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腥风血雨。
纪皇后出生民间,即便十余年来早已深谙权术之道,却依然凡事习惯性的询问太后娘娘的意见,此时因为乌龙而让她头疼不已的事情,却在太后娘娘的一句话之后,便迎刃而解。
“奶奶,我不要娶两个。”
让纪皇后惊讶且无比宽慰的,邸朗完全没有接受太后娘娘的意见,十分认真说道:“孙儿最羡慕的便是父皇母后,也最想效仿父母,要娶,我只能娶一个。”
太后娘娘依然微笑,摸了摸邸朗的脑袋耐心问道:“那你是一定要娶赵先生家的孙女了,是不是?”
邸朗用力点了点头,说道:“奶奶有所不知,我早已和那赵姑娘私定了终身,您要是不答应,孙儿,孙儿我就离家出走!”
这种孩子气的话,谁都不会当真,太后娘娘牵着邸朗的手,看向纪皇后说道:“那就让赵家的姑娘,当你的儿媳妇吧。”
太后娘娘既然已经开了口,纪皇后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忧虑这么做了,兰亭侯府的反应,到底是大明帝国的老牌勋贵,实在不应该如此对待。
还没等邸朗要叩恩,便听太后娘娘接着说道:“赵家姑娘当太子妃,兰亭侯府的小姐,便是侧妃,这样的那排,兰亭侯肯定也开心的很,便这样吧。”
见邸朗眉头紧皱,又要反驳,纪皇后难得严肃了起来,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朗儿,你若再胡闹,我就去找你父皇来商讨。”
只一句话,就让邸朗立刻闭上了嘴巴,那位在他心目中犹如神明般的父皇,是太子殿下绝对不敢违背意志的存在。
太后娘娘看着邸朗,温和说道:“虽说后宫清净,无论是对朝堂还是对你,都是件极好的事情,可朗儿啊,你是我邸氏皇族的血脉,有责任让这个姓氏,这个帝国继续延续下去,多娶一个,咱们家的人丁,也能兴旺些。”
邸朗沉默,他想起那几个夜晚,赵姑娘双手捧着小脸,抬头仰望星空时,那双眸子里的清澈与纯真,黯然道:“奶奶,这种事情,难道也跟做储君有关系吗?”
太后严肃说道:“当然。”
邸朗看向自己的母亲,纪皇后攥着手中绣帕,摇了摇头。
她是从民间来的皇后,是大明朝第二尊贵的女人,自然无比清楚,天家的亲情到底是有多么的冷酷,陛下这一代乃特例,因为后宫肃清,只有一位太子殿下,所以没有许多原本应该存在的纷争,可就像太后所说,皇族需要延续,今后征伐天下,同样需要皇族子弟身先士卒,这个责任,只能由邸朗来承担。
见最疼爱自己的母后都不再说话,邸朗燃起了无数心火,最后全部付之一炬,太子殿下低着头,从大殿走了出去。
到底还是没能做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即便是储君,果然也有太多无可奈何的事情。
太子殿下一路走出后宫,路过东宫时也没有停留,大步向前,早有十数名大内高手紧随其后,其中一人上前,低头询问道:“殿下是要去哪里?”
看了眼这些自他出生后便形影不离的高手们,邸朗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说道:“备马,出宫。”
“殿下准备去哪?”
邸朗摸着下巴想了想,随即问道:“秦钟在哪?”
所谓少年何愁,作为世间最强大国度的储君,邸朗所思所忧理应是如何当一位好的太子,可他自小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史书上大写特写的皇室之间血腥的权利争夺,因为他的独一无二,根本就不会存在,所以在这位殿下的身上,少了许多权谋,反而多了许多真性情。
男人受了伤,不会去找家人,也不会去找女人,而是会去找最好的朋友。
于是太子殿下在十余位高手的护卫下,来到了清北巷。
刚刚在思柔与思雅服侍下穿好千户官服的秦钟听见外面的喊声后,不禁苦笑,随即走出屋子,便看见邸朗负手站在院子里,满脸不爽,而他身后,是那些深藏不露的大内高手们。
“参见殿下。”秦钟躬身行了一礼后,才走到邸朗面前,笑嘻嘻说道,“殿下的消息可真灵通,我也才是刚刚住进这里,殿下您就找上门来了,难不成是来送乔迁大礼的?”
“乔迁大礼?”
邸朗冷笑一声,打量了番院子里雅致的设计与摆设,不满说道:“你日子倒是过的舒坦,听说妹妹还特意出宫去了南镇抚司为你出头,秦钟,你不会是跟含山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关系吧?”
即便是知道邸朗说的是玩笑话当不得真,秦钟也被吓了一跳,早上时候含山公主对自己轻声细语的几句依然萦绕在耳边,难不成太子殿下也知道了些什么?
