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嘲笑督瓒两个戍卒回来了,一脸的义愤填膺。
“反了…反了…都他娘的反了!”
督瓒恶狠狠的环视众人,真是不知道几时,这吕布小儿,在边军之中竟有如此威望!
“提弓放箭,不然我当场斩了你这屯长!”
督瓒没有想到,如今这吕布军中威望居然如此之高。若不杀他,某这都尉岂不成了摆设?
屯长昂首,直面督瓒。
看督瓒那狰狞的脸,和那把汉人引以为傲的环首刀。
毫无惧色!
第71章 屯长张君游()
“督瓒!”
吕布策马前行,大吼一声:“你的对手在这。”
一只手,缓缓的摸向那把角端弓。
那咄咄逼人的气势,令督瓒回想起匈奴四力士之死,还有那个黑奴,脑浆迸裂。他又仿佛又是魂游天外,看到了阴山三十六友的死相。
令人胆寒。
我为何要与陈促係子合谋,招惹这吕奉先啊?
悔之晚矣,督瓒咬了咬牙,手中刀迟迟不敢落下。
有心想先策马回稒阳,再从长计议,又恐这满夷谷驻军传扬出去,令他名誉扫地。
吕布抽箭了!
督瓒倒吸一口凉气,猛然间从敌台跃下。恐惧侵袭心头,督瓒赫然想起,这吕布呼征单于都不放在眼里,哪管他一部都尉。
满夷谷的戍卒见状,有人围了上来。违抗督瓒军令,横竖都是一死,还不如擒住督瓒,交给吕布。
“都督尉,吕奉先伙同满夷谷屯长犯上作乱,欲截杀都尉,此时还不快跑?”
一声高喝传入督瓒耳中,宛若天籁之音。
一人策马而来,强行撞开众人,拉督瓒上马扬长而去。
督瓒感激的看着来人,当得起人才二字。救得我督瓒同时,为我划策。
吾比两千石高官,回稒阳之后,当昭告边军:吕布伙同满夷谷屯长谋反。
尔等宵小,都给我拿命来!
“恭送都尉,抱头鼠窜!”
不知道谁拿着强调来了这么一句,满夷谷守军望着督瓒这一起绝尘哈哈大笑。
督瓒还未走远,听这笑声,从脸颊一直红道耳根。
恨意腾起,督瓒暗暗起誓:不杀你吕奉先,某誓不为人。
“救与督瓒那人面生,到底是何人?”
少许,有人狐疑的问道。
“你日前休沐返乡不知,那人饥寒交加,由塞外入,被屯长收留,投入军中。”
这人思量了一下:“叫什么来的?”
“五原人,李肃!”
旁边又一人,咬牙切齿的说道。
……
未几,北门打开,吕布红袍黑马,策马而入。
两侧满夷谷戍卒早已夹道肃穆,向吕布行以军礼。
“敢问足下高名?”
吕布下马,恭敬向满夷谷屯长施以军礼。
“在下,西河张君游。”
张君游自报名号,向吕布回礼。
“张君游?”
吕布重复着这个名字,上下打量他。身长八尺,杏眼,扎髯,相貌堂堂的一张脸,与这连鬓的扎髯,看起来是那么的不搭。
“奉先,督瓒不追了?”
侯成适时提醒吕布,督瓒二人共乘一马,若要想追也容易。
“不追了!”
吕布豪气的一摆手,笑道:“兵事以严冬,正旦之前,还有边军校阅,届时他督瓒还能不露面吗?”
“君游兄,堡寨可有美酒?”
吕布微微一笑,上一世与这张君游有数面之缘,相交不深。
知他师从太尉刘宽,中平二年(185)年,车骑将军张温讨伐西凉北宫伯玉,张君游好像是军中令史。
吕布见他是在洛阳了,董卓专权,此人辞官回家,郁郁而不得志。在坊间吟诗作赋、泛舟五湖,也不枉一时风流。
“军中禁酒。”
张君游眉头轻蹙,漏出为难之色。禁酒的意思当然不是不让吕布喝,而是军中无酒。
“我支就塞有美酒,不如同行,把酒畅饮。我倒要听听,你这一时风流才子,怎落得个边军扎髯大汉。”
吕布还真想问问,张君游既为刘宽学生,定是一世家子。
为何会在边军之中,为一屯长。
转而望向众人,吕布再施军礼:“感谢诸位情谊相挺,如蒙不弃,与我共回支就塞。”
“谢吕鄣尉好意,君游即为边军戍吏,怎能轻易离开驻地。”
张君游虽然好奇,吕布为何称他风流才子,却知职责所在,戍卫满夷谷。
“好一个尽忠职守的张君游!”
