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你胡人规矩,看来唯有令这吕奉先,入你须卜氏为左且渠了。”
原话奉还!
扬眉吐气!
臧旻心中仿佛有坠着的一颗千斤巨石,被吕布这刀笔一击,粉粉碎。
此时。
扬眉吐气的何止臧旻一人,还有整个大汉!
“呼征,你力士还有三个,一起来吧。免得耽误某晚餐貊炙。”
吕布一拂衣袖,横眉冷对呼征。
面前的旋风,忽然停了,席卷起来的血水,宛如红雨,点点飘落。
一点。
一点。
浸润了这头嗜血猛兽。
第55章 移动长城()
点点血红,傲然立于天地间。身下两具尸首,渐渐没了温度。
吕布宛若一尊杀神像,矗立在那里。只要他动一下,带来的必将是血腥的杀戮。那一双猩红的双眼,汉人见了,都为之胆寒。
呼征单于上下打量吕布,身长八尺、鹤立与野、刀笔为兵、允文允武。
百年来,胡汉屡有通婚,这少年就没点我胡人血统吗?
五原民族构成复杂,大月氏(ròuzhī)、龟兹(qiūcí)、鲜卑、乌桓都有,他就是纯粹一汉人?
我不信!
让他失望了。
这少年身材高大,棱角分明,标准的汉家儿郎面相。
而匈奴人多身材矮小,圆头高颧。月氏、龟兹,肤白、深眼眶。
骨都侯须卜离,一颗心似有刀剜。爱将、爱奴,业已成为亡魂。而那吕奉先,立在那里吕奉先,仅仅是喘了两口粗气。
莫非是神仙变的?
呼衍谭、金日蝉、兰勃勃,若是往日定一声嘶吼,跳上去,为我胡人讨回面子。
如今。
三人面面相觑,下个谁上?
刀笔为兵,一击封喉。
谁知他还能将何物,化作武器?
足下木履?
“呼征单于。”
臧旻强压住一双跳动的眉毛,与那扬眉吐气的欣喜。
心中一口郁气憋太久了,终于发泄出来了:“今日比试已有二死,胜负已分。我看可以了。再有死伤,恐伤了你我和气。”
“诶。”
呼征单于一摆手,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刀箭无眼,校场比试亦难免死伤。本单于也不是不可理喻之人。”
瞄了一眼吕布仍在地上的弱弓,其内贴角业已掉出,弓已经不能用了。
呼征单于话锋一转,眼忽而转厉:“今日秋射,还是比射术吧!”
“无耻,步战比不过,要比骑射!”
陈促义愤填膺,从坐榻上跃起,作势要与那呼征单于理论。
大汉四百年,无耻奸贼无数,哪一个也比不上他呼征无耻。
“陈兄稍安。”
田乾一把抓住陈促,陈家名高而势微,这一去难免受辱:“且看臧大人定夺。”
“单于,我看……”
无论是于公于私,为了边关安宁,还是吕布安全,都不能再比了。
这个被误传为奉天的男人,今天知道他了,那是吕布,字奉先。
话说一半,却被呼征单于抢白:“说好的十场比试,臧大人才赢了两场,就不比了?”
“白夫人,你说有没有这个道理?”
须卜离一直在和白夫人窃窃私语,相互交换了条件,早已将白夫人拉倒了自己一边。
“比吧,臧大人。断不能折了我大汉气节。”
白夫人一句话,装得一脸天真又无知,呛得臧旻一句话都说不出。
臧旻震惊!
看着白夫人,咬牙切齿。你是平氏君的人、皇帝乳母的人,安能与胡人为伍?
“我来会会这竖子吕布。”
快刀斩乱麻,趁那吕布无弓。呼衍谭不等臧旻作答,翻身下看台,跃于马上。
策马校场内,呼衍谭强弓在手,箭指吕布:“还不速来受死?”
吕布笑这可笑之人,你来我就告诉你,究竟是谁来受死。
无弓又如何,尔等宵小可见,满校场都是我大汉儿郎,何人手上无弓?
“吕公子无弓,可怎么办啊?”
秋奴一脸无奈的看着,推了推李朝:“送弓去啊!”
“送弓!”
李朝沉默了,对方可是比匈奴射雕人还厉害的存在,哪个敢?
“某去!”
王琦一咬牙,对李肃说道:“若有不测,劳烦给家父带句话:不孝子琦,全了忠义!”
“某与你同去!”
王琦身边又站出一人,是个陌生人,看打扮也非寒门中人。
“还有某!”
又一人,须发连鬓,是督瓒府中侍卫。
“断不能让我汉家男儿受了欺负。”
又一人,腰间一书袋,边地苦读子。
“纵他射术再强,我等以肉身挡箭,送弓!”