按照秦钟对邸朗的了解,这个小直男可是个十足的妹控,要是被他知道自己曾经摸了含山公主两次小酥胸,只怕自己二人的亲近关系便会荡然无存,转为拔刀相向。
思柔与思雅也跟着走了出来,听到秦钟喊眼前这位俊朗少年‘殿下’时,二人便清楚知道了这位贵气十足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两个出身卑微的小姑娘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能亲眼看见堂堂太子殿下,顿时被吓得花容失色,颤颤巍巍跪下,不知该说些什么。
邸朗也瞅见了秦钟身后那两个可人的小丫头,疑惑问道:“这又是什么?”
秦钟尴尬笑了笑,解释道:“我那些不成器的下属们送来的,说是帮我洗洗衣服,打扫打扫家里卫生什么的。”
邸朗不屑看了眼秦钟,说道:“秦钟,你以为我是白痴吗?”
在天底下最尊贵的少年面前卖弄这些破事情,秦钟也发现了自己的行为有多么白痴,邸朗怎么可能不知道金陵城贵族圈子里的这种小癖好。
这么两个嫩芽儿用来洗衣服打扫卫生,骗鬼去吧。
“你真是个禽兽。”
邸朗挖苦了句秦钟,随即喝令身后的大内高手退开,随口对依然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的思柔与思雅说了声平身后,便跟着秦钟去了前堂。
两壶柔绵润喉的黄酒也足够让两个根本不怎么会喝酒的少年微醺起来,邸朗端着酒壶,夹了颗花生米塞进嘴里,一条腿踩在椅子上,坐姿十分不雅,瞧着桌子说道:“事情你也知道了,你让我怎么去跟雪莹说?”
先前邸朗已经把宫里的事说给了秦钟听,一壶黄酒下肚的秦钟脸上也浮起了红晕,打着酒嗝,有些不在意说道:“你可是太子,将来要当皇帝的人,娶两个老婆不是很正常的事儿,你看看金陵城里这些个官儿,谁家府里没几个小妾?”
“就连葛齐晟首辅,他,他家里都有三位美妾,最小的今年才十九。”
邸朗粗声粗气的叫道:“我是他们吗,我是你们这种俗人吗,我追求的是爱情,爱情懂不懂!”
秦钟抓着个酱肘子啃得欢快,油腻的手随意在千户官服上擦了擦之后,安慰道:“殿下啊,人生在世,身不由己,更何况你是殿下,你就去跟雪莹姑娘说,她会理解你的。”
“理解个屁!”
邸朗仰头灌了口酒,扔掉酒壶说道:“这他妈就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两个地位悬殊的少年,因为感情问题而喝醉,从日暮喝到夜色降临,秦钟与邸朗坐在院子前的台阶上,四瓶黄酒下肚的邸朗早就连话都说不清楚,大着舌头说道:“秦钟啊,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没出息?”
秦钟撑着醉眼朦胧的眼睛看了看身边的邸朗,摇头说道:“真论起来,我才是真没出息。”
指了指秦钟身上那件已经污渍一片的千户官袍,邸朗骂道:“你丫的,现在都是千户了,正五品的官儿,你还想怎么样。”
“老子我,就是想娶赵雪莹。”
“只想娶赵雪莹!”
邸朗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天上明晃晃的月亮骂道:“可为什么连这个都做不到!”
“我不是储君吗!”
邸朗看向秦钟,不解说道:“太子殿下,未来的皇帝,为什么还不能按着自己的意愿来?”
这个问题实在太复杂,秦钟发现自己根本没法解释,于是只能仰头倒在了地上。
邸朗也跟着躺了下来,呢喃道:“秦钟啊快点长大吧,咱们都快点长大,长大了,也许就能随心所欲了。”
思柔与思雅小心翼翼的站在远处不敢上前,看着两个已经彻底醉倒的少年,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隐藏在暗处的大内高手走出几人,搀扶起邸朗迅速离开了清北巷。
思柔与思雅这才赶忙小跑过来,喊来嬷嬷与杂役,吃力的把醉成烂泥的秦钟搬上了床。
夜空那轮明月,渐渐被乌云掩盖。
北疆
与大明东北方向接壤的宋国边疆,坐落在这里的一个拥有数百名人口的村庄,此刻已经成了火海。
千余名穿着棉衣,裹着兽皮,脸上纹着古怪图腾的男人们纵马崩腾,不时有手起刀落,锋利的弯刀劈开骨头的刺耳声音,混杂着男人残忍的大笑,女人凄厉悲愤的哭喊,合成了篇血腥残忍的奏章。
一位明显与周遭环境不符的年轻人,骑着匹名贵罕见的踏雪乌骓,慢慢走在火海之中。
