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天子定江山!”
左丰一阵汗颜,溜须拍马一辈子,不及吕布一句“守国门”,一句“定江山”。
“好!”
刘宏起身,想执吕布手,以示亲近。忽然想到了,朝堂上煞风景的侍中,微微一笑,背手前行。
吕布、左丰跟随,还有几个中黄门不远不近的跟着。另有羽林郎立于左右,时刻盯着吕布。
“爱卿,你看这片西苑,风景多美啊。”
刘宏指向西苑深处:“朕居于宫中,时刻想念河间街市。你说我重修西苑,在这里建一街市,令宫娥、宦官贩于市如何?”
这话,左丰听得都觉得荒唐。
吕布却随声附和:“还可设盗匪,陛下亲领缉盗。”
这都是上一世,刘宏做的荒唐事。
吕布一声附和,自然说到刘宏的心坎里了。
入宫之前,他也在街市上,也被盗匪偷过买胡饼的钱。
胡饼虽小,却是刘宏最爱吃的东西。当即立志长大做一游徼、缉盗,没想到不久便做了皇帝。
任吕布几世为人,都想不到刘宏这少年志向。他为帝王之前,承袭其父爵位,也是个亭侯。
“吕卿,你我虽为初见,却有一见如故之感。朕倒想听听,你对这字面意思,作何解?“
刘宏将手中一片帛,小心的挪到吕布一边。有风吹过,帛起一角,一旁的中黄门连忙用镇尺压住。
“若要微臣来看,良将易得、明君难求。”
吕布向刘宏施礼,侃侃而谈:“赵李牧、秦蒙恬、吴伍子胥,名将、良辅卒于昏君之手,比比皆是。“
“吕卿此言……”
刘宏沉吟一下,脸上表情阴晴不定,问吕布:“朕是否为一明君?”
“那就要看微臣北伐,为陛下定得北方半壁江山之时,陛下是否鼎力支持了。”
吕布说完,不似平时恭谨,而是放生大笑。
“好你个吕布,尽耍些小聪明。朕还长你三岁,怎会看不出?”
刘宏似笑非笑的看着吕布:“若你北伐一战能胜,要人、要官、要钱、要粮,开口便是。朕乃天下共主,还做不得你吕奉先的明君了?”
左丰在一旁,不住的上下打量吕布。
这吕布,每一句话,都说到陛下心坎里了。纵使稍有不恭之嫌,陛下也只会更喜欢他。
……
吕布和刘宏游园甚欢。
光禄大夫杨赐,却在府上坐立难安,银印紫绶随手放在几案上。
光禄大夫掌议论,为皇帝近臣。乃是位登九卿,之前的一步。
没想到陛下居然因为一边地武人,将我子送去边关。说是监军,也无符节,与充军何异?
少许,杨彪走入正房,向杨赐施礼:“父亲,您找我?”
“诏书到了吧!”
杨赐眉头紧锁:“边关甚险,此一去勿要谨言慎行。如今虽以侍中领监军事,但无符节,切莫与吕布那厮针锋相对。”
杨赐正值壮年,可不想经丧子之痛。
“吕布匹夫,依附宦官。儿又怎能不与之争,我杨家先祖,斩那西楚霸王。儿不才,难道还斩不得鲜卑一部大人?”
杨彪目光炯炯,势要与吕布争雄。
“我儿有心沙场建功,为父比鼎力相助!”
杨赐思量一下,对杨彪说道:“你赴任之事先拖上几日,关中有四位豪侠,号关中四剑。为父差人寻来助你。”
“谢过父亲。”
杨彪再施一礼,离开正房。
望着杨彪的背影,杨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就希望我杨氏门威能镇住那吕奉先吧。
……
第29章 奉先叔叔,保儿要随你杀敌()
南宫,鸿德门内,紧挨着却非殿,是明光殿。
这里是尚书台办事地点,尚书令领尚书仆射、尚书左右丞、曹吏数人,笔耕不辍的忙碌着。
光武帝吸取西汉末权臣窃国的教训,设尚书台。上行、下行文书都需经过尚书台。
时有人说,尚书台架空了三公,其实不然,只是削权而已,谈不上架空。
尚书台拟文书,还需经过三公签署,再下行。
拟文书也有学问和规则,封王侯、皇后用策书;三公九卿,京师近臣,用制书。
吕布这种二百石的小官,任免应用除书。因二百石少吏并无官印,除书之外,还需制遣书作为上任凭证。
曹吏起初不确定,支就鄣尉秩二百石,还是六百石。
鄣尉有城尉、塞尉之分。城尉直属部都尉,为一六百石官员。二鄣尉在候官之下,为一二百石少吏。
他知道头曼、呼河这种边塞,都是城尉。支就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障,应该是塞尉,但还是要确认一番。
确认过支就鄣尉确为二百石小官之后,曹吏自言自语:“居然要了这么个官。”在一块木简上工工整整写下除书内容。
其实只有寥寥数字:
光禄塞候虏燧卒吕布,斩拓跋鲜卑大人诘汾有功,赏钱万贯,赐爵左更。徙补支就塞尉,代张郝。
写完之后,尚书仆射呈于尚书仆射。
尚书仆射字斟句酌,删去了赏钱万贯,令曹吏重新写。
这是除书,赏钱财不应写在上面。尚书仆射又亲自执笔,写遣书。
还是寥寥数字:
候虏燧戍卒吕布迁补支就塞尉,即日遣之官,一事一封,六月已末,皇帝刘宏封。
端详许久,尚书仆射自觉咋舌。
一鄣塞至尉部都尉即可任免,皇帝亲发遣书,这遣书拿到边军之中,太守以下官员,任谁见到,都得对吕布恭顺一些。
三人的除书、遣书拟毕,又拟文书追封赵季、遣侍中杨彪入边关监军。一切妥当,尚书令将文书交与侍中,由侍中呈于刘宏。
文书传至刘宏手里,吕布早已告别离开宫闱。刘宏用飞白体,在文书上签下四个字:“准,下太尉。”
诏书到了太尉许训手中,许训迫不及待的将杨彪的除书拿出,漏出一脸阴冷的笑容。
杨赐,你准备好接受丧子之痛了吗?