又一人,白玉佩腰间,稒阳城内大商贾。
“我在最前!”
又一人,一跃到众人之前,面上刺字,亡命逃犯。
“带上我!”
又一人,肤白,深眼眶:
“看我干嘛?我大月氏人,也有一腔血性。看不惯这匈奴人,没得脸皮。”
……
呼啦啦,十多人,手持弓箭,连成一线。宛如移动的长城,缓缓走入校场。
李朝咬了咬牙,悄悄跟在后面。
李肃犹豫了一下,缓缓退后了两步。
校场内,吕布已经躲了呼衍谭七箭,善射之人,都是躲箭高手。
谁又能高过吕布?
有人来了,呼衍谭面色一紧,吕布有弓他断不是对手。
手中箭,指向了那移动的长城。
众人不屑的看着呼衍谭,继续走向吕布。纵然身死,也要让匈奴人看看,何谓忠义、廉耻。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极速的马蹄声传来!
“尔等闪开!”
魏续策马,从人群中掠过,直奔吕布:“我支就塞吏卒,誓死捍卫汉民。”
“小儿休来,不然休怪某箭下无情。”
呼衍谭一声断喝,准备喝退魏续。手中的箭却未放出,魏续身手他见到了,不敢小视。
“小儿叫谁!”
魏续胯下马不停,一脸不屑的笑。匈奴人以豪爽任侠自居,居然想欺我表兄无情。
重利轻义,即便是再在汉地一百年,你胡人也是蛮夷!
“小儿叫你!”
呼衍谭见魏续比吕布还要年少,一脸轻蔑的笑。
“小儿乖乖。”
魏续哈哈一笑,翻身下马。移动长城,爆发出一阵,狂笑。
“表兄,自拓跋一役归来,某一直在等这天。”
魏续拍了拍马鞍桥上,挂着的那一把角端弓。宝弓配英雄,魏续等这英雄挽弓,已经许久了。
“猴儿,去吧!”
吕布微微一笑,翻身上马,马鞍桥上摘下那把角端弓,擎在手上。
这弓,长六尺六寸,柎直、梢翘,两只角勾勒出柔美弓渊。日光之下,五彩斑斓,柎上美玉,又与这斑斓角端争辉。
英雄胯下无宝马,手中却有英雄弓。
真正的跨在马上,吕布双眼中似乎喷出了火焰,一个炯炯的杀字,就在眼前。
“今天让你们知道,并州是谁的并州!”
第56章 勇中有谋()
“那是什么弓?”
李朝惊骇的道出所有人的疑惑,五彩斑斓,除了宝石就是玳瑁,哪种可以为弓?
“莫非这人世间,真有角端瑞兽不成?”
李肃读书多,在人群的最后方,一声叹息:“刚刚为何不与李朝同去?”
看台上,风稍大一些。呼征单于尖尖的风帽都吹歪了,浑然不自知。
“角端弓?”
呼征单于张大了嘴巴,箕坐在胡登上,险些没仰过去:“吾父屠特若尸逐,遣人大鲜卑山二十三载,未见角端牛。”
“没想到居然在这见到了。”
“这就是角端弓?”
骨都侯须卜离眉头紧锁,神色复杂。恼怒、艳羡,带着点点忧愁。
单看弓,便已输了。
“角端?”
呼衍谭喃喃自语,自我安慰道:“不过是单材弓而已。”
轰隆隆,平地一声旱雷,炸响天际。
吕布侧目挽弓,箭在弦上。
“嗖!”
箭矢呼啸而出,御风而行,玉韘才离开弓弦,这箭居然就到了。
“好霸道!”
呼衍谭眼见避无可避,干脆弃马而下,脚未落地,箭矢已出。
吕布闪身躲过,回敬来一箭。
宝弓在手,刚刚被须卜图追着砍的郁愤,化为一膀子的力气。“嗖嗖嗖嗖。”拇指上的玉韘,不停的划过弓弦。
瞬间,十箭射出。
呼衍谭也不是吃素的,为力士之前,他便是射雕人,射箭了得,躲箭亦是了得。
闪转腾挪间,呼衍谭射出七箭,与吕布有来有往,虽落下风,尚能招架。
“小儿莫狂,兰勃勃来也!”
兰勃勃翻身跃下,策马直奔吕布。手中弓业已张开,在吕布背后就是一支冷箭。
吕布仿佛背后生眼一般,俯身躲过,随后回敬一箭。
战正酣,吕布左右开弓,一匹战马撒欢了似的,在校场内奔跑、跳跃。
呼征单于面色凝重,目光不停的扫视吕布。御马宛若人马合一?
这吕奉先当真没有我胡人血统吗?
马上、马下,兰勃勃、呼衍谭与吕布对射,竟也落得下风。
“快没箭了!”