侯成一声赞叹,随即劝说:“满夷谷天险,鲜卑犯边轻而不敢走,更何况大雪初晴。不如修书陈情辞官,借托远避江海。不需一两日,自会有守军来。”
侯成说得在理,满夷谷戍卒中纷纷点头,看着张君游。
“谢兄台美意,君游早已死过一次了。来此戍边,便是为国尽忠,断无弃驻地私走的道理。”
说罢,张君游眼神笃定,对这一屯弟兄说道:“君游意决,诸位当自决。若有离去,绝不阻拦!”
汉之栋梁啊!
手下戍卒为之动容,犹豫良久,也都留了下来。
吕布轻拍张君游肩头,对他说道:“若有不测,策马来我支就塞。”
“好!”
张君游一个好字,算是谢过吕布美意。
这世间,唯有忠臣、孝子最令人敬重,哪怕是愚忠。
吕布也知道,张君游答应下来,只是一时托词。若无朝廷调令,就是死也要死在支就塞。
暂且归返,再修书臧旻陈情,力荐这张君游,让臧旻招其为掾属。
臧旻如果不就,那便只能去找五原太守王智了。
这是最后没有办法的办法了,王甫那边吕布一直若即若离。
开始是为了牵制朝堂势力,将这王甫为我所用。
后来吕布发现,这王甫对保儿的关心,是发自真心的。居然还修书斥责吕布,为何久久不回成宜去看保儿。
许久未曾回成宜去看看保儿,也是因为有王甫在,吕布放心。
单说对保儿,这王甫,也算是有情有义了。
吕布总觉得,将来边关之事陷入僵局,这王甫会是一个突破口。
……
南出满夷谷,九原以西、稒阳以东、临沃以北,一片牧野。
枯草虽黄,尚能放牧,匈奴牧民正在打扫屋顶上的积雪。
督瓒、李肃仓皇逃至此地,在匈奴部落中稍事歇息,买了匹快马直奔固阳城。
“得义士相救,还未请教高名。”
督瓒这才想起,一路逃窜居然还不知李肃名姓。
“九原李肃,秋射之时,与督都尉有一面之缘。督都尉的风采真可谓边军第一人,斗胆说句不中听的话。”
李肃眉头轻索,欲言又止,最后仿佛不吐不快似的,说道:“臧使君和督都尉一比,老矣。”
这马屁拍得,神清气爽!
以为李肃那不中听的话,不是好话呢。原来是夸某督瓒。
时逢仓皇而逃,饶是督瓒再有自知之明,李肃这突如其来的马屁,也似雨后甘露一般,得意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吾拜你一任候官,做那吕布小儿的顶头上司可好?”
洛阳会任之家的杀手应该快到了,其后还有西凉豪侠杨阿若。谋诛吕布,既已开始,绝不能停。
督瓒这话更多是看看李肃胆识,看他敢不敢当这吕布的上司。
李肃整了整衣冠,眼中漏出一阵笃定:“定不辱命!”
第72章 与臧使君举君游书()
午后,吕布一行归返支就塞。
新衣染血,吕布还真是愧对苓儿。
苓儿却看着满身的血渍,由衷的心疼,眼眶忍不住湿润了,清如水的眸子,泪水那那里打转。
十二岁的苓儿,居然如此爱哭。
不禁回想起上一世,苓儿第一次见他染血凯旋,一言不发的为他更衣,将血染的袍子在清水中,用石碱反复搓洗。
直到夜晚难免之时,她才说道:“君投身报国,妾忧不敢言它。只有一事愿君谨记……“
苓儿沉吟了一下:“妻女盼君归。”
吕布当时,心头为之一颤。正如此时看着苓儿,殊不知如何开口安慰。
“苓儿。”
吕布轻轻的唤了一声。
“我懂。”
苓儿强忍住泪水,对吕布说道:“鄣尉且回房更衣,苓儿一早备好了草木灰。”
“好!”
