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片儿都是涪陵阁下人们的住处,当秦钟走过女侍居住的区域时,又是一阵轻微的叹息和无数探出的脑袋。
“真是的走到哪儿都是焦点。”
秦钟灿烂笑着,正好碰见迎面而来的李总管,便打起了招呼:“李总管,早上好呀。”
“这不是秦秀才嘛,昨晚睡得可好?”自昨天打定主意要和秦钟这厮搞好关系后,李总管当下便特意把原先给秦钟安排的住处换了,他笑道,“那间房可是我特别为你准备的,怎么样一切都还适应吧。”
秦钟感谢道:“我睡得很好,多谢李总管的照顾。”
“你我二人都在这里做事,今后少不得要互相照应,都是应该的。”李总管拍了拍额头,自嘲道,“这不,我还得去前厅准备,今天有几位大人中午要设宴。”
“您先去忙。”
目送李总管离开后,秦钟信步来到账房,涪陵阁算上秦钟一共有七位账房先生,在涪陵阁都呆了好些年月,要不是其中一位告老还乡,这等肥差事也轮不到秦钟来做。
走进账房,一名老叟不知从何处走出,幽幽看着秦钟问道:“你就是新来的?”
“对。”
秦钟点头,微笑道:“您就是张总管吧,久仰久仰。”
“久仰个屁,你个毛头小子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老叟冷哼一声,领着秦钟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听说你还是个秀才,大管事提前跟我叮嘱过啦,你小子有几分能耐,让我好好带带你。”
“啊,那真是多谢阁子对我的栽培了。”秦钟赶忙说道。
张总管回过身,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番秦钟,微微仰起头笑道:“我看你小子嘴巴挺甜,长得比姑娘家还俊俏,老实说糟蹋过多少家姑娘了?”
和着也是个老不正经。
秦钟正经说道:“张总管您误会我了,小子我一向洁身自好,从不去那等花柳之地,也从不曾乱搞男女关系,说实在的我是拒绝婚前性行为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
张总管显然不知道什么叫做婚前性行为,指着一张堆满各种账目的桌子说道:“今儿把这些乱账坏账算清楚,做不完你也不用睡觉了。”
“得嘞。”
秦钟坐下,也不等张总管吩咐,捧起一份账目便开始核对,张总管心中满意,便负手摇头晃脑的走了出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钟拨动算盘的手指才停了下来,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这桌上的工作已经彻底结束,不得不说涪陵阁每日的交易磅礴复杂,甚至有些银钱连去向都不注明,秦钟当然知道这等地方肯定有些不可明说的交易,也就只做分内的事情便好。
把工作进行了交接,秦钟便准备去吃晚饭,然后舒展一下筋骨,让身体赶快适应脑海中存在的武学招式。
涪陵阁某处宅院。
张总管拿着秦钟做好的账目来到了大管事面前,躬身说道:“禀大管事,那小子确实有能耐,算出来的数目一字不差,流向也都清楚了。”
徐香铭捧着杯清茶,微垂眼帘:“都去了哪儿?”
“庸国公府有两笔,江东道有一笔,西北道一笔,其余的大大小小,还有一十四笔,数额加起来也有十多万两了,这还只是近两个月的。”
张管事把话说完,徐香铭重重的把茶杯丢在一旁,茶水四溅,她美艳的五官满是煞气与气愤:“这些喂不熟的白眼狼,平时给的分红还少了他们的不成,不仅从阁子里肆无忌惮的拿钱,还专门把自己人塞进来捞银子,真当我陇国公府好欺负不成!”
张管事是跟着徐香铭的老人了,从未见过这个温柔的女人发这么大的脾气,顿时被吓得不轻,身子更加佝偻了起来。
徐香铭平复了一下心情,随即说道:“国公不在意这些,但我不能不在意到底还有多少帐,让秦钟全部查清楚,然后我一起跟他们算。”
“大管事这样那个穷秀才肯定会知道阁子跟府里的关系。”张管事提醒道,“他才刚来,底细都还不清楚,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合适?”