他身后跟着数十名精锐的蛮骑,这些忠心耿耿的骑兵拱卫着年轻贵人,从他们看向年轻贵人时,眼神里露出的狂热与崇拜,便可以知道,只要一有风吹草动,这几十名骑兵,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为年轻贵人保驾护航。
年轻贵人看了眼正在燃烧的草屋,正被屠杀的村民,转头又看了眼远处一名被蛮骑压在身下,无助哭喊的村妇,贞烈的村妇不堪受辱,看着眼前的畜生,狠狠咬掉了他的左耳,那名蛮骑大声怒吼,提起裤子,从地上拾起弯刀,砍下了那名村妇的头颅。
诸如此类的屠杀与荒淫在这座不大的村寨中所处可见,许久之后,除了冲天的火光与四下聚拢的蛮骑之外,再也没有了任何声音。
年轻贵人扬起手臂,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族人们,微笑说道:“我的勇士们,长生天忠诚的子民们,现在,让我们去明国。”
“让我们去屠杀龙骧铁骑,让我们去掠夺他们财富,霸占他们的女人。”
“最后”年轻贵人的声音逐渐高昂,“你们要把御城的头颅贡献到我面前,我要拿这个罪人的脑袋下酒。”
“现在,让我们去明国。”
“尊贵的黄金血脉曾经所受的屈辱,要让明国人,血债血偿。”
第九十四章 终将要发生的事()
在大明北疆边境与草原接壤的东部广袤平原上,有几个类似如宋国般的弱小国度的存在,在陇国公还未执掌北方边军时,宋国也和大明北境的处境相同,经常受到蛮骑的骚扰,屠杀与掠夺粮食女人的惨案常有发生。
陇国公清肃北方后,宋国也得到了片刻安宁,以至于有许多宋国百姓回到了故地重新开始居住,这座刚刚被蛮骑屠杀的小小村落,便是其中的代表。
宋国村民在看到蛮骑时的震惊,和在临死前的惊恐表情依然残留在他们的脸上,这些可怜的草民们到死都还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已经消失了二十年的蛮人,又出现在了这里。
千余名蛮骑把这座村落里的粮食扫荡一空,确定没留下任何活口后,这才拱卫着那名年轻贵人缓缓往草原深处走去,夜空下,蛮骑们手里持着的火把连成了条火蛇。
村庄里的大火在烧光这里所有东西之后,渐渐熄灭,村尾的枯井口,忽然爬出了个浑身是血的女孩。
女孩长得清秀可人,她看着眼前的惨状,扑在一个被蛮骑蹂躏后杀死的村妇尸体前哭了许久,她茫然的抬头看了眼阴云后的明月,在狼藉之中,开始寻找能够让自己活下去的食物,好让自己离开这片修罗场。
宋国朝廷知道这件惨案发生,已经是三日之后,朝野震动,懦弱的宋国皇帝焦急喊来大臣,驱遣他们火速前往明国京都,把这件事情告诉大明朝那位无所不能的皇帝陛下。
当年是明国人赶走了蛮子,现在蛮子又重新杀了回来,孱弱的宋国和周边几个小国家,只会成为他们砧板上的肉,这个世上,只有大明帝国,才能把那些吃人肉,喝人血的蛮子,重新赶回去。
又过了一日,宋国使团整装待发,往金陵城赶去。
大明帝国的边境依然祥和宁静,甚至西北道的百姓们听说,已经停了很多年的与西齐的商贸往来又将在英明的陛下对西齐施加压力,重新展开。
那些靠来往两国走私战马和名贵古董的商人们欢欣雀跃,高呼陛下圣明。
金陵城,还不知道蛮子重新回来的事情。
当年杀得蛮子闻风丧胆,险些灭族的陇国公与叶集老将军,还在享受天伦之乐。
叶集老将军愁自己唯一的孙子只喜欢国公府那位任性刁蛮的大小姐,别家的姑娘连看都不带看一眼,老将军根本不会相信,当年被龙骧铁骑杀得跟死狗一般的蛮子,会在短短二十年之内,重新恢复元气。
陇国公正在厨房盯着一个咕咕冒泡的药罐,御珑淇已经病了两天不见好转,让这位战功彪炳的国公爷,心疼了许久,以至于不顾国公之尊,亲自为女儿煎药。
当药煎好,陇国公捧着小碗走出厨房时,忽然觉得额前一凉,他摸了摸额头上已经融化的冰雪,抬头看去,炯炯有神的眼睛逐渐眯了起来。
金陵城,下雪了。
大业十九年,已经有十年未降过雪的金陵城,迎来了第一场瑞雪,正式告诉世人,冬天来了。
叶集老将军穿着厚厚的棉衣,双手收在袖子里,好像个农家老翁躺在院子的摇椅上,看着身后为自己撑伞的叶培,微笑说道:“那年在北方,也是一场大雪,我和御城领着六千铁骑与两万蛮骑血战,最后完完整整回到燕京城里的,只有不到九百,但也不亏,我们把蛮子最后的两万精锐,全部杀了。”
重新执掌军权,手里握着京卫指挥使司这个要害部门的叶集老将军,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金戈铁马的年代。
叶培老老实实的站在自己爷爷身后,他年少瞒着家里投入龙骧铁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