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为冯先生考虑,既然我受贵表兄委托,我想的是,冯先生最好不受处罚,可你那样写,恐怕……”
“恐怕什么?”冯晨问。
“恐怕少不了要坐个三年两载的牢。”徐峥回答说。
“坐牢就坐牢吧,我可以趁此机会多读读书。”
“唉!其实你只要真诚悔罪,戴雨农是打算释放你的,他还让我劝说你加入他们复兴社呢,可谁知你那个悔过书敷衍塞责。”
“三年两载,十年八年,这不都是由着你们说了算?国民政府的法律,有公平、公正可言吗?”
冯晨望了眼徐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冯先生,如果要是定你个危害民国罪的话,轻则判个三、五年,重则有可能判上十几年,不过话又说回来,冯先生的令尊毕竟是党国的功臣,法官们这个因素也不得不考虑。”
“顺其自然吧。”冯晨说。
望着汹涌波涛的长江水,披拂着浩荡的江风,冯晨不由得新潮起伏。
回首往事,可以说无怨无悔,自己没有出卖任何一位同志,唯一遗憾的是,不该写下了那个模棱两可的悔过书。
瞻望未来,冯晨感到心里很不踏实,整个人仿佛又回到了被父亲抛弃的童年。
难道自己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脱离了组织?
突然之间,冯晨的心中特别想念自己的引路人安志达,还有英勇牺牲了的上线郑良才。
安志达要是没离开上海该多好!良才同志没牺牲该多好!
安志达现在在哪里?他又在做什么呢?
分别将近两年了。
……
安志达从上海撤退到中央苏区后,组织上任命他为红军总政治部宣传部长兼地方工作部部长。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
安志达这位党的隐蔽战线上的斗士,又在烽火征程中,一次次出色地完成了组织上交给他的宣传和地方工作任务。
1934年10月20日凌晨,安志达随中央红军大队人马,从木船搭起的浮桥上跨过于都河,离开了他工作战斗了一年有余的这块赤区红土,踏上了长征的征途。
1935年2月下旬,红军二渡赤水,再克遵义,取得了长征以来的第一个大胜利,几乎陷入绝境的红军,开始神奇般地恢复了活力。
安志达暗暗地下着决心,要在毛伟人的正确指挥下,继续搞好部队的宣传和地方群众工作,为长征的胜利尽心尽职。
可就在此时,他被召到了周副主席那里。
“志达同志,让你来是有重要任务要交给你。”周副主席温和地望着安志达说。
“请周副主席指示。”
“你是知道的,中央同共产国际的秘密电台联系已经中断许久,我们需要恢复同共产国际之间的联络。”
“周副主席是想让我返回上海去?”安志达问。
“是的,你先行一步,随后我会再派两名同志去协助你,你们到上海以后,要立即同潜伏在那里的冯晨同志接上头,尽快恢复同共产国际的联络。”
“保证完成任务!”
安志达给周副主席敬了个军礼,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
“你到李维汉同志那里去一趟,他会具体安排你们三位同志离队的具体事项。”
周副主席吩咐道。
周副主席交代完任务,安志达来到了中组部部长李维汉同志那里。
第0148章 不能逗留()
李维汉详细地向安志达介绍了离队后,如何到贵州城里,找地下党组织的联络方法。
“志达同志,情况就是这些,剩下的全靠你们自己了。”介绍完情况,李维汉关切地望着安志达嘱咐道。
“维汉同志,你放心好了,无论前面有多大的困难,我们一定完成组织上交给的任务。”安志达郑重表着态说。
“组织上等着你们的好消息!”李维汉紧紧地握了握安志达的双手。
接下来,安志达又同另外两位协助自己的同志,商量了到达上海后的联络事宜,一切商议妥当,剩下来的问题就是怎么样走法。
几十万民党大军前堵后追,在红军的周围设立了层层封锁线,要完成这一特殊的任务,沿途的艰难险阻是难以预料的。
再加上道路不熟,没有向导,语言不通,一张口就会被人怀疑。
但是,周副主席安排的任务一定要完成,困难必须克服!
经历过白色恐怖下严峻考验的安志达,凭着他对敌斗争的超人勇气和智慧,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设计了一个巧妙的方案。
在思考着如何走时,安志达突然想起,就在前两天,红军在遵义城里拘捕了一个出入于粤贵边境,专事鸦片贩卖的奸商。
按照当时的规定,对于这样的奸商,红军是要严厉惩处的,于是奸商便被关押起来。
想到这里,安志达已经想好了脱身之法。
……
第二天,关押鸦片商人的房间里,又被红军关进来一位西装革履的商人。
这位商人便是安志达化妆的。
等押解的红军离开,安志达促到鸦片商人跟前,问道:“老哥,你也是商人?”