徐香铭摇头说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秦钟能做到你们都做不到的事,就不用再疑虑了他的底细我都查过,清白的很,按我说的去做吧。”
张管事点了点头,从屋内退了出去。
徐香铭起身推开一扇窗户,那里正对着阁子里的人用餐的地方,大院内,秦钟正被一群丫鬟和阁子养的清倌人们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就连柔儿也在其中。
看着在花丛之中左顾右盼,手脚却干干净净的秦钟,徐香铭忽然笑着自言自语道:“能把淇淇给惹恼还念念不忘的人,这小秀才也真是个人物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章 满屋神佛()
秦钟的小日子已经逐渐稳定了下来,每日张总管都会送来无数账目让他打理,秦钟也逐渐从这些账目中了解到了涪陵阁的大概情况。
只有四个字,那便是触目惊心。
只是这半年以来,涪陵阁的账目上来往的数目就已经超过了一百万两白银,而实际到账的,只有区区三十多万两,每月分摊一下,甚至连第一天秦钟来时算的七万两白银的油水都填不满,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秦钟一概不知。
这段时间以来,秦钟透过蛛丝马迹,很快便知道了涪陵阁的背后大东家乃是当朝陇国公,那位战功赫赫的国公大人的威名,整个大明朝就没有不知道他的人。
而看着那些去向不明的银子,秦钟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敢从陇国公的嘴里抢食?
虽然秦钟已经知道了太多涪陵阁的事情,可无论是每日来拿账本的张管事,还是大总管徐香铭,都不曾和他多说一句话,到底来的时间还是太短,没人愿意跟自己解释更多的内情。
但他也乐得其所,每日结算完毕,便去食堂与那些早已等待他的丫鬟清倌人们说说笑笑,感受莺莺燕燕的美好氛围,到了夜晚,便是打坐调息,一个月下来,秦钟发现自己已经能够搬起数百斤的重物,相比较当初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状况,秦钟已经相当满意了。
这日清晨,秦钟拉着来送货的秦武一道上街,买了不少乡下难见的小吃零食,让秦武带回家去给小辈儿分一分,见着秦钟大手大脚花钱的模样,秦武在一旁心疼的直哆嗦,不过就是半柱香的功夫,这败家子已经花了六七两白银。
“秦钟,够了够了,你给自己也留点儿钱。”秦武接过秦钟送上的烟丝,埋怨道,“上回你给买的我都还没抽完,这就又买。”
秦钟不在意的说道:“大爷,这才哪到哪儿,我跟您说在阁子里包吃包住,我根本没花钱的地方。”
“那也不能乱花钱,今后你考功名娶媳妇儿,都得用钱。”
秦武制止了秦钟浪费的举动,严厉说道:“可不准再这样了,听到没有?”
见秦武动了怒气,秦钟只好作罢,上辈子他也是个孤儿,自幼被师父收养,可他师父乃武学大家,根本不存在少吃少喝的情况,平时手下弟子们挥之即来呼之即去,到是让秦钟根本没有机会尽一尽孝道。
这一世,秦家村的乡亲们对自己发自内心的照顾和怜惜,秦钟都记着,尤其是秦武,自己能在涪陵阁捞到这么件好差事,可全都是他的功劳。
前几日那李总管忽然神秘兮兮的来找秦钟,偷偷往他手里塞了十两银子,那时秦钟才知道,原来自己能顺顺利利的见到大管事并且面试成功,那是秦武给了李总管孝敬。
十两银子啊,那可能是秦武大半辈子的积蓄,每每念及于此,秦钟都恨不得再对秦武好一些,再好一些才可以。
“秦钟,你能这么快在金陵城站住脚跟,大爷很高兴。”临行前,秦武语重心长的对秦钟说道,“但这涪陵阁虽好,也不是最终的归宿,你可是我秦家村第一个秀才,我们还盼着你早日金榜题名,也好让你那苦命的爹娘含笑九泉。”
“大爷,我记住了,您放心。”
送走秦武,秦钟在回去的路上也思考了这个问题,自己现在只是个秀才,想要金榜题名,那还要过乡试成了举人才可以,只是今年乡试已过,最快也得等明年。
考取功名,是十七岁的秦钟一生的执念,在他被饿死的时候,床边依然堆着无数的书籍,这种精神并没有随着他生命的逝去而消散,金榜题名,依然萦绕在秦钟的脑海中。
“考功名?”
秦钟摇了摇头:“虽然穿官服肯定更帅,但好像很难得样子啊。”
来到这个大明朝也有段时日了,从进金陵后秦钟便过的怡然自得,好不快活,但是今日秦武突然给了他当头棒喝,把秦钟从美妙生活中拉了出来。
前程问题还是得考虑的,但终归还是得踏实过好眼下的日子。
秦钟只在涪陵阁待了一月有余,名声却早已是人尽皆知,阁子里里外外几百口子谁不知道账房来了个生的比姑娘还俊的先生,那姿容,跟天上的神仙似的,每日秦钟去自己桌上算账,上面除了账本,摆的尽是瓜子蜜饯,可都是怀春的姑娘家家送来的心意。
进了涪陵阁,还没等秦钟屁股坐热,便被张总管叫住,这老头没了平时耸拉眼皮的颓废模样,精神抖擞,那身脏兮兮的褂子也换了件新的,拉着秦钟就往内院里走。
“张总管怎么如此焦急?”秦钟今日轮休,本就不用当值,所以才疑惑发问。
“东家来了,指名要见你。”
张总管站住脚跟,看着秦钟严肃说道:“秦秀才,待会东家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千万不要多嘴,听见没有?”