吕布回到东厢,发现东厢榻上,苓儿早就备好了官服。
着官服,吕布将一身血染的白袍捧出,对苓儿说道:“白袍交给秋奴洗吧,苓儿帮我研磨。”
复回东厢。
苓儿几粒墨丸放入砚中,少添水用研石细细研磨。
吕布笔沾点墨在木简上写道:
“支就鄣尉牛马走吕布拜言。臧使君:”
“这里不如用明府。”
苓儿指着臧使君三个字,觉得使君的称呼,不如明府恭正。而且明府较之使君,显得更文一些。
“好。”
吕布解下腰间刀笔,轻轻刮去“臧使君”三个字。工整的隶书写下“明府”二字。
“稒阳一别,已有月余。公征我为掾属,吕布辞而不就,皆因布想肃清边关。”
苓儿眉头紧锁的看着吕布,一字一句,少有斟酌。行书重在言简意赅,木简甚重,字多了往来皆有不便。
“这里可以用,曩(nǎng)者辱征掾属,辞因肃边关事。”
苓儿再次提醒吕布,对他说道:“鄣尉修书臧使君,必有所请。臧使君富有学识,字斟句酌能令其心悦,亦有助于所请之事。”
“苓儿有心了。”
吕布想起上一世,修书招降杨奉、韩暹之时,便是苓儿在一旁字斟句酌,帮他反复修饰,最后洋洋洒洒不足百字,劝降了杨奉、韩暹。
至今,吕布一字不差的记得:
二将军拔大驾来东,有元功于国,当书勋竹帛,万世不朽。今袁术造逆,当共诛讨,奈何与贼臣还共伐布?布有杀董卓之功,与二将军俱为功臣,可因今共击破术,建功于天下,此时不可失也。
有苓儿帮忙斟酌,吕布最后在木简上写下:
支就鄣尉牛马走吕布拜言明府。
曩者辱征掾属,辞因肃边关事,私盐、互市皆周卫相属。明府居高官之位,谋全局之计,多有掣肘。
请略陈固陋,有报国心。朝堂豪言,为天子守国门。然边关不清,国门难安,故以区区螳臂,当两千石之车,行郅都、张汤之事。
……
屯长张君游,抗不苟之军令,行国士之大义,遭奸人之记恨,命堪忧矣!拳拳之忠,天地可照。赤子丹心、日月可鉴。悲呼!命将休矣!九回。
寒吏斗胆,推贤进士,举其为掾属,望纳。
聊慰赤胆忠心。
谨再拜。
洋洋洒洒数百字,吕布说的是:
之前,公征我为掾属,布辞而不就,皆因布想肃清边关。私盐出塞、鲜卑互市,与宫廷中人脱不了干系。臧使君位高权重,行事要顾全大局,难以放开手脚。
某虽平庸无能,但有一颗报国之心。朝堂上一句豪言:为天子守国门。但边关政治不清,国门难安。故螳臂当车,行酷吏郅都、张汤之事。
到这里,吕布一句未提督瓒名讳,却句句直指督瓒。满夷谷设伏之事,吕布事无巨细的写明之后,向臧旻举荐张君游。
吕布还和苓儿学会了一个词:九回。谓之九转,痛苦至极之意。
稒阳塞,都尉府,正堂也在修书,李肃与一众文吏、幕僚、门客在列。
字斟句酌,恐一字之差,收效有天壤之别。
督瓒欲修书三封,一封送往司马门公车司马令,上书皇帝刘宏;
另一封送往禁宫平氏君,说明吕布为边关大患,业已盯上私盐之事,请平氏君赴公车司马令处,去上书直接秉承皇帝;
第三封,督瓒檄文告部下各候之长、城、塞之尉,支就塞鄣尉吕布、满夷谷屯长张君游,以下犯上,行兵变之事。
文书一写就是三日,三封文书拟好,督瓒不禁咋舌。
如今皇帝身边三股势力:宦官、士人、平氏君,平氏君最为势微。
而宦官、士人相互敌对的两股势力,皆护着这吕奉先。
督瓒又在给平氏君的书信上说明此时,晓之以理,望平氏君设法分化吕布与宦官。
想一想,再无纰漏,督瓒命人赴邮驿行书。三封书信,亦有先后顺序。
平氏君文书先发,两日后再发奏书。免得平氏君接书信之时,奏书已经呈交三台。
至于檄文,督瓒想了想,应该在谋诛吕布事成之时发出。
让这竖子死亦为世人之所唾弃。
督瓒真是怕了吕布了,怕他当真赴阴山为匪寇,不在眼皮子底下,保不齐哪天吕布杀到他稒阳来。
“哎,某干嘛招惹他啊!”
……
这几日,支就塞紧闭塞门,免了每日日迹。李肃赴任支就塞所在石门候候官的消息业已传来,侯成义愤填膺,吕布却毫不在意。
如今与督瓒公然翻脸,督瓒势必会有所行动。
石门候官的位置,必会安排心服之人。
此人若是李肃,也便不打紧了。这李肃重利轻义,反复小人,还没能力。唯有两齿白牙,能说会道。
懒得理他,督瓒除了任命李肃定还有其他部署,吕布觉得会是刺客。
明目张胆前来寻仇,他也没那个胆子。
日暮西山之时,寒风凛冽。
一邮人快马赴支就塞,传来李肃一封书信。
书信言辞犀利,斥责支就塞为何无人日迹。天田之上,雪至今未清,满布走兽的脚印,柃柱更是毁坏严重。
尔为鄣尉,若不严督下属,休怪本候官亲赴支就塞问罪。
看到这,吕布笑了。
谁给他的勇气呢?
执刀笔,吕布拿过一块木简,在上面刻下两个字:速来!
第73章 谁之过?()
速来!
刀笔刻得,苍劲有力。
每处手笔,仿佛一秉钢刀,直刺入李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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