“嗯,你也是?”鸦片商人打量着安志达反问了一句。
“我是香港那边过来的,做玉器生意的,我叫杨涛,老兄是做什么生意?”安志达同鸦片商人套着近乎。
“我是做鸦片生意,我叫钱万。”
“好名字!一看老兄就不是一般人,可是……”安志达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杨老板,可是什么?”钱万问道。
“我听说红军抓住贩卖鸦片的商人,会枪决的。”安志达神秘兮兮地伏在钱万的耳边轻声的说道。
“真的?”钱万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瞪着惊恐的双眼望着安志达问道。
“当然是真的了,他们昨天就处决了两名鸦片贩子。”安志达点着头回答说。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这……”
钱万明显是被吓到了,额头冒着虚汗,在房间里来回度着步子。
“钱老板,我有个脱身办法,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看到钱万的样子,安志达心里暗暗觉得好笑。
“愿意,我愿意,杨老板快说,我们怎么样才可以脱身?”听到安志达的话,钱万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钱老板,你小声点,别让外面的看守听到了。”安志达提醒着惊慌失措的钱万。
“杨老板,你快说说你的脱身办法,我们只要出去了,我一定重金酬谢你!”钱万焦急地催促着安志达。
“唉!我有办法从这个房间里逃出去,可是这城里到处都是红军,出去了还是会被抓回来的。”安志达叹了口气说。
“杨老板,不瞒你说,只要能从这间屋子里逃出去,我就有办法逃回贵阳去。”
“你也准备到贵阳去?”安志达故作吃惊地问道。
“难不成杨老板也准备到贵阳去?”钱万问。
“正是。”安志达回答说。
“那你快说说你的脱身办法。”钱万有点迫不及待。
“我们这样……”安志达伏在钱万的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阵。
……
第二天晚上,后半夜,月黑风高,安志达从身上摸出一截竹片,从里面的门缝中伸了出去,鼓捣了半天,把关押着他们的房门轻轻打开了。
安志达伸出头朝着外面看了看,看押他们的一名红军战士靠着墙睡着了。
安志达趁着夜色,拉着钱万的手,悄悄摸出了房间。
两人刚刚逃出不远,后面传来了一阵阵追捕的枪声和叫喊声。
安志达低声道:“钱老板,我们快点,一会他们就追上来了。”
两人全然不顾身后的枪声和叫喊声,拼命朝前狂奔着。
不久,叫喊声、枪声慢慢停息了下来,安志达和钱万终于“甩开”了追捕的红军,他们终于脱离了危险。
“杨老板,大恩不言谢!”钱万踹着气说。
“钱老板,我们不能高兴太早了,这剩下的路我可是不熟悉,不知道该怎么走。”安志达泼着凉水说。
“哈哈,杨老板,这个你放心好了,你要是相信兄弟我,就跟着我一起走吧,我绝对安全把你带到贵阳去。”钱万胸有成竹地笑着承诺道。
就这样,安志达同钱万一路同行,钱万始终以礼相待。
由于鸦片买卖是黑道上的生意,钱万带着安志达,行走于贩卖鸦片时往来的秘密小路,加上钱万人地两熟,路途中省却了许多麻烦。
不过,碰上必须经过的封锁线时,遇上敌人的盘问,安志达同钱万两人,又成了商人与哑巴伙计的关系。
安志达装作哑巴,哇哇乱叫,敌人问不出什么名堂,只得放行。
两人翻山越岭,行走于羊肠小道之间,穿越过敌人的层层封锁,五天后,终于安全到达了贵阳城。
安志达到贵阳后,同钱万分手,按照李维汉交代的联络办法,找到了中共贵州工委的地下党员月春和。
月春和指派地下交通员周强,护送安志达出贵阳,经独山、柳州、梧州,再搭轮船抵达广州,然后转赴香港。
根据组织上的指示精神,安志达到香港后,立即写信给在上海干社卧底的杨寻真写信。
杨寻真接到化名杨涛的安志达信件后,当即明白了,这是组织上派人接头来了。
杨寻真激动兴奋过后,马上给“杨涛”回了封信。
香港的安志达,没几天即收到杨寻真的回信,得知杨寻真安全,安志达便乘船北上,到上海同杨寻真接上了头。
