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党中央组织部部长陈立夫的办公室里。
秘书把一叠文件放到陈立夫的办公桌上,小心翼翼地汇报道:“陈部长,冯文轩参议在楼下请见。”
“哦?什么事情?”陈立夫放下手中的文件,望了眼秘书问道。
“听说冯参议的大公子冯晨,牵扯进戴笠破获的怪西人案子中去了,冯参议可能是为这件事情来的。”秘书恭敬地回答说。
“冯晨?你是说干社情报股的冯晨?徐恩曾怎么没有给我汇报?”
陈立夫明显有点生气。
“估计徐科长还没弄清楚冯晨到底陷多深。”秘书帮徐恩曾开脱着。
“唉,这个冯晨,同我那宝骅弟弟一样,真是让人不省心!”
“也难怪,这两个人,从小都没有父爱,思想偏激啊!上次的事情,听丁默邨汇报,也有这个冯晨的影子,因为证据不足,我就没有追究,这次他怎么又卷进去了?”
陈立夫皱着眉头考虑着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陈部长,冯参议他还在楼下,是不是……?”秘书小心提醒着陈立夫。
“快,快,把他请上来。”陈立夫挥了挥手吩咐道。
不一会,秘书带着冯文轩来到了陈立夫的办公室。
“陈部长,老朽负荆请罪来了。”
刚刚踏进陈立夫的办公室,冯文轩便拱了拱手说。
“冯老,快快请坐!”
陈立夫慌忙起身,迎上前去,把冯文轩让到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
“看茶!把委员长上次送我的大红袍,给冯老冲上一杯。”陈立夫吩咐着秘书。
“陈部长,家门不幸,老朽无颜见你啊!”
在沙发上坐下,冯文轩再次朝着陈立夫拱了拱手。
“冯老,有什么事情,你来一个电话,我会亲自过去,怎么烦劳你老跑一趟?!”
陈立夫客气着,在冯文轩的旁边坐下。
“犬子冯晨,我没教育好啊,尽给陈部长添乱!”冯文轩接过秘书递过来的一杯大红袍茶,轻轻呡了口说道。
“冯老,你可不要这样说,想当年,你追随国父中山先生革命,倾尽家资,舍小家顾大家,让我辈欣佩,你不要为此事烦恼。”
陈立夫安慰着冯文轩,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冯晨毕竟年轻,暂时受共党蛊惑,只要悔过,还是可用之才嘛。”
“老朽还想着,他在社会局吴局长那里干着,能为党国出点力,可万万没想到这个孽子不孝啊,他怎么就同那个怪西人绞缠到一起了?”
“冯老,你别过于担心,这件事情我会过问的。”
正说着话,响起了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秘书望了眼陈立夫,忙走过去把办公室的门打开,门外站着中央调查科的徐恩曾。
“噢,原来冯老在陈部长这里,我还准备去拜访你呢。”
徐恩曾踏进办公室门里,便看到陈立夫陪坐着的冯文轩,忙热情上前打着招呼。
“老朽是来给陈部长请罪来了,犬子冯晨给你们添乱了。”冯文轩站起来,朝着徐恩曾拱了拱手说。
“冯老,您放心好了,冯晨在一二八上海事变中有功!况且这次冯晨是不是牵扯到怪西人案子中,还有待证实,我怀疑这是戴笠在趁机打击我们调查科的人!”
徐恩曾借机在陈立夫面前上着戴笠的烂药。
“陈部长、徐科长,你们可一定要代老夫好好教训教训冯晨那小子,从小我管教的少,这都怪我呀。”
冯文轩见徐恩曾有护短的意思,忙站起身,再次向着两人拱拱手说道。
“冯老,你放心吧,我明天便去上海,当面去问问戴笠,冯晨到底是什么情况。”徐恩曾向冯文轩表着态。
“那老朽多谢徐科长了。”
徐恩曾、陈立夫说了一大推宽慰话,这才把冯文轩给劝走。
……
吴文雄在辣斐德路上的那家公寓里,同冯晨见面以后,心里便有底了。
最初吴文雄害怕冯晨陷入的太深,这样的话,他将会落个举荐不力,用人不当的名声,多少会影响到自己仕途。
同冯晨见过面后,吴文雄清楚了,冯晨仅仅就是个远东情报局的外围人员,甚至可以说,连外围人员都算不上。
吴文雄有了底气,直接来到复兴社上海办事处,找到了戴笠。
“雨农老弟,打扰了。”
见到戴笠,吴文雄抢前一步,伸出双手,热情地握着戴笠的手说。
“兄弟处理完手头事情,正准备去拜访吴兄,没想到吴兄过来了,怎么?中午我们兄弟好好在一起喝上一杯?”
