身份,只需在几家豪强中问问,定有人知道。
昨日,管家魏权派出一十二匹快马,修书的都是五原郡各地豪强、士族家中管家、亲信。
这种下人对下人的打探,反而更方便一些。
“家主!”
魏权十二封书信收全了,书信间反复确认,才来回报魏姜:“那白夫人原是平氏君婢女,后被平氏君认为义妹。这几年在五原风生水起,与中部都尉督瓒过从甚密。”
“还有吗?”
魏姜眉头深索,居然是平氏君的人。督瓒应该是她手下了,这两个孩儿,莫不是开罪了督瓒?
“还有……”
魏权犹豫了一下,又开口说道:“这白夫人住在成宜。”
“啊?”
魏姜倒吸一口凉气,重重的一拍桌子:“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竖,居然敢打边关私盐的主意!”
成宜产言,白夫人以平氏君义妹之贵,久居成宜,魏姜断定她就是边关私盐出塞的幕后之人。
“此事还需调查一番。”
魏权摆摆手,示意家主稍安。
“不用查了,让魏越去边关把那两个小竖给我叫回来!”
平氏君义妹,有这名号在,再加上昨日一面白夫人显现出来的能力。她在五原的影响力,恐怕超过魏姜的想象。
“本想在家安安稳稳过个冬节,恐怕是不行了。”
魏姜叹了一口气,好在冬节将至,正是访友时节。四处去探探口风,如果魏氏与这白夫人交恶,会有多少人站在自己这边。
……
魏氏田庄,一骑快马,备了金银细软,策马直奔塞外。
他是魏越,管家魏权之子,魏续的族弟。
魏氏田庄,魏氏族人聚族而居。管家魏权,与魏姜同辈人,大父(爷爷)辈是兄弟。
……
支就塞,稍早些时候。
吕布在城头上,远望金甲、童环两屯士兵在校场蹴鞠,嘴角挂起盈盈笑意。
杨彪站在吕布身边,问吕布:“这几日我总觉风雨欲来,你倒是呆得安稳啊。”
“不是等你关中四剑消息回来吗?”
吕布微微一笑,这是在挖苦杨彪。
“元节公让你我共同谋事,你这匹夫多与我有口舌之争。这支就塞闻听野兽嚎叫之声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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