……
次日,吕布复入宫陛见,再与刘宏告辞。
刘宏不舍的执吕布手,说道:“吕卿不如在洛阳多留几日,朕今日又想在西苑建一演武场,吕卿帮朕参详参详。“
“陛下,臣领命为天子守国门,实不该再做停留。”
“这……朕就不留你了。”刘宏迟疑了一下,对吕布说道:“回去路上,去看看保儿。昨晚我与平氏君说起保儿,平氏君还想把保儿接入宫里呢。”
平氏君是刘宏乳母,吕布倒是没有见过。只知道她与宦官君前争宠,水火不容。
“陛下与平氏君的关心,布定带到,也替三兄谢主隆恩。”
吕布深施一礼,告别刘宏,返回都亭西驿。
至都亭西驿,吕布着陈治将万贯赏钱,送至魏家,以报养育之恩。与魏续二人,策马驰道北上。
王甫后至都亭西驿,听陈治说吕布走了,亲赴驰道追出十里,未见吕布。
“这吕奉先不是要与我长谈吗?”王甫叹了一口气:“看来他想要的,已经与陛下讨到了。”
“我有一块美玉,返回五原帮我送给保儿。”王甫掏出玉佩交给陈治:“告诉保儿,将来若有为难之事,持此玉去找我那族弟王智,他定会鼎力相助。”
“谢过王常侍。”
陈治接过玉佩,忽然感觉宦官也没那么可恶。这王甫便是有血有肉,比那刚正不阿的杨赐,更适合为一友。
归心似箭……
驰道两侧的树木,越走越高,直到看到了雁来红,就到了晋阳。
至晋阳,不过三日而已。
下驰道不久,有一三岔路。魏续直行,奔赴九原家中,吕布右行直奔曼柏。
一路上,一望无际的羊群放牧,那是匈奴牧民;广袤的粮田,筑起坞堡,其内广起庐舍,其外六畜放牧,这是曼柏豪强们的田庄;也偶有富农们的两进小院,前后种满稷田,这是富农们的土地。
赵老三早年有爵位在身,免赋税,得以置办下一份家业。
这家业自不是动辄百里之广的田庄,也不是富农那种独门小院,而是邑中一幢三合院,和邑外十亩薄田。
十亩薄田这些年早就卖了,赵家大兄早亡,二兄为佃户,供养老母。
邑有矮墙,门不高,吕布策马而入。
一路上,听到乡间传闻。夫君战死的边军寡妇归来,嫁给了一穷苦书生。吕布心头一紧,莫不是三嫂改嫁?
改嫁吕布到不觉得什么,只是三兄尸骨未寒,难免给人感觉有些无情了。
在一旁听了一会,吕布才知道,自己理解错了。那寡妇娇滴滴的不是三嫂,苦读书生也是一表人才,此事在邑里也是一桩美谈。
和闲谈的老妪打听到三兄家住处,吕布牵马来到门前。
先与三兄老母请安,吕布与三嫂闲话家常,得知昨日曼柏令遣夫人来此结交,送来不少礼物,略感欣慰。
不做过多停留,吕布告别三嫂,继续启程。
“奉先叔叔。”
保儿在门口叫他。
吕布回头一看,保儿拖着环首刀,用力的迈过门前门槛,一个踉跄,险些没栽倒。
再向前走,环首刀卡在门槛上,任保儿怎么拽都拽不动。
吕布满眼笑意,看保儿背对着门外,双脚踩着门槛,用尽全身力气去拉那把环首刀,嘴里说着:“保儿要随你从军杀敌。”
这刀要是拉出来,保儿就摔倒了。
吕布上前,一把把保儿拦在怀里,另一只手拿起环首刀,对保儿说道:“保儿还小,等你能拿动这把环首刀了,再随某杀敌。”
“奉先叔叔,说话可要算哦。”
保儿挣扎把压在吕布手臂下的小手拿出来,仰视吕布伸出小巴掌。
“好!”