金日蝉微微一笑,越高台而下,口中打了一个响哨。
一匹黑鬃马,黑如夜,迅猛间不知从哪里窜出。金日蝉稳坐其上,战马打了一个响鼻。
“小儿受死!”
金日蝉大吼一声,策马疾驰而来,战马高高跃起。马头遮住了金日蝉的手臂,金日蝉静待时机。
马落,箭未出。
三人合击,这吕布居然毫无破绽。
“来得正好,杀你三人,刚好赶得及飧食。”
吕布挽弓在手,未搭箭,静待金日蝉出箭。
“他……”
苓儿跟着唐琳、金甲、童环这时才到:“他怎么浑身是血。”
湿润的眼眶,奔出泪来。
吕布这个闷葫芦,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居然不要我知道。
魏续瞪了金甲、童环一眼,不要你们千万别带我表嫂来吗?
“严姑娘稍安,你看鄣尉的右手。”
细心的唐琳,眼睁睁的看到。吕布出了拇指玉韘之外,其余四指居然都有皮韘。皮韘乌黑,日光下很难令人察觉。
“表兄还有绝招瞒着我?”
唐琳一说,魏续也看到了吕布五指带韘。
日行近地,天色昏黄,又黑了。
风来了、云来了、雨来了。
淅淅沥沥的。
吕布的绝招却迟迟不来?
金日蝉,挽弓搭箭。拉弓的手,似有千钧之力:“我看你箭袋中,只剩下两支箭了吧!纵有千般武艺,如何杀我三人?”
“嗖!”
箭矢直奔吕布面门而来。
吕布伸手接箭,一双手,居然比这脱弦的箭矢还要迅猛。
“现在够了!”
吕布微微一笑,再抽双箭,拉弓在弦。
“一弓三箭!”
白夫人眼神种闪过一缕光,花容失色。他怎么会一弓三箭?
“一弓三箭?”
督瓒用手揉着鼻子,这吕布难道是鲜卑人?
“一弓三箭,为何未曾见过?”
田乾不好射术,问起身边陈促。
“吾听祖父说过,这一弓三箭,乃是鲜卑人所长。”
陈促伸手右手,翘翘拇指:“我汉人乃至胡人开弓,都是拇指开弓,拇指与食指夹箭,一弓只有一箭。”
陈促又把拇指、小指收起,小指后又弹出:“鲜卑人开弓,三指开。拇指、小指辅之,指缝至多可夹四箭。”
“啊?那弓力岂不是分散了?”
虽不懂弓,但田乾精于算计,弓力在那摆着,多一支箭,就要分掉一些弓力。
“何止弓力分散,若要每支箭分力均等,难比登天。”
陈促自己练过一年,两支箭尚可,三支箭根本无法做到每支箭都有力度。
“看!吕布小儿要输了!”
须卜氏牧民,忽然高喝一声,刚刚吞吞吐吐、磕磕巴巴的样子不见了,一脸难以抑制的欣喜,手舞足蹈,似要起舞一般。
校场内,呼衍谭、兰勃勃、金日蝉用箭矢编织了一张天罗地网。
吕布,一马普通戍吏的战马,在校场上不停的马打盘旋、马打盘旋,奔跑、跳跃,吕布在马上,不停地左躲右闪,躲避着这张箭网。
三支箭。
终不离弦。
马疲了,蹄破了,地上留下点点血渍,战马渐渐迟缓。
吕布三支箭,就是在手中。
“妄想射我三人?”
金日蝉漏出胜利的笑容:“我三人不在一面,看你怎么射。”
“从未想过。”
吕布微微一笑,轻轻松开手指。
金日蝉后背腾起一丝凉意。
错了!
全错了!
我以为那吕布,直至开弓能杀我三人之时才会开弓。
却中了这竖子之计,他便是要我轻敌啊!
“嗖!”
三支箭矢齐声而出。
左右两支箭封住金日蝉左右退路,另一支箭直直的钉入他的眉心。
“啊?”
呼衍谭、兰勃勃,在吕布战马前后,一同倒吸一口凉气。
吕布则狠带缰绳,战马高高扬起前蹄。吕布借力踩马背,后空翻越至身后兰勃勃马上。
夺箭。
刺穿胸膛。
策马。
抽箭。
开弓。
角端弓闪着五彩斑斓的光芒。
一支箭矢,直穿透呼衍谭的胸膛。
“你居然…你居然……你居然一箭就能取我性命?”
呼衍谭不可思议的看着吕布,眼神中尽是落寞与不甘,虽落下风,仍能不败,原来只是吕布戏耍。
他就是一只恶猫,捉到猎物总要戏耍一番,才会将其开膛破肚。
“孺子”
吕布白了他一眼,不再看他:“那二人心机深沉,我若一击杀你。他们如何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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