安志达以杨寻真堂哥杨涛的身份,临时住在汉口路上的一家旅馆中。
安志达同杨寻真见面后,杨寻真直截了当地汇报说:“志达同志,冯晨同志被捕了。”
“噢?我撤退时不是嘱咐过,让你们静默潜伏吗?你们干嘛又私自活动?”安志达神态严肃的批评道。
“你离开这两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冯晨同志也是在无奈的情况下,这才冒险同远东情报局联络,谁知受到了牵连。”
接着,杨寻真给安志达详细汇报了,在他离开上海以后所发生的事情。
一是,上海执行局在1934年6月、10月和1935年2月先后三次遭受大破坏,上个月被捕的特科红队队长邝惠安同另外几名队员,在南京遭到杀害。
二是,在冯晨同志的设计下,徐恩曾下令,在镇江处决了叛徒顾顺章。
三是,今年5月份,苏联远东情报局的罗伦斯上校被捕,直接导致冯晨同志被捕。
听了杨寻真的汇报,安志达感到上海的斗争形势很严峻,感觉到自己不宜在上海过多停留,必须马上离开。
“寻真同志,冯晨同志目前是个什么情况?”安志达问。
“他被复兴社的特工软禁了,我前几天同社会局的吴文雄去看过他,他现在除了没有人身自由,其他方面还好。”
“寻真同志,我不能在上海逗留,等冯晨同志安全后我再回来。目前,你一个人孤单地在敌人内部潜伏,一定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志达同志,你放心好了,我会的。”
第0149章 案子了结()
安志达没敢在上海多留,匆匆同杨寻真见了一面,立即离开上海,返回香港,通过香港的地下组织,把上海的情况及时上报给了中央。
此时,轰动一时的远东情报局案子,在武汉湖北高等法院开庭审判。
由于华尔顿被捕后一直闭口不言,复兴社的一帮特务们,没有取得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开庭时,只有靠证人陆海防出庭作证。
开庭这天,旁听席上坐满了各大媒体的记者。
因为华尔顿不开口,成为各界异常关注的焦点。
开庭时,华尔顿先被押到被告席上,接着法官传讯证人陆海防。
当华尔敦一见到沈醉押着陆海防走向法庭,便怒不可遏地第一次在法庭上开口,大声用英语骂了陆海防一声:
“叛徒!”
陆海防不敢望华尔顿,此时他连站都站立不住,两腿发软跪在地上。
“陆海防,快起来,到证人席上去!”
沈醉使劲拉着陆海防的胳膊,想让他站立起来。
可是,陆海防就像一团烂泥,始终卧在地上不起。
“陆海防,你是怎么回事?赶快起来,法官要向你问话!”
沈醉没办法,只有从背后抱着陆海防,想把他架起来,但是陆海防就是不起来。
“沈……沈长官,你让我作证,还不如把我枪毙了吧!”陆海防哆嗦着哀求道。
“混蛋,你就这么点胆子?!”
沈醉踢了一脚陆海防,只有得把他带了下去。
在证人无法作证的情况下,审判匆匆结束。
华尔敦虽没有任何证据与供词,但因他在法庭上骂了陆海防一声“叛徒”,就凭这两个字,法官证实他是共党。
最终,法院判处华尔顿有期徒刑十五年。
判决结束,在把华尔顿押解回上海的途中,复兴社的特务们都非常好奇地看着他,看他究竟讲不讲话。
可是华尔顿一上轮船,便和懂英语的几个特务们随便聊了起来。
“华尔顿先生,我们审讯你时,你为什么不讲话?”沈醉好奇地用英语问道。
“呵呵,沈先生,你说说,我们共产党人,如果在你们审讯时去作解释,这是不是一种祈求你们饶恕的懦弱表现?”
华尔顿微笑着,望着沈醉,摊开双手反问着。
“噢?原来华尔顿先生知道我姓什么?”
“我当然知道,你沈醉,还有戴笠、王新衡,我都了解,我们毕竟打交道了这么久,不了解你们,我怎么开展工作呀。”
“原来华尔顿先生还是个健谈的人,那你审判之前干嘛一字不吐?我感到很纳闷。”沈醉望了望华尔顿说。
“沈先生,我始终认为,对自己的任何问题,如果向你们交代,哪怕是我的姓名或住址,那都是最可耻的叛徒行为!”
“华尔顿先生,我很佩服你!如果你不是共党的话,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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