吕布摩搓着小保儿的头,与她击掌为誓。待你能拎得动这环首刀,恐怕已经出阁了。
将保儿交给三嫂,吕布复出院落,回头望了一眼。
三合院,刚刚修缮过。屋子上面的青瓦在阳光下烁烁放光,三嫂抱着保儿在门前挥手,母女二人穿得都是缎子的衣服。
衣服说不上华美,在这炎炎夏日中,比起枲麻凉爽太多了。
……
第30章 赴任()
策马草原,吕布奋马扬鞭。
向北,邑城渐少、富农的小院几乎没有了。整片草原上,除了零星几个豪强田庄,便是匈奴的牧民了。
匈奴人的帐篷很有趣,架在高轮大车上。
有人说这是武帝时,被霍、卫两位大将军打怕了,方便逃跑。
这种话,听之笑之就好了。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帐篷架在高轮大车上,也是方便迁徙。
眼前这匈奴部落,只有几户人家。吕布来了兴致,去和他们讨口奶酒喝。
匈奴人一如既往的热情好客,吕布走时,他们还送了些许奶酪。
五原胡汉混居已有百年,上次南匈奴叛反,还是在十年前。鲜卑连同乌桓、南匈奴反汉。
汉遣名将张奂为使匈奴中郎将,张奂方才赴任,南匈奴、乌桓便降了。剩下鲜卑被张奂战败,向北逃窜。
董卓也是在这时,升任张奂军司马。
下次南匈奴再叛,那就是十一年后了,黄巾起义的三年后。
吕布知道,接下来的十年,南匈奴都是他对抗鲜卑,坚实的盟友。
如果做得好,这南匈奴亦会成为他南下逐鹿的一支雄师。
可这治蛮一直不是吕布强项。
傍晚,狼群捕猎的时间,吕布来到了稒阳城。
稒阳是督瓒治所,私交尚可,又是顶头上司,吕布理应拜会。
厅堂小谈,吕布和督瓒讨了一封除书,上写:迁头曼戍卒成廉,至支就塞。
手持除书,吕布绕路夜至头曼,去给成廉送除书。
成廉也是陈治爱卒,吕布本以为会耗些唇舌。没想到头曼鄣尉刘侃,闻听吕布入城,连夜出府相迎城门处。
一路上,刘侃极尽谄媚之能事。说到底自己是塞尉二百石少吏,人家是城尉六百石官员。
即便是加上进京面君,说到底也是塞尉。一般人看来,此行面君是失败了。
吕布还是不谙为官之道。在刘侃看来,无论吕布陛见结果如何,皇帝知道他了,知道他能打了。
早晚有一天,会想到他的。
翌日,刘侃大宴,邀吕布赴宴,正式将成廉交给吕布。
宴罢,吕布准备启程,却被头曼城尉丞拉到家中又是一番长谈。
支就距头曼不过二百里,策马而行,不日便至。
五日,整整五日,吕布都没到这支就城。
头曼城的一干官吏,障司马、骑司马、假司马、千人、骑千人等十数人,闻听吕布归来,分批前来结交。
吕布也是没有办法,人来了总不能打走吧。
人中吕布,重生一遭,第一次犯难了。
三日后,所有官吏都来过了,吕布打点好行囊,准备离去。
哪成想,吕布所带遣书是皇帝刘宏亲发一事,传到了头曼城。
尉司马、骑司马、假司马、千人、骑千人这些人,乃至仓长、仓佐,又轮番携礼送行。
更有甚者,义愤填膺,说吕布立此大功,堪堪得了个支就鄣尉,有失公允,要联名上书。
这群人的嘴脸,吕布一一记下了。待他日入主并州,挨个罢吏!
第六日,吕布不能不走了。夜半时分,带上成廉,悄悄出城。
城门外,一骑快马日日在此等候。
见吕布,唐琳抱拳拱手:“琳愿追随吕鄣尉。”
夜色之下,这干瘦的戍卒,颇为眼熟。
定睛看了看,吕布方才想起,这是那日渠水旁,救下的游骑斥候。
“你怎知我今夜出走。”
吕布眉头轻蹙,问起唐琳。
“日日在此等候便是。”唐琳眼神一亮:“吕鄣卫乃陛下钦封,若不连夜出走,恐怕走不出这头曼城了。”
“头曼官吏的嘴脸,你倒是看得透啊。到支就为一从史可好?”
支就不比头曼,有尉司马、骑司马、假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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