涪陵阁的东家陇国公?
秦钟倒吸了口气,心想着难不成是自己帐算错了,惹得这么尊大佛亲自来问罪?
虽说秦钟对自己有着绝对的信心,但也耐不住每日庞大的工作量,说不得真就某个环节出了问题。
完了完了,这下别说前途,只怕饭碗都要丢了。
见着秦钟魂不守舍的样子,张总管取笑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待会要是表现的好,你小子可真就是要飞黄腾达了!”
“哦?”
秦钟立马来了精神,拉住张总管打听道:“您跟我说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张总管一句废话都没有,拉着秦钟小跑起来,“大人们可都在等着你呢,你小子真以为自己现在是个人物了不成,我告诉你,在东家面前,你就是个屁!”
这小老头说话真是一点儿都没情面,秦钟扪心自问,就凭自己这长相,可能只是个屁而已吗?
张总管脚步匆匆,秦钟却时不时的四下张望,他来涪陵阁也有阵子了,可却从未进内院,这内院一向是给真正的达官显贵们消遣的地方,你有钱也不一定进的来。
据一个跟秦钟关系不错的清倌人说,来这儿的人物,三品以下都不好意思到处打招呼。
这三品的官员没事都进不来的内院,自己这个小秀才竟然有幸能进,倒也稀奇。
张总管领着秦钟来到大堂前,二话不说撩起褂子便跪下,秦钟站在他身后,听张总管喊道:“禀各位大人,秦钟来了。”
秦钟好奇的往里一望,屋子里满满当当全是人,可有资格坐着的,不过三位。
而涪陵阁的大管事,徐香铭正亲自替一位不怒自威的大人物沏茶,听到张管事的禀报,徐香铭放下茶壶,唤了声:“进来吧。”
秦钟抬脚便跨进了大堂,徐香铭领着秦钟上前,轻声道:“这便是我涪陵阁的大东家。”
看着眼前这名魁梧的中年男子,秦钟感受到了他体内浑厚的内劲与杀伐之气,这位陇国公,必然是名真正的高手。
正当秦钟打量陇国公时,陇国公也在看着秦钟,却不知是察觉到了什么,眼神之中闪过了丝玩味。
当下,陇国公开口问道:“你便是近日替我查账的秦钟?”
“正是。”秦钟躬身向陇国公行礼,“在下秦钟,见过国公大人。”
被一语道破身份,陇国公丝毫不在意,自徐香铭把真正的账本交给秦钟之后,涪陵阁便没打算再对秦钟隐瞒大东家的真实身份。
“生的倒是真俊俏。”
对于这个能把自己女儿气的一天没吃饭的小秀才,陇国公早就抱着极大的兴趣,今日见到真人,不禁感慨:“这男人能长成这样,我还是头一回见到。”
一番话惹得场内轻笑连连,秦钟却不以为然,权当这是对自己外貌的褒扬。
笑过之后,陇国公指了指坐在他对面的一位老人,对秦钟说道:“这位便是当朝庸国公,占了阁子里两成干股。”
介绍完,陇国公端起茶杯吹了吹气,说道:“既然账簿是你查的,那便把问题当众给我们说一下,也让我们几个清楚清楚最近阁子里的收益。”
这事不简单。
秦钟低头偷瞄了几眼陇国公,又看了看对面那名正在打瞌睡的庸国公,心中打起了算盘。
这明摆着是陇国公要找人算账,把自己给拉过来当起了活算盘,自从来到这世上之后,秦钟便发誓这辈子要活的安逸潇洒,可没想到这前脚踏进了涪陵阁,后脚说不得就要踏进阎王殿了。
两个国公,是他能惹的么?
还有坐在一旁不显山露水的那名年轻人,这涪陵阁除了陇国公府,每月银子的流向最大的统共两处,一是庸国公府,二是江东道。
凭秦钟对江东道的了解,有资格跟陇国公府一起做生意的,只有就藩在江东的永安王,永安王可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那么这个年轻人到底什么来历,根本不用秦钟多猜了。
正当秦钟左右为难时,陇国公放下茶杯,开口道:“说啊,一五一十的全给我说出来记住,是全部。”
这就是把人往绝路上逼了。
秦钟心想,既然你陇国公有胆气跟这几尊大佛撕开脸皮,好歹我也拿了你的月俸,出了事你还不得罩着我?
于是秦钟不再纠结,走到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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