戴笠客气地握着吴文雄的双手,用力地晃了晃,这才让着吴文雄坐下。
“雨农老弟,冯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吴文雄坐下后,开门见山地问道。
“小事,小事一桩,他也就是受文艺界那帮人的蛊惑,受到点牵连,放心,等王新衡、沈醉把那个作家沈熙,还有那个女话剧演员于莹抓到了,问明情况后,让他写个悔过书,人就可以回去。”
戴笠毫不隐瞒地把处理冯晨的底线告诉了吴文雄。
“沈熙、于莹同这个案子有联系?”吴文雄望着戴笠问。
“是的,据那个陆海防说,冯晨是通过沈熙的介绍,才认识的那个怪西人华尔顿的,沈熙是个关键啊!”戴笠点着头回答道。
“冯晨在一二八事变中,立了不少功,此次是受人蛊惑,还望雨农老弟多多关照。”吴文雄直接在戴笠面前,给冯晨求着情。
“你吴兄的人,我当然会区别对待了。”戴笠爽快地答应着。
“那好,拜托雨农兄了!那我就不打扰了。”
吴文雄起身告辞离开了。
此时,沈醉带着话剧演员于莹,来到辣斐德路上软禁冯晨的那家公寓。
“冯大哥,来客人了还不快快出来迎接。”
人还没进房间,沈醉的声音已经从外面传了进来。
正在同洪宝林下着象棋的冯晨,丢下手中的棋子,起身朝着门口望去,只见沈醉面带笑容,身后跟着于莹走了进来。
“沈醉,你在捣什么鬼,怎么把于小姐请来了?”冯晨寒着脸问。
“唉,冯大哥,不是你告诉我的,于小姐是你的同志吗?我把她带过来证实一下啊!”沈醉狡猾地话中有话地回答说。
“沈醉,这事同于小姐没什么关系,你趁早让人家回去吧。”冯晨说。
“那要等王大哥把沈熙请来了再说,姓陆那小子说,沈熙是你的上线,是沈熙把你介绍给华尔顿的,是不是这样,冯大哥?”
沈醉拉着冯晨在沙发上坐下问道。
“宝林,站着干嘛?快给于小姐倒杯茶来。”
冯晨俨然一副这间公寓里主人的口气,吩咐着洪宝林。
“沈先生,你不是说让我过来,是冯先生有关于剧本方面的事情问我吗?”于莹望了望沈醉,然后在冯晨的对面坐下问道。
“呵呵,于小姐,我不说是冯大哥找你,能把你请来吗?还望于小姐别怪,我也是奉命行事。”沈醉笑了笑说。
“噢,于小姐,我的确是有话要问你,你是共党吗?”冯晨盯着于莹突然问了一句。
“你……?”于莹身子微微一颤。
“呵呵,于小姐,沈老弟说我是共党,我和你之间又经常接触,所以怀疑你也是共党,你究竟是不是?实话告诉沈老弟吧。”
冯晨似笑非笑,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哈、哈、哈,你是共党?笑死我了,以前说你是共党我估计会信,现在?你现在不是跟那个顾什么章是一路货色吗?”
于莹指着冯晨大笑着说。
第0145章 配合演戏()
“呵呵,我不像吗?”冯晨意味深长地微微笑着,眼睛定定望着于莹问。
“你们是在演戏吗?我只知道冯先生同沈醉沈先生之间,你们接触的更加频繁,那么沈先生也是共党吗?”于莹瞟了眼沈醉反问道。
“哈哈,有这个可能,不仅我这个沈老弟,还有我那个王新衡王大哥,他们两个和你一样,都有通共嫌疑!”冯晨大笑了两声,拍了拍沈醉的肩膀说。
“呵呵,冯大哥,你真在同于小姐演戏?”沈醉讪讪地笑了笑,尴尬地说。
“不对吗?我同你和王大哥的关系,可是比同于小姐的关系亲密多了,于小姐的分析很有道理,你和王大哥,还有于小姐,咱们大家都是共党。”
“噢,对了,还有我们的局座,我们局座对我也非常关照,似乎也应该是共党才对!”
冯晨乱七八糟地调侃着沈醉,弄得沈醉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通过冯晨调侃的话语,冰雪聪慧的于莹,已经快速想好了应对方法,心里断定沈醉并没有抓到自己什么把柄,他只是想让自己来指证冯晨而已。
“如果沈先生认为,我出演了冯先生剧本中的角色,就一定同冯先生有关系,那我真无话可说,我演的戏多了去了。”于莹正色地望着沈醉说。
“好了,好了,冯大哥和于小姐你们两个不要再演戏了,我这不是看冯大哥住在这里无聊嘛,把你于小姐请来,大家探讨探讨话剧总可以吧。”
沈醉摆了摆手,不让于莹再说下去了。
“这还差不多,那我们是不是让于小姐给我们演一段沈熙写的《赛金花》怎么样?”冯晨趁机提议道。
“好!于小姐那你就来一段《赛金花》。”沈醉望了眼于莹吩咐道。
“沈熙的《赛金花》才刚刚在《文学》杂志上连载,我只看了一幕,怎么表演呀,要表演我还是来段冯先生的《工厂里的夜景》吧。”
于莹算是明白了,冯晨这是采用这样的方式,来转移沈醉他们的注意视线。
“听说于小姐不仅话剧演的好,歌也唱得很好,要不于小姐就给我们唱几首歌也行。”沈醉望了眼情绪完全放松下来的于莹建议道。
“好!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给你们唱首《十里洋场》好不好?”
“好,大家欢迎!”沈醉带头鼓掌,起哄着于莹。
于莹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放开歌喉开始唱了起来:
把苏杭比天堂
苏杭哪现在也平常
上海哪个更在天堂上
洋场十里好呀好风光。
……
坐汽车住洋房
盖着哪绒毯睡铜床
呢绒哪个衣料时新样
火油钻石闪呀闪光芒。
……
跳舞场最疯狂
歌声婉转步匆忙
灯光哪个暗暗魂儿荡
有情男女一呀一双双
一双双。
歌声悠扬动听,于莹唱完,客厅里的人们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
“以前只知道于小姐的话剧演的好,没想到于小姐的歌唱的也这么好,简直赛过了李香兰的原唱。”沈醉鼓完掌,赞扬着说。
“既然沈先生觉得我唱得不错,那我再给大家唱一首,我特别喜欢的歌曲《卖报歌》,希望你们各位会喜欢。”
“好!”
沈醉又带头鼓起掌来。
于莹清了下嗓子,便接着开始唱了起来:
啦啦啦啦啦啦
我是卖报的小行家
不等天明去等派报
一面走一面叫
今天的新闻真正好
七个铜板就买两份报。
……
啦啦啦啦啦啦
我是卖报的小行家
大风大雨里满街跑
走不好滑一跤
满身的泥水惹人笑
饥饿寒冷只有我知道。
……
啦啦啦啦啦啦
我是卖报的小行家
耐饥耐寒地满街跑
吃不饱睡不好
痛苦的生活向谁告
总有一天光明会来到。
于莹的歌声,勾起了冯晨对童年生活的回忆,冯晨的眼睛湿润了。
沈醉发现冯晨有点异样,偏过头望着冯晨,问道:“冯大哥,你怎么了?”
“唉!你冯大哥我八岁的时候,不仅在这上海滩街头卖过报,我还擦过皮鞋,烧过老虎灶,这个中滋味,你沈老弟是永远体会不到的。”
冯晨从上衣口袋中掏出手帕,擦了擦两眼,声音低沉地说道。
“对不起!冯先生,我不该唱这首歌,让你想起不堪回首的童年往事。”于莹重新在冯晨对面坐下,望着冯晨道歉道。
“没事,我最喜欢听这首歌曲了。”冯晨说。
“我曾经听创作这首歌曲的聂耳告诉我,他在联华影片公司工作时,结识了一个名叫小毛头的卖报女孩,卖报歌的原型就是小毛头。”
冯晨用缓缓的口气,给大家讲述着卖报歌的由来。
“小毛头这名小女孩姓杨,十岁了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学名,人们都称她为小毛头。
有一天,小毛头饿得头昏眼花,摇摇晃晃的时候,一辆电车靠站,一批人从电车上涌下来,小毛头被撞倒在地,头上起了血泡,手上的报纸散乱一地,小毛头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这时,一位陌生的叔叔,帮小毛头拾起地上的报纸,并把她扶了起来,掏出钱,把弄脏的报纸全部买了下来,这个人便是聂耳。”
冯晨讲述完,大家沉默着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沈醉问道:“冯大哥说的是聂守信吧?”
“是的。”冯晨回答道。
“他谱曲的《义勇军进行曲》我特别喜欢。”沈醉说。
“前段时间放映的电影《风云儿女》你看了嘛?”冯晨望了眼沈醉问道。
“是的,我同王大哥一起看的。”沈醉回答说。
“可是你们还要到处抓聂守信,抓到了吗?”冯晨问。
“恐怕是抓不到了,听说他已经去日本了。”沈醉回答道。
“唉!这么大一个上海滩,怎么就容不下一个才子?沈老弟,你说说,国民政府究竟是怎么了?”冯晨感叹着问道。
沈醉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房间里再次陷入一阵沉默寂静之中。
正在这时,王新衡带着两名便衣,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你们这是怎么了?受怪西人传染?一个个呆着个脸坐在这里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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